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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校拒官回乡:娘,让我来陪你

2020-11-05 21: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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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岁的马砚田从河北省唐山团政委(上校军衔)任上退役,组织准备安排他到地方出任副县长,他却拒官不就,要求退休。他挥别城市,离开家人,毅然回到农村侍养73岁的寡母,一住就是14年。辛劳了一辈子的娘,从拖累儿子内心不安,到对儿子深深依赖,最终幸福地走完她的一生。


马砚田终于无愧于父母了。在和娘14年的半隐居生活中,他收获了喧嚣人生难得的宁静与快乐……

01

抽旱烟、有肺心病的娘在城里处处不习惯,经常一口痰吐在地毯上,屋里飘着呛人的旱烟味。被提醒要注意卫生后,娘竟然从城里逃离了。


2002年7月的一天上午,河北唐山下了一场暴雨,稍稍浇灭了一丝暑气。雨刚停歇,马砚田便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娘不见了。稍后,女儿也打来电话,语带哽咽地说亲戚们都问遍了,没人知道奶奶去了哪里。


马砚田马上意识到,娘从他唐山家里出走了。


暴雨刚歇,娘一个农村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不认得路,没坐过公交车,能去哪儿?要是走丢了、出了意外怎么办?马砚田心焦似火……


马砚田1951年9月出生于唐山市乐亭县刘马庄村,爹娘不识字,一辈子靠躬耕土地为生。马砚田是长子,下面有两个妹妹。在马砚田的记忆里,农忙时,爹一把锄头种玉米、莳桑弄麻;农闲时,一根扁担挑海担山。刘马庄村距渤海湾渔港有30多公里旱路,爹总是走夜路把鱼虾挑回来,又挑到更远的地方去卖,卖完鱼回家天又黑了,对马砚田的娘说:加个菜吧,吃完还得去赶海。娘问:加啥菜?


爹说:平时盐酱里没有油腥,就加两滴油吧,就两滴油。


马砚田的娘是孤儿,是被她姥姥养大的。她年轻时美着呢,一对乌油油的大辫子甩在肩后,曾是刘马庄村的一道风景。马砚田记忆里的娘是另一副样子:他跟着娘去赶集,娘背着二三十斤玉米,在集上换得一两块钱,看他眼睛盯着炸糕和热腾腾的肉丝面,就掂量着手里的钱,给他买一块炸糕、再要一碗肉丝面。马砚田几口就把炸糕吞到了肚里,肉丝面吃了一半时,才想起谦让给娘,娘笑着摇头道:“娘不饿,你吃吧。”娘连口汤都不愿喝。除夕,娘做好猪肉炖粉条(里面猪肉很少,放了很多白菜)给一家人吃,自己却跑去“串门”——等马砚田长大些后,才知道除夕这天不会有人串门,


娘是想让家人吃,怕他们吃不饱。


马砚田很聪明,爱学习。他考上镇高级小学后,一次,有篇习作在报刊上发表了,在学校里引起不小的轰动,被选为班上的语文课代表。同桌有一本大开本的《新华词典》,他羡慕得要命。


娘把这事告诉了爹。


一天,爹一大早就出了门,直到很晚才回来,脸色疲惫,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新华词典》递给马砚田,笑着说:“乖儿,给你书。”事后,娘搂着他哭了:“你爹为了买这本书,。”马砚田也哭了。


几张斑驳的家庭合影

02

1970年,马砚田高中毕业后入伍。他表现好,1974年提干,后来当了唐山干部科科长。娘叮嘱马砚田:“吃冷粥,睡凉炕,花脏钱,早晚是病。儿啊,人要走正路,当官得当清官。”马砚田把娘的这些大白话记住了。


马砚田爱好写作,在部队写了大量的诗歌、散文,,成了军旅作家、河北省作协会员。1993年8月,他有一篇散文获奖,他想下个月回家,陪爹去海滨吃一次海鲜,住一回宾馆,再洗个海浴。没想到,妹夫驱车赶来了:“哥,爬山越岭找你一整天了,爹他……”当时,马砚田正带兵在山区训练,他急问:“爹怎么了?”“老人家过去了……”马砚田脑子轰的一响,眼泪成串地滚到脸上,滴到地上。


马砚田曾是上校、军旅作家


马砚田悲怆地赶回家,站在因突发脑出血去世的爹的遗体前,泪却流不出来了,听娘哽哽咽咽地絮叨:“谁晓得变天了,房顶上晒着三亩地的老玉米,你爹背着100多斤的口袋,上来下去的一整天。俺上不了房,背不动这么沉的玉米,俺劝他歇歇,他硬是不歇,非要一口气背完,中间就喝了几口凉水。背完最后一袋,你爹脸红得就像醉了酒,笑着对俺炫耀:‘这回可背完了,总算背完了。’笑完了,说完了,你爹就倒在地上不行了……啊啊啊……”娘大哭,哭得地动山摇。


爹入土为安了。在一抔黄土前久久站立的,是刚栽下的一棵幼杨,还有悲伤、愧疚的马砚田。他在部队有职有权,用个车、吃个饭其实很方便,况且这点小事也无需动用职权,他有能力带爹娘到城里享受一两次,可他在部队太忙了,一年也回不了一趟家;加上爹娘一辈子离不开土地,也没有那享受的奢求,所以直到爹没了,也没坐过车,没进过城,没进过浴池,没下过饭店,抽的还是旱烟……


爹的突然离去,让马砚田终生抱愧。爹走后,娘就抽起了旱烟,娘有肺心病、哮喘病,不愿进城随马砚田一家生活。马砚田有两个妹妹,嫁人后都各有难处。爹走后10年,娘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刘马庄村,马砚田每年只能在春节回去探亲,与娘团聚几天,忠孝不能两全。


马砚田常梦见爹对他说:“儿啊,爹管不了你娘了。你娘打小就是孤儿,为你们吃了许多苦,你要知道心疼娘。你娘一辈子要强,可再要强她也一天天老了,你得管娘啊……”马砚田每每醒来,枕头边都是一摊泪水。


03


直到2002年夏天,马砚田执意把已经73岁的娘接到唐山的家里。马砚田的妻子和女儿都是知识分子,家里住着四室一厅的房子,装修讲究,地上铺着地毯。抽旱烟、有肺心病的娘处处不习惯,经常一口痰吐在地毯上,屋里飘着呛人的旱烟味,马砚田的妻子不免提醒娘要注意卫生、城市比不得乡村之类。孙女则忙不迭地跟在奶奶后面清理地毯、驱赶烟味,一边提醒着奶奶,要把痰吐到痰盂里,把旱烟戒了,抽爸爸给她买的纸烟……娘的脸上渐渐就挂不住了。


白天、夜里,娘更是不住地咳嗽,吵得一家人晚上不能好好休息,娘就在马砚田面前抱怨自己“老不死”……马砚田心疼,不忍说娘,只能在背后提醒妻子和女儿:娘养了一辈子的生活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她要在地毯上吐痰就随她吐,要在屋里抽旱烟就由她抽,她老是咳嗽,影响她们休息,她们就拿棉球塞住耳朵。


谁知,娘在这天暴雨后,突然从马砚田家里出走了……


他每每读书、写作,娘也不懂,就坐在他旁边给他打扇子,娘脸上是笑着的:“俺在给读书人扇扇子。”


最后,是马砚田的大妹打来电话,说娘到她家了。原来,娘一路向人打听,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从唐山汽车站坐车去了乐亭县,大女儿家住在乐亭县汽车站附近,她下车就找到了大女儿家……


马砚田勿忙驱车赶往乐亭,到了娘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娘脚下,眼泪从脸上哗哗地往下淌:“娘,你要是出了事,儿还有脸活吗?”娘颤颤巍巍地把他拉起来,双手抚着他的脸说:“儿,娘要是不走,就让儿为难……”娘的话说得并不重,却像刀子扎在马砚田心上。


这年年底,51岁的马砚田以团政委、上校身份退役,组织本来安排他到地方上出任副县长,他却决意回到故土侍养年迈的娘……


当马砚田带着简单的行李回到刘马庄村的消息传开后,整个村庄沸腾了。


一辈子要强、要脸的娘几乎气疯了,哭着骂马砚田:“你放着副县长不当,老婆、孩子也不要,来乡下陪我这老太婆,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吗?”马砚田不急不躁:“我回来给娘尽孝。娘,您可别撵我!”娘一个劲地抹泪儿。乡亲们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后来纷纷劝娘:“这是大孝啊,世上少见,您有福啊!”


马砚田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像童年时一样守在娘的身边。三间砖砌的平房,他和娘各住一间,两铺炕、一个土灶、一个小院落、一张条桌,唯一奢侈的是一张半旧的皮沙发椅,是他从家里带来的,还有就是他带来的一捆捆书。娘俩生活简单、平静。马砚田在部队任职时有勤务员,他从不会做饭。煮面条时,他把面条直接放进冷水里,结果煮成了面疙瘩,娘不嫌弃,笑道:“俺儿子煮的就是面条,就是好吃。”他给娘做油饼,结果做成一团黑糊,娘仍咧着嘴笑:“俺儿子做的就是油饼,俺爱吃。”


冬天到了,马砚田烧的炕三天热两天冷,但有他在跟前,娘不嫌冷。马砚田的生活并不孤独。看惯了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见惯了喧嚷的车流、人流,如今,绿油油、黄灿灿的庄稼地成了妙不可言的风景,连绵铺展在心上,是那么柔软、多情、美妙。


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马砚田就像对娘一样,富有感情,又很愧疚。土地养育了他,土地上流着爹娘的血液,有着爹娘的温度,可他却跟土地疏离已久,就像跟孤独的娘疏离了太久一样……


回到故土,马砚田重新闻到土地满扬着的生命气息。马砚田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下河摸鱼捉虾,却能跟着娘学种菜:大白菜、胡萝卜、苋菜、苦瓜、四季豆、秋西红柿、四季大葱……他亲手种,亲手施肥。有时,妻子、女儿开车从唐山送来鱼、肉、蔬菜,他反嫌不新鲜,说不是有机菜。


马砚田说他绝非避世者或乡村隐居者,他最初的动机很简单,就是要侍奉年迈、衰老、正逐渐走向死亡的娘,让娘开心。有多少像他这样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男人会遇到这样的尴尬?大半生因为工作和职责所限,不能在爹娘跟前尽孝,内心时常愧疚不安;又因为种种限制,不能把娘接到城市安养。他们把日渐衰老、有病的爹娘扔在偏僻的故土和孤寂的乡村里,即便老有所养,也老无所孝,老无所安……这对他们的内心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他们有太多扔不下的东西:权势、名利、家庭、爱情……却唯独把生养之恩抛诸脑后,把一辈子躬耕的爹娘遗忘于明月清山、陋屋瓢水之中。

04

日子渐渐变得忙碌和丰饶起来。退役前,马砚田的创作灵感一度枯竭,如今在乡村,远离尘嚣和觥筹交错,他可以有大把时间读书、写作。


娘日渐衰老,可娘更像个老小孩,朝夕相处之中,他找回了纯净的初心。他每每读书、写作,娘也不懂,就坐在他旁边给他打扇子,娘脸上是笑着的:“俺在给读书人扇扇子。”马砚田如同回到童年和少年时光,娘的笑容浸润着他柔软的心。

   

前半生,他是爹娘的半个儿子,如今他成了半个丈夫、半个父亲。


随着娘越来越衰老,马砚田几乎寸步不离开娘。几年中,他仅在妻子患椎间盘突出、卧床不起时回过唐山,还有女儿结婚、生孩子时回去过。有时,两个妹妹要来替换他,但都因为娘已经习惯他的照顾和娘眼里流露的不舍,而把马砚田留了下来。前半生,他是爹娘的半个儿子,如今他成了半个丈夫、半个父亲。


2006年,马砚田因为突发高血压,一度人事不省,住进唐山市工人医院。已经77岁的娘赶到他床前,颤抖地抓着他的手哭:“俺老了不中用,拖累俺儿子了。”20多天后,马砚田出院,妻子和女儿要把他接回唐山,可他还是随娘回到刘马庄村,他放不下日薄西山的娘。


马砚田的农家卧室兼书房


在刘马庄村,马砚田有一个“对话者”,这人是他的忠实“粉丝”——隔壁冯庄村的冯家安。冯家安患癌症近20年,痛苦不堪,常跑到刘马庄村找马砚田借书、请教,聊人聊事。冯家安读书,还记了几大本笔记,比马砚田还认真。没想到,读书竟然神奇地“治愈”了冯家安的癌症,他还成了马砚田在乡村的知音和难得的“对话者”,让马砚田的隐居生活有了一丝意趣。


2012年,已经83岁的娘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马砚田和娘搬到一个屋里。娘的衣服、被子上满是排泄物,娘把脏裤子藏起来,马砚田又把它找出来,说:“娘,我不是男人,我是你儿子,我就是你,是你的另一双手。”他给娘洗脏裤子,给娘擦身。不久,马砚田的小妹也搬到刘马庄村,帮着照顾娘。


马砚田问娘有什么心愿,娘说:“眼看看,看红尘。耳听听,听风雨。嘴说说,说冷暖。心想想,想儿女。腿走走,太阳地……”娘摇着头,想嘿嘿笑一下,费了很大力气终究没有笑成。娘所说的,就正常人而言只是最初级的语言,但对马砚田来说,却是最高深的人生哲学。


马砚田请来乐亭县中医院原院长、退休后坐诊乐亭县国医堂的赵连臣。赵大夫敬佩马砚田的大善大孝,常趁着月色跑到乡下,亲自为马砚田的娘精心调制中药。马砚田记录了娘最后3年与生命的抗争:“后来的每一天,她最神圣也最艰巨的生存任务,就是输液和吃药。每当听到吃药的讯息,她所剩无几的生命激情就全部汇集到脸上,露出急不可耐的神色……她就像捍卫生命尊严的一名战士,退守在人生的最后一角阵地——家乡的那盘土炕上……她全身心地忙于生命战事,用生与死的战果最后一次检验生命的意志品质。”


有一天,娘嘴角嗫嚅着,似乎有话要说。马砚田把耳朵贴紧娘的嘴边,娘声细如蚊呐:“活着。”这两个字,唤醒了马砚田长埋在心底那一滴不愿示人的泪。马砚田记述:“我真想把天上的日月


星辰摘下一些来,移栽在土炕一隅,让老娘夜夜读星星……”正苦度生命最后时光的娘给马砚田上了一堂人生启蒙课:活着,热爱生命,向着太阳歌唱,然后,才能谈,才会谈,才该谈——幸福。


2016年9月1日,86岁的娘在平静中安详离世,马砚田把爹娘合葬。那棵栽于23年前的幼杨已长得高大挺拔,一片片金黄色的叶子,在秋风中打着旋,飘落一地……


娘走了,马砚田留下了许多篇什,记述了他在刘马庄村14载的春秋岁月。许多人总是感叹岁月流逝,却把岁月过成了一堆注水或稀松的东西,而马砚田把远去的岁月过成了盛世清唱,一曲寂寞的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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