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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高兴过度崴了脚

2020-10-10 18:13:09


高兴过度崴了脚


长篇小说《我是啷嘀当》连载二十八


回到学校,我们把联系皇姑城——学农写调查报告的情况向班主任进行了汇报,得到了班主任老师亲切表扬。老师说:“不错,不错,事情办的很成功,那就通知同学们,星期天回家,该准备的东西准备一下,下周一按时出发!”

要说准备,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吃饭人家管,劳动工具人家提供,自己无非是找双劳动时戴的手套,穿双底子厚实些的鞋子,拿条绳子到时候包扎铺盖。

当班长把这个消息宣布以后,班上除了几个爱学习的同学头埋在桌上没有表情以外,大部分同学都很高兴。有些男同学甚至拍桌子,敲板凳,击掌欢呼。

星期天下午,我们都早早地来到了学校。大家谈论着,一定要给班主任老师建议,借此机会上一回唐王陵。有些同学兴奋得睡不着觉,晚上在寝室床上滚蛋蛋。近30里路,为了在吃午饭前赶到,星期一一大早天还黑魆魆的,我们就在教室门前站好了队,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向唐王陵底下的皇姑城出发了。按照安排,这次学农写调查报告要进行一个星期,前3 天深入农村,和农民打成一片,白天跟农民一起劳动,晚上请劳动模范、请贫下中农代表做报告。在劳动中建立感情,了解农村,了解农民,掌握第一手材料。回校后再用3天时间整理素材,动笔写报告。半晌午的时候,我们赶到了目的地皇姑城村。其时,饲养室门口或蹲或站的人已经不少。我们刚一到,来美丽的父亲便和几名村干部便迎了上来,他们和班主任老师及2名代课老师握过手后就说,乡亲们都来了,歇一下就可以跟他们去家里吃饭了。每家2人,按照队列顺序,跟上就走。

班主任老师激动地说:“真是感谢你们了,安排得这么周到!”

我、张芳琴和班长陈学敏由于提前来过一回,算是熟人了,我们就帮忙分配去农户吃饭的同学,尽量男女高低均匀。等大家都走完了后,我和张芳琴跟着来美丽叫二姨的中年妇女去了她家。三个老师没有分散,他们被生产队长来美丽的父亲一同安排去了自己家。

吃过饭以后,我们又按饭前安排的到饲养室门上集合。来美丽的父亲站在粪堆顶上,大声给我们安排劳动任务。他把两天的任务一股恼儿全给我们布置了。他说:“娃娃同学们,你们响应党和的号召,来我们皇姑城村进行社会调查。这是我们全村人民的光荣,我代表全村人民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哗哗哗,一阵热烈的掌声。

来队长继续说:“不过,我们这地方也没有啥值得学习的,修农业梯田么,还早些,要到深冬时节才好。再说,那也没个啥学头,勾子蹶起只管整就行了。那大家来了,也不能闲着。沟坡里有30亩玉米地,包谷棒棒掰了有些时间咧,玉米杆杆还在地里长着呢。正好你们来了,今后晌就给咱把这三台子玉米杆挖了,拉回来放到那边场里!”他手指了一下饲养室院东边的大场,继续说,“把它摞好,冬天了铡碎给牲口吃。今天下午要是能把玉米杆挖完了,晚上咱让公社放影队给咱放电影看。也不听啥报告咧,没球啥说的!”没等来队长把话说完,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同学们,你们说,行不行?”来队长很会调动同学们情绪。

同学们一伙声地说:“行,好得很!”

看着学生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来队长高兴地用手比划着:“明天么,咱就把我脚底下这一大堆子牛圈粪拉到玉米杆挖了的地里去。我估摸了下,这堆粪大概有300来架子车,咱54个人,3个人一辆车子,18辆架子车,连装带拉,每辆架子车也就跑十五六回。早晌时间短,明日早晌拉两三回就行了,晌午和后晌各跑六七回。慢慢来,只要不停,任务老早就完成了。后天要是没事了,给你们半天时间搞调查,还可以到咱这唐王陵上转腾个看一看。万一明日拉不完,咱后天早晌再拉个几回。拉完了你们就调查!后天后晌就可以回家了!”

来队长的话还没讲完,有的同学就已经蹦哒开了。有人大声问:“队长,鐝头呢?”

来队长说:“鐝头和笨镰都准备好了,就放在那儿。你们每三个人一组,一人挖,两人用镰把玉米杆根上土掸干净,放到一堆子。你们可以把任务一分,自己把自己的几行挖完后就可以往回拉!咱这地方,脚一抬,不是上坡就是下坡,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噢!”

来队长布置完劳动任务,然后问班主任老师:“老师,你看这样安排行不?”

站在学生队伍旁边的班主任老师回答说:“行啊!”

来队长说:“行了咱就出发!”他让两个社员把靠在饲养室窑前面的鐝头和笨镰分发我们,然后带着我们就向沟坡里的玉米杆地出发了。

等大家都组合好以后,我和来美丽、张芳琴组成了一个小组,我用鐝头在前边挖,她们俩边拾边用笨镰敲打玉米杆跟上的土圪垯,然后再放成一堆一堆。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只半个后晌,我们就从地这头挖到了地那头,完成了分配给我们挖斫玉米杆任务。大家在沟坡上歇了一会儿,想从玉米杆中找嫩活点的嚼甜甜,可是由于玉米杆在地里风干的时间长了,基本上没有能当甜甜嚼的希望了。有人偶儿从有墒的低洼处找了一两棵,就大声地显夸:“谁嚼甜甜呀?这儿有甜甜呢!”于是便招来一些张狂身来抢夺,站在崖坎上的班主任看见了,就大声地批评着那些满地疯张的同学。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对此,我便有体会。歇息了一会儿,我们便开始装车往回拉玉米杆,我驾车辕,两个女同学一左一右推车。出了玉米地,往回走的路是一条向下的长漫坡。车子在漫坡上前进,就像船儿在水上飘流,鸟儿在空中穿梭一样,我甚至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我在前边唱着,她们在后边笑着。拉了三回,我们便彻底完成了当天的任务。



吃过晚饭,我们学生娃便聚在饲养室门上等候看电影。像皇姑城这些民风淳朴的偏僻地方,一般不遇事的话,就很少演电影;演一回电影老百姓也跟着看稀奇。那天晚上,村上的乡亲也都是关门闭户,全家出动,过来看电影来了。叽叽喳喳的,饲养室门上像跟集一样,热闹得很。电影放的是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当银幕上穿着舞装的女演员们刚一出场,便引起了老乡们惊呼,他们纷纷议论,演员们到底穿没穿裤子。有些年纪稍大点的妇女甚至双手捂着眼睛,不敢抬头往银幕上看。我对坐在来美丽旁边的二姨说:“大婶,你们没有看清楚,人家穿着裤子呢,那是尼龙丝做的紧身裤,没有光屁股啊!”二姨偷偷移开自己捂着脸的双手,盯了半天说:“嗯,那就是精勾子么,女子娃,咋不知道羞人呢?”一场电影,就这样在乡亲们纷纷嚷嚷的斥笑声中放映着。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生产队的安排,我们便按先天下午挖玉米杆时分好的小组开始拉饲养室门上堆集的牲口粪。往地里拉粪跟昨天往回拉玉米杆的方向正好相反,而且昨天的下坡今天都成了上坡。长漫坡上往上拉一车子土粪,那可就不像昨天那么好玩了。需要所有人齐心协力。拉的人好驾好辕,推的人要使上劲。我们这些学生娃,由于没干过活,没掂劲,开始一趟还跑得腾腾地,到第二趟,就听到哼哧、哼哧的叹气声此起彼伏。早晨因为是空肚子,拉了两趟,就没人愿意跑第三趟了。幸好,老乡们喊我们吃饭,大家便丢下劳动工具,一窝蜂地跟着老乡回家吃饭了。

吃早饭的时候,被来美丽喊作二叔的汉子看我吃饭细嚼慢咽,没有放开胃口,就对我说:“人是铁,饭是钢,吃的少了心发慌,干活走路直筛糠。小伙子么,咋不好好吃饭呢?晌午时间长,一定要吃饱。吃饱了才干活有劲!吃,吃完了让你姨给你再舀一碗!”

早饭吃的是脱了皮的稠玉米糁子,油香、耐饿,喂到嘴里有嚼头。但玉米糁子有它的缺点,吃到肚子凉气多,容易产生屁。我们在学校时,虽然吃不到这样高质量的玉米糁子,但早晚两顿稀糁子,对玉米糁子的性质完全了解。我们班上有个同学,被大家叫做屁大王,只要吃了玉米糁子,他走路都是一路高歌,嘀嘀嘟嘟,响咣个不停。今日这么香的饭,虽然我的确还想再吃一碗,但我不敢吃了。我怕晌午拉粪时放屁熏到了后边推车的美女同学。就说:“吃饱了,叔,我吃饱了!我这人不怕生,不管到啥生地方都能把肚子喂饱。不会自己哄自己的!”

结果正如来美丽喊二叔的人所说的,吃的少了心发慌。拉了三趟,第四趟车子刚走出村,我就跑不动了。更糟糕的是屁比吃了玉米糁子还多。难怪人说,饥屁冷尿热瞌睡。车后跟着两个美女同学,又担心放屁丢丑,就磨磨唧唧地捂着肚子蹲在路边说肚子疼。眼看着别人超过我们都快一个来回了。来美丽是个急性子,一看我不像真病,就笑着说:“你道底是咋回事?想上厕所了去那边崖窝里,没人能看见。我们两个先慢慢拉!”

我说:“不是的,真不是的!是真肚子疼!”

来美丽和张芳琴两个笑得更欢势了。来美丽说:“我早都听到你放屁了,有啥不好意思的!肯定是早晨没吃好,肚子饥咧!你们歇一会儿,我给你回去拿馍去!”不容我分说,她就腾腾腾地跑回家了。好在,刚出村不远,她一会儿时间就用手帕包来了两块白锅盔。怕别的同学看见说长道短,我就拿着馍,找了个偏僻处,背过人浑吞满咽地咥开了。吃了硬馍一会儿劲就来了。别人歇的时候我们没有歇,到中午饭时,我们和大家一样完成了晌午的任务。中午吃的是然窝片片面,我也不管放不放屁了,咥了两大碗。大叔微笑着看我的吃相说:“这才是个小伙子么!”

下午,我们十八辆拉粪的架子车接起了长龙,大家你追我赶,浩浩荡荡的,成了皇姑城土路上一道风景。不到天黑,一整天的劳动任务就提前完成了。倒了最后一车粪,我和几名拉着空车子的男同学在玉米地里兜圈子牛掎仗。俗话说:“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只顾用自己的车辕顶别人的车辕,占了上风,头脑发热的时候,脚踩到了一圪垯料角石上跌倒了。开始并没感到有多严重,可是越走越觉得钻心地疼。脱了袜子一看,脚腕已经肿成了一个馒头。怕别人笑话,不敢给人说。悄悄问来美丽,家里有红汞没有?

来美丽吃惊地问:“咋咧吗?”

我把手一摇小声说:“别出声,没啥事。刚才走路时,没看脚底下,走到一个土坑里把脚崴了。”

来美丽非要我脱袜子看一看。我就趁别的同学不注意时,把裤腿向上卷了卷,袜子筒向下翻了下让她忽略地看了眼。她问疼不。我说,不疼。她说村里有个捏骨匠老汉,专治跌打损伤,捏得好得很,非要带我去老汉跟前捏个去不可。我只好向班主任说了,班主任便让来美丽带我去找捏骨匠。

找到捏骨匠老汉,白胡子捏骨匠端过一个马扎,让我把脚放上去,他看了看,捏了捏,说是筋崴出槽了,没有啥。他让来美丽帮他按住我的脚往开里顿。被我当即拒绝了。

我急忙说:“不敢,不敢,脚脏得很!”

话还没说完,来美丽已经把我的光脚片抓住了。呀,她柔嫩细腻的手就像缎面子在我的脚背上滑,我的脚心立刻也痒痒的,浑身都感到了一种酥软。我忽然想到了稞蒌蒌。如果是稞蒌蒌她会这样做吗?她会的,一定也会的,她的手是那样的白,她的脸和手被来美丽白多了!

“注意,放松,不要使劲!小伙子,说你呢!咋发呆了?”白胡子老头吼叫着我。

捏骨匠老汉给我摆弄了几下子,我的脚当下就没事了,老汉让我试着在地上走。我站在地上一走,确实不疼了。我千恩万谢,不知怎么报答人家。我问老汉要多钱?

老汉啪、啪地拍了几下手说:“要啥钱呢,又没吃药打针。快回去耍去!”

来美丽也说:“我三爷捏骨头从来都不要钱。走,咱走!——三爷,谢谢你了!”

我跟来美丽走出捏骨匠大门,来美丽回到了她家,我向饲养室走去。看着她窈窕的身姿,扭摆着的背影,我竟然莫名地涌出了无限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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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董怀禄,笔名小河水;新浪博客和微博昵称:长安亦君;微信 QQ昵称:细水长流。工作于湖北的陕西礼泉人。中学高级教师,十堰市首届十大名师,中国中学骨干教师。中国新文学学会、中华精短文学学会、作协十堰分会会员,西部文学、精短小说签约作家乡土文学作家,精短小说 西部文学签约作家。作品见诸多种报刊杂志和网站,多次荣获文学大奖。出版有个人专集《怀念与忧思》、《黄土魂》、《董怀禄短篇小说选》、《家在牛角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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