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丨苦尽甘来:一位关中老人的回忆(五)

1972年初，商业局一位我同村的干部，被下放到店张供销社，领导交谈问他想干啥工作，他向领导建议接替我的工作。无奈，我被赶出了刚有成绩的办公室。

我被任为副业组组长，管理收购店张地区的烤烟生产。从此我就奔波各村各队，检查烤烟的种植发展情况。这是一件我不喜欢的工作，每当从村上回单位，就在房子睡觉。

那时，业余时间人们无事，也没有麻将扑克之类的娱乐活动。渐渐地，我萌生了学习中医的念头，开始向药店的老同志借一两本药学方面的书，向老药工讨教一些方剂知识，从而逐步爱上了中医。我订了中医学杂志、购买了陕西中医学院教材、药物学、方剂学、诊断学等专业书籍，利用业余时间巧读，写笔记……由此奠定了以后从医的基础。

由于工作变动，我思想变得很消极，工作马马虎虎，领导对我有意见，将我转为采购员，月工资28元，扣除生活费10元，余18元。虽说前几年经济有余，但我染上了吸烟喝茶的习惯，这下经济立即不适应了。

有了媳妇，还有父母多病，经常花钱，每月工资根本不够用，把早年节余的钱也贴了大半，困难多起来了。虽然有两个哥，但他们在家挣工分，拿工资的就我一人，所以父母看病买药，生活小开支还需找我。我的压力越来越大。

当采购员，经常要外出甘南、河南、安微、四川、武汉、淅江等地，采购农业生产资料如木材、药材、种子、化肥、扫帚之类。每天出差的补助基本可够自己生活，节余的工资养家糊口。

1973年阴历6月18日，我去甘南采购完木料后在家休十天，这时是我妻临产之时，我父母提出了分家，要分出大哥，二哥和我。我分到十九斤麦子，还要负担170元外债，无分到任何灶具。另一间厢房，准住不准拆。

当天下午，我在留位商店买了锅碗瓢盆小灶具，晚上叫乡党董德义帮忙盘了个灶。第二天大早七点左右，我妻肚子疼，快生了，我急忙叫来了接生婆。

不一会儿，屋内就传出了孩子降生的哭声，我在门外不由自主地流泪，是因为高兴：才二十五岁，就有一个白胖漂亮的儿子。接生婆没有喝一口开水就回去了，家里一把米、一升面都没有，早饭怎么吃啊？我出门借了5个鸡蛋，一升面，给我可怜的爱人煮了三个荷包蛋，撒了碗糊涂。饭后，我立即去县上买了半斤醪糟。

很快儿子的满月到了，阴历7月19，我买了点菜，买了肉，来了十几家亲戚。亲戚来拿的都是白馍、挂面、咸菜等，中午我炒菜，馍面用亲戚送的，待客用收的礼馍。做了一顿简单的中午饭，亲戚都舍不得吃馍，不许我再下面，真是寒酸极了。所有的来人都说吃好了，吃饱了。可是这种情况，他们真的吃好了吃饱了吗？我太没脸面了。

儿子满月后第二天，我回单位，调来了一位主任薛善林，这个人在商业局当领导的时间很长，管理也很人性化。上班后，领导要求我继续去甘南白龙江林场采运木材。白龙江林场地处深山老林，装运工多是藏民，语言不好沟通，藏民不好管理，我在那里住了三个多月。实在太辛苦了，就向领导反映了家中困难，领导答应另安排工作。

翌日8点，开完会，领导宣布我去营业食堂做饭，这是一件又脏又累的工作，可是新领导安排不敢违命，当天我就去食堂上了班。食堂每早和面蒸馍，中午切菜切肉端饭，反正总比在外跑要好。慢慢我习惯了，还时不时跟大师学学炒菜，学煮羊肉泡馍等烹饪技术。

虽然工作脏累，但是吃得饱，吃得好，一个月体重增加了6斤。更好的是，每周六下午休假回家前，在食堂买两个馍，食堂领导给我装5个，买1块钱的腊肉，至少拿1斤多。领导知道我家情况，偶尔偷偷的给我拿点大油之类的。就这样，我媳妇也改善了饮食，也营养了儿子。

食堂工作干了半年多，领导知道我酷爱中医，腊月宣布我在药材门市部上班。我既舍不得食堂的工作，又很喜爱从事中药工作，带着悲喜交加的心情在中药店上了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