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家屋檐下的那窝小燕子
文/赵存文
我的老家在集宁马莲渠乡白塔沟村，村子虽然没有小河环绕，但水井边还是经常有水洼形成，这样的环境就为燕子提供了衔泥垒窝的必备条件。
北方的燕子有两种。一种叫胡燕儿，一种叫麻燕儿。胡燕儿是住在人们家堂地房梁上的，窝如碗状，而麻燕儿一般住在人家的房檐下，窝如口袋，准确地讲，它更像半拉葫芦扣在那里。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两种燕子它们的长相、颜色、叫声、飞行姿势也略有不同。
每年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这些冬天迁徙到南方过冬的精灵又“叽咕拉古叽——叽咕拉古叽”地叫着依时按候地飞了回来。
我家的房檐下就住了两窝麻燕儿。每年在我想着它们该回来的时候它们就出现在我家院子里的电线上了。麻燕比麻雀善良，每年它们去南方过冬的时候，老巢就被麻雀占领了。它们返回来发现后经过一番争斗，往往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只能重新垒窝。它们两口子从井边衔来烂泥，一口一口地垒，每一口泥里都有一根小柴棍，就像人们家抹房泥里的苒草，也像混凝土里的钢筋，都是起一个坚固的作用。如果不是我曾经坐在炕上认真观察它们筑窝的情景，怎么也不理解这燕子窝悬在那里为什么掉不下来。它们垒窝的进度，取决于泥巴干燥的程度，也就是窝的承受重量的能力。我注意到，半个月的时间，它们就可以建成一个新崭崭漂漂亮亮的窝。内部的装修也很讲究，细草、牛毛、羽绒一样不少。
灵巧温暖的窝搭好了，麻燕们就开始举行盛大隆重的孕子仪式。它们在电线上飞过来飞过去，耳鬓厮磨，缠意绵绵，卿卿我我地深表着爱意，婉转悦耳的呢喃能持续好长时间，它们的鸟语虽然我听不懂，但意思那是再明显不过了。在每年燕子回来后，我家院子里就到处都弥漫着这种爱的味道。终于，它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办完喜事双双步入洞房准备生儿育女了。大人们看着这眼前的一切，也估计是不由地耳红心热一股股暖流涌上心头，嘿嘿，不好意思，扯远了。
它们两夫妻轮流孵蛋，一进一出，丝毫不敢怠慢，换班下来的那一只麻燕，它除 了外出觅食外，剩下的时间就是站在窝的附近整理羽毛和担任放哨与警戒任务。半个多月的时间，窝里就隐隐约约传出小燕子的叫声，少的时候三四只，多的时候四五只。我们经常看见大燕子衔着小昆虫喂小燕子，它们忙碌的身影自早到晚从不间歇。
燕子吃活食，在飞行中完成捕食，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上下翻飞动作轻盈宛若黑色的闪电，那姿势要多潇洒有多潇洒。随着小燕子渐渐长大，它们急切地好奇地想探知外面的世界，这个时候的它们最容易从窝里掉下来，大人们告诉我，你不用担心，它们的父母早已把它们用马尾毛串联在一起了，只等它们真正可以离开时才解开，你说这样的举动神奇不？还有一个神奇的举动那就是在一定的时候，大燕子要督促小燕子拉屎，尔后衔在嘴里扔到远处，虽然也有小燕子在大燕子不注意的时候随地大小便的情况发生，但总的来说，麻燕儿要比胡燕讲究卫生。我仔细观察过，大燕子喂小燕子，一直喂到大燕子感觉到该出窝的时候了，大燕子就有意不给它们带吃的回来了，逼的这些小家伙们飞出窝。这小麻燕儿飞出来就落在院子里的电线上，颤抖着翅膀张大嘴巴追着和它的父母乞食，大燕子又喂吃的给它们，并明显是鼓励示范它们学习飞行技巧，果然，没用几天，它们就跟随父母飞到野外去闯荡陌生的世界了。但当天要黑下来的时候，它们就又都齐正正地回到我家院里落在电线上过夜，就像一串串会动的黑珍珠。但它们是怎么抓着一根细铁丝睡着了掉不下来，在我的脑子里至今仍然是个迷。
燕子，不是我一个人爱，村子里的人们都把它当做吉祥的鸟儿对待，谁的家有燕子住下来，人们都说谁家有福气，人们都看好自家的牲口，不让猫啊狗啊去害它们。
有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一只小燕子被风雨打落在我家外面的的窗台上，浑身湿透生命垂危，我家的小猫一激灵从炕头上奔起来扑在窗台上，隔着玻璃又抓又挠，我发现后，揭起窗户把小燕子捉进来，用枕巾包起来，直到它毛干了，恢复了活力，在雨过天晴后把它放飞。
燕子一般是一个繁殖季节哺育两窝小鸟，第一窝多一点，第二窝少一点。它们把我们的家当成它们自己的家，每年第一场霜冻要来临的时候它们就会集中起来迁往南方越冬，第二年春天雷声滚动的时候大燕子准时回来，但小燕子长大成家另立门户去到哪里生存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我喜欢这些吉祥的鸟儿，它们已经是我们这个家庭的一员。我们人与这些可爱的神灵相处，也可以向它们学到好多有益的东西。比如它们两窝燕子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么狭小的空间比邻而居，也从不红脸更不打架，就是家麻雀不讲究占了它们的房子，也只是口头叽咕叽咕而已，绝不会大动干戈拼个你死我活，弄的一地鸟毛。哪里就像我们人类自己，遵从的是亲亲远离香，夹壁子高打墙，还有的精于算计尔虞我诈挖坑设障陷害别人，羡慕嫉妒恨在现代的人们相处中更是司空见惯。
鸟儿如此，人岂不自省？
可惜的是，现在我们这里确实是更美丽了，不仅仅盖起了新工厂，而且建起了新机场，但我的燕子喜欢的房子没有了，屋檐不存在了。我时常在想，我们都跑了，我的那两窝燕子又跑到哪里去了？此时，心里就不由地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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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存文】乌兰察布前山的白塔沟后山的二道河都是曾经的家，后来念书、当兵、修路、架桥，现在退休闲居在家，老是想着过去的事，这不，用一支拙笔就写出了这些东西，与大家一起分享那个年代的苦乐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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