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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海 /《管锥编》札记

2021-05-21 04:30:12

《管锥编》札记



 

  一、经史子集-深博奇细对应论

经书最深,也浅,深而浅。史书最博。子书雄奇,以创造力、想象力见长。集书最细致。经史子集对应深博奇细。
  章太炎,马一浮,陈寅恪,徐梵澄,深而博,透彻。钱钟书博而细,庞大。鲁迅,木心,金庸,博而奇,精练巧妙。大师基础皆在博;无博,不能深,不能奇,不能细。

经书,易经第一,通变,合儒释道三家。太难。可读儒家论语,孟子,荀子,该先秦经学大要。论语,孔子馨咳。孟子,传儒家。荀子,再传儒家。孟子文章流利畅达。荀子礼论、乐论精辟。初以为史记中礼书、乐书乃司马迁所作,佩服之至。不料,竟基本脱胎于荀子。
  史书,春秋第一。但简略。左传,纲举目张,可见眉眼。但还是简略难读。史记,最可读立史家轨辙,文采斐然。汉书,后汉书,三国志,皆可观。汉书王莽传,真大手笔。
  子书,先秦老庄。尤其庄子,值得多读。文采思想想象力创造力都是一流。诗歌,读李杜,尤其杜甫。戏曲,读西厢,牡丹亭。小说,《红楼梦》《水浒传》好极。散文,精品太多。大师散文,皆一流。

庄子和红楼,特别好。够深,够美,够好
近现代,经学思想上,推章太炎、马一浮、徐梵澄三大师。
史学,推陈寅恪、陈桓、钱穆、吕思勉四大师。
子,推梁启超、鲁迅、木心、金庸四子。
集,推钱钟书先生。




  二、《管锥编》的定性与钱先生的定位

管锥编,其实就是读书笔记,读后感。所读书十种。周易正义,毛诗正义,左传正义,史记会注考证,老子王弼注,列子张湛注,焦氏易林,楚辞洪兴祖补注,太平广记,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

大体看来,不外乎文史哲经方面的内容。细读一些篇什,似可发现先生对文学解经学解史学这种解经典的路数驾轻就熟、潇洒自如。

管锥编浩博无涯,五彩斑斓。

其实并不晦涩,反而非常有趣。先生是一个好玩幽默的人。先生喜欢用胥字,不大喜欢用皆。胥字用法,以前未见人用过。先生用词造词,接续了庄子---曹雪芹---鲁迅相承的脉络,甚有过之。外文功力之深厚,外国文化视野之广阔,更是无与伦比,独步学林。如以中原五绝比之,老顽童周伯通最能称是。先生人如其名,钟情于书也,犹如老顽童之痴迷武术。

《管锥编》,大致是一本文化词典、字典,主要是对字词用法以及表达法的追根究源。引用文献极多,古今中外广泛涉猎;文学、史学、经学、哲学、心理学等学问无所不包。先生孜孜爬梳文字运用的流变,正本清源,纠错除讹,以展示、还原经典的本来面目,阐释其蕴藏的精义、奥妙。先生特别精通的是诗文;只有记得相当纯熟,才可能如彼触类旁通,随意点染,左右逢源,从心所欲,别有新意。

管锥编广博如海,但并不深邃如海。

据说,先生曾嘲讥陈寅恪先生考证杨玉环肉身失之琐屑。其实,陈先生所证者唐朝婚姻礼俗制度,可谓大矣!先生文字作法之道,其实也小,然而亦如陈先生,亦有其大。古今中外的文字流变史,各种表达法,岂不大!

管锥,出自《庄子》“以管窥天,以锥画地”。有坐井观天之意味,亦有以小见大之喻。既谦虚,也豪迈。

此作,引用确实多,但先生妙语亦不少,连贯自如一体。编,是这种作法,其实也是创作;可以看作经典之疏。据说,先生使用文言繁体,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依我看,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为了著述文字的协调一致。

王夫之的《读通鉴论》,赵翼的《二十一史札记》,顾亭林的《日知录》,大抵也是此等作法。先生,似乎更见广博;王夫之,更见融通。现代的张文江先生的《太史公自序讲记《古典学术讲要》,其实也是经典之疏,也是先生写作的章法、道路。而更见深细。

管锥编讲解陆机文赋一篇,特别长,四十余页,几近阐释易经篇幅之半。可见钟书先生之文心:以文为心,特别用心着力处在文。
  这是管锥编四卷本两千多页最长的篇章。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班固汉书之王莽传,亦篇幅冠全书。两人都别有用心,不让人的。
  钟书先生行文飞扬跳脱,多有自得处,甚少鄙俗不谦虚之论调。而在讲解谢赫古画品一篇,却目空古今中外学人、文人,不留丝毫情面。凌厉得很!
  由画法而诗法而文法,所重意者仍在文。所谓诗眼文心,即指此也。
  此篇亦长,近二十页,乃第四册压册之作。陆机文赋一篇,在第三册,乃全管锥编压轴之作。钟书先生,被誉为文化昆仑、一代文宗,可谓实至名归。
  第二册讲解离骚一篇,最长,亦近二十页。仍着重修辞、语文。
  第一册,讲解史记秦始皇本纪一篇最长,此和史记篇幅结构相应。之所以长,因为含有贾谊过秦论一篇,又兼包括秦二世事迹。钟书先生所在仍在文辞。鲁迅先生言:史记,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诚哉斯言!
  讲解司马相如列传一篇亦长,十余页。主要还是在文辞,以相如乃汉赋最佳代表。
  钟书先生所重者乃文,管锥编也即好文共赏、疑义与析之大作。

先生的精华在文学,一生所致力的也即谈艺,谈诗艺。小说一部:《围城》。诗,二百七十首,不多。游戏文章性情之作,谈不上大。唯有其用功良多的文字学或曰语文学可谓大。其于社会,于精神,于主义,都比较隔膜。

他注意到《史记》项羽之仁的两面性,两种维度,两种写法,所谓“两手分书、一喉异曲”的艺术技巧,而深究什么是仁,而不细考项羽之仁与刘邦之仁的区别,而不梳理总结孔子仁学的流变,等等。

简言之,先生是一杰出的语文学家,是一高超的鉴赏者,而不是学者,严格的研究者。



 

  三、大海高山:钱钟书与徐梵澄

读钱钟书先生的《管锥编》,竟然在莫名其妙中懂了徐梵澄先生的书。
钱长处在广博,著述多卷帙浩繁。宋诗选注483页,谈艺录738,管锥编四册,共2000多页。主要是欣赏辞章。如谈艺录,主要谈宋元明清的诗。宋诗选注,主要是注解宋诗。管锥编大而全,经史子集无所不包,但重要所在仍是诗眼文心。
  钱先生自有其深,并非不深,而是其风格乃奇细处胜;写作是内向的,因而门槛相对高。
  徐先生有其博大,并非不博大,其特色更在于精深,能外向。深者得其深,浅者得其浅,也能有其收获。
  徐先生的作品,无论著作、述作、译作,皆有明显的社会性,目的是提升人。而钱先生所重在提升文。前者更加重视精神,后者更加专注文辞。一着重质,一着重文。当然,两位大师各有其文质。
    徐氏著作,孔学古微,讲先秦儒家,不到200页。陆王学述,讲宋明心学的,200页左右。老子臆解,解释老子的,估计也不长。其作多有精洁的品质,提纲挈领,振聋发聩。
  钱先生著作、学问可谓汪洋大海,无边无际。徐先生著作、学问,可谓巍巍乎高山,钻之弥坚,望之弥高。大海亦有难测之深邃,高山亦有惊人之丰富。

钱先生与徐先生作品作法甚是不同,风格迥异。


谈艺录,钱先生的诗话,近百万字,广博,该宋元明清,最后论及龚自珍、苏曼殊、王国维。


蓬屋说诗,徐先生的诗话,不过三万字,主要论清朝到民国也即近现代的中国诗歌。重点评论欣赏了四大诗人清诗初祖王渔洋,清末民初两大家王湘绮和陈三立,以及跨清朝、民国、新中国三朝的大诗人马一浮。后三者,钱先生在其诗话中没有论及。从钱先生重苏曼殊、王国维,而徐先生重王湘绮和陈三立,可看出二人趣味的差异:钱好奇,徐求正。

 
谈艺录和蓬屋说诗结合起来,也即从宋至现代的比较完整的中国诗话。分别研读钱氏槐聚诗存和徐氏蓬屋诗存,庶可了然二位大师的分野和高妙。

中国文化似乎冥冥中一直沿袭着正奇二路并行不悖、合一绵延的传统。



 

四、体用论

体用论,论者众,然其内涵并不清晰。

体,人之本,从人,从本。可见我国造字法之妙。东汉许慎《说文》解体,意义简略。体,身体,人之十二统属。至于,哪十二,(大诗人龚自珍的外公)根据《说文》,作了个注。身体,大略为四,头,身,上肢,下肢。又细分为三。头,分顶,面,颔(下巴)。身,分肩,脊,尻(臀部,屁股)。上肢,分大臂,小臂,手。下肢,分大腿,小腿,足。

  如此,十二部,比较清晰。但也存在一些问题。头的后面(后脑勺),胸,腹,背,就没概括其中。脊,内在于身体,可说是骨架,而与其他十一种可见之体面同列,也不能说没有问题。但大体而论,许慎的结论,,还是相当靠谱的。

  体,也就是言其大略,言人之身体,人之本。体上有器,体中有器,或言,器,器官,属于体。如眼,鼻,耳,口,舌,皆属头部。生殖器(),乳,脐皆属身部。关节,指甲,分布四肢。而毛发散布全身,或稀疏或密集。

  身体,器官,有用,各有功用。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不过,用心还需得力,有心无力,不成。至于身体内部的体系,结构,脉络,循环,是更专业精深的医学内容了。

  总之,我们就是在这种“体用论”的基础上构建了体用论。

  用,《说文》中的解释非常简单:可施行的,叫用。这是形容词性质的,其实,用,后来动词化了,应用,化用,作用,使用,适用,动用 ,用人,莫不如此。

  体用论,进而成为一种基本的哲学、经学概念。体,本体,哲学、经学的核心。用,外在的,演化成方法。就此而言,体,是一种理论。用,是理论的推演方法。


  相对而言,体是静的,用是动的。体在本意上是指人这个主体,用在本意上是指人可以作用于外物外人的性质。而体用论意义上,体成为一种观念,一种思想,理论,道。用,成为道,理论,思想,观念沟通、联系、作用外界的方法以及要求。体,道,不用不行。

  因此,仁是体,君子之道是体,中庸之道是体。入世,至诚无息是用。义是体,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是用。天理是体,灭人欲是用。良知是体,致良知下功夫是用。

  体,不用,是死体。用,必有体,看你如何用。用功久,必得大体,必见真道。

  体,用,难分。犹如文质,犹如皮毛。无无体之用,无无用之体。王阳明言,良知即是功夫,功夫即是良知,体就是用之体,用就是体之用。说的就是此道理。

  近代所言,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其实是含糊的,很难用好的。中学必是中学的用,西学必是西学的用。以此为体,以彼为用,必然是妄想,一场空。

管锥编“周易正义”部分共二十七则读后笔记第二虽冠以“论体用之名”的小标题,其实内容可以分两块。第一块是讲体用,第二块其实是讲象、言、意的关系。当然,后者也可视为体用的具体化和阐发,也是体用之名的发挥。犹如《中庸》,其实也分两部分。第一部分讲中庸之道——本体论。第二部分讲诚,而诚是践行中庸之道的方法论,也可包含在中庸之名下。

 

先生对体用的追根究源,可谓鞭辟入里,至于深微。又广博无际,贯通中外诸家数子。可叹!

 

体,即资,本,质,形,力,象,神,般若,智慧,理,事,刀,定,灯,薪,经,咸(似通感),理,诸禅。

 

用,即功用,效能,慧,光,火,权宜,方便,恒,义,通,等等。

 

仔细究之,笔者拙见以为:体,本体之意,可分为二,双摄。一为表面之形体,实体,为形,为质,为刀,为灯,为人,为薪,为外。二为抽象而内有内含之精神体,为神,为智慧,为资本,为潜力,为力,为定,为禅,为理,为内。

 

用亦有二维。一为功用,效能,刀之利,定之慧,方便,权宜,皆含蓄抽象。二为薪之火,灯之光,等等外观,而较显著。

 

薪尽火传,之所以火传,实际上还是薪未尽。油尽灯枯,无异议,无意外。灯枯,也就光灭。薪尽,火也就无由得传。

 

其实,还可以《论语》上的文质之辨讨论体用之名;还可以庄子的大葫芦和江湖的暗喻讨论体用的含义。

 

质是体,文可以发散,是用。江湖大,可以用大葫芦造船。大葫芦是体,其关键是用,而关键在人。人是体,其用是用。

 

先生所谓与用对称者曰质,曰形,曰能,曰力。拙见以为,根据先生所引,能与资相对,用与本相对。又资与能,即本与用,亦即体与用。可见,能是用,而不是用的对称。





 

 

   五、从《管锥编》看《太平广记》中的妖

 

   (一)《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是北宋时人编纂的一部文言小说集,共500卷。志怪搜神,幽默奇异,乃《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子不语》之先声。其中显著者,神仙55卷,女仙15卷,神25卷;鬼40卷,精灵妖怪数十卷;虫、兽、草、木、物近百卷;奇人异士、奇事异情200卷左右。最著者乃神鬼。所谓的奇人异士其实也近乎神鬼精怪。总之,此类书是本奇异之书。鲁迅先生言,读此书至少可令人厌腻鬼神而不畏惧鬼怪。一般认为,此书在保存传统文化方面有独特之功。因为不少旧书徒留书名,其单行本并没有得到流传,而端赖太平广记得以保存流传。

 

   大致可将其分为四大部分:神仙部分,约100卷;鬼怪、妖魔、精灵部分,约100卷;虫兽草木物,约100卷;奇人异士、奇事异情,约200卷。

 

   编者李昉等,共14人。宋太宗赵光义太平兴国二年977年始编,978年即成书。编书速度甚快。而且,同时编纂的还有另一本:《太平御览》。顾名思义,御览,是专门编给皇帝看的。太平,自然是太宗年号之故。钱钟书先生言:“太平”易了,容易了解,即所谓年号也。至于“广记”,钱先生言不识何谓。在我看来,亦可以顾名思义,乃对宋以前小说博采广收加以记录编纂而已。

 

  成书快,错谬自然不少。后世学者以至钱钟书先生,都指出不少。明末“三言”编者、大 才子冯梦龙曾将《太平广记》缩编为80卷。各代学者都很重视《太平广记》,因为奇奇怪怪的事情人物确实有趣,神鬼虽很多,其实并不一定真如鲁迅先生所言看得令人厌腻。

 

   中国文化可分为正奇两路。儒家是正,孔子不言怪力乱神。二程接续了正统,不大读庄子,而致力用心于论语、孟子、春秋、易经、诗经等。但是,二程也关注《太平广记》。伊川对“水族”“人类”的理解,似乎受了《太平广记》中“水族”之影响。太平广记显然属于奇之一路,涉及佛道经典甚多,而于儒家经典就极少。钱钟书先生在此书上下的功夫特别多,共213则札记,几400页,占管锥编第二册之一半有余。这很符合钱钟书先生好奇之性格和奇之一路的风格。

 

   所引书400余种,目录分为92类,150余细目。所收小说自汉代至于宋初。读此书,也就大体上读了我国好几百年的小说故事书,不亦乐乎!然今人时间有限,所忙事多,无暇读书也,奈何!

 

   一千年前,有人问《爱莲说》的作者周子茂叔:读书是否还来得及?周子说:公晚矣,无及。也就是说:不行咯!迟了,您读书来不及了。此公急道:那怎么办?如何是好!周子说:听我讲书即可。果,两年后,此公即见道。读书来不及,可听讲书也。

 

   然而,钱钟书先生上世纪末已仙逝,不复能有余音也!听讲亦是不可得。无奈,勉为其难,诸君姑且容许我代为捉刀,不妨读读我的读书报告,或许亦可略窥书中情趣!

 

 

  (二)妖

 

左传上言: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常,庸常之常,正常之常。人弃常,就异常、不正常;不正常,妖就兴起。因而,妖不自作,乃人为。左传又言: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至为精,人魂不散为鬼。所谓假造,即人为也。

 

倩女幽魂中,黑山老妖,诚可恶也;然西游记中之猴妖、猪妖,新白娘子传奇中的蛇妖,却颇可爱,能讨人喜欢。妖亦分善妖和恶妖。妖名之,似乎坏,其实不然。像西游记中的蜘蛛妖精,女儿国中的蝎子妖精,并不真坏。蜘蛛妖分明被孙悟空和猪八戒骚扰,却并不计较;并且有机会杀害八戒,却并不动手而保有慈悲之心。蝎子妖本来可以强与三藏和尚交欢,却谈经论道一晚,大讲礼义廉耻。简直比古代闺秀还矜持。自带枕席之崔莺莺,梦中思春缠绵的杜丽娘,根本无法与蝎子妖相提并论。如此妖精多可爱!多美好!

 

妖,本来就有美好、艳丽之含义。司马长卿写道:妖冶闲都。闲,娴雅也;都,都丽也,美丽也;妖冶,艳丽也,美好不可方物也。明末才士公子侯方域写道:妖姬静女。静女,淑女也,文雅和静;妖姬,艳妇也,光彩照人。倚天屠龙记中,赵敏初时被唤为妖女,而在小说的尾声,却琴瑟和谐,窝在闺房里被张哥哥无忌画眉。有情人终成眷属,妖女亦有福分。妖只是其表,不足以示其心也。妖女,不过是一称呼耳!

 

妖,这种奇异之形态、魅惑之形象,确实诱惑人。妖,尤物也,能移人动心。妖言,妖艳,妖冶,妖术,妖媚,妖妇,妖女,妖人,我们一听到,总是不免几分警惕,诚惶诚恐。但是,其实,与妖沾边的,几乎是人为的,人的观感、感受而已。妖不妖,真不知道,真难知晓。晴雯有一水蛇腰,王夫人眼里瞧着,就是妖里妖气,就是妖精相,就担心晴雯之风骚狐媚迷惑了宝贝儿子宝玉,但人家至死还是清清白白,不过大冬天红肿的小手被风流公子宝玉捂着哈哈几口暖气而已。所谓的妖,乃敏感贵族王夫人自造。

 

邪恶的道人,人们称之为妖道。李逵就用大板斧砍过妖道罗真人。诸葛亮足智多谋,过分聪明,就被人讥刺为近妖。总之,妖名横行天下,男女通用。却并非真的那么妖。

 

(三)犬妖,妖术,妖灵,妖性,妖形

 

太平广记中,韩生篇记妖犬:有骏马,清晨每气喘吁吁,犹如远行而返。人怪而夜察之,方识黑犬为妖,骑马到城南古墓游。妖犬骑骏马,非奇观,倒是颇为滑稽可笑。钱先生言西俗亦言妖巫常跨帚腾空飘举。西方人的想象力实在可以。我国黑狗上马,不必化为妖,即可骑行。而区区一条西方扫帚,却只需往帚柄抹些神油,便能载人飞行。西方不仅巫婆会,哈利波特、小王子之流所随意驱遣的飞毯似乎也有此飞行功能。我国之骏马,虽累死,亦相比逊色甚多。妖犬见妖巫,真是小巫见大巫。

 

钱先生在黄襎篇中,论及妖通。妖甚有变化神通,然而尾巴总是不好料理。黄襎中的狐狸妖,有妙法,将自己尾巴变为贴身小婢;孙悟空在与二郎神较量神通时,也是尾巴不好收拾,只好竖在后面,变作一根旗杆;封神榜中的狐妖妲己露出妖身来,也是藏不住尾巴而露馅。白居易《古冢狐》诗云“头变云鬟面变妆,大尾曳作长红裳”,亦道狐妖尾巴之难以变化处理也。妖虽负有神通,但也有限。

 

黄花寺壁篇,有人诘问画妖:尔本虚空,而画之所作耳,奈何有此妖形?对曰:形本是画,画以象真,真之所示,即乃有神;况所画之上,精灵有凭可通。人们为妖精考虑得确实周到。“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关键就是那一点通。没有那一点,就无凭可通。

 

妖,常常是艳丽惑人、艳光四射的,元吴昌龄《西游记》第十三折猪八戒曰:今日赴佳期去,对着月色,照着水影,是一表好人才!《续西游记》第九七回:八戒听得老道夸奖好相貌,便扭头捏颈、装娇作媚起来。八戒的自我感觉确实极好,足以发噱引笑。

 

诗经上桃之夭夭,有人解之,夭,即妖,也即美观漂亮之意。妖,女旁,看来还是形容女妖精比较好。一旦形容男妖、动物妖,如八戒、猴哥之类,就难免名不副实。上述八戒之丑态固然有些可爱,但实在令人喷饭,遥距美妖千万里。

 

王度篇论及照妖镜。西游记、封神榜中即有照妖镜。李商隐诗云:我闻照妖镜,及与神剑锋。钱先生言:晋唐俗说,凡镜皆可照妖。《墨庄漫录》上有女子言:剑,;鬼,阴物,故鬼畏剑。镜,阴物;精,,故精畏镜。难怪,倩女幽魂上的道士燕赤霞驱鬼妖时背着一口大宝剑。而妖、怪、精、灵甚近似,皆属于奇异一族。因而妖亦畏镜也。

 

鉴别鬼之术尚有光影手段。光天化日之下,有影者即人,无影者即鬼。但是,光影术对于精怪、妖怪却无法奏效。修炼成精的白蛇白娘子不惧光,而有影,并且具有生育功能,成功产子。《聊斋志异》中的爱笑姑娘狐女婴宁虽是狐怪,亦得道不惧光,而有影,并且也默契欢爱之事。

 

(四)文妖、人妖、物妖、服妖

 

除了女妖,男妖,妖怪,妖精,狐妖,猪妖,猴妖,蜘蛛妖,蝎子妖,蛇妖,鬼妖之外,尚有文妖,人妖,物妖,服妖。

 

 

管锥编中,钱先生引:近代有造谤而著《书鸡眼》《苗登》二文,有传蚁穴而称李公佐“南柯太守”,有乐妓而工篇什者成都薛涛,有家僮而善章句者郭氏奴,皆文之妖也。是为文妖也。

 

元代文人杨维桢文风怪异,明史记载:尝着论力诋杨维桢,目为文妖。文妖,也即文风怪异之人,另类变态,重口味,不合常规。民国有三大文妖,最著者乃写生裸模的刘海粟,其次乃写性史的博士张竞生,其次乃编写情歌的黎锦晖。其情歌《毛毛雨》不过“小亲亲”“我的好人”略露骨;《妹妹我爱你》,不过略显直白。但当时不合正常也,是为妖孽,是为文妖。民国文坛、文化界最多不过流行上海夜来香、郁达夫的《沉沦》而已。浪荡子胡兰成也被人称为文妖,当代作家毕飞宇也被称为文妖,皆形容文字之阴柔妖冶女性气质也。其实, 清朝中期的扬州八怪,虽不为文妖,或可称之为画妖、书妖;因为八怪冲击了当时的正统的书画主流,影响了人们的正常审美。

 

太平广记中有“人妖”一门。《南史》记载:东阳女子屡逞变服诈为丈夫,此人妖也。广记人妖门中,凡变服为丈夫之女子,皆列入。荀子《非相》中斥男子“美丽妖冶,奇衣妇饰,血气态度,拟于女子”,此与泰国人妖以及今之国中伪娘类同。《宋书》记载魏何晏好服妇人之衣;王嘉《拾遗记》记载汉哀帝命董贤同志“更易轻衣小袖,不用奢带修裙”,同属人妖、伪娘扮相也。断袖之风,龙阳之癖,由来已久。

 

太平广记《东城老父传》中有言:吾子观首饰华服之制,不与向同,得非物妖乎?又《后汉书》记载:灵帝好胡服、胡床……胡舞,京都贵戚皆竞为之,此服妖也。服妖其实是物妖之一种。日常使用之物脱离正常、平常轨范,也就变成妖物或物妖了。

 

 

妖,异常也,人造也。如此而已!

 

如此,妖意几尽,不过离谱异常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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