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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同仁12月诗会|五里路宋朝素贞获得前三

2021-06-18 01: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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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诗会共收到63首作品,诗同仁邀请了《扬子江》诗刊副主编胡弦担任了总评。在此,谢谢胡弦老师。

——诗同仁编委


弦签名的终评诗稿



冠军作品


在故乡看天空

五里路


在故乡看天空,每朵云都来自异乡

没有一朵是出生在故乡

这是多么伤感的事。池塘里

池塘的水把天空深深地掩埋

而云朵在水底也还在穿墙破壁,它们都有一副异乡人的脸

像埋在异乡的鬼魂,日夜兼程夺路回家。在故乡

只有在低处时才仰头看天空

那是小河流经的地方,山风贯穿的地方

那是父亲种稻的地方

有时爬上山顶,我又羞愧地低下头

天空虚空的穹顶拱在河山之上

群山躬下脊背,只有我时不时抬起那颗逆子的头


创作心得对一首诗,作者最好不要去说什么。写出后,应该交给读者。我始终认为,一首诗,如要作者去说、去解释,那么那首诗的处理是不成功的。因此,诗歌写出后,作者就该隐身了。在这里,我要说的只有感谢,感谢月赛的组织者、评委、参赛者,感谢读过和即将读到这首诗的读者,谢谢你们还记得诗歌。


胡弦点评:云是异乡人的脸,在水底能穿墙破壁,父亲、故乡、天地倒置……语句凄冷,流动穿插中饱含痛切和张力。但它们开始于这一句:“没有一朵是出生在故乡”。以此感悟为基础,作者建造了一片“顺利成章的风景”(斯蒂文斯语)。从中,我们能清晰地看到一首诗的怎样生成。


亚军作品


暮年 

宋朝

 

再过一会天就黄昏了

母亲的描述是,再过一会天就黑家了

 

再过一会,门前菜地的青萝卜

门前菜地的红萝卜,就都看不见了

 

是的,只要再过一会,棉花棵就看不见了

一墩一墩大白菜也隐藏形迹

 

是的,黑家了

小屋里的母亲,会拉亮小电灯。灯火清寒

照亮木床、被褥、旧自行车、木桌、17吋的老电视

 

母亲舀水,洗少量葱、姜、蒜,拌面疙瘩

不一会,电磁锅的水就滋滋啦啦开了

 

十二月,北方寒冷

母亲吃罢晚饭,剩下的辰光交给屋外的风

风吹树枝,偶有断裂就咔啪一声


创作心得:冬天里,母亲病重,我回家看望,住了几天。

母亲搬了新家,在村南自留地里盖了三间红砖房,母亲自住一间。没有院了,出屋即可看见菜地、棉花地、油菜地。地里有一些杨树,十五年前,我离家时这些树还小,如今这些树都长得又高又大。树叶都落光了,一刮风,树枝和树枝之间互相碰撞,发出哗哗的响声。如果下雪了,雪花穿过树枝,又落下来,水田、菜地、南河、道路、屋顶慢慢就变得很白。

母亲已经老了,话不多,从早上坐到晚上,常常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时候,在衰老面前,语言是多余的。一首诗也是苍白的,它只是像雪花一样抚过辽阔的大地,还不能像寒骨一样深入骨髓。

暮年这个词,对于母亲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文艺了,得有更朴素的词,才能配得上她辛苦一生的宿命。


胡弦点评:天是冷的,风是冷的,母亲处在她平淡的日常生活中。但顺着那风声倾听一首诗,我们听到了意外:一根树枝的断裂声。那正是我们的心醒来的地方,光阴催逼,使“再过一会”有了令人惊心的内容。


季军作品


枯荷记

素贞


水镜中的秩序。空

修饰着空,骨支撑着骨

——这便是它现有的样子


莲蓬里,无数双黑眼睛

空无一物

向着深秋的广袤

及其后的岁月


似乎完成了一场仪式

甚至忽略了老

直接呈现死亡……宁静

铺陈而来


明亮的镜子缓缓移动

现实与虚幻

背景与实体,悄悄置换

你目视众人持剪,插入瓦罐

喧嚣的时代

恍若精神的祭坛


创作心得:获得了同仁奖,在此省略激动的获奖感言一千字。《枯荷记》是我格物组诗中的一首,写它时是因为看到花瓶中干枯的三枝莲蓬,虽然没有生命迹象,但另一种美在我房间散开,一种风骨令我着迷,于是想到浮世中许多人的风骨,保持自我的特质很多时候是一场战争。向死而生,物我交融的时候,我的诗便生成了。


胡弦点评: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在一首诗中,没有真正的死亡之物。作者以枯荷为据,展开了镜中的生死论,并通过幻境中的置换,完成了对死后之生的诡异召唤。而我想到的是,这种对从实体到精神的“升华”抒写,或者还有作者更深的用意:一种与个人命运相连的隐秘、肃杀的生命背景。



入围作品


死亡记录

张建新

 

冬天是萧杀的季节,

那隐形的杀手就在我们中间,

荒山寂寞冷落,河流衰微,

坐在难得的阳光下与自己谈心

无异与虎谋皮,已不是第一次了,

外壳坚硬的角盾蝽听从召唤,

选择在冰凉的墙角死去,

灵魂孤立而冷,排他也无我,

荒山因而可以在不洁的气味里

分离出来,河流示弱

足以让那隐形的杀手忽略,

蛇行龟息,概莫如此,

从宇宙学来看,我们无一例外

倒悬于地球,

根源性问题被如此诡异地颠覆,

我们真实的状态是头顶泥土

脚踩虚空,如同12月5日清晨

凉泉乡太华村一名农电工所示范:

他像片枯叶倒挂在电线杆上

 


欢乐火车

    ——怀念父亲

龚纯

 

父亲下汉口,带回一辆火车。

最初它总能自行奔跑,转弯

后来,我弄断了塑料轨道,电池也消耗殆尽

只能由我推着它前进,嘴唇

发出路过药铺喘气的声音,下坡则是

一泻千里的哼声。

它没有站台,想停就停

它没有货物,只有背上我的一只手

改变它的行程。

陌生女性的歌声在田野上回荡,喇叭里说

有人在南方讲话。大人们说

一只猫,玩一黑一白两只老鼠。

火车穿过五保户嘉祯爹的堂屋时嘉祯爹

又是惊惶,又是哭泣——

我的火车带着春风,残酷地冲击了他的饭碗

来到小河边像牛一样喝水

太阳

沉了下来

洒下几片跟谁相好似的余辉。



光阴朴素

林珊


空荡的阳光在枝叶间沉默地膨胀

一场盛大的花事听命于十二月的草地

风声辗转,梦中人徒然醒来

漫天星辰被鸟鸣啄碎

露珠晶莹却葬于时光的流水

车辆侧身往来的路口

人群拥挤又忧愁


光阴多么朴素,回声陷入回声

我曾失去的,你已悉数召回



好时光

黄小线


十二月刚刚来临

你知道冬季的清晨和夜晚

有多么艰难

我现在还不能对诸事

一言不发


空气越来越干燥了

我打算做一个蹩脚的说谎者

告诉你,我手握几寸

优质的光阴


足够让我在这个寒冬,好好整理旧物

看一两本闲书。并深入理解

冷气候,和那些中途离开的人们



或许,落叶积得不够厚

小葱


我以为可以望见

赵定河涨满水,城市被一条鲸鱼

拖向很远,乌云一朵也没有浪费

做成卧室的窗帘、床单,或蕾丝的胸衣


回过神来,我会想一想

透明的蜻蜓,穿过啄木鸟叮叮的叩击

落在你的肩膀。然后,彩虹就要降临会客厅

唔,多么迷人的光亮


——或许,落叶积得不够厚

我们曾经远隔,现在依然苦恼

又有些不太一样!微小希望从茶杯的余温

得到庇护,并击碎雨珠,带来长久的喜欢



我是谁

这样

 

当我醒来,万物涌入我眼中

有一天死去,万物又在我眼中消失

 

我是谁,为什么有如此隐秘的力量

是我劫持这个世界,还是世界原谅了我

 

抚摸苹果的时候,它的弧度让我感动

早晨的光线照在肩膀上,让我有报答之心

 

感谢活着,获得一次赞美的权利

我用赞美来平衡内心的苦难

 

比如月亮,比如覆盖在老人身上的花圈

比如仲冬的雪,落在婴儿出生的屋顶

 

我走在生与死的路上,在空气中

辨认哪个是我的真身,哪个已经死了



天堂里的尸体

梁山


她的木屐走过纽约五条大街

停留在教堂的钟声里

在你买的一束花中

她的动作缓慢,诡异

在红色小方巾中挣扎

在圣约翰神明大教堂

仿佛二战后的重建。她在独舞

跳,一直跳

最后跳出教堂


恰好是早晨

我在一栋房子的C区和D区徘徊

人们面目安详,像落叶

干着自己该干的事情

谁会关心

那个日本女人的可疑身份?



其余参赛作品


草地上

傅蛰


母猫的擦过了草地,

冻僵的草叶上沾染了一溜奶水。

我徒劳地看着这一切,

妈妈,我已不会像儿时一样唱歌。



人间小悲欢

张采耳


悲伤应该属于清明,属于

冬至,属于诞辰和忌日

七七四十九天,孝期未满

每天早晚三叩首

这世上多少悲怆

相伴着细碎的浮生

有时在梦中惊醒

再想起你,想起那个午餐

都没有陪你一起吃

人间烟火寥寥,不堪胜数

然而,枯草未黄,百川干涸

门前桃枝依然兀立

你在人间最大的荣耀

就是桃李春风

人人敬仰



藏谜

敬丹樱


灯盏需要灯油

万物需要酥油灯的照耀,山峰需要雪的袍子

众生需要雪山的镇守


劳作,歌唱,祈福,生殖,祭祀

惊心动魄的日常,一点点加重着尘世的分量


小羊羔的眼神有多无辜

老阿妈的眼神就有多慈祥


谜面,即谜底。经幡之上,布达拉

沐浴着神光



风细细吹来而你对此一无所知

程向阳


雨   风细细吹来

落叶踩到泥土    远山近廓含着

人群和灯火

一半藏于现实一半显于虚拟

相互沉默里停靠着一支船队

我只看到风帆在轻轻晃动


再往前走  就进入南方腹地

牙齿和人一样不合群

水一样会咬到手指

骨头经过时刺猬正好经过

沉默的人将星子和灯火装进

衣襟取暖   尽管微不足道


这些都是你我想要的

比如团聚比如送别甚至于

人间真情  也会触及到坚硬和柔软

长街深巷   绕过九曲十八弯

连环劫劫下万亩花田

或者逐渐松软的肉身

衣衫里裹着前世的狂野和迷情

接近你或者一摧即垮的念想


除了今夜    我似乎与现实隔离

只有空旷正在慢慢收紧

有人在旧时光里迷失自我

有人在自由的天空展翅翱翔



老祠堂

胖荣

 

我的祖先

是桌上的牌位

是青砖砌成的天井

是木质的老祠堂,向左,微微倾斜

 

祠堂的寂静

是鞭炮声

锣鼓唢呐声

和哭声笑声,消失在入暮的村庄

 

我像没有姓氏

你像没有父母

我们的来处和去处

成了一个个问题

 

房梁上布满了蜘蛛

瓦片上的光漏了下来

天井中长满的荒草

是案桌上,没有燃尽的香烛



沉船

雪慈


黑天鹅死在水底

你若拂去丝绸般的苔藓

可见铁骨嶙峋


亦可见木纹

在摇晃的脂肪粒里生根,发芽

长出的云儿摄氏三十八度


在异乡的天空下悄然无息

你能看到火烧云的根须穿透阻力

也能看到雨杉或者松柏的腐烂暗藏隐情


芦荻,瓷器,金币,小鱼和淤泥

一代人结束了波光粼粼的游戏

令事物本身长出更多金色的鳞片


闪耀,痛,痒却难以言说

石头在水面跳跃着走远

荡起涟漪,像一串大小不一的秘密



他在为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哭

西娃

 

我们正在吃饭

在阳光下的院子里

五岁的侄儿突然大哭

指着前方喊着:

“爷爷,那是爷爷……”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

我们仅仅看到一望无际的阳光

 

这是父亲去世的第七天

按家乡的说法

是灵魂最后一次回家的日子

而我们除了看见一望无际的阳光

什么也没看见



生与死

邱宇林

 

秦始皇坑下的儒生

数百万犹太人

在奥斯维辛集中营被毒气秒杀

 

要一个人死亡

要一群人死亡

只需长官的一个指令

 

在雨果的九三年

侯爵从大火中救出三个孩子

以他的生命和自由为代价

“兼爱”、“非攻”的墨子

解救宋国于兵灾之祸

 

创造比毁灭艰难

救赎比惩罚优越

权力、武力的挥霍

只在历史上留一个轻蔑的背影

 

解救一个生命

挽救一群人的生命

他们一定有看不见的力量

近乎神



该不该

李文武


该不该在佛头

撒一泡尿

让蒙尘的佛像

露出双眼

该不该在坟头

撒一泡尿

让掩埋的祖坟

裸露新鲜的一角

该不该把这些想法

掐死在萌芽状态

那我们该不该割掉

放学路上

那一排排小鸡鸡

让他们再也撒不出尿来

 

 

穿着彩衣的约瑟

圻子

 

穿着彩衣的约瑟,他的眼睛里

飞着教堂外的鸽子

穿着彩衣的约瑟,他的眼睛里

飘过旧约上的白云

 

这些都一闪即逝

室内有些灰暗,壁前摆着一张

木头打的椅子,他就坐在椅子上

除此之外,他的身旁什么都没有

 

身边既没有妈妈,也没有哥哥

他端坐在自己的无言里

似乎坐了很久,又似乎刚刚

经过一番洗礼

 

注:冯君蓝《微尘圣像》摄影作品之一。

 


那时,秋还在

五点


白玉兰的叶子,落下

像几只蝴蝶停在小区的地面


“奶奶,你醒醒,你醒醒……”

哭声,忽然从对面传来


那时,太阳西去

有些影子,扎在了东边



访神隐村

贺予飞


无需建庙。自然

会有人抬头

秋天有意或是无意,将一根枯枝

留下,上面悬着两枚红枣


羊群脱离了人世

朝山顶散去

蜂巢蛰伏在最高的崖壁上

山川静默,一声信天游

出自山谷中隐形的过客


而我,有砾石的宿命

被投掷于这无序的村落

在反叛的风暴中

影子疯狂地寻找着躯体



光斑

仲诗文

 

我的小马驹是白色的,每天

它都要跳进光里,到外面跑一圈儿

 

再回来,啃那丛安静的小树丛

小马驹背上的鸟儿是蓝色的,我没有想过要得到它

 

我自个的鸟儿有点儿灰,像个流鼻涕的

傻孩子专注跳累了的老蚂蚱沮丧的样子

 

我的脚指甲太长了

我的小黑羊,它跟着我

 

我头晕脑胀

我的小黑羊,它要跟着我

 

我那个爱吃肉爱饮酒的朋友要来了

我的小黑羊,它要跟着我, 跟着我,跟着我


小马驹还是快乐的样子

山坡还是寂静的样子



负数

廖江泉


身体正在成长为一个负数

我的好时光就要用完

明天,我就是月白,霜冷,风清

是一切可能,或不可能


我就要把我的命奉还

还给无,还给暗

还给正在抽芽的时间

可是,我担心啊

我这个正在腐朽的人,暗物质的人

手执利器,跪拜善的人

我借用了一生的肉体里

还有什么

骨头里有没有铁

血液里有没有黄金

一生怦怦跳的心啊,有没有一点柔软


如果我只还了一个尘垢的身体

如果我还了一个负数

如果我把恶也还了

羞愧啊,如果我曾经

是一个春天的父亲,羞愧啊

唉,这样的旧时光

为什么还要让他去轮回



少年和两个红苹果

李敢


十八岁时,我还是一个羞涩的少年

只有个子还没有长心

秋天,我去国家存储粮食的一个单位里上班


多好啊,每个月我有近50元的工资

这是213国道线上的一个小镇,你们就住在镇子里

我,和你们住在同一个小镇


你们在镇中心住着,我在镇尾住着

走出仓库的大门,就是大片的农田,和一处处农村的院子

我一个人,常常散步在稻浪滚滚的田野


某日,你们结伴来到仓库里,白衬衣和方格裙

一个端着一盆清水

一个擦拭桌子上的尘灰


十八岁,我还穿着一条白色的田径短裤,坐在床沿上

天说黑就黑下去了

两个红苹果一样大小,放在书桌的玻板上



时间的裂隙

曾真


当年的小伙伴把我拉进

时间的旧址

从他们的脸上,我慢慢勾勒出自己

少年的婴儿肥

和那时还未褪去的学生时代

自卑的阴影


我们被倾倒进火锅里一起翻滚

油脂浸满我们的脸

我们的青春已沉入锅底多年

借着此时的温度又重新开始

翻涌,舞蹈

我们像豆芽一样膨胀,像

辣椒和花椒在朦胧的恋爱


空中的酒杯像一个问号

它们遥遥对举

在碰撞的叹息里

谁也回答不了时间的提问

它们没有发现

锅中红亮的汤汁已变成清水

不知不觉流走了



乡村纪实

潘桂林


父亲和母亲,每天都在果园里游荡

柑橘花儿落了开,开了落

青色的果果变灯笼

我还在22层的高楼里敲击键盘。

 

词语被噪音堵死。回乡的路

被时间堵死。

只有电磁波会捎来远方的声音

稻穗般饱满而低沉:

 

村里的老人越来越少,越来越矮。

玖兰婶在猪栏旁倒下。

被抢救回来。失忆。失禁。

将尿不湿

塞进牙齿脱落的嘴里。

还有更多的人在干枯,变轻 

 

100岁的老姑妈,在半夜捶打墙壁

却对自己的媳妇发问:

你这勤快的老女人,为何不回家

不把那双绣花鞋

放进黑亮黑亮的屋子里



珍视

唐绪东

 

你的奶奶,年轻时办过一件好事

傍晚时分在火车站找到我

 

一列火车到来之前,她及时

把睡着的儿子从铁轨上抱了下来

 

同样,我年轻时也办了一件好事

酷暑的深夜里,你40度高烧不退

 

八月天,布艺沙发上捂着棉被

一个土郎中强迫你喝开水

 

焦灼和冷静是两种方式

但都被今天的生活所不齿

 

夤夜醒着的人目不交睫

不厌其烦于各地辗转反侧

 

可不管拥有了什么,对于你我

命定的温情与暴敛,只有一次

 

而这仅有的一次

几乎代言了我们,全部生死契阔



有没有一条路

窗户


有没有一条路

走着走着就到那儿

不必乘车穿过旷野,江河和雪地

不必开门,穿过街道,人群和季节

像梦里


黑暗尽头就是你

花开的声音就是你

黑暗中的黑眼睛,深潭里的星星

忧郁的明亮

照见我一生的忧伤


有没有一条路

走着走着就到那儿

不必道晚安,也会通向黎明

不必说您好,雪花也会飘下来

梅花开在南山


你住在那儿

所有花草都是你的孩子

所有鸟兽都是你的邻居

没有君王,没有臣民

没有你我



乌鸦与白雪

苏美晴


那些地方,比如山坡,河床

一个废弃的采石场。秋风把一些落叶覆盖上去后

一切都是静静。我站在东沟子,或者一个地名不详的地方

总能看见那样的场景。树木的指骨一直往天上够

不知道要得到什么。我预见的可能

只是身后正赶过来一场大雪,在枯叶上再盖一层

多么柔暖厚实呀,腐烂和哀伤都不可见

只有一只乌鸦落在上面。我下意识地握着嘴巴

看着它来来回回蹦蹦跳跳地走

一些不能确定的东西,一直被揣在怀里

低头走路,抬头看天。可爱的乌鸦,你千万别叫

仿佛一叫,豆小的黑,一下子就会在我心里崩溃

黑一点点渗透,像黑夜的大鸟盖住了我

扯着嗓子叫着一个名字

山坡摇晃,河床注满水,废弃的采石场里的石头

又滚动起来。一个石坑里有一个脑袋

正拱破枯叶白雪的包裹,露出黑黑的头发

又有一只乌鸦,在白雪的映衬下,生动地活着

而我多么不想是被它们的叫声,替换下来的那个人



刻舟求剑

霜白


你在电话中描述你的近况,

我想象你在那里的生活。但这些画面不是真的。

你说起刚过去的一场变故,你的心情很糟。

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我能感受你、体谅你。

但这不是真的。

想起那些在一起的时光,我们

曾许下的誓言,不是真的。

我们也曾把对方看做彼此最好的选择,

看做是全部的世界。可是

这不是真的。有一次

我们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热烈拥吻,

如今想到那些路人的目光和脸孔,一定复杂而又怪异。

但这也不是真的……

什么才是可信的呢?梦里的人不断地突围,

醒着的人一次次潜回梦中。

我把我重叠进你的身体,

我把此刻悬在无限之上。

 


旭日村

江湖海


建村,一方豪富陈百万让匠人

把列祖列宗

端刻于大屋的厚梁上

先人们栩栩如生

悬于高处看护村庄成长

一看就是四百余年

某年某月陈百万的后人

奉命破旧立新

不敲掉祖先们的头

就会丢了自己的脑袋

于是后人们自损

得以保存古村

先是祖宗的脸,后来是他们的头

一夜被陈百万的后人凿个干净

黄昏时分,我走进旭日村

陈百万的后人

有些羞愧。离开时,村外江边

我突然从水中看见

那些失去的头颅和面孔



遗传病

柯桥


天亮了

王武不再吐血了

他哀求医生不要再治了

叫他老父亲也不要来了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医生

这是他家族的遗传病

他外婆是得这病走的

妈妈也是

哥哥早已做上透析了


王武在父亲赶到医院的前二十分钟走了

父亲安静地帮儿子擦洗血迹

半天只说了一句:小子比他哥哥好

他赶紧找到医生

问还能不能捐献点什么器官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推着儿子的遗体穿过廊道

像推着熟睡的婴孩赴一场盛宴



都灵之马

宗小白

 

 一整天没有推开门

走到井边汲水,或是劈柴,生火

把昨日吃剩的土豆倒掉

再煮上一些新的

 

窗外肆虐的狂风

把路过的吉普赛人远远吹走了

我双手合掌

开始低头祷告——

 

此前,尼采的朋友

城里人布雷尔来过,喝光了一瓶巴林卡酒

临走时,还像个清醒的人一样宣告

上帝死了

 

没人同他争论,枯瘦如柴的都灵之马

在我身体里困着

时间高高扬起鞭子

天黑了——

 

那一种黑,柔软而粗砺

随意涂抹在墙壁、窗棂

和我发涩的眼睑上,使日子看上去

每天都像是一样的



石头

康雪


你身体外的辽阔

和你

身体内的缝隙,是一样的。


你做不做梦都是一样的。

你的痛苦,你充满雾气和野生夜色的身体

和我挥手作别的死亡


是一样的。我获得谅解

和你获得永生,都是一样的。



车祸 

麦豆

 

车祸现场

死神正在猎杀一只猫

 

它的脑袋已经被汽车压扁

耷拉在身体一侧,但心还未死

 

它敏捷有力的四肢还在,它

高高跃起,又重重摔在马路上

 

仿佛不能接受突然到来的不自由

仿佛想扔掉沉重的肉体,只要一颗心跳

 

又仿佛想将身体的血倒干净

再次获得往昔的一次胜利

 

直到它第四次跃起

伏地不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帮凶一样围着它,让它无处可逃

 

阳光下,周围的阴影不断加重

死亡扩散到每只眼睛,每次呼吸

 

围观的人有爱

却对死神没有还手之力

 

围观的人不是上帝

只有看着它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死

 

失去脑袋的猫,是否和我们一样呢

第一秒感觉到很疼,第二秒还很疼

但第三秒,疼痛已开始减轻

 

车祸现场,我们一边看死神杀猫

一边饮用上帝赐给的一小瓶怜悯


 

从三味书屋到百草园

张予

 

“要尝试着爱这个世界”

在鲁迅故居,我把感受通过微信,

传递给另一个忧郁的人。

“尝试着发现每一朵绽放的蔷薇”

我告诉她,出门直走是一片空地。

有人在找石井栏、皂荚树,甚至紫红的桑椹。

然而,“这在秋天并不显得可笑”

她们是一群有趣的人。美女蛇也是。

天井透进的光让房间亮了一些,

年轻的朱安生活在这里,并不很寂寞。

“她陪着寡居的婆婆,时间只是慢了下来”

后来到北平也是。过了小木桥,

是三味书屋,导游没有讲怪哉这虫子。

“怪哉可能是一个成年的人”

多么荒诞,但很少有人能明辨其身。

从三味书屋折回,幼年的鲁迅仍醉心于草丛。

我们正耽于此生的苦,而忘却了:

“其中的乐趣,才是活着的真谛”



太阳倒着生长

郭红云

 

晾晒衣物

每次挂上铁钩前

她要习惯性地

使劲抖一抖

零星的水花

溅到脸上  胸脯上

激起一丝不易察觉的

好看的波纹

她很仔细  内衣

袜子 衬衫  外套

她有自己心目中的秩序

早晨的太阳

是倒着生长的

从上往下

七楼

六楼

五楼……

轮到我这儿时

她已抽身离去



出太阳了,去田野走走

熊曼


我指给他看 

低处的油菜,小麦,菠菜,萝卜

高处的泡桐,香樟,苦楝,桂树


我牵着他,走在绵软的泥土上

他还不能讲一句完整的话

但已学会张开双臂表达愉悦


一只艳丽的公鸡出现在远处

他挣脱我的手去追赶

多么熟悉的场景


寂静的田野,灰蒙蒙的田野

从前,我经常走过

现在,我们重新走一遍



母骨

张远伦

 

圆盘锯、铁片、飞来横石

这些取走我亲人骨头的物体,不见了

 

右腓骨、手指骨和头骨,这些缺口

构成了一家人的重量

 

老人还在医院里,刚刚破碎的

是一片我们的母骨

 

因为轻贱

被随手丢弃在垃圾桶中

 

隔壁刚刚做完人工植骨手术的人

花数万元买了几克骨粉

 

这让我相信:地球引力就是命运

巧合不是。当然,神也不是

 

她昏迷的时候,我在大哭,三百里外

无能为力。无能为力才是最后的命运



活着的意义

江一苇


从来不知道

土豆还有这样的功用

削平两面

用小勺子挖个坑

穿上眼子倒上清油

就是一盏祭祀的明灯


从来不知道

老家还有这样的风俗

人死了

至少要停放三天三夜

这期间放在头顶的引魂灯

绝不能灭

不然亡人

就到不了轮回之界


从来不知道

我活着究竟有何意义

直到去年过年回家

母亲告诉我

现在能陪她过个年的

就只有我了

那一刻

我忽然意识到

我其实也是如此重要

从今往后

再也不能作践自己



落花

陌上花


看,看,你姐要走了

要走了,就要走了

走了

我们早已没有了悲伤

母亲也像个解说员

缓慢,平静

我握紧

姐姐的手,慢慢变凉


每一次落花

都是一场默默地送别



诗的心理

张小美


烟雾向下流泻,

由一缕分成两缕,化作流水的情态

有时她缓缓而来,点燃一只塔香

静室。冥想。不可理解的仪式感


一丝丝风都有可能打扰

正在成形的思想。沿着分叉的小径

你去国他乡,与所有迟疑背离

你此路不通,踯躅难返。


你将她缠绕舞动的三缕分支

尽数倾泻于倒流香的陶钵内

青烟流水

同时拥有轻与重


香燃尽,烟雾还在钵内盘旋

仿佛一枚悬而未决的果实。



水花

衣米一


一个还没有老去的女人想死

她选择跳河

她跳了二次

第一次被同伴拉上岸

第二次才把自己淹死。


河水接受了这个一心一意求死的人

并精心准备了

与她相匹配的水花

她一动不动时,水花就谢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

世上少了一个人,河底多了一具尸。



隐喻

纳兰


一条羊肠小道Y一样岔向两极。

字母A还没有塔一样矗立,

你就顺着塔尖滑了下来。

与其卸下H腰间的单杠,

何不唤来E,

左转180度,

构成非字形的鱼骨和梳子

T还没有变形为蘑菇,

雨水就顺着一把蒲公英的

伞的漏洞,

从B的头部流入Q的脚尖。

D集聚锋利的箭镞和抚弄琴弦的手。

谁砍了之字的头颅,

让它成为异国的Z的亡魂?



回民街

聂权

 

老孙家羊肉泡馍

女服务员的爱理不理

是百年老店资本的一种

 

老米家羊肉泡馍、铁志明腊牛羊肉、肉丸糊辣烫

人世繁华,三只羊在街角

从自己的骨架上倒挂下来

那是无关之一种

 

身高力壮的伙计们在店门前吆喝揽客

有时,在躲避他们的行人耳边的

兴高采烈的声浪故意炸响

是快乐的一种

 

向日葵豌豆枪

大战僵尸的毛线植物们生动

“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不容易

来了就得往街边跑”

果然来了

夫妻俩动作娴熟地跑

女性胆战心惊的眼神

是世间柔弱之一种

 


水管也有痛的时候

陈恳


凌晨起来,打开水龙头

水管流出“血水”

——水管也有痛的时候,在

水与水的间隙,在黎明的等待中


放出此段,复至清水

仿佛多年的忍耐有了结果:

生活如此寡淡,浑浊

久居内心,但只是一小部分


我知道明天还有血水

还有不断从内部产生,并

试图阻挠某种流动的旧势力


但只要不拧死龙头

懂得节制与释放

活着就不会一潭死水

明澈就仍然可期



冬日

楚河


前天下雪了

昨天又下了点

今天雪才开始大片大片的下

连续几天

我都梦见她

一位皮肤略黑的南方女孩

坐在一只羊背上

羊飞起来了

像南方天空里的云朵

我们本来相识

我们本是恋人

现在

我们都在各自的故乡

没有消息往来



乘缆车上黄山

李不嫁

 

须是晴日,沟壑与丛林

匍匐在脚下。你看到群峰俯首

阳光下亮出泛黄的脊背

仿佛一声唿哨就能令它们雀跃

事实也果真如此,我们达到的高度

飞鸟也不敢轻易涉足

可我还是欣慰:峭壁上

每棵松都长成一个繁体的我字

有迎宾的,有送客的,有悠闲度日的

它们摇一摇,我们的缆车就轻微地颤一下

我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

整个黄山抖了一抖,就好像整个安徽省也抖了一抖


   

写下

田铁流


写下炊烟、流云

写下阳光中的小手和奔跑的蚁群

写下孙志刚、雷洋、贾敬龙……


暗夜中,我一笔一划地写

写完又点燃

一只只萤火虫在火焰中痉挛



分享

一江


雾散后,我把鱼提到楼顶

小一点的翘嘴白鱼

占据一根绳子

大一点的鱤鱼和鳊鱼

在另一根绳索


我把它们悬挂得如此均匀

——

每一个钩子间的距离

保持一致

它们将分配到同样多的阳光

同样多的风


傍晚,它们明显移动了位置

这些开膛剖肚的洞庭湖鱼

因风的摇动,因天色暗下来而

紧紧挤在一起


三天后,它们将有金黄色的肉质

被我打包,寄往

武汉,重庆,上海——


当然,我会留下几条最小的

像纸一样薄的

一个人慢慢享用



第十三种香味

林非夜


是忧伤。如此忧伤

把他从众人之中分离


他磨损的手指。脚板

在行走,攀爬,以至于悬空

那顶端的云朵,纷纷下坠

这是一个过程,仿佛可以抵达

他饱含热泪,仿佛可以碰触


月桂有一个最大的缺口

这纯粹的气味,关于爱慕的毁灭

孤独的终结或延伸

所得都是失去,哦,如此绝望

万物有处子般的芳香

这最后一枚原始的

情欲的种子 



阅读之美

呆呆


“我一个人,孤独在地板上

长成寸厚。”


大多数人。他们聚集在灯下:需要爱,很多很多的爱

多得这个世界装不下

我的朋友,隐居小镇深处

隆冬时节焚烧词语取暖。悲愤时掩卷疾呼:大风!


大风!带我至神多于人的年景

神服从于人的

朝堂。有时他从虚空中游历归来


“我看到山峰翠绿,顺着海面飞翔

可是纸张的美,竟不知如何描述。”

犹如女人还在窗下等待:盛装,修面,眉目含春。但重逢的次数寥寥


在雨天

我遇见她。她端出月光,美酒。和米芾的山水

她赠我一段行程:

风樯阵马,驿路阳关。西出的人,困顿于落日耳中



北风如寄

秋若尘


他一边走

一边低头思考


——他是多么孤独的一个人啊,和我一样

有一张(不辨是非)不动声色的脸


他越往前走,越感到有无底的深渊

越往前

越感到止不住地颤抖


星辰落下来了

枯木头坏死

那一地一地的腐叶,一地

一地的腐叶啊

有坟丘一样的弧度

有冷

和不可宽恕的幽闭之险



冬至

王屹


冬至

冬之次子

他在冬日拂晓出生

他继承了冬的所有基因

他凌厉

他严酷

他之后

数九寒天,清醒了人世间

他之后

黑暗逾短

日光见长

直到春暖花开



平复帖

薛松爽

 

半生。临摹这九行微绿

墨迹

勾划那断藤、枯树

暮晚的绛红天色

西风,伤兵,半空蓦然坠下的半只黑鸟

 

高楼阴影重

赋格气息廻

遗物中生存。一个时代的瘟病将你感染

中年,疾走、失眠、呓语

月亮医院,白魂灵走动

霜露滴入血管

以降下可怖高温

 

寒夜。你清醒

自铁玻璃窗向外

一只鹤终夜舞于白地

看到欹斜的字隙写满癔病的偏方

留白处打扫干净的头颅的无言

 

提笔,给亲者写下手札:

明月积雪,春草绵延

生之,勿念。

 


黍不语


她梦见自己深爱着他。在夜里

他们手挽手赶路

偶尔在一两片树叶上,歇脚

巨大

而迷人的沉默

让他们满心欢喜

又陷入

对彼此的无限怜悯

她开口对他说

他开口对她说

可是他们所处的

巨大而空茫的世界

让他们的话语,像雪一样

他们发现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们渐渐发现一堵

玻璃墙慢慢隔开了他们

她忍不住哭泣

她说,我爱你

他说,我爱你

但没有

一只耳朵听见——

在夜晚,相爱

已无法给人以安慰



地面作业

苏若兮


你的好,是刚一摸到耳垂

便被暖风拂倒了

倒在哪里?

除了一个人的怀抱

哪儿,我都不要


下雪了,雪作逃状

一片片地消失

亲近而背叛就是这副样子

不管接触物如何想

我都知道,你背着我

一个人悄悄玩伤心。



女屠夫

阿水


羊排扣在案板上

还有后腿,前腿

一块块肢解的羊

她操着剔骨刀

笑着,喊着,甩着膀子

一边与男顾客荤笑话

一边削脊骨上的肉


这是刚刚杀掉的羊

羊头摆在一边

血嘀嗒着落在水泥地上

洇开一小块红花


也许这是头母羊

和女屠夫一样

用尖利的牙齿杀过

更柔弱的小草



什么都没有发生

羽微微


人群渐渐散去

砖块重新凝固而安静。饭桌上的

饭菜,冒着热气

屋旁的蒲公英在飞

老人从地面缓慢上升

站在屋顶哭泣

她的房子坚固

如同房子下面的土地

如同黄金,在阳光中安静而温暖

没有轰鸣和沙尘。

没有一个生命

像风筝飞上天空那样

飘向大地

没有一辆黄色的钢铁怪物

啃咬着房子

一个像是我或你的母亲

坐在饭桌旁

在昨天。在她的房子里



小鸟在飞

缪佩轩


小鸟在飞

它要到安静的天空

去制造风

用命运赋予它的翅膀

用骨头的力量


小鸟在飞

它在一片森林之上

划出生动弧线

用它优美的姿势

选择一定的高度


而我注定一意孤行

在众生的注视下

苟活于世

幻想着身体在空中盘旋



大雪

蒲丛


雪下了一整天,凌晨时分才停

泊在路边的车辆

像突然长出来的白蘑菇

大小不一的矗立在街巷旁

白色的路灯,照着白色的路面

白色的雪花发着幽冷寒光

雪让世界安静下来

雪让我们在相遇的途中成为陌生人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

极地冻原生活的帝企鹅

它们在零下七十度的雪地里

借助柔软的羽毛,正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它们需要彼此散发出的体温

共同抵御漫长的寒冬

这让我又翻起了枕边那本诗集

仿佛灵魂也能在字与字的碰撞中

得到瞬间的温暖

即使我们不曾遇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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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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