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后的相聚
过罢年，眼看就到正月底了，心里的快乐劲也消退得不离了。大地回春似乎明显加快，不觉门前屋后的杏花便绽放如雪，蜜蜂也尽情地边歌边舞，享受它们甜蜜忙碌的生活。村外大片的麦田已经返青，果园里晃动的人影开始增多。清园，施肥，浇水，乡下冬天那种闲散随意的日子结束了。老天爷不知是舍不得年味儿，还是没睡醒，把个气候安排的稀里糊涂。上午，热得人刚脱去外套，夜里就冷不丁刮起大风，而且刮得凶猛，狼哭鬼嚎似的，把人们圈在家里不敢出门。屋前屋后的大树，在狂风里不停地挣扎摇摆着，不时发出令人惊恐的哨音。村子里，几乎碰不到人，只有星星点点的路灯，傻乎乎地在散发着它的微弱的光亮。
我清早起来泡好茶，打开手机本想看看平台上新发的美文，听听童丽《三月桃花雨》，可被这春天少见的大风，扰得心绪不安，闹得人一点兴致都没了。干脆端起茶杯，度步到窗前，看着门外惊恐不宁的干树冠，心里悻悻地说，刮吧，就让这风把世界搅个天昏地暗。真的，老天爷发怒，谁都没办法！
就在老伴招呼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一看有号无名，便有心无意地摁了下接听键，那头传来自报家门的男人声。我一听是村上的领导，支部书记打来的电话。说是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田琴英回来了，让过去聚一聚。我一时不免有些激动，这个已经是三十多年没有照面的朋友了。而且人家跟了一位省级干部，成了住在省城西安都市的官太太。我一介平民，多年一直鸡狗不相往来。按一般惯例来说，同学聚会或者朋友聚会，都是那个当了官，要不那个发了财，把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老朋友聚在一起，目的是要让大家看看xx今天和昔日的不一样。有时话说得过了，还闹得乌烟瘴气。今个相聚，不知何意？再说，还惊动了三贤故里第一村的党支部书记。自己虽是个退休的小学教员，也属于村上的一位草民，支部书记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时间定在下午一点，西关村部聚集。
吃吧早饭，和老伴还聊了聊我们七八十年代一起闹革命的难忘岁月。老伴没有经历参与过，几乎和听天书一样。看时钟指向1点了，我才驱车直达西关村新建的村部。走进大门，院子里已经停了好几辆车子。我下车推开书记办公室门，里边已是烟雾缭绕，人满为患。只见一位魁伟身材的男士整激情飞扬，滔滔不绝，手舞足蹈地演讲着什么。我进门，书记连忙招呼就坐，老朋友田琴英一眼就认出我来，起身迎接，嘴里说你瘦了，春西胖了。我看她依然是过去那老样，体型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看着缺少当年的激情和青春气息罢了。彼此打过招呼，那位演讲者接着打断的演讲继续进行，但似乎缺少了刚才地的激情。演讲内容，主要是针对西关村名人张忠祥准备打造西关饮食文化一条街的宏伟构想进行评判。我低声问春西演讲人是谁？“琴英老公郭汉文”，他说。怪不得，人家是省城里的大干部，见识广，素养高，思路活，说的话觉得也在理。说话间，村书记就招呼大家到东临新开的“古县下邽—传统美食坊”聚会交流。
出门，转身，移步，隔壁就是“古县美食坊”。虽然我是三贤故里人，每天都打街上过，却从来没有跨进过张忠祥夫妇开创的“古县下邽—传统美食坊”。人家过去是大队团支部书记，我和田琴英是委员。今天人家还是渭南市什么所的所长，带着官的帽翅。自然开办“美食坊”的事不会告知咱这个草民的，咱也不会怪罪人家。人家日机万里，心里忙活着国事家事天下事，别让领导分了心。大家三三两两，悠悠荡荡走近“美食坊”，你还别说，张忠祥这夫妇俩还真的把个“美食坊”弄得有模有样。进门西侧墙上一字儿悬挂起三贤古县过去的各种美食名簿，让人有所回味和耳目一新。什么王相锅盔、城南硬面蒸馍、北巷醪糟、孟思坤枣糕、百朵凉粉、扣包子、丁维青腊汁肉、张积银腊羊肉、田保真羊杂羹、张树坤生炒、以及羊肉疙瘩，待客油馍、揪片子、九品一盘端等饮食名吃昭示与眼前。那不同的吆喝，不同的样式，不同的味道，昔日古镇繁华的景象似乎又呈现在眼前。我的喉结蠕动了几下，咽下溢流的馋水。真的，太想回到从前了。给姥姥要上几角钱，上街吃一碗香喷喷的羊杂羹，再和朋友们上城墙，多美的童年啊！“走，坐走。”春西碰了一下我，示意过去。经过一阵忙乱，安排，一看就是两路人马。村上大大小小的干部，十几号人马，能来的都来了。八十几岁的老书记也在场。领导们自然进了西亭“聚财阁”，我和琴英、春西进了聚贤阁。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发现后院还有什么“文豪阁”、“诗友阁”等雅间。看来，主人是费了一番苦心的。几十年过去了，细看峥嵘岁月时期朋友的容颜，明显地感觉老了。青春已去，风霜染白了我们的双鬓，甚至浇灭了我们心中的欲火，但没有磨去主人永远想出人头地的性格。
客朋就位，果盘备齐。琴英以主人的身份招呼我们这边动手吃水果，还特意叫过昔日的老邻居加闺蜜张忠祥老婆 “美食坊”的老板娘吴秋琴。春西姓赵，大名赵春西，个儿不高中等身材，高中教师，退休后无事悠悠，打打麻将，下下棋，养得肥肥胖胖，挣的钱没地花，却是满腹牢骚，怨儿怨女。言一出，就惹得大家津笑不止。他确实是满肚文采，懒于挖掘发挥。在我们这帮人里，我就服他有文采。田琴英、吴秋琴、赵春西，张忠祥都属于我们过去创作组成员，张忠祥是组长。，还成立了故事宣传队。又称“轻骑文艺队”。在七八十年代，搞得红红火火，有模有样。除了给本村群众演出外，还常常参加公社和县里的一些重大活动，县文化馆还派老师到村上抓点。记得薛景生、王涛就在我们大队呆了成年年子。在吃饭的当儿，这个一言，那个一句。不是提起过去的趣事，就是说今天的儿孙。要么，就是相互之间宽宽心。时哭时笑，时乐时恼。三十多年前都是一帮血气方刚，意气风发，胸怀理想，敢作敢为的文艺范青年，今天见面却都让逝去的岁月，苍老了容颜。田琴英属于大家闺秀，我们私下常叫“高台台”。当年推荐上了陕西师范大学，留在省城中学任教。吴秋琴，平民家女子，却生得水秀，被我们的领导张忠祥俘虏为妻。两位打坐，容颜虽不比当年，但过去那种气质和风韵依旧。田琴英儒雅清秀，坐姿有态。吴秋琴属于典型的良母贤妻型，跟了张忠祥也算进了福窖。菜端上来了，琴英招呼大家动手边吃边聊。张忠祥也乐之不停地给大家介绍他的特色菜，油少，味淡，肉酥，菜嫩……岂不知，在坐的除了那个早该退休而不肯离去的老妇联主任之外，其它都是摇了一辈子笔杆子的，几乎对美食没有多大兴趣。满桌子菜，筷子却是东来一点，西挑一点，似乎并没有吃出啥特色来。我们一直在劝阻不要再上菜，吃不了就糟蹋了。可主人总想展示一下他的水平，十几道菜一码齐整了才算放了血。实际我们也没品尝出那道菜有特色，因为大家的心就没有关注在吃上。不过，我觉得妇联主任虽然年岁老了些，但吃得还是挺卖力的。看来我们几个真成了一帮无用的东西。再看对面“聚财阁”那些个村干部，个个喝得神采飞扬，三瓶五粮液下肚都没在话下。看来中国梦，下邽梦，西关梦都没有“古县下邽――传统美食坊”的菜和田琴英夫妇提供的“五粮液”来劲。因为有省城里的客人，加之研讨的是村里发展的大事，干部今天没有行令划拳，却遇到美酒喝得很实受，几乎没有一个敷衍的。与“聚财阁”的人民公仆相比，田琴英陪伴的哥儿们在对付酒菜上就显得太不够意思了。几个人才喝了二三兩白酒，开了一瓶红酒呡了几口意思表达了，菜吗，虽然相互劝让，还是几乎没有多大进展。尽管如此，老板依然上齐了他呕心沥血，精心准备的九碗，并一遍遍特意做介绍。可惜我们没有一个咥家子，对吃喝兴趣都不太高，真的愧对了老板的一片用心良苦。
看来，饭也吃得差不离了。酒再喝可能就有人不扶着墙走，就得比别人掺着走。在大家相互祝福和招呼中，第一位送走了德高望重的老书记。我和春西也给朋友们打了招呼，离开了“聚贤阁”。如今都退休了，我们心里没有多少远大理想，只想安安稳稳过点清淡的小日子，好像暂时和人家的梦想接不了轨。这就叫人啊各有志向，麻雀常栖屋檐下，雄鹰腾空跃万里。其实，下邽镇正在大开发。村上能凭借这个东风，也是一个难得的大好机遇。我们作为家乡一员，也为此而激动和自豪。出门时，年轻的村支部书记，特意对我和春西说，你们也该给村上进言献策了，做点贡献，留点做念。谁都想留个纪念，就看心里有念没有念！我们的容颜虽老了，但朋友间的友情还在，还没有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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