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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七兄弟Vol.8|你终于没有那么讨厌你自己

2020-09-16 22:22:35

敏敏酱的变形记

前段时间,赵小茂同学突然说要跟我视频,他说,让你看看现在的我。

我心想,绝对又是要委婉的要我夸他了吧。

因为他每一次给我发张照片,问我觉得怎么样,结果都是一样的,反正他认为自己帅,也不接受反驳。

这种自信,是我从未有过的东西。

 

聊到后面,他说,你变化还挺大的。

我开玩笑的问他,你是说毕业之后这一年,还是说自认识我之后。

 

这几年,说我变化大的人太多了。

这个变化,肉眼可见的有,不可见的也有。

 

从8岁那年开始长胖,到如今23岁,15年里,认识我的人,对我的印象,大多就是,是个胖子吧。

我当然不能将自己所有的性格缺陷和不优秀归咎于胖,也不能因此,觉得那些自卑和敏感有多么理所当然。

毕竟胖,都是自己吃出来的。

 

这些年,我认识的很多人,都曾跟我说过一句话,要有自信,不要妄自菲薄,或者是:你怎么那么敏感。

那么,让我来告诉你,这些年,为什么我是这个样子。

 

我曾写过有关于这个问题的片段,但始终未能真正的将它光明正大的认为是我自己,我试图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将它写出来,怕别人说我多么耿耿于怀,多么不够坚强。

你看,我就连承认这个事,都不够磊落。

 

小学三年级以前,我也是可以穿着好看的衣服,有一群小伙伴,整天疯玩打闹,因为成绩不错,被老师捧在手心的孩子。

穿着我奶奶给我买的花格子布裤子,妈妈买的小白鞋,喜欢的小姑姑给织的马甲,课间玩游戏,被大哥哥大姐姐呵护称赞,上课时老师很喜欢的那种小孩子。

那怕是我人生中,过得最为快乐的日子。

 

说来奇怪,自从我弟也开始上学,我早上需要跟他一起吃早餐再去学校,从那一年开始,我便一天天的,脱离了原来的生活,还有模样。

长胖的速度,甚至被大人们开玩笑说,我妈是不是给我喂的饲料。

“走红”的速度也同样惊人,除了在那所乡下的希望小学里成绩名列前茅之外,迅速长胖也成了我在很多人那里留下印象的好帮手。

这个现象,是直到现在,我去舅舅家,他们村的人提起我时,说的是,就是那个小时候很胖的小姑娘。前年我小舅搬家时,有人问我是哪里来的亲戚,得知后几脸惊讶又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的变得怯懦和自卑,但在这个过程里,有那么一些瞬间,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仍旧没有忘记。

首先是我妈。

那时候我们家修新房子,欠了债,我爸所在的矿因为国家开始控制煤产资源的开发关闭,只能跟着叔叔外出打工,家里条件很不好,吃肉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但我妈偶尔会做,那时候最喜欢我妈做的蒜蓉腊肉,但每次我的筷子伸到碗里,我妈说,你少吃点肉吧,太胖了,然后筷子默默的收回来。

后来有段时间,我特喜欢我爷爷晒的苦茶,我妈看到我常常喝茶的时候说,你是不是因为喝茶胖的啊。

甚至最后我妈说,我怀疑你喝水也会胖。(后来我在说服我妈接受我不吃晚饭这件事的时候,差点就搬出十几年前的这些了)

 

然后是身边人。

村里与我同期上学的小姑娘挺多的,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十来个,那时候夏天一起踢毽子,冬天一起跳方格,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放学时跟我表姐,还有与她同龄的那几个女生一起走,当时我表姐的朋友说,文敏啊,我觉得,是不是如果她成绩不好,压根就没有人跟她一起玩。

这句话如同咒语,所有的恶意和嘲讽,好像被这句话打开了大门一般,开始向我袭来。

莫名其妙被孤立,莫名其妙被过去玩在一起的女生在放学路上半路围堵,套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说坏话也好,怎么都好,就是要欺负你。

每天放学,第一个冲出学校,要在她们之前,才不会有狭路相逢的机会,如若哪天值日,那便在回家的时候再拖得晚一些,确保不会遇到。

穿个新衣服,会有诸如“小胖子穿了新衣服”这样的评语传到耳朵里,不敢跟任何人争吵,被欺负也只能默默忍着,因为一定,没有人帮我。

有些孩子的恶意,比成年之后受到的任何都要残忍。

 

在这个过程里,唯一让我觉得庆幸的是,那些年里遇到的老师,都对我真的很好。

我多么迫切的希望上初中,因为这样就可以逃离那个地方,逃离那些恶意,因为那一帮孩子里面的大姐大,留级了,小我一届。

 

中学之后,好了很多,再不用提心吊胆,再不用害怕莫名其妙被人欺负。

但是性格,却是终究,在自卑和怯懦的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

在整个青春期,我一直过得小心翼翼,与人相处时,总害怕自己不够好,总害怕下一秒,也有人说,要不是你成绩好,我才不要跟你玩。

 

后来会有很多人说,成绩不是全部,就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不是的,只有稍微好一点的成绩,那个胖胖的小姑娘才不至于一无是处,才不至于可能没有朋友。

她多害怕啊,害怕成为一无所长的胖姑娘,害怕最后,连老师的关注和疼爱都不再有。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相信朋友,也不相信,有人会对她好。

甚至于直到现在,她都很难去信任一个人。

 

高中的时候,有天朋友到我的班级,我听到她跟别人提起我,原话我记不太清,大意是我太看重成绩了。

后一秒我开始趴在课桌上大哭,同桌不明所以,我那位朋友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我为什么反应那么激烈。

其实过了这么些年,当我再回头去看,我当时,或许并不是因为我曾经的朋友跟别人这样说我这个行为,而是,被说中了,我的确非常重视,对此我毫无办法。

 

而那些我一直不太喜欢的自己的性格,我用了好多年,都仍旧做不到。

比如敏感,比如自卑,比如别人眼里的多愁善感。

 

不自信到什么程度呢,是这么多年,就连疼爱我的老师也鲜少让我站起来回答问题,因为只要站在课堂上,说话的声音,站在我身旁的老师都听不到。

 

大学时我们有小组作业,几个人把那些需要小组完成的科目作了分工,一人负责一个。

职业规划的课程作业,轮到我负责,其实特别简单,就是弄一个类似概率分布的图表,在课堂上用自己的话表述清楚。

但那一次发言,几乎让我崩溃。

哪怕上台之前我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在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里的颤抖仍旧那么明显,拿着图表的手控制不住的抖,最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人会明白当雪雪站起来,说要帮我补充时,我如同被赦免般的感觉。

 

还有关于胖,这个跟随我十几年的问题。

我甚至将人生前20年的所有不顺遂之处归结于它。

 

还很年轻的时候,我在朋友圈写下过“在我胖的时候对我好的人,等我瘦了,我会报答你的”这样矫情又中二的话。

当时我哥说,有这么严重吗?

有吗?

有。


大二的时候,我和室友出去找兼职,与后来担心别人因为我能力不足不录用我不同的是,我担心的重点在于,会不会因为我胖而被拒绝。

在室友都被录用的情况下,我刚走到经理面前打了招呼,在得知我给的兼职时间跟她们一样时,就说不用了,但我还是觉得,一定是因为我不好看。

我曾经为了说服我妈让我去买减肥药,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一直在说我对自己的厌恶。

曾有一段时间,路过寝室楼下的全身镜时,都刻意将头转向另一边,怕不经意看到镜子里那个自己。

 

而关于减肥。

14年的冬天,在我尝试过好几次节食都失败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就开始不吃晚饭了。下午两点之后,除了喝水,不碰任何食物,晚上去跳绳1000+,有时候去操场跑圈。

那段时间,每天早上都是被饿醒,寝室里其他人都在睡懒觉的时候,我早早起来去食堂,吃得饱饱的。

中午也刻意吃得比之前少一点,每天下午饿的时候,就一直告诉自己,没事,不饿不饿,九点要到了,可以睡觉了,实在不行的时候,打开手机,去微博看美食博主的推荐。

别人是看食物,我是看菜谱,在心里跟着走一遍,好像自己也做了一次,看困了就睡觉,告诉自己第二天早上可以去吃食堂的混沌,饼,早上可以吃饱的。

每天都在饿的痛苦和看到慢慢下降的数字时的欣喜中度过。

 

那一年和班里同学出去跨年,吃饭的时候,十几个人坐了两桌,他们在吃,我在旁边喝茶,心里无比迫切希望他们吃快一点。

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体重秤上的数字不再那么吓人,逛街时终于不是只找自己能穿的衣服, 后来,体测表上的肥胖终于变成了正常,大学最后一次800米,我是跑在前面的几个人之一。

 

到如今,三年了。虽然我还是没有变成那些瘦子之一,但是从前那个无比厌恶自己的我,没有那么常常出现了。

喜欢的衣服,可以有我穿的size,走在路上,再不用担心别人投来的目光,我成为了这样的我。

不够好,但我终于没有那么嫌弃她了。

 

前段时间,我给扁哥和谢小傻发了个表情包,扁哥说,你在自黑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好像是吧,称自己是个胖子,手机里的自拍越来越多,偶尔还会录个表情包。

因为不再那么在意了,所以才能大大方方的调侃和自嘲啊。

 

这些年,我从那个极度敏感自卑的小胖子,到后来慢慢开始接受和喜欢自己的,胖子。在无数次崩溃和焦躁里,慢慢变得平和。

 

以前我害怕别人说“你变了”,我总觉得这三个字是具有贬义的,好像一个所有人眼里的乖孩子,突然就不再乖了。

但我回头去看这些年,不得不承认,我变了,变了许多。

 

毒舌但不刻薄,悲观但不至于绝望,这是如今的我。

在我写葫芦兄弟这个系列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写了其他人,那我自己呢?

给自己取名不靠谱小姐的不靠谱,她的故事,当然还是只能她自己。

这些年,内心戏在我的生活里占据的很大的部分,有无数时刻,我都在脑子里跟另一个我斗争。

我终究还是没能成为别人认为的那种乐观,合群的人,但是,我在慢慢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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