我认识二毛的时候,她已经在那所学校呆了十年,从本科研究生到工作,二毛习惯了秦岭脚下清新的空气,将自己和那里融为了一体。
她从来不穿裙子,扎着利索的短发,走路带风,做事雷厉风行。
二毛有一个学生燕子,是个温柔的好脾气的姑娘。男朋友亮子是同校的国防生,先她两年毕业,分配的部队驻扎在南方的一座深山里。
亮子毕业直接被拉到一个部队机构进行集体培训,出发前亮子只来得及给她留了一个紧急联系号码,手机就被全体收走了。
那年燕子刚上大三,亮子离开学校后三个月的时间里,只抽空打来了寥寥几个电话。在一起两年,两人从未失去联系这么久。
燕子一个人走过学校里他们走过的路,看到学校的其他国防生训练,她常常会站在那恍惚,好像亮子还在,待会就会跟她说,“晚上一起吃饭啊”。
国庆节亮子培训的学校放假,她满怀期待地看了又看当地的吃住指南,每天坐在那里躺在那里,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瘦了没有,黑了没有。她盼着国庆快点来,到时候就能像在学校一样,牵着他的手。
燕子和二毛请假的时候,二毛问她:“你要一个人去吗?”
“对。”
“坐什么车去?”
“坐火车去,太远了没有汽车。”
“硬卧吗?”
“硬座,老师,硬卧来回要将近一千块了,我还得吃饭呢。”
“那硬座要坐多久?”
“差不多16个小时。”
二毛看到燕子不知道有没有90斤的孱弱的身体,鼻头一酸,“那注意安全,到那边和回来的时候跟我报个平安。”
燕子笑得很开心:“谢谢老师。”
那年亮子的培训学校国庆放假,但部队纪律严明不允许他们在国庆期间离开学校自由活动。
燕子历经20小时,身心俱疲地到了他们学校门口,亮子却还在学校里和指导员艰难地请假。
最后指导员批了亮子半天的假,他和燕子在培训学校门口的小馆子里吃了一顿不怎么合北方口味的饭,燕子拉着亮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学校的变化,说着三个月来没能跟他说成的话。
太阳很快下了山,尽管燕子还有好多好多没有说完,但亮子必须在晚饭前归队,再没有时间了。两个人把没说完的话化作一个长长的拥抱,亮子吻了吻燕子的头发,转身进了学校。
燕子转身拿起行李,坐车去了火车站。
在车站门口燕子要了一碗面,入口是南方特有的清淡口味,她夹了两筷子狠狠塞进嘴里,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哭的到底是什么,是三个月的孤单,是一肚子没说完的话,还是这即将持续近两年的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