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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没钱,光光头过年

2022-06-15 04:06:22

 

有钱没钱,光光头过年


文/赵元奎



 青海人有个乡俗,叫“有钱没钱,光光头过年,”过年之前一定要理头。

 很小时候就知道这个乡俗,所以认为过年理头时必然之事,尽管很不情愿(那时并不去理发铺,大人用一种叫马耳瓜的刀子剃头,很疼),但总免不了被大人抓去,夹在双腿间,将头发抿湿,一刀刀刮去。



据说这样长出来的头发又厚实又硬气,男娃子们就有血性,但也总免不了哭上一场。那时候我就很羡慕扎着小辫的丫头,她们可以一辈子不必剃头,不必受马耳瓜刀子之苦,而且可以在辫子上扎好看的花呀绸呀的,不像我们,剃个光葫芦头,蠢头蠢脑的,算什么呀!不过大人们并不会把头发全部理掉,头顶的地方留一块儿,像个茶壶盖,叫“茶盖头”。




 大人们也理头,不过他们理头是自觉的。瞧个晴好的天气,关系要好的几个人相约到某人家里,由会理头的人执刀,坐在院子当中,仍把头洗了,裹了白围裙,边说话边理头,虽花去一天时间,但省了理头钱。大人们不留“茶盖头”,必剃光头,头发、胡子一律剃得干净,只留下眉毛,是真正的光葫芦头,在太阳底下发光。他们之间互相打趣,比谁的光头最亮,晚上不用照灯,头可以当灯泡儿,省电。



 那时候也有理发铺,在城关西门,理发师是两位回民师傅,姓马,人们把理发铺叫“待诏(音zhāng)铺”,所以人们把这两位理发师叫“待诏马师”。据说理发师身份是皇帝所封,理发师挑担行艺,皇宫里的人理发,理发师受命进宫,所以叫“待诏”,因是在人头上做活儿的手艺,所以理发师的地位并不低,相当于举人身份。



过年前几天理发铺里人满为患,顾客都是熟识的,且听他们见面打招呼的话:

“你来凑啥热闹?”

“老规矩,有钱没钱,光光头过年。”

“拾掇杂碎呗!(戏谑的话,人们把剃头也叫拾掇杂碎)”



 人们一边等待,一边说些与过年有关的话题,什么时候立春呀,除夕再有几天呀,腊月是大尽还是小尽呀(农历大尽三十天,小尽二十九天),“九”什么时候尽呀,有没有闰月呀,过年耍不耍社火,年货置办得如何,等等。



“待诏马师”边听边理头,一个马师胖而大,一个马师瘦而高,胖大的马师理了一辈子头,自己却留了一部大胡子,满脸满胸都是胡子,使人很容易想起马克思像。那时理头也是货真价实,物有所值,“待诏马师”给人理头极为认真,他们仍用刀子,不过不用马耳瓜刀子,而是先进了一步,用一种巧妙的剃头刀,锋利异常,削发如泥,如果老了,在皮带上猛蹭几下,又锋利如常。



多数剃头的人要刮胡子,“待诏马师”把那张太师椅放平,让顾客躺下,先用热毛巾捂脸,然后用一个软毛刷子蘸上肥皂涂在腮帮子上,把顾客弄得像个圣诞老人,再把胡子连肥皂泡沫一块刮下,露出白净的肉皮。大概这样刮胡子一点也不疼,要不,那剃头的人为什么微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那过程,简直是一种享受。可惜,我们小时候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父亲也要去剃头,可他常常在除夕晚上去剃头,我们都等得很着急,“年”什么时候开始呀,父亲不来,“年”就不能开始,父亲不来,也分不成炮仗,别人家的院子里已经噼噼啪啪响起了鞭炮声。好不容易把父亲等来了,他果然剃着光头,脸也很干净,敢情我们在焦急等待的时候他却在“待诏铺”里睡觉。



我们的心里也就亮起来了。家里到处都亮着灯,大房房檐下也挂着一对大红滚灯,我们都顶着个“茶盖儿”在灯下乱跑,父亲的光头在灯光下也泛着光,像一个灯泡儿,那时候我就觉得除夕晚上等待父亲的唯一好处就是家里多了一个灯泡儿。



 大概是我们已经长大,不宜再留“茶盖头”了,或者马耳瓜刀子已经消失,代之以手推剪,而农村人不会用它,总之,过年时大人们已经不给我们理发了,需到理发铺去理发。这时候理发铺也多起来了,老字号的理发铺还是“待诏马师”的那家。



上了岁数的人仍喜欢到这里来理发,因为“待诏马师”不但收费低,而且服务好,忙了一腊月,可以在这里小睡一会儿。他们仍然奉行“有钱没钱,光光头过年”的信条,“待诏马师”也延续了这一传统手艺,剃头,刮胡子,一丝不苟。不过年轻人要到比较新潮的理发铺,小伙子们不剃光头,而要留个新式的发型,姑娘媳妇们也要到理发铺弄弄头发,绞染烫焗,为的是迎接新年。



过年时,理发铺也会贴上对子,试录两联如下:

其一:虽为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

其二:来哉蓬头垢面客,归兮容光焕发人。

其中一个理发铺的横批是三个字——“待长铺”,我暗笑店主没文化,把“待诏铺”写成了“待长铺”,但转过来一想人家也有道理,现在的理发师哪有“待诏”的?都是坐地行艺,“待长”的意思是等着生长,头发剃了,还会长出来,这样理发铺就不会倒闭,才知道自己掉了书袋而人家是与时俱进。



 我在不老不少间,过年剃头既不剃光头,也不追求新潮,而是剃个“二八分”或“三七开”的分头,也不刮胡子,这样就做不成圣诞老人,也无缘享受躺在太师椅上小寐的待遇了。不过,我至今不能忘记的,还是小时候的“茶盖头”,和“有钱没钱,光光头过年”的那句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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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赵元奎,青海省大通县人。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诗词学会会员,在《中国土族》、《青海日报》、《雪莲》、《老爷山》、《金门源》等刊物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十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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