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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八十二)

2020-09-17 02:33:44

       1995年的冬季来的特别早,国庆节刚过,就已经冷得人们翻箱倒柜换衣服。这一天,放了秋假的李念周正在地里帮父母种麦子,见连畔种地的张志学也在地里忙活着,便停住活计打着招呼:“志学爷,你把地种完了么?”


        “看这娃,叫爷就叫爷么,咋还带上名字,莫一点下数,”刘爱华一听儿子的叫法,赶紧阻止着。“莫事,莫事,咱农村就这口头叫法么。我们今天一种就完了,你家呢?”张志学把那双齿镢头一拄,和蔼地笑答着。


        “我家今天一种也就完了,”念周答道。“哦,放假了,就回来给屋里帮下忙,你看你父母都慢慢年纪大了,你要知道操心干啥哩,”张志学谆谆教导着晚辈。“就是的,爷,我记下了,”念周恭谦地应着。


        正在耧地的李应龙见儿子跟长辈说话不发烟,就知道儿子今天忘了带,便把自己的‘窄板猴’掏出来递给儿子。“爸,我爷是外面人,还能吃你这‘猴上树’?”念周扬着烟盒笑道。


         “看你这娃说的?吃烟吃烟,就是冒个烟么,我在屋里也是吃的这烟,”张志学说着主动走过来抽取了一根。念周见状,赶紧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打火机给老人点上,又转过来给父亲发烟,念周本来也想给父亲点上,但李应龙却直接拿过了打火机。


        于是,张志学和李应龙把农具往地上横倒一放,坐在上面谝起了闲传。“丝,多少年都莫这么冷过了,叔,你说今年咋这么冷?冷得人冻手疼,”不知是冷的,还是吃烟的习惯,李应龙说话时老带着丝丝声。


         “就是的,这今年的天气冷得怪了么,”张志学边倒鞋里的土屑边说。“呀,我记得我碎会儿牵牛种地,牛出的气跟我哈的气都是白的,满地雾腾腾的,就跟下了霜一样。我记得有一年我跟大人去河道边种地,竟然还穿着棉袄棉裤,从我上初中就莫经过这些了,今天就是个例外,但还是莫有以前冷,”一听二人的对话,念周一下子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不觉也圪蹴在地上插起了话。


         “你碎会儿那才叫好天气。这天气么,冬天就要冷,夏天就要热,这才符合自然规律,也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和收获。现在这冬天不冷,夏天死热,终究不是什么好现象,”张志学转过头来对念周很有兴趣地说着。


         “也是啊,以前咱也不上化肥,也上不起化肥,就上点农家肥,可蒸的馍馍香的,打的‘搅团’光的。你再看看现在,人都懒了,不愿往地里拉粪了,碳铵、磷肥、尿素,中国的、进口的,一袋一袋往地里倒,可打出来的粮食咋吃不出以前的味道?”聊起感兴趣的话题,李应龙也不觉感慨着。


         “这就是化肥的副作用么,化肥上的越多,土地就越来越板结么。现在的危害还不明显,你越往后你再看,咱别的不说,就说女人的奶水吧,上一代的妇女,哪家不是四五个孩子?那时候哪有现在吃的好,天莫明起来先去拉上两回城粪,然后回来喝上两碗清的能照见人影的稀糊汤再给娃娃喂奶,喂完奶又去上工,就这,娃娃一个一个也都大了。可你再看看现在,都说吃的比以前好了,人的身体也比以前好了,可奶娃婆娘动不动咋就莫奶水?咋就要吃奶粉?这就说明人吃的东西有问题,莫有以前的安全、有营养了,”一提起这个话题,张志学似乎有些激动。


         “确实是这样,你说那时候我们吃的又不好,干活又乏,娃娃又多,可奶水确实足得很,除过我有病生养少以外,咱村哪个妇女不是把自己的一伙儿女都奶大?不像现在,成天坐在家里伺候娃娃还莫有奶水,还要养个‘牛妈妈’,‘羊妈妈’,或者‘奶粉妈妈’,”在一旁的刘爱华不觉也开口了。


         “唉,现在的世事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按说现在确实比以前好过了,吃的好了穿的好了,可怪事咋越来越多?奶娃婆娘莫有奶水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怪病越来越多了,癌症这放在以前都是很遥远的事,都觉得是人家大领导才得的病,可现在,咱平头老百姓得这病的多得很。还有就是这脑溢血,以前都是六七十岁的人才得这病,可现在四五十岁的年轻人,说倒下就倒下了,你说这怪不怪?”李应龙引用身边的事实讲述着。


         “就是的,咱邻村有个男的,才四十多岁就得了脑溢血,刚拉到医院,医生一摸裤裆就让‘拉回,拉回’,你说这撇下婆娘娃娃一大摊可咋弄呀?”刘爱华补充着。


         “为啥摸裤裆?”念周好奇地问。“人家说一尿裤子人就‘毕’了,即就是抢救过来那也是半身不遂或者成植物人瘫在炕上,还不如叫人安安省省地‘走’了,这样病人不受罪,照顾的人也不受罪,”刘爱华给儿子解释着。


         “哦,确实是怪,但咱村子会更怪的,”好久没说话的张志学幽幽地吐出一句。“咋怪?”李应龙问。“你看么,这造纸厂、采石场的污染,还不明显吗?你种苹果你不知道呀?”张志学指着‘朦朦胧胧’的四周说道。


         “是这呀,人家村上已经补偿了。咱现在挣钱要紧么,只能顾一头,总不能面面顾到么,再说人家水泥厂周围的人不活了?”李应龙不以为然地回答着。


         “活是活,就看咋个活法,。你把我这话有着,咱村子只是个开头,以后村里的怪事还多着哩,不信你看,”张志学盯着李应龙笑道。


         “我就不信,咱张主任都说边开发,边治理么。虽说现在人心莫有以前好了,但总不至于那么坏么,”李应龙辩解着。


         “你说嘛,那不信你看,反正你我天天在村子,咱可以看么,现在这地都莫地气,你说说,吃这里面长出来粮食的人会有人气?”张志学边说边站起来拿起镢头,拍拍屁股上的土,向地头走去。


         “现在不是流行四大怪么:奶娃婆娘莫有奶,按摩给钱就叫揣,矿产有权只管采,四十岁的小伙子拄着拐,”久未作声的李念周突然冒出一句。


         “呀,我的孙娃子,你这话说得好,话丑理端,话丑理端,”已经走出几步的张志学回过头来,冲念周赞许地乍起了大拇指头。


         “你这娃,莫轻莫重,在你爷跟前胡说啥哩?”刘爱华虽然被儿子的‘段子’逗笑了,但碍于长辈在场,还是对其数落着。


        待张志学走远了,念周问母亲:“妈,?”“就是舍命挣钱再拿钱买肉吃,或者拼命挣钱想过上好日子的意思。你爷的意思是说现在拿命挣钱,以后又拿钱换命的做法不划算,”刘爱华按自己的理解给儿子解释着。


        在干完活回家的路上,李应龙对儿子说:“你在外面装‘水烟客’我不管,你在屋里就要给我把烟装上,遇个人发个烟那是下数。”“我不是嫌干活碍事嘛,”念周嘟囔了一句。


         “麻烦也得装上,干活时节大家都回来了,你又经常不在家,正是跟人拉近关系的好时候,发个烟问候一下那是起码的常识,还用人教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农村人的习惯,不是议论谁家娃刚出去几天就不认人了,就是说哪家娃回来头傲的高高的,装的跟生葱一样硬,我可不想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李应龙说着说着不觉提高了声音。


         “哦,我知道咧,”念周对父亲这种老生常谈有些反感,但碍于父亲的‘筋客’脾气,只得低声应着。


        冬季对于农家人来说是最悠闲的季节。一天混上两顿热饭,晒晒暖暖,坐坐热炕,实在闲了就卸下来些干透的玉米棒子剥剥。天刚擦黑就斜偎在热炕上看电视打发时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电视还开着,这才打着哈欠下炕解个手,重新爬上炕拉灯睡觉,一天也就这样懒懒散散地过去了。


        但太平峪村人自打有了村办企业后,却没有冬闲这一说,一年四季忙的鬼吹火,忙着出去上班,忙着回来做饭,还要叼空洗洗衣服安排一下家务,更要趁上班前或者下班后的时间去地里急急忙活一阵子。用李应龙的话说,就是把人忙的‘都想用脚后跟炒菜哩’。


        李应龙说的是实情。尤其是像他们两口子都上班,又没有老人帮衬的‘单帮’人家,那更是忙的不可开交,还没有下班就操心着回去给娃们做啥饭,一听下班的铃声就急急往家跑。可就这,比他们早半小时放学的孩子们已经饿得在家里胡折腾了。


        年龄小些的翻箱倒柜找吃的,年龄大些的极不情愿的舀水烧锅等父母回来。见大人回来后,如果双方互相埋怨,你再看,娃们家拿个凉馍转身就走,大人们则只好边烧锅边嘟囔:把这些‘碎爷’都伺候到啥乎去呀?顿顿要吃盛好的饭,一顿莫连上就躁了,我给谁躁去呀?


        骂归骂,饭还得做,而且做好了还得满街道把娃们唤回来,回来还不能骂,还得伺候这些‘碎爷’给他们把饭吃了。李秋萍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不过都说女娃娃懂事早,这话从秋萍身上就能体现出来。在母亲的言传身教和鼓励下,不到十岁的她不但能拌拌汤、拌面,还能切好菜等父母回来炒,有时候等不住大人,心急的秋萍就自己动手炒菜。虽然炒的菜大多都是糊了或者七生,要不就是淡了或者咸了,但李应龙两口子却从来没说过女儿,反而夸孩子有出息。


        而最让他们两口子自豪的是,女儿竟然会烙锅盔。在农村,十岁左右的女娃娃会烙锅盔的有,但不多见,尤其像秋萍这样能把馍馍烙的两面脆黄,中间酥软的就比较少见。以至于从不在人面前夸奖自己孩子的刘爱华,把女儿的‘杰作’经常拿给左邻右舍们让大家一齐分享。虽然大家都知道秋萍是要下的,但却都对‘爱华家的女子’的手艺赞不绝口,况且大家都知道,抱养这种事在农村是很忌讳的,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没有人说起这事,更不会对着人家孩子或者父母说这事。


        虽说李应龙两口子忙得很,但该操心的事却不会忘记,比如儿子的婚事。说实话,两口子真的很急,人也托了,该尽的心也尽了,但从儿子这谈一个吹一个,吹一个谈一个的作派来看,他们只能安慰自己缘分有早晚,咱儿子的缘分还莫到哩。所以这事两口子现在都有些麻木了,不过麻木归麻木,但做父母该操的心,还是要操着。


        不过眼下,他们两口子最操心的不是儿子,而是另一个人,那就是瓜客老周。前几日他们村的‘荣誉村民’周建阳回村了,李应龙在跟其闲谝中,得知他父亲身体不适,这一下让李应龙揪心起来,虽说儿子每年都给老周汇钱,可人不去总觉得心不诚,况且人老了说不定哪天就‘倒下’了,如果那样,那他们全家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安宁的。所以李应龙两口子当即决定,年前一定要去看望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本来李应龙设想等两个孩子放寒假了一家四口都去,可最后发现穷家还真是离不开人,离一半天还可以,时间一长,不说贼偷不偷,就那猪啊羊啊鸡呀的谁成天帮忙伺候?所以只能留下刘爱华和女儿看家,他和儿子一起去。


        可眼看儿子快放假了,他去厂子请假,人家说年跟前活路紧不请假,要请年后也不要来了。李应龙一看这情况,只得和媳妇商量让儿子一个人去。好在儿子答应的爽快,两口子就赶紧准备给恩人带的土特产。


        说是土特产,也就是自家产的辣椒面,自家酿的醋,还有李应龙自己特意磨的面专门请人加工的锅盔和挂面。刘爱华还想让儿子带点面皮,可李应龙怕放时间长了会变质而挡了,但刘爱华又给准备了一坛自己做的臊子肉。


       这些东西虽然不值多少钱,但坛坛罐罐加在一起分量却不轻,再加上自己买的西凤酒和猴王烟,看得念周嘴直咧。“莫事,周狼,爸去送你。再说咧,你个大小伙子,这点东西算个啥?肩上背一个,两手一提就走了,”一看儿子面有畏色,李应龙立马鼓励着。


         “你说的倒轻松,你掂一下试试?把个不值钱的醋么弄那么些干啥呀?不知道弄个五斤的壶壶轻省吗?还不知道人家那地方喜欢不喜欢吃醋,给些钱干干脆脆的,真是把石头往山里背哩,”念周边试着轻重边嘟囔着。


          “你这娃咋是个这噻?干点活就这么难受吗?要你拿还是要车拉哩?莫有你老周爷从狼嘴里把你救下,你娃今天还能站在这搭卖嘴?钱咋啦?你钱多给你爷拉一火车皮么,它钱再好,能买来我自己酿的醋,自己碾的辣面,自己做的臊子肉?它能买来这份心意吗?嫌我这些东西不值钱,他别人再有钱我还不卖给他哩,他想买我还莫有哩,”一听儿子发牢骚,刘爱华当时沉下脸教训着。


        一看母亲发火,念周乖乖地闭上嘴不敢言传了。


        如果说父亲老周是李念周全家的恩人的话,那么儿子周建阳不但是张拴柱的铁关系,更是全太平峪村人的恩人。想想看,如果没有人家给他们山上的白石头找出路,寻买家,大家只怕跟别的村子的人一样发愁致富门路哩。所以拴柱对他这位‘兄长加师傅’格外看重,一听说建娃回来,那是尽情款待,要啥给啥。


        其实周建阳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工作,他在外面只负责推销,只拿提成不拿工资,所以经济手续一目了然,况且要账打钱都要经过他,不存在拖欠提成的问题。他就是觉得出门久了,想回来看看。在他心里,太平峪村就是他的第二故乡,不回来看看,他会想的,到街道上转转,碰上熟悉的面孔打打招呼,遇上年龄相仿的人开开玩笑,谝谝闲传,再故意用山东口音逗逗孩子们,建阳心里觉得很踏实。


        这一天,张拴柱请周建阳喝完酒后,问建娃愿意不愿意跟他出去耍一下?“毬,有啥不敢?周原县还有我建娃不敢去的地方?”周建阳仗着酒劲用正宗的周原话吹着牛。


         “好好好,敢就好,今晚我就带你见识一下周原县的特色,”拴柱嘿嘿笑着,吩咐潘卫备车。车到渭河镇后,拴柱让潘卫在车里等着,自己则和建阳下车在街道上溜达着。


        原来拴柱是想请建阳来‘洗澡’。可当拴柱兴冲冲把建阳领到港湾洗浴中心门口时,见多识广的周建阳却死活不愿进去。“咋啦?咱弟兄俩一起发财,也要共同享受么,走,先去‘放松’一下再说,”拴柱见建阳停住脚步,诧异地问。


         “不是那事,我就是不想进这种地方,”周建阳笑嘻嘻地答道。“咋了么?得是怕我嫂子说?你不是离婚了么,得是现在又有新嫂子了?人家管得紧?放心,离的这么远,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拴柱笑语着,他知道建阳以前在老家结过一次婚,也有个男孩,由于建阳常年不在家,后来两口子协议离婚,孩子由建阳父母代管着。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要是好这口,她就是在旁边也管不住我,况且我到现在还莫找到合适的,谁也管不上我。关键是自己不喜欢,老觉得那些人脏得不行,你想么,那么多人弄过,能干净吗?”周建阳掏出烟来,边让烟边说。


         “其实那就是个‘公共厕所’么,我就是觉得体内有些‘垃圾’要过来倒一倒。我的娘娘呀,那你这么长时间莫见女人可咋办呀?还不得憋坏?看来更得放一‘炮’,”拴柱摆摆手,由于关系太好,遂放肆地开着玩笑。


         “毬,习惯了,大不了‘尿’裤子上,大不了自己解决,反正我宁愿顺腿流也不愿顺着她们的水流,”建阳吐了口烟,同样粗鲁地回答着。


         “哎呀,以前说关系好,要一起扛过枪的,一起吃过糠的,一起跨过江的,一起组过帮的。现在关系好,要一起同过窗的,一起下过乡的,一起分过赃的,一起嫖过娼的。看来咱俩的关系还不‘铁’嘛,”见此情景,拴柱不觉调侃着。


         “话不能这么说,咱弟兄俩从小耍大的,谁不知道谁的‘屎肠头’?咱们的关系有多好,咱们不说,你让外人说说就对咧,哪个外人提起咱俩不是‘狗皮袜子莫反正’?可我觉得咱弟兄俩‘绑’在一搭赚钱发财莫问题,私生活嘛,最好互相不要过多干涉,你好这一口你就去弄,日死八个算你娃功能强劲,我不说你,也不会给别人说你。同样,我本事不行,就让我在‘空档’上挂着,你也不用笑话。咱弟兄两个,你有你的爱好,我有我的原则,各取所需,求同存异,多好?”周建阳认真地说着。


         “哎呀,与你一比,我好像有点太坏了,”拴柱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事无关道德,只能说我对那一窍不开么,”建阳挤眉弄眼地答着。


         “你刚才说你有原则,那你的爱好是啥?”拴柱随口问道。“打牌么,”建阳吐着烟沫子答着。“那好,等会回去就打,看我不把你倒干,”一听打牌,拴柱兴奋地眨着眼睛。


         “那就看你娃的本事了,一听打牌,你看你的眼睛都要放绿光,那就走么,还等啥哩?”建阳边说边转身往回走。“哎哎哎,咋能这样就回?两个大男人站在人家门口这么长时间,再不干让人笑死了,”一见建阳要走,拴柱赶紧招手唤着。


         “那你的意思还要干?”建阳停住脚步,转身问着。“当然要干么,要不咱跑这么远谝呀?”拴柱一听有门,顿时又来了底气。“那是这,既然兄弟执意要干,那老哥就请你一回,”建阳略一沉吟,边往回走边说。


         “真的?那太好咧,不过老哥请兄弟也是应该的,”拴柱大喜过望,拉着建阳的胳膊就往里走。“快对咧吧,人家关系好是请人吃饭哩,咱可从莫听说请人找‘小姐’,看咱这关系都乱成啥咧,”建阳苦笑道。


         “自古来是管吃不管嫖。但咱弟兄俩是啥关系?那是铁上加铁,简直都铁的分不开,铁出血来了,铁死了,”拴柱满不在乎地说着。


        就这样,周建阳进去独自洗个澡,张拴柱把自己体内的‘垃圾’倒了倒,然后两人才坐车回去。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果不其然,这一晚拴柱输的一塌糊涂,差不多都让建阳赢了。对此,拴柱哈哈一笑,一句‘肉烂都在锅里’就过去了。


        一放寒假,李念周就坐火车去了山东。刚好渭河镇就有开往山东方向去的列车,李应龙倒也省事,直接在本县境内把儿子送上车就回去了。本来父母心疼儿子,想让念周买张卧铺直接睡过去,可念周觉得自己年轻,没必要花这冤枉钱,就买了一张带座号的硬座票。


        临出发前,念周还往包里塞了几本书和杂志,打算打发坐车的无聊。但一上车,念周就发现带那些东西是多余的,因为他发现了更美的东西,那就是窗外的风景,由于座位紧挨窗户,使得他能很轻松地欣赏到外面的风景。


        念周惊喜地发现,车窗外每一秒钟的风景都是崭新的,都是鲜活的。默默地望着窗外,欣赏着风景,什么都不用想,念周觉得舒服极了,比在颠簸的车厢里看书享受多了。有一阵子,他都替那些在车厢里看杂志、闭目养神、闲聊的人们可惜,觉得他们错过了欣赏美的机会。


        就是到了夜幕降临,念周也紧紧地盯着窗外,什么也看不见,他还是那样看着,毫无倦意。每当窗外掠过点点灯光,或者城市的夜景,念周都会把脸不由自主地贴近窗子,生怕漏了什么,好像等了那么久,就为看那一闪而过的光亮。


        整整一个晚上,李念周都兴奋的没合一眼,就是第二天下午当他一路打听站到老周面前时,也是精神百倍。“老周爷,我是周狼,就是当年你从狼嘴里救下的周狼,我来看你来咧,”念周兴奋地大喊着,由于以前见过照片,他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老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瓜客老周。


        老人刚开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等他知道眼前这个三秦娃是李应龙的儿子时,不由激动起来,攥着念周的手上下打量着,山东话也变成了略带山东口音的周原话:“莫错,就是我救的娃娃,你看看,这脖子上狼留下的牙印还在么。娘娘,碎娃一晃都成大小伙子了,”老周摸着念周的脖子感慨着。


         “就是的,十几年莫见,肯定长大了么,”念周没有挣扎,任老周抚摸着,同时也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老人,由于以前务瓜时老是圪蹴着,老周的腿已经早早不太灵便了,现在只能拄着拐棍慢慢地走,腰也佝偻着,那黝黑的脸上,已经被岁月的‘刀子’刻下深深的印痕,横的,斜的,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脸庞和脖颈。念周忍不住用手去展平‘沟壑’,却发现‘沟壑’更深更密了。由于激动,老周那干涩的眼眶里流出了浑浊的泪。


        望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再想想他小时候见到的精力充沛的山东大汉,念周不禁唏嘘不已,也忍不住泪眼婆娑起来。


         “我娃不哭,走,爷给你倒酒喝,”老周抹了一把泪,把念周领进了屋里,自己则从里间抱出他用地瓜干酿的酒。念周一尝,不太辣,还有点香,挺好喝的。


        就这样,爷爷孙子以酒代茶,边谝着闲传,边一杯一杯地下着酒。也许是一路颠簸太劳累了,也许是这酒的后劲太大了,念周喝着喝着竟然‘睡着’了,一睁眼,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吃过早饭后,老周带念周四处转转,好奇的念周不停地问东问西。没来山东以前,念周觉得自家蒸的馍馍又大又硬又香,来山东一看,发现当地人蒸的呛面大馒头,那也是要个头有个头,要嚼头有嚼头,要甜头有甜头,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孬’。


        不过让念周印象最深的还是山东人的喝酒。跟人家一比,他就觉得家乡人喝酒真不敢恭维。山东当地产的白酒普遍度数不高,但也最低38度,一般都在42度左右,这种酒在西府很少见,但在山东,几乎家家都是这种酒。


        由于度数不是太高,这里的男人几乎大多数都能‘突突’了一瓶。但最让念周称奇的是当地人三顿饭都要喝酒,一天平均一斤,而且是天天如此,这要放在西府,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还有就是当地人爱喝酒但却不在乎下酒菜,就是干喝也没问题,实在觉得寡味,随便拔根葱来,胡乱剥弄两下就当下酒菜。逛了几天,念周发现随时都可以看到一手拿酒瓶,一手拿葱的人们,这简直都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


        山东的大葱就是好啊!葱白又长又粗又大,味道又香又甜又辣。念周也试着这样喝酒,呀,又香又辣,味道那是十分的‘带劲’。


        陪了几天老人,眼看春节快到了,李念周就向老人辞行。老周本来想留念周在自家过年,但见孩子执意要回,便不再坚持。谁知还没来得及走,周建阳回来了,一见念周在家,当时说什么也不让走了。念周争执不过,只好答应留下来,其实念周心里清楚,临走前母亲就嘱咐过,想待几天也行,想留在那搭过年也行,反正过年也莫啥事,只要不影响回来上课就行,所以念周也就安心待着了。


        但念周做梦也没想到,他这个年会过的如此难忘。从腊月二十八开始,周建阳就带着念周去亲朋好友家串着,几乎每家都是一去一人跟前放一瓶酒,再摆一个碗,喝完再说话,再吃菜。


       每次念周看见这场面都胆怯,但每次都在主人的盛情招呼下把酒喝完。可以想象就凭他那点酒量怎么能经得住如此折腾?所以每次喝完他都以极快的速度跑出去把酒‘倒’了。有时实在难受就安慰自己,人家这个方法好,‘倒’只是‘倒’酒,如果让你先吃菜,那要是喝多了,岂不还要糟蹋粮食?


        由于天天醉酒,念周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让周建阳架回来的,大年三十晚上也不例外,可以说他的年就是醉着过的。坚持到大年初三,念周实在撑不住了,更要命的是他看不到这种酒席哪天结束,不要说喝酒,已经听见有人说酒字就想吐的念周不顾周家父子的热情挽留,买张火车票急急‘逃’了回来。 


一中年非猥琐男,好诗书茶酒健身,也踏过三山五岳,见得几起几落。


生于岐山(陕西省宝鸡市)。岐山乃炎帝周室肇基之地;《周易》、《黄帝内经》作于此,商周鼎镬出于斯,也是三周(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故里。臊子面、油泼面、锅盔、面皮皆是本地美食。宝鸡又称关中西府,其产的秦椒也称线辣椒,驰名中外。至于自酿的岐山粮食醋,更是历史悠久,响彻三秦大地。


十数年来,一心向佛,几度行脚,行善不辍。2000年,皈依西安密宗祖庭大兴善寺,拜于上界下明师父门下。当日屋外正值小雨,师父遂赐法名“明润”。


虽然皈依佛门,在家修行多年,一心向佛,但酒肉不忌,嬉笑怒骂看人生。


徐渭有联云:一个南腔北调人,几间东倒西歪屋。


岐山明润则自嘲曰:一个三心二意人,数件乱七八糟事。


纵见乱七八糟事,也有从容平常心。


岐山明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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