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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版《红楼梦》可惜了一批好演员

2020-06-08 21:32:48




现在一提到87版《红楼梦》,多称是经典。这样说,我想应该主要是就演员的演技而言吧。这批演员演得确实好,实在令人叹服。


欧阳奋强演的贾宝玉、陈晓旭演的林黛玉、张莉演的薛宝钗、邓婕演的王熙凤、郭霄珍演的史湘云、东方闻樱演的贾探春、李婷演的贾母、周贤珍演的王夫人、袁玫演的花袭人、张静林演的晴雯等经典形象,都已成为当年那批观众心中永久的记忆。


此外,剧中的音乐运用与美术设计,也堪称经典,把《红楼梦》中的景观美、音乐美、诗词美、服饰美、人物美以及情感美,无不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由于剧本改编、删减问题,这批好演员,以及这些精湛技术的运用,却未能为观众呈现一部更加理想的《红楼梦》电视剧,也实在令人叹惜。


剧本改编留下了太多的遗憾,不仅删去了许多重要内容,而且结局的设计也并不比高鹗续的好哪去,感觉有的地方甚至还不如高本。

先大致说说删去的内容吧。第一个不该删的地方,就是宝玉梦游太虚幻境。


这部分内容不仅关系人物命运、透露人物性格、设置种种悬念,而且具有点《红楼梦》之题的重要作用,可以说是一部书的头脑。


作者“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这部分内容一定是重点打造之处,从脂砚斋的批语中也可见出这部分内容有多重要,改编者竟给去掉了,未免太不忠于原著。


改编者大概是从纯粹现实主义角度考虑,但却破坏了整部书的艺术结构;也有人说是出于反迷信,但当时《西游记》早拍过了。所以弄不清到底为什么删去这么重要的内容。


宝玉还有一个梦也不该删掉,就是与甄宝玉梦中相会的内容。这部分内容以梦中梦的巧妙构思,让“真假”两玉会面,既具有高超的艺术性,又能表现出贾宝玉厌功名的性格特点。


再有,整部书中唯一详细写宝玉上学的内容,被删了也十分不该。这部分内容不独表现宝玉“恋风流”的癖好,也通过学堂的乌烟瘴气,揭示了贾府已无希望可言。


不该删除的内容还有好多,比如关于通灵宝玉治病的内容,关于秦钟风流的内容,还有诗社中咏菊和咏蟹的内容,等等。这些内容或象征或隐喻,都具有重要作用,删掉就使得剧情有些单薄。 

再来重点说说结局的处理问题,哪些结局设计存在不足呢?我们来一一历数。


1. 黛玉之死与宝钗成婚的设计不如高鹗续得精彩。


高本中调包计的构思很巧妙,而且具有一定合理性。一边是喜婚,一边是悲死,通过这种强烈对比,渲染了悲剧气氛,令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而电视剧中,元妃定“二宝”成婚,黛玉闻之而死,虽然也悲,但显然不及这个,而且构思也太简单了。


再者,元妃定“二宝”成婚,其实也不用袭人献计,元妃早有此意,在一次赏赐中,赏“二宝”一样的东西,就是一种暗示,贾政、王夫人、贾母等应该心知肚明。


而剧中说宝钗因受薛蟠杀人连累不能参加宫廷选秀后,才开始同黛玉争夺宝玉,也太不合逻辑。宝钗当年为参加选秀而进京,怎么可能十几年过去还没选呢?

   陈晓旭饰演的林黛玉                张莉饰演的薛宝钗


2. 元妃之死不明不白,不太合理。


元妃死不是小事,。,朝廷就是拟个假的,也得有个名头。


秦桧害岳飞,还搞了个“莫须有”之罪呢。但剧中却对元妃死的原因却只字未提,故弄玄虚,这很不合理。


有观者评论说荣府被抄是受元春牵连,这样说则元春是在宫中获罪而死,剧中也确实提到无谥号,但依元春低调持重之性格,不大可能。纵然如此,也还是应该交待个罪名。倒是元春受贾府牵连的可能性较大。


所以元妃之死的设计,不如高鹗续的因养尊处优而伤寒致病之死倒可理解。贾家人早夭的很多,比如贾敷、贾敏、贾珠。古代医学落后,养尊处优体质弱,得个伤寒而死,也不为离奇。元春死,然后贾府失势而败,合情合理。

                      成梅饰演的贾元春


3. 王熙凤的结局虽有改进,但也有点模糊。


依判词“一从二令三人木”,王熙凤应该是被休的,所以高鹗续的肯定不对。


剧中设计贾琏在贾珍一家帮助下揭发凤姐罪状,意应休之,但后来却不见下文,只见凤姐让小红带上巧姐和许多钱财回金陵,到底休没休未说,王熙凤还是在贾府,还是二奶奶。


此外还有一个疑问,此时贾家已败,摇摇欲坠,而王家如何呢?剧中只借王熙凤口提到她叔叔刚升官就死了(此处与程本相似),却没言明势败(程本明言)。王家还有其他人,而若王家势盛,贾琏是肯定不敢休凤姐的。


这就又产生一个问题,为什么剧中是史家被抄,而不是王家?或者为什么不明言王家势败?如果王家势败,休凤姐就顺理成章了。

邓婕饰演的王熙凤


4. 史湘云沦为船妓,也是牵强附会。


剧中设计史家被抄,如果没有可靠的依据(曹文脂批均无暗示),就肯定纯粹是为了写史湘云沦落的结局,但史湘云沦为船妓并不符合因麒麟获白首双星的原意。


在第三十一回“因麒麟获白首双星”末,有一脂批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这说明后文中写到湘云与卫若兰的姻缘,可惜遗失了。


所以剧中湘云沦为船妓不太合理,以湘云当年一句“寒塘渡鹤影”为其谶语,有些牵强,大概是因自当时妙玉的此亦关人之气数”这句话


这种设计,还不如高鹗写湘云嫁个好夫婿能对得上厮配得才貌仙郎,后夫死守寡,又对得上云散高唐,水涸湘江的一场空,只可惜高鹗没点明嫁给卫若兰,他应该是没看到脂批。

郭霄珍饰演的史湘云


5. 惜春出家设计太简单,不合生活逻辑。


剧中惜春出家,就两个镜头完成,先是惜春走向尼姑庵,然后就是惜春变成个尼姑从一个篱笆院里出来洗衣服。


这简直太粗糙了,荣府当时还没被抄家,一个千金小姐,自己就能只身出了荣府,然后去当尼姑了,怎么可能?家人呢?丫环呢?没有下人陪同而独自出府,这一点连宝玉都做不到的。


所以倒是高鹗续的合理,家人研究、劝阻,劝不了才顺其意,又进行一番妥善安排,这才符合逻辑,因为惜春毕竟是一个豪门千金。


6. 妙玉下场不明,这不应该。


妙玉的结局,依作者原意是“终陷淖泥中”,是“风尘肮脏违心愿”。高鹗写被强盗劫走,倒还算靠谱。然而剧中却没提及妙玉最后到底如何,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有点虎头蛇尾。


实际上整个剧本就是虎头蛇尾,最后的结局推进太快,不仅设计存在不足,就是细节上也有许多瑕疵,比如宝玉的绣球玻璃灯那么大,?最后湘云在船头拜月,那么远那么黑,看到桥上有人提灯,就问是不是贾家的人,也是违背常理的。

            胡泽红饰演的贾惜春              姬培杰饰演的妙玉


7.醉金刚倪二的形象处理未得要领。


剧中倪二完全是义侠形象,但小说前文几次点到倪二有泼皮无赖之名,所以最合理的设计是,倪二既有仗义一面,又睚眦必报。这一点,从他被贾芸撞一下抓住就要打也可看出。


此外,“倪二”这个名字很有深意,隐含其性格特点。用谐音表现人物特点,这是《红楼梦》的一大特色,如“詹光”“卜固修”等。


“倪二”谐音“泥儿”,意谓“泥鳅”也。泥鳅的特点是乱钻,比喻捣乱生事之人,正合倪二“泼皮无赖”之名。


这样看来,高鹗构思“小鳅生大浪”还是很有道理的,“小鳅”应了“倪二”之谐音,“生大浪”与其不安分、好生事的特点一致。

马增寿饰演的倪二


8.最后,宝玉的结局也不合书中的伏线。


剧中最后,亲友散尽、穷困潦倒的贾宝玉,独自一人走向冰雪荒野,这种结局,虽也能突出悲剧性,却忽略了书中多次出现的做和尚和参禅的伏线。


从荣华富贵到家散人亡,这种天堂到地狱的巨变,很容易让人看破红尘,何况宝玉又喜欢参禅悟道,所以其最后皈依佛道是很自然的事。


所以,高鹗续写宝玉被一僧一道带走,不仅合情合理,也照顾了整部书的结构完整性——开头宝玉就是一僧一道带到尘世来经历一番的,最后自然要被其带回,由人到石,返朴归真。


剧中开头也提到一僧一道将女娲补天所剩顽石带入尘世,结尾却没有照应。有人说剧中是一种开放式的结局,宝玉也有出家的可能,而且也有一个宝玉看见一个道士坐船的镜头,透露出宝玉出家的心思,但总觉得还是更明确一点要好。

欧阳奋强饰演的贾宝玉


当然,87版《红楼梦》在结局处理上,有几点还是值得肯定的。


首先就是悲剧的结局,这是符合作者原意的。作者在第五回已暗示结局,是“家事消亡”,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高鹗续“兰桂齐芳”很不靠谱,这是其受诟病的最主要一点。


其次,探春远嫁番王比远嫁镇海总制之子也更合理,能对得上“日边红杏倚云栽”“也是王妃”的伏线。而离别前探春与赵姨娘相拥、喊娘、痛哭,也合乎人情人性。


还有,最后交待门子,也与开头的脂砚斋批语一致。在第四回中,贾雨村“寻了个不是”把门子“远远的充发”,旁边有一句脂批:“又伏下千里伏线。起用‘葫芦’字样,收用‘葫芦’字样。”这说明脂砚斋看过后文,结尾这个门子又出来了,而且也是审了个“葫芦案”。只是剧中让门子当官审贾雨村,有些太不可思议,不如让他再当门子,给另一个昏官出谋划策审贾雨村。


此外,剧本对部分人物形象进行了合理的深化,也值得肯定。最典型的就是袭人,其向王夫人献计,破坏“二玉”姻缘,促成“二宝”成婚,暴露出其阴险一面,也照应了晴雯、芳官等被逐之事,比较好。

 

然而,毕竟遗憾太多,这些好的地方终究是瑜不掩瑕,所以越想越觉得可惜了那批好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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