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小吃美食价格交流群

许仲琳:封神演义32

2020-12-30 19:00:51

第八十七回土行孙夫妻阵亡

诗曰:

地行妙术法应玄,谁识张奎更占先。

猛兽崖前身已死,渑池城下妇归泉。

许多功业成何用,几度勋名亦枉然。

留得两行青史在,后来成败总由天。

话说子牙在中军正议进兵之策,忽报:“张奎搦战。”


哪咤曰:“弟子愿往。”登风火轮而出,现出八臂三首,来战张奎,大呼曰:“张奎若不早降,悔之晚矣!”


张奎大怒,催开马,仗手中刀来取,哪咤使手中枪劈面迎来。未及三五合,哪咤将九龙神火罩祭起去,把张奎连人带马罩住。用手一拍,只见九条火龙一齐吐出烟火,遍地烧来。


不知张奎会地行之术,如土行孙一般。彼时张奎见罩落将下来,知道不好,他先滚下马,就地下去了。哪咤不曾留心看,几乎误了大事,只是烧死他一匹马。哪咤掌鼓回营,见子牙,说:“张奎已被烧死。”


子牙大喜,不表。

且说张奎进城,对妻子曰:“今日与哪咤接战,果然利害,被他提起火龙罩将我罩住,若不是我有地行之术,几乎被他烧死。”

高兰英曰:“将军今夜何不地行进他营寨,刺杀武王君臣,不是一计成功,大事已定,又何必与他争能较胜耶!”


张奎深悟曰:“夫人之言甚是有理。只因那杨戬可恶,暗害吾老母,惑乱吾心,连日神思不定,几乎忘了。今夜必定成功。”


张奎打点收拾,暗带利刃进营。

正是:武王洪福过尧舜,自有高人守大营。

话说子牙在帐中,闻得张奎已死,议取城池。至晚,发令箭,点练士卒,至三更造饭,四更整饬,五更登城,一鼓成功。子牙吩咐已毕。这也是天意,恰好是杨任巡外营。


那是将近二更时分,张奎把身子一扭,径往周营而来,将至辕门,适遇杨任来至前营。不知杨任眼眶里长出来的两只手,手心里有两双眼,此眼上看天庭,下观地底,中看人间千里。彼时杨任忽见地下有张奎提一口刀径进辕门,杨任曰:“地下是张奎,慢来!有吾在此!”


张奎大惊:“周营中有此等异人,如何是好!”

自思:“吾在地下行得快,待吾进中军杀了姜尚,他就来也是迟的。”


张奎仗刀径入,杨任一时着急,将云霞兽一磕,至三层圈子内,击云板,大呼曰:“有刺客进营!各哨仔细!”


不一时,合营齐起。子牙急忙升帐,众将官弓上弦,刀出鞘,两边火把灯球,照耀如同白昼。子牙问曰:“刺客从那里来?”


杨任进帐启曰:“张奎提刀在地下径进辕门,弟子故敢击云板报知。”


子牙大惊曰:“昨日哪咤已把张奎烧死,今夜如何又有个张奎?”


杨任曰:“此人还在此听元帅讲话。”

子牙惊疑未定,傍有杨戬曰:“候弟子天明再作道理。”


就把周营里乱了半夜。张奎情知不得成功,只得回去。杨任一只眼只看得地下张奎走出辕门,杨任也出辕门,只送张奎至城下方回。当时张奎进城,来至府中,高兰英问曰:“功业如何?”


张奎只是摇头道:“利害,利害!周营中有许多高人,所以五关势如破竹,不能阻挡。”遂将进营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夫人曰:“既然如此,可急修本竟往朝歌,请兵协守。不然,孤城岂能阻挡周兵?”


张奎从其言,忙修本差官往朝歌,不表。

且说天明,杨戬往城下来,坐名叫:“张奎出来见我!”


张奎闻报,上马提刀,开放城门,正是仇人见了仇人,大骂曰:“好匹夫!暗害吾母,与你不共戴天!”


杨戬曰:“你这逆天之贼,若不杀你母,你也不知周营中利害。”


张奎大叫:“我不杀杨戬,此恨怎休!”

舞刀直取杨戬,杨戬手中刀赴面交还。两马相交,双刀并举。未及数合,杨戬祭起哮天犬来伤张奎。张奎见此犬奔来,忙下马,实时就不见了。杨戬观之,不觉咨嗟。正是:张奎道术真伶俐,赛过周营土行孙。


话说杨戬回营来见子牙,子牙问曰:“今日会张奎,如何?”


杨戬把张奎会地行道术说了一遍:“真好似土行孙。夜来杨任之功莫大焉!”


子牙大喜,传令:“以后只令杨任巡督内外,防守营门。”


彼时张奎进城至府,见夫人高氏曰:“今会杨戬,料周营道术之士甚多,吾夫妻不能守此城也。依吾愚见,不若弃了渑池,且回朝歌,再作商议。你的意下如何?”


夫人曰:“将军之言差矣!俺夫妻在此镇守多年,名扬四方,岂可一旦弃城而去?况此城关系非浅,乃朝歌屏障,今一弃此城,则黄河之险与周兵共之,这个断然不可!明日待我出去,自然成功。”


次日,高兰英出城,至营前搦战。

子牙正坐,忽报:“有一女将请战。”

子牙问:“谁可出马?”

有邓婵玉应声曰:“末将愿往。”

子牙曰:“须要小心。”

邓婵玉曰:“末将知道。”

言罢上马,一声炮响,展两杆大红旗出营,大呼曰:“来将何人?快通名来!”


高兰英观看,见是一员女将,心下疑惑,忙应曰:“吾非别人,乃镇守渑池张将军夫人高兰英是也。你是谁人?”


邓婵玉曰:“吾乃是督运粮储土将军夫人邓婵玉是也。”


高兰英听说,大骂:“贱人!你父子奉敕征讨,如何苟就成婚,今日有何面目归见故乡也!”


邓婵玉大怒,舞双刀来取。高兰英一身缟素,将手中双刀急架来迎。二员女将,一红,一白,杀在城下。怎见得?有赞为证:


这一个顶上金盔耀日光,那一个束发银冠列凤凰。这一个黄金锁子连环铠,那一个千叶龙鳞甲更强。这一个猩猩血染红衲袄,那一个素白征袍似粉装。这一个是赤金映日红玛瑙,那一个是白雪初施玉琢娘。


这一个似向阳红杏枝枝嫩,那一个似月下梨花带露香。这一个似五月榴花红似火,那一个似雪里梅花靠粉墙。这一个腰肢袅娜在鞍鞒上,那一个体态风流十指长。这一个双刀愰愰如闪电,那一个二刃如锋劈面扬。分明是:广寒仙子临凡世,月里嫦娥降下方。两员女将天下少,红似银朱白似霜。


话说邓婵玉大战高兰英有二十回合,拨马就走。高兰英不知邓婵玉诈败,便随后赶来。婵玉闻脑后鸾铃响处,忙取五光石回手一下,正中高兰英面上,只打得嘴唇青肿,掩面而回。


邓婵玉得胜进营,来见姜元帅,说高兰英被五光石打败进城。子牙方上功劳簿,只见左右官报:“二运官土行孙辕门等令。”


子牙传令:“来。”

土行孙上帐参谒:“弟子运粮已完,缴督粮印,愿随军征伐。”


子牙曰:“今进五关,军粮有天下诸侯应付,不消你等督运,俱随军征进罢了。”


土行孙下帐,来见众将,独不见黄将军,忙问哪咤。哪咤曰:“今渑池不过一小县,反将黄将军、崇君侯五人一阵而亡。昨张奎善有地行之术,比你分外精奇。前日进营,欲来行刺,多亏杨任救之。故此阻住吾师,不能前进。”


土行孙听罢:“有这样事!当时吾师传吾此术,可称盖世无双,岂有此处又有异人也?待吾明日会他。”


至后帐来问邓婵玉:“此事可真?”

邓婵玉曰:“果是不差。”

土行孙踌躇一夜。次早,上帐来见姜元帅:“愿去会张奎。”


子牙许之。傍有杨戬、哪咤、邓婵玉俱欲去掠阵,土行孙许之,来至城下搦战。哨马报与张奎,张奎出城,见一矮子,问曰:“你是何人?”


土行孙曰:“吾乃土行孙是也。”

道罢,举手中棍滚将来,劈头就打。张奎手中刀急架来迎。,往往来来,未及数合,哪咤、杨戬齐出来助战。哪咤忙提起乾坤圈来打张奎。张奎看见,滚下马就不见了。土行孙也把身子一扭来赶张奎。


张奎一见大惊:“周营中也有此妙术之人!”

随在地底下,二人又复大战。大抵张奎身子长大,不好转换;土行孙身子矮小,转换伶俐,故此或前或后,张奎反不济事,只得败去。


土行孙赶了一程,赶不上,也自回来。那张奎地行术一日可行一千五百里,土行孙止行一千里,因此赶不上他,只得回营,来见子牙,言:“张奎果然好地行之术。此人若是阻住此间,深为不便。”


子牙曰:“昔日你师父擒尔用指地成钢法,今欲治张奎,非此法不可。你如何学得此法以治之?”


土行孙曰:“元帅可修书一封,待弟子去夹龙山,见吾师,取此符印来,破了渑池县,遂得早会诸侯。”


子牙大喜,忙修书付与土行孙。土行孙别了妻子,往夹龙山来。可怜!正是:丹心欲佐真明主,首级高悬在渑池。


土行孙径往夹龙山去。

且说张奎被土行孙战败回来,见高兰英,双眉紧皱,长吁曰:“周营中有许多异人,如何是好?”


夫人曰:“谁为异人?”

张奎曰:“有一土行孙,也有地行之术,如之奈何!”


高兰英曰:“如今再修告急表章,速往朝歌取救,俺夫妻二人死守此县,不必交兵,只等救兵前来,再为商议破敌。”


夫妻正议,忽然一阵怪风飘来,甚是奇异。怎见得好风,有诗为证:走石飞砂势更凶,推云拥雾乱行踪。暗藏妖孽来窥户,又送孤帆过楚峰。


风过一阵,把府前宝纛旗一折两断。

夫妻大惊曰:“此不祥之兆也。”

高兰英随排香案,忙取金钱,排下一卦,已解其意。高兰英曰:“将军可速为之!土行孙往夹龙山取指地成钢之术,来破你也。不可迟误!”


张奎大惊,忙忙收拾,结束停当,径往夹龙山去了。土行孙一日止行千里,张奎一日行一千五百里;张奎先到夹龙山,到个崖畔,潜等土行孙。等了一日,土行孙来至猛兽崖,远远望见飞云洞,满心欢喜:“今日又至故土也!”


不知张奎豫在崖傍,侧身躲匿,把刀拎起,只等他来。土行孙那里知道,只是往前走。也是数该如此,看看至面前,张奎大叫曰:“土行孙不要走!”


土行孙及至抬头时,刀已落下,可怜砍了个连肩带背。张奎割了首级,径回渑池县来号令。后人有诗叹土行孙归周未受茅土之封,可怜无辜死于此地,有诗为证:


忆昔西岐归顺时,辅君督运未愆期。

进关盗宝功为首,劫寨偷营世所奇。

名播诸侯空啧啧,声扬宇宙恨丝丝。

夹龙山下亡身处,反本还元正在兹。

话说张奎非止一日来至渑池县,夫妻相见,将杀死土行孙一事说了一遍,夫妻大喜,随把土行孙的首级号令在城上。只见周营中探马见渑池县城里号令出头来,近前看时,却是土行孙的首级,忙报入中军:“启元帅:渑池县城上号令了土行孙首级,不知何故,请令定夺。”


子牙曰:“他往夹龙山去了,不在行营,又未出阵,如何被害?”


子牙搯指一算,拍案大呼曰:“土行孙死于无辜,是吾之过也!”


子牙甚是伤感。不意帐后惊动了邓婵玉,闻知丈夫已死,哭上帐来:“愿与夫主报仇!”


子牙曰:“你还斟酌,不可造次。”

邓婵玉那里肯住,啼泣上马,来至城下,只叫:“张奎出来见我!”


哨马报入城中:“有女将搦战。”

高兰英曰:“这贱人!我正欲报一石之恨,今日合该死于此地!”


高兰英上马提刀,先将一红葫芦执在手中,放出四十九根太阳神针,先在城里提出。邓婵玉只听得马响,二目被神针射住,观看不明,早被高兰英手起一刀,挥于马下。可怜!正是:孟津未会诸侯面,今日夫妻丧渑池。


话说高兰英先祭太阳神针,射住婵玉二目,因此上斩了邓婵玉,进城号令了。

哨马报入中军,备言前事。子牙着实伤悼,对众门人曰:“今高兰英有太阳神针,射入二目,非同小可,诸将俱要防备。”


故此按兵不动,再设法以取此县。南宫适曰:“这一小县,今损无限大将,请元帅着人马四面攻打,此县可以屣为平地。”


子牙传令,命:“三军四面攻打!”

架起云梯火炮,三军吶喊,攻打甚急。张奎夫妻千方百计看守此城,一连攻打两昼夜,不能得下。子牙心中甚恼,且命:“暂退,再为设计,不然徒令军士劳苦无益耳。”


众将鸣金收军,回营。

且说张奎又修本往朝歌城来。差官渡了黄河,前至孟津,有四百镇诸侯驻札人马。差官潜踪隐迹,一路无词,至馆驿中,歇了一宵。次日,将本至文书房投递,那日看本乃是微子。微子接本看了,忙入内庭,只见纣王在鹿台上宴乐。


微子至台下侯旨,纣王宣上鹿台,微子行礼称臣毕,王曰:“皇伯有何奏章?”


微子曰:“武王兵进五关,已至渑池县,损兵折将,莫可支撑,危在旦夕。请陛下速发援兵,早来协守。不然,臣惟一死,以报君恩。何况此县离都城不过四五百里之远,陛下还在此台宴乐,全不以社稷为重。


孟津现有南方、北方四百诸侯驻兵,候西伯共至商郊,事有燃眉之急;今见此报,使臣身心加焚,莫知所措。愿陛下早求贤士,以治国事,拜大将以剿反叛,改过恶而训军民,修仁政以回天变,庶不失成汤之宗庙也。”


纣王闻奏大惊曰:“姬发反叛,而今已侵陷孤之关隘,覆军杀将,兵至渑池,情殊可恨!孤当御驾亲征,以除大恶。”


中大夫飞廉奏曰:“陛下不可!

今孟津有四百诸侯驻兵,一闻陛下出军,他让过陛下,阻住后路,首尾受敌,非万全之道也。陛下可出榜招贤,大悬赏格,自有高名之士应求而至。古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何劳陛下亲御六师,与叛臣较胜于行伍哉?”


纣王曰:“依卿所奏。速传旨,悬立赏格,张挂于朝歌四门,招选豪杰,才堪督府者,不次铨除。”


四方哄动,就把个朝歌城内万民日受数次惊慌。只见一日来了三个豪杰,来揭榜文。守榜军士随同三人先往飞廉府里来参谒。门官报入中堂,飞廉道:“有请。”


三人进府,与飞廉见礼毕,言曰:“闻天子招募天下贤士,愚下三人自知非才,但君父有事,愿捐驱敢效犬马。”


飞廉见三人气宇清奇,就命赐坐。三人曰:“吾等俱是闾阎子民。大夫在上,子民焉敢坐。”


飞廉曰:“求贤定国,聘杰安邦,虽高爵重禄,直受不辞,又何妨于一坐耶?”


三人告过,方才坐下。飞廉曰:“三位姓甚?名谁?住居何所?”


三人将一手本呈上,飞廉观看,原来是梅山人氏,一名袁洪,一名吴龙,一名常昊。此乃“梅山七圣”,先是三人投见,以下俱陆续而来。袁洪者乃白猿精也,吴龙者乃蜈蚣精也,常昊者乃长蛇精也,俱借“袁”、“吴”、“常”三字取之为姓也。


飞廉看了姓名,随带入朝门,来朝见纣王。

飞廉入内庭,天子在显庆殿与恶来奕棋,当驾官启奏:“中大夫飞廉候旨。”


王曰:“宣来。”

飞廉见驾,奏曰:“臣启陛下:今有梅山三个杰士,应陛下求贤之诏,今在午门侯旨。”


纣王大悦:“传旨宣来。”

少时,三人来至殿下,山呼拜毕,纣王赐三人平身,三人谢恩毕,侍立两傍。王曰:“卿等此来,有何妙策可擒逆贼?”


袁洪奏曰:“姜尚以虚言巧语,纠合天下诸侯,鼓惑黎庶作反。依臣愚见,先破西岐,拿了姜尚,则八百诸侯望陛下降诏招安,赦免前罪,天下不战而自平也。”


纣王闻奏,龙心大悦,封袁洪为大将,吴龙、常昊为先行,命殷破败为参军,雷开为五军总督,使殷成秀、雷鵾、雷鹏、鲁仁杰等俱随军征伐。


纣王传旨,嘉庆殿排宴,庆赏诸臣。内有鲁仁杰自幼多读,广识英雄,见袁洪行事不按礼节,暗思曰:“观此人行事不是大将之才,且看他操演人马,便知端的。”


当日宴散,次日谢恩。三日后下教场,操演三军。鲁仁杰看袁洪举动措置,俱不如法,谅非姜子牙敌手,但此时是用人之际,鲁仁杰也只得将机就计而已。


次日,袁洪朝见纣王,王曰:“元帅可先领一支人马,往渑池县佐张奎以阻西兵,元帅意下如何?”


袁洪曰:“以臣观之,都中之兵不宜远出。”

纣王曰:“如何不宜远出?”

袁洪奏曰:“今孟津已有南北二路诸侯驻札,以窥其后,臣若往渑池,此二路诸侯拒守孟津,阻臣粮道,那时使臣前后受敌,此不战自败之道。况粮为三军生命,是军未行而先需者也。依臣之计,不若调二十万人马,阻住孟津之咽喉,使诸侯不能侵搅朝歌,一战成功,大事定矣。”


纣王大悦:“卿言甚善,真乃社稷之臣!依卿所奏施行。”


袁洪随调兵二十万,吴龙、常昊为先行,殷破败为参赞,雷开为五军都督,使殷成秀、雷鵾、雷鹏、鲁仁杰随军征伐,往孟津而来。不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回武王白鱼跃龙舟

诗曰:

白鱼吉兆喜非常,预肇周家应瑞昌。

八百诸侯称硕德,千年师帅颂匡襄。

堂堂阵演三三迭,正正旗门六六行。

时雨师临民甚悦,成汤基业已消亡。

话说袁洪调兵往孟津驻札,以阻诸侯咽喉,不表。且说渑池县张奎日夕望朝歌救兵,忽有报马报入府来:“天子招了新元帅袁洪,调兵二十万驻札孟津,以阻诸侯,未见发兵来救渑池。”


张奎闻报大惊曰:“天子不发救兵,此城如何拒守!况前有周兵,后有孟津,四百诸侯前后合攻,此取败之道。今反舍此不救,奈何?”


忙与夫人高兰英共议。夫人曰:“料吾二人也可阻住周兵。今袁洪拒住孟津,则南北诸侯也不能抄我之后。只打听袁洪得胜,若破了南北二侯,我再与你去合兵共破周武,再无有不胜之理。俺们如今只设法守城,不要与周将对敌。待他粮尽兵疲,一战成功,无有不克。此万全之道也。”


张奎心下狐疑不定。

且说子牙见渑池一个小县,攻打不下,反阵亡了许多将官,纳闷在中军,暗暗点首嗟叹:“可怜这些扶主定国英雄,沥胆披肝,止落得遗言在此,此身皆化为乌有!”


子牙正在那里伤悼,忽辕门官来报:“有一道童求见。”


子牙传令:“请来。”

少时,只见一道童至帐下行礼曰:“弟子乃夹龙山飞龙洞惧留孙的门人。因师兄土行孙在夹龙山猛兽崖被张奎所害,家师已知应上天之数,这是救不得的,只是过渑池须有原故。家师特着弟子来此下书,师叔便知端的。”


子牙接上书来,展开观看,书曰:

道末惧留孙致书于大元帅子牙公麾下:

前者土行孙合该于猛兽崖死于张奎之手,理数难逃,贫道只有望崖垂泣而已,言之可胜长叹!今张奎善于守城,急切难下,但他数亦当终。


子牙公不可迟误,可令杨戬将贫道符印先在黄河岸边,等杨任、韦护追赶至此擒之。取城只用哪咤、雷震子足矣。子牙公须是亲自用调虎离山计,一战成功。此去自然坦夷。只候封神之后,再图会晤。不宣。


子牙看罢书,打发童子回山。

当日子牙传令:“哪咤领令箭,雷震子领令箭前去,……如此而行。杨戬、杨任领柬帖前去,……如此。韦护领柬帖前去,……如此。”


子牙俱吩咐出毕。至晚间,周营中炮响,三军吶喊,杀奔城下而来。张奎急上城,设法守护,百计千方防御,急切难下。子牙知张奎善于守城,且暂鸣金收兵。次日午末未初,请武王上帐相见:“今日请大王同老臣出营,看看渑池县城池,好去攻取。”


武王乃忠厚君子,随应曰:“孤愿往。”

实时同子牙出营,至城下周围看了。用手指曰:“大王若破此城,须用轰天大炮,方能攻打,此城一时可破也。”


子牙与武王指画攻城,只见渑池城上哨探士卒报与张奎:“启老爷:姜子牙同一穿红袍的在城下探看城池。”


张奎听报,即上城来看时,果是子牙同武王在城下,周围指画。张奎自思曰:“姜尚欺吾太甚!只因连日吾坚守此城,不与他会战,他便欺我,至吾城下,肆行无忌,藐视吾无人物也。”


随下城与夫人曰:“你可用心坚守此城,待我出城走去杀来,以除大患。”


夫人上城观战。张奎上马拎刀,开了城门,一马飞来,大呼曰:“姬发、姜尚!今日你命难逃也!”


正是: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

子牙同武王拨马向西而走。张奎赶来,周营中一将也不出来接应,张奎放心赶来。看看赶有三十里,只听得金鼓齐鸣,炮声响亮,三军吶喊,震动天地,周营中大小将官齐出营来,杀奔城下。


高兰英在城上全装甲冑守护城池,忽听周营中又是炮响,不知其故。忽城上落下哪咤来,现三首八臂,脚踏风火轮,摇火尖枪杀来。高兰英急上马,用双刀抵住了哪咤。二人在城上不便争持,高兰英走马下城,哪咤随后赶来。


雷震子又早展开二翅,飞上城来,使开黄金棍,把城上军士打开,随斩关落锁,周兵进城。高兰英见事不好,正欲取葫芦放太阳神针,早已不及,被哪咤一乾坤圈,打中顶上,翻下马来,又是一枪,死于非命,早往封神台去了。


有诗为证,诗曰:孤城死守为成汤,今日身亡实可伤。全节全忠名不朽,女中贞烈万年扬。


话说雷震子、哪咤进了渑池县,军士见打死了主母,俱伏地请降。哪咤曰:“俱免汝死,候元帅来安民。”


哪咤复向雷震子曰:“道兄且在城上拒住,吾还去接应师叔与武王,恐怕惊了主公。”


雷震子曰:“道兄不可迟疑,当速行为是。”

好哪咤!把风火轮登开,往正西上赶来。只见张奎正赶子牙有二十里远近,只听得炮声四起,喊声大振,心下甚是惊疑,也不去赶子牙。子牙在后面大呼曰:“张奎!你渑池已失,何不归降?”


张奎心慌,情知中计,勒转马望旧路而来;天色又黑,正遇哪咤现三首八臂迎来。哪咤大骂曰:“逆贼!你今日还不下马受死,更待何时!”


张奎大怒,摇刀直取。哪咤手中枪急架相还。未及数合,哪咤复祭起九龙神火罩罩来。张奎知此术利害,把身子一扭,往地下去了。哪咤见张奎预先走了,因想起土行孙的光景,心上不觉悲悼,往前来迎武王。


张奎急走至城下,见雷震子立于城上,知城池已陷,夫人不知存亡,自思:“不若往朝歌,与袁洪合兵一处,再作道理。”


话说哪咤上前迎接武王与子牙,一同回渑池县来,将大军进城屯札,又将城上周将首级收殓,设祭祀之,仍于高阜处安葬,不表。


只见张奎全装甲冑,纵地行之术,往黄河大道而走,如风一般,飞云掣电而来。话说杨任远远望见张奎从地底下来了,杨任知会韦护曰:“道兄,张奎来了。你须是仔细些,不要走了他。你看我手往那里指,你就往那边祭降魔杵镇之。”


韦护曰:“谨领尊命。”

再说张奎正走,远远看见杨任骑云霞兽,手心里那两只神光射耀往下看着地,大呼曰:“张奎不要走!今日你难逃此厄也!”


张奎听得,魂不附体,不敢停滞,纵着地行法:“刷”的一声,须臾就走有一千五百里远。杨任在地上催着云霞兽,紧紧追赶。韦护在上头只看着杨任,杨任只看着张奎在地底下。如今三处看着,好赶!正是:上边韦护观杨任,杨任生追“七杀神”。


话说张奎在地下见杨任紧紧跟随在他头上:

如张奎往左,杨任也往左边来赶;张奎往右,杨任也往右边来赶。张奎无法,只是往前飞走。看着行至黄河岸边,前有杨戬奉柬帖在黄河岸边专等杨任。只见远远杨任追赶来了,杨任也看见了杨戬,乃大呼曰:“杨道兄!张奎来了!”


杨戬听得,忙将三昧火烧了惧留孙“指地成钢”的符篆,立在黄河岸边。张奎正行,方至黄河,只见四处如同铁桶一般,半步莫动;左撞左不能通,右撞右不能通,撤身回来,后面犹如铁壁。


张奎正慌忙无措,杨任用手往下一指,半空中韦护把降魔杵往下打来。,可怜张奎怎禁得起。有诗为证,诗曰:


金光一道起空中,五彩云霞协用功。

鬼怪逢时皆绝迹,邪魔遇此尽成空。

皈依三教称慈善,。

今日黄河除七杀,千年英气贯长虹。

话说韦护祭起降魔杵,把张奎打成虀粉,一灵也往封神台去了。三位门人得胜,齐来见子牙,备言打死张奎,追赶至黄河之事,说了一遍。子牙大喜,在渑池县住了数日,择日起兵。


那日,整顿人马,离了渑池县,前往黄河而来。时近隆冬天气,众将官重重铁铠,迭迭征衣,寒气甚胜。怎见得好冷,有赞为证:


重衾无暖气,袖手似揣冰。败叶垂霜蕊,苍松挂冻铃。地裂因寒甚,池平为水凝。鱼舟空钓线,仙观没人行。樵子愁柴少,王孙喜炭增。征人须似铁,诗客笔如零。皮袄犹嫌薄,貂裘尚恨轻。蒲团僵老衲,纸帐旅魂惊。莫讶寒威重,兵行令若霆。


话说子牙人马来至黄河,左右报知中军。

子牙吩咐:“借办民舟。”

每只俱有工食银五钱,并不白用民船一只,万民乐业,无不欢呼感德,真所谓“时雨之师”。子牙传令,另备龙舟一双,装载武王。子牙与武王驾坐中舱,左右鼓棹,向中流进发。只听得黄河内泼浪滔天,风声大作,把武王龙舟泊在浪里颠播。


武王曰:“相父,此舟为何这样掀播?”

子牙曰:“黄河水急,平昔浪发,也是不小的。况今日有风,又是龙舟,故此颠播。”


武王曰:“推开舱门,俟孤看一看,何如?”

子牙同武王推舱一看,好大浪!怎见得黄河迭浪千层,有诗为证:


洋洋光侵月,浩浩影浮天。灵派吞华岳,长流贯百川。千层凶浪滚,万迭峻波颠,岸口无渔火,沙头有鹭眠。茫茫浑似海,一望更无边。


话说武王一见黄河,白浪滔天,一望无际,吓得面如土色。那龙舟只在浪里,或上、或下。忽然有一旋窝,水势分开,一声响亮,有一尾白鱼跳在船舱里来,就把武王吓了一跳。那鱼在舟中,左迸右跳,跳有四五尺高。


武王问子牙曰:“此鱼入舟,主何吉凶?”

子牙曰:“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鱼入王舟者,主纣王该灭,周室当兴,正应大王继汤而有天下也。”


子牙传令:“命庖人将此鱼烹来,与大王享之。”

武王曰:“不可。”仍命掷之河中。

子牙曰:“既入王舟,岂可舍此,正谓‘天赐不取,反受其咎’,理宜食之,不可轻弃。”


左右领子牙令,速命庖人烹来。不一时献上,子牙命赐诸将。少顷,风恬浪静,龙舟已渡黄河。只见四百诸侯知周兵已至,打点前来迎接武王。子牙知武王乃仁德之主,岂肯欺君;恐众诸侯尊称武王,以致中馁,则大事去矣。


须是预先吩咐过,然后相见,庶几不露出圭角;俟破纣之后,再作区处。乃对武王曰:“今舟虽抵岸,大王还在舟中,俟老臣先上岸,陈设器械,严整军威,以示武于诸侯,立定营栅,然后来请大王。”


武王曰:“听凭相父设施。”

子牙先上了岸,率大队人马至孟津,立下营塞。众诸侯齐至中军,来见子牙。子牙迎接上帐。相叙礼毕,子牙曰:“列位君侯见武王不必深言其伐君吊民之故,只以观政于商为辞,俟破纣之后,再作商议。”


众诸侯大喜,俱依子牙之言。子牙令军政官与哪咤、杨戬前去迎请武王。后面又有西方二百诸侯随后过黄河,同武王车驾而进。真个是天下诸侯会合,自是不同。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今日诸侯会孟津,纷纷杀气满江尘。

旌旗向日飞龙凤,剑戟迎霜泣鬼神。

士卒赳赳歌化日,军民济济庆仁人。

应知世运当亨泰,四海讴吟总是春。

且说武王同西方二百诸侯来至孟津大营,探马报入中军帐,子牙率领南、北二方四百诸侯,又有数百小诸侯,齐来迎接。武王径进中军。先有:南伯侯鄂顺、东南扬侯锺志明、北伯侯崇应鸾、西南豫州侯姚楚亮、左伯宗智明、东北兖州侯彭祖寿远伯常信仁夷门伯武高逵、邠州伯丁建吉右伯姚庶良近伯曹宗


众诸侯进营,只有东伯侯姜文焕未曾进游魂关,乃序武王上帐。武王不肯,彼此固逊多时,武王同众诸侯交相下拜。天下诸侯俯伏曰:“今大王大驾特临此地,使众诸侯得睹天颜,仰观威德,早救民于水火之中,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武王深自谦让曰:“予小子发,嗣位先生,孤德寡闻,惟恐有负前烈,谬蒙天下诸侯传檄相邀,特拜相父东会列位贤侯,观政于商。若曰予小子冒昧兴师,则予岂敢,惟望列位贤侯教之!”


内有豫州侯姚楚亮对曰:“纣王无道,杀妻诛子,焚炙忠良,杀戮大臣,沉湎酒色,弗敬上天,郊庙不祀,播弃黎老,昵比罪人。皇天震怒,绝命于商。予等奉大王恭行天之罚,伐罪吊民,拯万姓于水火,正应天顺人之举,泄人神之愤,天下无不感悦。若予等与大王坐视不理,厥罪惟均,望大王裁之。”


武王曰:“纣王虽不行正道,俱臣下蔽惑之耳。今只观政于商,擒其嬖幸,令人君加改其敝政,则天下自平矣。”


彭祖寿曰:“天命靡常,惟有德者居之。昔尧有天下,因其子不肖,而禅位于舜。舜有天下,亦因其子之不肖,而禅位于禹。


禹之子贤,能承继父业,于是相传至桀而德衰,暴虐夏政,天人怨之;故汤得行天之罚,放桀于南巢,伐夏而有天下。贤圣之君六七作,至于纣,罪恶贯盈,毁弃善政,戕贼不道,皇天震怒,降灾于商,爰命大王以伐殷汤,大王幸毋固辞,以灰诸侯之心。”


武王谦让未遑。子牙曰:“列位贤侯,今日亦非商议正事之时,俟至商郊,再有说话。”


众诸侯佥曰:“丞相之言是也。”

武王命营中治酒,大宴诸侯,不表。

且说袁洪在营中,只见报马启曰:“今有武王兵至孟津下寨,大会诸侯,请元帅定夺。”


殷破败听得,忙上前言曰:“周武乃天下叛逆元首,自兴兵至此,所在获捷,军威甚锐。元帅不可轻忽,务要严兵以待。”


袁洪曰:“参军之言固善,料姜尚不过一磻溪村夫,有何本领?此皆诸关将士不用心,以致彼侥幸成功。参军放心,看吾一阵令他片甲不回。”


次日,子牙升帐,众诸侯上帐参见,有夷门伯武高逵言曰:“启元帅:诸侯六百驻兵于此,俱未敢擅于用兵,止在此拒住,只候武王大驾来临,以凭裁夺。今日若不先擒袁洪,则匹夫尚自逞强,犹不知天吏之不可战也。望元帅早赐施行。”


子牙曰:“贤侯之言甚善。吾必先下战书,然后会兵孟津,方可以示天下之恶惟天下之德可以克之。”


众皆大喜。子牙忙修书,差杨戬往汤营内来下战书。杨戬领命,往成汤营前下马,大呼曰:“奉姜元帅将令,来下战书!”


探事小校报与中军,袁洪听得周营来下战书,忙命左右:“令来。”只见军政官来至营门,令杨戬进见。杨戬至中军帐见袁洪,呈上战书。袁洪观看毕,乃曰:“吾不修回书,约定明日会兵便了。”


杨戬回至中军,见子牙,言明日会兵。

子牙传令与众诸侯:“明早会兵。”

俱各各准备去了。次日,周营炮响,子牙调出大队人马,有六百诸侯齐出,当中是子牙人马,俱是大红旗;左是南伯侯鄂顺,右是北伯侯崇应鸾,尽是五色旛幢。真若盔山甲海,威势如彪,英雄似虎;布成阵势,三军吶喊,冲至军前。


哨马报与袁洪,袁洪与众将出营观看子牙大兵队伍,只见天下诸侯雁翅排开,分于左右,当中是元帅姜尚,左有鄂顺,右有崇应鸾。有诗为证,诗曰:


诸侯共计破朝歌,正是神仙遇劫魔。

百万雄师兴宇宙,奇功立在孟津河。

姜尚东征除虐政,诸侯拱手尊号令。

妖氛滚滚各争先,杨戬梅山收七圣。

话说袁洪在马上见姜子牙身穿道服,乘四不相,来至军前,左右排列有众位门人,次后武王乘逍遥马,南北分列众位诸侯。只见袁洪银盔素铠,坐下白马,使一条宾铁棍,担在鞍鞒,英雄凛凛。怎见得袁洪好处,有赞为证:


银盔素铠,缨络红凝。左插狼牙箭,右悬宝剑锋。横担宾铁棍,白马似神行。幼长梅山下,成功古洞中。曾受阴阳诀,又得天地灵。善能多变化,玄妙似人形。梅山称第一,保纣灭周兵。


话说子牙向前问曰:“来者莫非成汤元帅袁洪么?”


袁洪曰:“你可就是姜尚?”

子牙曰:“吾乃奉天征讨、扫荡成汤天保大元帅。今天下归周,商纣无道,天下离心离德,只在旦夕受缚,料你一杯之水,安能救车薪之火哉!汝若早早倒戈纳降,尚待汝以不死;如若不肯,旦夕一朝兵败,玉石俱焚,虽欲求其独生,何可及哉?休得执迷,徒劳伊戚。”


袁洪笑曰:“姜尚,你只知磻溪捕鱼,水有深浅,今幸而五关无有将才,让你深入重地,你敢于巧言令色,惑吾众听耶!”回顾左右先行曰:“谁与吾拿此鄙夫,以泄天下之愤?”


:“元帅放心,待我成功!”

走马飞临阵前,摇手中枪直取姜子牙。傍有右伯侯姚庶良纵马摇手中斧,大呼曰:“匹夫慢来,有吾在此!”


也不答话,两马相交,枪斧并举,一场大战。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征云荡荡透虚空,剑戟兵戈扰攘中。

,孟津血溅竹梢红。

话说姚庶良手中斧转换如飞,不知常昊乃是梅山一个蛇精;姚庶良乃是真实本领,那里知道,只要成功。常昊不觉败下阵去,姚庶良便催马赶来。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纣王敲骨剖孕妇

诗曰:

纣王酷虐古今无,淫酗贪婪听美姝。

孕妇无辜遭恶劫,行人有难罹凶途。

遗讥简册称残贼,留与人间骂独夫。

天道悠悠难究竟,且将浊酒对花奴。

话说姚庶良随后赶来。常昊乃是蛇精,纵马,脚下起一阵旋风,卷起一团黑雾,连人带马罩住,方现出他原形:乃是一根大蟒蛇,把口一张,吐出一阵毒气。姚庶良禁不起,随昏于马下。常昊便下马取了首级,大呼曰:“今拿姜尚如姚庶良为例!”


众诸侯之内,不知他是妖精,有兖州伯彭祖寿纵马摇枪,大呼曰:“匹夫敢伤吾大臣!”


时有吴龙在袁洪右边,见常昊立功,忍不住使两口双刀,催开马,飞奔前来,曰:“不要冲吾阵脚!”也不答话,两骑相交,刀枪并举,杀在阵前。六百镇诸侯俱在左右,看看二将交兵。战未数合,吴龙掩一刀败走,彭祖寿随后赶来。


吴龙乃是蜈蚣精,见彭祖寿将近,随现出原形;只见一阵风起,黑云卷来,妖气迷人,彭祖寿已不知人事,被吴龙一刀挥为两断。众诸侯不知何故,只见将官追下去就是一块黑云罩住,将官随即绝命。


子牙傍边有杨戬对哪咤曰:“此二将俱不是正经人,似有些妖气。我与道兄一往,何如?”


只见吴龙跃马舞刀,飞奔军前,大呼曰:“谁来先啖吾双刀?”


哪咤登开风火轮,使火尖枪,现三首八臂迎来。吴龙曰:“来者是谁?”


哪咤曰:“吾乃哪咤是也。你这业畜,怎敢将妖术伤吾诸侯!”把枪一摆,直刺吴龙。吴龙手中刀急架交还,未及三四合,被哪咤祭起九龙神火罩,响一声,将吴龙罩在里面。


吴龙已化道青光去了。哪咤用手一拍,及至罩中现出九条火龙时,吴龙去之久矣。常昊见哪咤用火龙罩罩住吴龙,心中大怒,纵马持枪,大呼曰:“哪咤不要走,吾来也!”


只见杨戬使三尖刀,纵银合马,同哪咤双战常昊。常昊见势不好,便败下阵去。杨戬也不赶他,取弹弓在手,随手发出金丸,照常昊打来,只见那金丸不知落于何处。


哪咤后祭起神火罩,将常昊罩住,也似吴龙化一道赤光而去。袁洪见二将如此精奇,心下甚是欢喜,传令:“三军擂鼓!”


袁洪纵马冲杀过来,大呼曰:“姜子牙,我与你见个雌雄!”


傍有杨任见袁洪冲来,急催开了云霞兽,使开云飞枪,敌住袁洪。战有五七回合,杨任取出五火扇,照袁洪一搧,袁洪已预先走了,止烧死他一匹马。子牙鸣金,将队同营,升帐坐下,叹曰:“可惜伤了二路诸侯!”心下不乐。


杨戬上帐曰:“今日弟子看他三人俱是妖怪之相,不似人形。方才哪咤祭神火罩,杨任用神火扇,弟子用金丸,俱不曾伤他,竟化青光而去。”


只见众诸侯也都议论常昊、吴龙之术,纷纷不一。且说袁洪回营,升帐坐下,见常昊、吴龙齐来参谒,袁洪曰:“哪咤罩儿,杨任的扇子,俱好利害!”


吴龙笑曰:“他那罩与扇子只好降别人,那里奈何得我们。只是今日指望拿了姜尚,谁知只坏了他两个诸侯,也不算成功。”


袁洪一面修本往朝歌报捷,宽免天子忧心。

且说鲁仁杰对殷成秀、雷鹏、雷愰曰:“贤弟,今日你等见袁洪、吴龙、常昊与子牙会兵的光景么?”


众人曰:“不知所以。”

鲁仁杰曰:“此正所谓‘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今日他三将俱是些妖孽,不以人形。今天下诸侯会兵此处,正是大敌,岂有这些妖邪能拒敌成功耶!”


殷成秀曰:“长兄且莫忙说破,看他后来如何。”

鲁仁杰曰:“总来,吾受成汤三世之恩,岂敢有负国恩之理?惟一死以报国耳!”


话说差官往朝歌,来至文书房内,飞廉接本观看,见是袁洪报捷,连诛大镇叛逆诸侯彭祖寿、姚庶良,心中大喜,忙持着本上鹿台来见纣王。当驾官上台启曰:“有中大夫飞廉候旨。”


纣王曰:“宣来。”

左右将飞廉宣至殿前,参拜毕,俯伏奏曰:

“今有元帅袁洪领敕镇守孟津,以逆天下诸侯;初阵斩衮州侯彭祖寿,右伯侯姚庶良,军威已振,大挫周兵锋锐。自兴师以来,未有今日之捷。此乃陛下洪福齐天,得此大帅,可计日奏功,以安社稷者也。特具本赍奏。”


纣王闻奏大悦:“元帅袁洪连斩二逆,足破敌人之胆,其功莫大焉。传朕旨意,特敕奖谕,赐以锦袍、金珠,以励其功。仍以蜀锦百疋,宝钞万贯,羊、酒等件以犒将士勤劳。务要用心料理,剿灭叛逆,另行分列茅土,朕不食言。钦哉,故谕。”


飞廉顿首谢恩,领旨打点解犒赏往孟津去,不表。且言妲己闻飞廉奏袁洪得胜奏捷,来见纣王曰:“妾苏氏恭喜陛下又得社稷之臣也!袁洪实有大将之才,永堪重任。似此奏捷,叛逆指日可平,臣妾不胜庆幸,实皇上无疆之福以启之耳。今特具觞为陛下称贺。”


纣王曰:“御妻之言正合朕意。”

命当驾官于鹿台上治九龙席,三妖同纣王共饮。此时正值仲冬天气,严威凛冽,寒气侵人。正饮之间,不觉彤云四起,乱舞梨花。


当驾官启奏曰:“上天落雪了。”

纣王大喜曰:“此时正好赏雪。”

命左右暖注金樽,重斟杯斝,酣饮交欢。怎见好雪,有赞为证:


彤云密布,冷雾缤纷。彤云密布,朔风凛凛号空中;冷雾缤纷,大雪漫漫铺地下。真个是:六花片片飞琼,千树株株倚玉。须臾积粉,顷刻成盐。白鹦浑失素,皓鹤竟无形。平添四海三江水,压倒东西几树松。


却便似:战败玉龙三百万。果然是:退鳞残甲满空飞。但只见:几家村舍如银砌,万里江山似玉图。好雪!真个是:柳絮满挢,梨花盖舍。柳絮满挢,挢边渔叟挂蓑衣;梨花盖舍,舍下野翁煨榾柮。


客子难沽酒,苍头苦觅梅。洒洒潇潇裁蝶翅,飘飘荡荡剪鹅衣。团团滚滚随风势,飕飕冷气透幽帏。丰年祥瑞从天降,堪贺人间好事宜。


话说纣王与妲己共饮,又见大雪纷纷,忙传旨,命:“卷起毡帘,待朕同御妻、美人看雪。”


侍驾官卷起帘幔,打扫积雪。纣王同妲己、胡喜妹、王贵人在台上,看朝歌城内外似银装世界,粉砌乾坤。王曰:“御妻,你自幼习学歌声曲韵,何不把按雪景的曲儿唱一套,俟朕漫饮三杯。”


妲己领旨,款启朱唇,轻舒莺舌,在鹿台上唱一个曲儿。真是:婉转莺声飞柳外,笙簧嘹亮自天来。曲曰:


才飞燕塞边,又洒向城门外。轻盈过玉桥去,虚飘临阆苑来。攘攘挨挨,颠倒把乾坤玉载。冻的长江上鱼沉雁杳,空林中虎啸猿哀。凭天降,冷祸胎,六花飘堕难禁耐,砌漫了白玉阶。宫帏里冷侵衣袂,那一时暖烘烘红日当头晒。扫彤云四开,现青天一派,瑞气祥光拥出来。


妲己唱罢,余韵悠扬,袅袅不绝。

纣王大喜,连饮三大杯。一时雪俱止了,彤云渐散,日色复开。纣王同妲己凭栏,看朝歌积雪。忽见西门外,有一小河;此河不是活水河,因纣王造鹿台,挑取泥土,致成小河。适才雪水注积,因此行人不便,必跣足过河。


只见有一老人跣足渡水,不甚惧冷,而行步且快。又有一少年人,亦跣足渡水,惧冷行缓,有惊怯之状。纣王在高处观之,尽得其态,问于妲己曰:“怪哉!怪哉!有这等异事?你看那老者渡水,反不怕冷,行步且快;这年少的反又怕冷,行走甚叹,这不是反其事了?”


妲己曰:“陛下不知,老者不甚怕冷,乃是少年父母,精血正旺之时交姤成孕,所秉甚厚,故精血充满,骨髓皆盈,虽至末年,遇寒气犹不甚畏怯也。至若少年怕冷,乃是末年父母,气血已衰,偶尔姤精成孕,所秉甚薄,精血既亏,髓皆不满,虽是少年,形同老迈,故过寒冷而先畏怯也。”


纣王笑曰:“此惑朕之言也!人秉父精母血而生,自然少壮、老衰,岂有反其事之理?”


妲己又曰:“陛下何不差官去拿来,便知端的。”


纣王传旨:“命当驾官至西门,将渡水老者、少者俱拿来。”


当驾官领旨,忙出朝赶至西门,不分老少,实时一并拿到。老少民人曰:“你拿我们怎么?”


侍臣曰:“天子要你去见。”

老少民人曰:“吾等奉公守法,不欠钱粮,为何来拿我们?”


侍臣曰:“只怕当今天子有好处到你们,也不可知。”


正是:平白行来因过水,谁知敲骨丧其生!

纣王在鹿台上专等渡水人民。却说侍驾官将二民拿至台下回旨:“启陛下:将老少二民拿至台下。”


纣王命:“将斧砍开二民胫骨,取来看验。”

左右把老者、少者腿俱砍断,拿上台看,果然老者髓满,少者髓浅。纣王大喜,命左右:“把尸拖出!”


可怜无辜百姓,受此惨刑!

后人有诗叹之,诗曰:

败叶飘飘落故宫,至今犹自起悲风。

独夫只听谗言妇,目下朝歌社稷空。

话说纣王见妲己加此神异,抚其背而言曰:“御妻真是神人,何灵异若此!”


妲己曰:“妾虽系女流,少得阴符之术,其勘验阴阳,无不奇中。适才断胫验髓,此犹其易者也。至如妇人怀孕,一见便知他腹内有几月,是男、是女,面在腹内,或朝东南西北,无不周知。”


纣王曰:“方才老少人民断胫断髓,如此神异,朕得闻命矣。至如孕妇,再无有不妙之理。”


命当驾官传旨:“民间搜取孕妇见朕。”

奉御官往朝歌城来。正是:天降大殃临孕妇,成汤社稷尽归周。


话说奉御官在朝歌满城寻访,有三名孕妇,一齐拿往午门来。只见他夫妻难舍,抢地呼天,哀声痛惨,大呼曰:“我等百姓又不犯天子之法,不拖欠钱粮,为何拿我等有孕之妇?”


子不舍母,母不舍子,悲悲泣泣,前遮后拥,扯进午门来。只见箕子在文书房共微子、微子启、微子衍、上大夫孙荣,正议袁洪为将,退天下诸侯之兵,不知何如。只听得九龙桥闹闹嚷嚷,呼天叫地,哀声不绝。,齐出文书房来,问其情由。见奉御官拉着两三个妇女而来。


箕子问曰:“这是何故?”

民妇泣曰:“吾等俱是女流,又不犯天子之法,为何拿我女人做甚么?老爷是天子之臣,当得为国为民,救我等蚁命!”言罢哭声不绝。


箕子忙问奉御官。奉御官答曰:“皇上夜来听娘娘言语,将老少二民敲骨验髓,分别浅深,知其老少生育,皇上大喜。娘娘又奏,尚有剖腹验胎,知道阴阳。皇上听信斯言,特命臣等取此孕妇看验。”


箕子听罢,大骂:“昏君!方今兵临城下,将至濠边,社稷不久丘墟,还听妖妇之言,造此无端罪业!左右且住!待吾面君谏止。”


箕子怒气不息,后随着微子等俱往鹿台来见驾。且说纣王在鹿台专等孕妇来看验,只见当驾官启曰:“有箕子等候旨。”


王曰:“宣。”

箕子至台上,俯伏大哭曰:“不意成汤相传数十世之天下,一旦丧于今日,而尚不知警戒修省,造此无辜恶业!你将何面目见先王之灵也?”


纣王怒曰:“周武叛逆,今已有元帅袁洪足可御敌,斩将覆军,不日奏凯。朕偶因观雪,见朝涉者,有老少之分,行步之异,幸皇后分别甚明,朕得以决其疑,于理何害?今朕欲剖孕妇以验阴阳,有甚大事,你敢当面侮君,而妄言先王也?!”


箕子泣谏曰:“臣闻人秉天下之灵气以生,分别五官,为天地宣猷赞化,作民父母;未闻荼毒生灵,称为民父母者也。且人死不能复生,谁不爱此血躯,而轻弃以死耶?


今陛下不敬上天,不修德政,天怒民怨,人日思乱;陛下尚不自省,犹杀此无辜妇女,臣恐八百诸侯屯兵孟津,旦夕不保。一旦兵临城下,又谁为陛下守此都城哉?


只可惜商家宗裔为他人所掳,宗庙被他人所毁,宫殿为他人所居,百姓为他人之民,府库为他人之有,陛下还不自悔,犹听妇女之言,敲民骨,剔孕妇。臣恐周武人马一到,不用攻城,朝歌之民自然献之矣!


军民与陛下作仇,只恨周武不能早至,军民欲箪食壶浆以迎之耳。虽陛下被掳,理之当然;只可怜二十八代神主,尽被天下诸侯所毁,陛下此心忍之乎?”


纣王大怒曰:“老匹夫!焉敢觌面侮君,以亡国视朕?不敬孰大于此!”


命武士:“拿去打死!”

箕子大叫曰:“臣死不足惜,只可惜你昏君败国,遗讥万世,纵孝子慈孙不能改也!”


只见左右武士扶箕子方欲下台,:“不可!”微子、微子启、微子衍三人上台,见纣王俯伏,呜咽不能成语,泣而奏曰:


“箕子忠良,有功社稷。今日之谏,虽则过激,皆是为国之言。陛下幸察之!陛下昔日剖比干之心,今又诛忠谏之口,社稷危在旦夕,而陛下不知悟,臣恐万姓怨愤,祸不旋踵也。幸陛下怜赦箕子,褒忠谏之名,庶几人心可挽,天意可回耳。”


纣王见微子等齐来谏诤,不得已,乃曰:“听皇伯、皇兄之谏,将箕子废为庶民!”


妲己在后殿出而奏曰:“陛下不可!箕子当面辱君,已无人臣礼;今若放之在外,必生怨望。倘与周武构谋,致生祸乱,那时表里受敌,为患不小。”


纣王曰:“将何处治?”

妲己曰:“依臣妾愚见,且将箕子剃发囚禁,为奴宫禁,以示国法,使民人不敢妄为,臣下亦不敢渎奏矣!”


纣王闻奏大喜,将箕子竟囚之为奴。

微子见如此光景,料成汤终无挽救之日,随即下台,与微子启、微子衍大哭曰:“我成汤继统六百年来,今日一旦被嗣君所失,是天亡我商也!奈之何哉?”


微子与微子启兄弟二人商议曰:“我与你兄弟可将太庙中二十八代神主负往他州外郡,隐姓埋名,以存商代禋祀,不令同日绝灭可也。”


微子启含泪应曰:“敢不如命!”

于是三人打点收拾,投他州自隐。后孔圣称他三人曰:“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


谓“殷有三仁”是也。”

后人有诗赞之:

莺啭商郊百草新,成汤宫殿已成尘。

为奴岂是存商祀,去国应知接后禋。

剖腹丹心成往事,割胎民妇又遭迍。

朝歌不日归周主,可惜成汤化鬼磷!

话说微子三人收拾行囊,投他州去了。纣王将三妇人拿上鹿台,妲己指一妇人:“腹中是男,面朝左胁。”


一妇人:“也是男,面朝右胁。”

命左右用刀剖开,毫厘不爽。

又指一妇人:“腹中是女,面朝后背。”

用刀剖开,果然不差。纣王大悦:“御妻妙术如神,虽龟筮莫敌!”


自此肆无忌惮,横行不道,惨恶异常,万民切齿。当日有诗为证:大雪纷纷宴鹿台,独夫何苦降飞灾。三贤远遁全宗庙,孕妇身亡实可哀。


话说当日刳剔孕妇,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次日,有探事军报上台来:“有微子等三位殿下,封了府门,不知往何处去了。”


纣王曰:“微子年迈,就在此,也是没用之人。微子启弟兄两人就留在朝歌,也做不得朕之事业。他去了,又省朕许多烦絮。即今元帅袁洪屡见大功,料周兵不能做得甚事。”


遂日日荒淫宴乐,全不以国事为重。

在朝文武不过具数而已,并无可否。那日招贤榜篷下,来了二人,生得相貌甚是凶恶:一个面如蓝靛,眼似金灯,巨口獠牙,身躯伟岸;一个面似瓜皮,口如血盆,牙如短剑,发似朱砂,顶生双角,甚是怪异。


往中大夫府谒见。飞廉一见,甚是畏惧。行礼毕,飞廉问曰:“二位杰士是那里人氏?高姓?何名?”


二人欠身曰:“某二人乃大夫之子民,成汤之百姓。闻姜尚欺妄,侵天子关隘,吾兄弟二人愿投麾下,以报国恩,决不敢望爵禄之荣,愿破周兵,以洗王耻。子民姓高名明,弟乃高觉。”


通罢姓名,飞廉领二人往朝内拜见纣王,进午门径往鹿台见驾。纣王问曰:“大夫有何奏章?”


飞廉奏曰:“今有二贤高明、高觉,愿求报效,不图爵禄,敢破周兵。”


纣王闻奏大悦,宣上台来。二人倒身下拜,俯伏称臣。王赐平身,二人立起。纣王一见相貌奇异,甚是骇然:“朕观二士真乃英雄也!”


随在鹿台上俱封为神武上将军。

二人谢恩。王曰:“大夫与朕陪宴。”

二人下台冠带了,至显庆殿待宴,至晚谢恩出朝。次日旨意下,命高明、高觉同钦差解汤羊、御酒往孟津来。不知凶吉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友情链接

Copyright © 2023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陕西小吃美食价格交流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