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劫（下篇）十四
文/高虹
焦的丈夫援藏回来直接进入县委常委，。主任不似以前那样冷漠，满脸堆笑着恭贺焦。酒桌上焦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上宾待遇。以前同学聚会，轮到她提酒时几乎就要散场了，该说的好听的都让别人说过了，自己再重复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她不愿多说话。后来她几乎不参加同学聚会，那些头衔带长的同学也不叫她了。同学聚会应高兴开怀才是，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按师兄妹大小顺序提酒的习惯，改成了按职位权势大小。酒桌上同学间的随意变成了官场上的客套，座位也明显地按官位大小排列起来。焦本来不习惯这套，而今却因丈夫升迁被抬到高处，甚至有人开始称呼“县长夫人”，她从心里感到别扭。
今天一位同学的母亲去世了，大家难得聚得这样齐。在星海那个贵宾包间里，一入座，同学就把焦的丈夫推向主客位置。推辞半天，拧不过，焦的丈夫不自然地落座。酒菜上齐，请客的同学本应开场提酒，却说：“于书记，您先来。”焦的丈夫被弄得措手不及，但他还是非常淡定地回他：“你来，你先来。要不今天我请客。”同学一听，忙抢过话题：“哪能让您请客呢。那咱们就先喝一口？难得于书记有空，咱们先敬于书记，好不好？”同学们齐声应和“好”，一起举杯敬焦夫妇喝下第一杯酒。焦和丈夫都感到不自在，但又碍于情面不得不喝下这杯酒。之后，所有人提酒都离不开焦的丈夫。这个书记在大家的拥戴下，想放下身份都没有机会。焦和丈夫都感到十分疲惫。
回到家中，焦跟丈夫郑重声明：“这样的聚会以后我是不会参加了。这是干什么呀？我只求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丈夫理解并支持她的决定。
高考一结束，焦的朋友大病了一场。她就像拉紧的弦一直绷着，突然一松，没了韧性。她太累了。焦提着水果篮去医院看望。她躺在床上正在输液，脸色蜡黄，没一点光泽。爱人正在床边削苹果皮，见焦进来礼貌地起身让座。焦关切地询问。
“没事，这又不是头一回。”
朋友跟焦调侃：“我到那边走了一遭。马克思说我的孩子还没参加高考呢，不肯收留我，把我撵回来了。”
“还说呢，没把我吓死。好好地在那煮饺子，突然晕倒了不醒人事。要是那锅水淌下来，还不成‘秃撸猪’了？”
“你才是猪呢。”
朋友跟爱人发起嗲来。焦见他们和好如初，释然许多。
“就是，干我们这行的容易嘛。”
焦顺着他们暖融融的氛围扯了起来。
从医院出来，焦的心情并不轻松。她想起丈夫。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用在她老公身上再恰当不过了。但她老公决非那种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形象。她与他在一起总是阴阳失调。用朋友的话说，他们都托生错了。他相当温和，说话办事总是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即使怒发冲冠也只是大喊两句而已。她则是个急性子，说要出门，穿衣蹬鞋就走。她走出门口等半天了，他还在镜前整理头发、衣服呢。她便大声喊：“快点，快点！大姑娘上轿啊！还得打扮打扮？”
她与老公第一次认识是在同学的引见下。她没见过象他这么倒霉的人，连考两年大学都被录取又都被顶了下来。第三次，终于迈进大学校门。不想，毕业分配时又赶上过度时期，本应留在省城的他被发落到我们这个小山沟县城。他倒在了病床上，急性阑尾炎差点要了他的命。
焦看到他时，被他的一首小诗深深打动了。
岁月是什么？岁月是一条崎岖的小路，刚翻越这座山顶，又爬上那座山峰。岁月是什么？岁月是一把锋利的剪刀，裁去了记忆的余绪，留下了人生的真谛。岁月是什么？岁月是一条弯弯的小河，在曲折坎坷中前行，把希望伸向远方……
焦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竟在一次舞会后轻轻挽住了他的手。“你愿与我同行吗？”他说。她点头，满怀爱情的渴望与激情。他站在那里，泪水静静地顺着脸颊流淌。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再见老公哭是在婚后半年。
那时她刚怀孕，妊娠反应十分强烈，不到两个月，她的体重由四十八公斤降到三十九公斤。开始是吃什么吐什么，后来是不吃什么也吐，甚至有些东西还没吃，只要一想就吐。她不得不去医院靠输糖维持体力。爱人见她遭罪的样子，跟她商量把孩子做掉。那一刻，她真不知是什么感觉。望着爱人，即没同意也没反对。当爱人下班回来看见她平静地躺在床上的时候，轻声地问了句：“你去医院了？”她没回答。他嘤嘤地哭了。她问他为什么，他说：孩子没了！她突然又吐起来。他竟破涕为笑。从那时起，他们的儿子注定要跟他们一起经受生活的风风雨雨了。
十四年后的一个冬天，凌晨四点多钟，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爱人接过电话后，愣在那半天没出声。他神色恍惚地跟她说，父亲病重，老家的亲戚要他马上回去。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答应陪他一起走。挨到上班时间去单位请假，突然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里只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事情提前发生了。焦控制住自己的慌乱，一边劝他不要着急，一边匆匆赶回家去。当天，他们就踏上了赶往山东老家的列车。一路上，他两天一宿几乎没合眼睛。按老家的规矩，接人待物、叩首拜谢以及丧礼中的诸事，都要由长子做主，跑前跑后，而守夜则是由老人们来承担的。殡葬前夜，他劝走长者们去休息，自己跪在父亲遗体面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焦认识他以来，这是他哭得时间最长的一次。哭声中道出了父亲对他的关爱、对他的嘱托，也道出了人世间最深挚的父子亲情。
丈夫援藏回来前，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虽说孩子懂事了，可孩子毕竟不同枕边人。焦有多少无奈没法跟别人说呀。每次，爱人打电话回来，她报的全是平安。可放下电话的瞬间，她的心是酸楚的。现在爱人回来了，一家人团聚，过着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日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焦惦记儿子。马上中考了，儿子的情绪不稳定。焦知道儿子在担心什么。她与儿子聊了起来：
刚入小学一年级时，老师让我们准备10根小棍儿，整整齐齐捆起来，放在文具盒里，准备课堂上用。老师讲的每句话都像圣旨一样。
我照葫芦画瓢讲给你姥爷听，你姥爷听了十几遍也没弄明白。第二天眼瞅着要上课了，可小棍儿还没弄好，我哭闹不休，死活不肯出家门。
你姥娘心疼我，便让你姥爷到学校看看“小棍儿”到底什么样。结果发现，每个同学桌上摆着的不过是树枝柳条。你姥爷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哎！真笨得可以！”羞得我把头缩进脖子里不敢言语。你姥娘叹口气，“你说这孩子，将来可咋办呀！”
“这是真的？”儿子睁大了眼睛。
真的，连你姥爷姥娘也没想到当年那个笨丫头能考入师范，在三尺讲台上一站就是二十几年。天生我才必有用，是不是块材料，不能定势在小小的年纪里。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谁敢保证谁将来能端哪碗饭？
儿子眼睛亮了起来，那里有一种自信、一份憧憬。他搂着焦的脖子，看似撒娇却非常认真地说：
“妈，我一定好好努力。只要努力了就不会后悔，对吧？”
焦抚摸着儿子的头，打开了话匣子。
我和你爸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拼搏到今天。儿子，虽然咱家现在条件比较好了，但你也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才行。我们帮得了你一时，但管不了你一世。
人生本身就是一本书。在这本浩瀚的书海里，我们每天都在汲取着不同的营养，摘取不同的果实，或喜或悲或怒，而读书过程本身就是我们一生的财富。
河北正定有个隆兴寺，也叫大佛寺。寺庙里有一尊几十米高的千手观音，大佛寺由此而得名。传说在修建这尊大佛时，由于太高太大，头像怎么也安不上，工匠们想尽办法还是束手无策。一天来了一位长者，工匠们讨教，长者围着大佛转了几圈只说了一句话：“我都是土埋脖子的人了”，然后拂袖而去。工匠们终于悟出了办法：把土堆积到大佛脖子处再安头像。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开展工作、完成任务时，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肯积极思考、用心研究，总会找到办法。
管理教科研工作这几年来，从接手时的一窍不通，到现在的手到擒来，应该说读书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这项工作是由资料堆积而成的，要想做得好做出特色，就必须大量阅读。国内外的都要看，不仅要看还要认真思索，我们学校的实际情况怎样，怎样才能将课题研究与教学实践结合起来。从课题的立项申请，到制定方案、收集材料、结题报告，脑子里必须逐一筛选。否则，送到省里鉴定，那些专家都是行家，抄袭是过不了关的。由于这样的积淀，我们学校的课题都能顺利结题，也取得了一定成果。没有汗水就没有收获。虽然我接受任务是被动的，但我完成任务是主动的，特别是学习的过程让我受益匪浅。
焦的丈夫接着说。
有字之书靠勤奋，无字之书靠天分。如果说由任务而读书是被动，那么读自己喜欢的书就应该是主动。我不幽默，但我喜欢看《幽默与笑话》；我不懂摄影，但精美的画面常令我陶醉神往；我不是作家，但余秋雨的散文曾让我如醉如痴。只要喜欢就敞开胸怀阅读，哪怕一弯月、一束阳光都会给你留下美好的印象。天南地北，天文地理，无论哪本书，你读通了读懂了，就如同你掌握了一门技术，为别人所不能及。活到老学到老，知识无尽头。只有善学，我们的视野才会更加宽广。
我去西藏从云南转道，让我长了不少见识。从昆明到丽江，路边总能见到一种树，细高细高笔直笔直的。叶子却长得很奇怪，宽大，泛着银灰色，而且十分稀疏。我从没见过这种树，好奇，就问导游。导游告诉我，这是桉树，人民币就是用桉树叶提炼的油脂印制而成。其实它很茂盛，之所以看到现在的样子，是因为被采去炼油啦。我很吃惊，长这么大还头一回知道人民币跟这种树有关系。如果不来云南，我可能这辈子也不知道。可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识的海洋浩瀚无比，只有善学才能源源不断地补充内涵，由狭隘变宽广。
以前我有写日记的习惯，现在坚持得不好，断断续续的。但只要有灵感，哪怕半夜三更，我也会马上起床记录下来，留在日后修改整理。说实话，我也愁着写东西。如果不是工作任务，我也不愿意动笔，哪有没事时打打麻将轻松自如啊。可是，麻将过后身体疲惫、精神空虚，而完成一篇文稿又被刊登出来时，感受就截然不同了。坚持不懈，滴水成河。不一定哪一年哪一天，当你回头翻看整理自己的文字的时候，你会由衷地感慨：这是我一生的足迹，这是我留给子孙后代最好的财富。
其实，活了快四十岁，我感悟最深的还是：在人生这本书里，无论读到哪，健康就好；日子如同书页，无论翻到哪，开心就好。
“请爸爸妈妈放心，我一定让我的人生绽放光芒！”
儿子做个鬼脸，搂着妈妈。一家人很少这样在一起促膝谈心，焦内心里洋溢着幸福感。
初夏，长白山旅游开始兴旺起来，詹姆斯来到参茸。这使母亲很不安，英杰更是不离我左右。爬长白山西坡，英杰主动当起导游，他是怕我跟詹姆斯走得太近。詹姆斯不知何故，我却哧哧地笑。
“原来大兵也如此小心眼啊。”
英杰不恼也不言语，只用行动证明。
“我早已打过报告，。”
这个决定太突然，我一时无语。
“我想好了，回来经营玫瑰园。虽然投资大些，但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这方面的需求也会多。我调查过，咱们县城这几家鲜花店都是从昆明空运鲜花过来，成本高，保质期短。不如我们自己生产鲜花，市场销量会供不应求。”
没想到他还有这头脑？看来父母的遗传基因没有改变。
“但是你在部队很有发展前途。”
“部队再好也没有咱家好啊。”
英杰又开始死气白咧，我没好气地看着他。
“这么好的老婆哪找去？你说我是不是该回家守着她啊？”
詹姆斯似懂非懂地goodgood，我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詹姆斯游兴甚浓，充满好奇。有时英杰应答不上来，我一插嘴，英杰就把我拉到后面。他不让詹姆斯跟我并排走，怕这老外对我动手动脚。其实那只是外国人的礼节，但在英杰和母亲眼里就是图谋不轨。英杰怎么这么久没回部队，原来他早就做好了退伍的准备。望着他，我不知为什么，眼里泛起泪花。
我们从山门出发，坐上游览车，听导游一路讲解，直抵山顶停车场。
西坡景区开发较晚，相对完整地保留了长白山的原始风貌。高山花园、白桦林、梯子河、锦江大峡谷，最为壮观的火山地貌，都是北坡没有的。天池在山顶，山顶有中朝两国界碑，要爬上1236级台阶才能看到。
“你，不用签证就可以去朝鲜了。”
英杰开玩笑地跟詹姆斯说。
“从这个方向看去，要比南、北坡的天池更美。在这里将可以看到一个最美的天池。现在正是欣赏高山花园的最佳时节。这里人迹难至，景色绝佳，人们认为是神仙活动之地，故称天堂里的花园、天使散步的地方。”
英杰一边登着台阶，一边给詹姆斯讲解着。当天池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詹姆斯惊叹道：
“太美了！太绝妙了！简直就是奇迹！”
忽然，英杰喊道：
“快看，天池里有水怪！”
大家不约而同地朝天池望去。只见天池水面波光粼粼，几条划痕像船刚刚驶过。我们只见几个黑点露在水面，转眼没入水里没了踪影。
“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水怪？”
詹姆斯半信半疑，我不以为然。传闻了那么多年的长白山水怪，谁也没真正见过到底什么模样。
“也许是候鸟路过”，我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是候鸟？什么候鸟到这个地方来？”
英杰转向詹姆斯。
“听说水怪特吓人呐，可不能在这地方滞留太久。”
又耍小心眼，我窃笑，却勾起詹姆斯对水怪的更大兴趣。
长白山天池怪兽之谜，最具神秘色彩，曾有许多目击者撰文介绍。1995年7月间，又有多人连续几次看到怪兽出现，使它像百慕大三角、不明飞行物及尼斯湖怪兽一样，成为世人瞩目的谜团和研究的课题。长白山天池是中国最高最大最冷的高山湖泊，位于高山之颠，四周群峰拱卫，自然环境恶劣，真是草木不生。水中有机质及浮游生物极少，没有可供大型动物生存的食物。但是，近百年来“天池怪兽”被传说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留下了许多悬念，令人费解。
“那我可要在这住些日子。”
英杰没想到他的离奇悬念会挑逗起老外探险的好奇心。詹姆斯的话一出口，英杰立刻哑巴了。我见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愠怒地掐了一下我的手臂。我强忍住自己，胡乱看风景。
晚上，詹姆斯应邀来我家吃饭。他对英杰说：“听说你的玫瑰园很漂亮。能否让我参观参观？”英杰瞅瞅我，答应詹姆斯明天去。
“艾英，你不去吗？”
“我有事，还是你们去吧。”
詹姆斯不解。母亲明白我的心思。晚饭后，母亲来到我房间。
“英，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想不开？英杰待你可是诚心诚意啊！”
“妈，我知道。可我就是害怕。”
“傻孩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不能总是逃避现实。”
“可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呀，妈明天陪你去。”
母亲不由我分说，执意一同去英杰的玫瑰园。
没想到英杰会把玫瑰园侍弄得这么好。在曲折幽静的小路两旁，盛开着红、黄、紫、白、粉各色玫瑰，其间杂以百合、康乃馨、菊花、情人草等各种花草，争奇斗艳，香气扑鼻，蜂戏蝶舞。在拐角折弯处，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一些假山、奇石、盆景，别有一种江南园林的韵致。詹姆斯赞不绝口，不停地拍照。母亲放松了警惕，自顾自地观赏起来。
这时，一位身着白大褂、面容白净的中年男子走到我们跟前。英杰介绍说：
“这是付总，园林工程师，也是植物专家。我特地从云南请来指导瑰园的。”
付总谦卑地冲我们笑笑，开始讲解起瑰园里的各种植物。鲜花店里能见到的植物，这里几乎应有尽有。我不得不佩服英杰的商业智谋。
“虽然造价高，但市场投放率大大超过产值，前景很好。”
英杰充满自信。他说，将来瑰园再规划好些就对外开放，免费让大家来参观游览，在冰天雪地的北国也能享受热带风光。
“昆明机场大厅门口摆满了鲜花。这些鲜花不仅仅是装饰美观，假如你去机场接朋友忘带鲜花，就可以去拿。这些鲜花是免费送给游客的。我靠这个吃饭，免费就算了。举办个玫瑰花节，来的人多了，能卖出去就行。”
母亲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虽喜欢玫瑰，但未见过这么多品种。在我的记忆中，红玫瑰当为魁首，可在这里却不那么耀眼。正眼花缭乱，两个小工抬着一箱红玫瑰经过身边，与我撞了一下，几片鲜红的花瓣飘落在小路上。我眼前一黑，北又出现在面前。我脸色煞白，险些跌倒。英杰忙上前扶住我。
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母亲竟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我的脸火辣辣地疼。母亲大声喊道：
“醒醒吧，英！这是瑰园。北已经不再了，永远不在了。你不能再生活在他的阴影里。听见没？醒醒吧。”
我愕然地望着母亲。母亲已声泪俱下，抱住我不停地拍打。我终于缓过神来，放声大哭。
“好了，英。好了，没事了。”
母亲换回柔和的语气，示意英杰哄哄我。
詹姆斯认为母亲很了不起，“若要断酒法，醒眼看醉人。”
母亲深深吸口气，与詹姆斯到别处参观去了。
我脸红脖子粗，不知该对英杰说些什么。倒是英杰很体贴地宽慰我。
“我说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净土。就让他在那片净土永驻。我不会打扰他。相信我，好吗？”
我的泪水像开了闸一样，不停地流呀流呀，直到流干为止。
我和英杰准备给伟扫墓，祭奠一下。詹姆斯也跟着去，不停地问这问那，生怕哪个地方不明白，写出的见闻被人耻笑。这种敬业精神不仅感动着我，英杰对他也产生了好感。我们捧着菊花驱车驶向墓地。伟的后事由秃头料理，主仆一场，秃头也算仁至义尽。墓地选在县城南山坡朝阳的地方。车在路旁停下，我们徒步走上去。远远的，一个戴面纱的女子正在伟的墓前祭拜。潜意识告诉我那是云，一定是云。
“云！”
我开始喊，并加快了脚步。
女子听到喊声，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去。
“云！”
我大声喊。女子愣怔一下，也加快了脚步。
英杰拽住我，不让我追去。
“活着的比死去的更痛苦。随缘吧。”
那背影渐渐远去，一缕黑纱飘舞在风中。我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待续）
《心劫》（下篇一 ）|| 高虹
《心劫》（下篇） 二 || 高虹
《心劫》（下篇）三 || 高虹
心劫（下篇）四 || 高虹
心劫（下篇）五 || 高虹
心劫（下篇）六 || 高虹
心劫（下篇）七 || 高虹
心劫（下篇）八 || 高虹
心劫（下篇）九 || 高虹
心劫（下篇）十 || 高虹
心劫（十一）|| 高虹
心劫（下篇）十二|| 高虹
心劫（下篇）十三 || 高虹
作者简介： 高虹，吉林省抚松县人。爱好文学、美术、旅游，是白山市民间文学协会会员，广州海珠区作协会员，现任抚松县教师进修学校语文教研员。文学作品：散文《雪》、小小说《独孤一行》、时事报道《班班通》、长篇小说《蒲公英的约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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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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