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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葫芦沟》1-2

2020-08-16 03:47:27

 

葫芦沟

         

一    葫芦沟

 

        此索里镇背靠阴山,面向黄河北岸辽阔的冲积扇平原,黑河水在这片丰腴的土地上迤逦西行,造就了这片古敕勒川草地的现代文明。此索里镇北行五里路,便到了阴山脚下的沟口村,进山后行不多远,便是葫芦沟了。这道沟之所以称作葫芦沟,是因为前后两段是由两片开阔地组成,整道沟中间狭窄 ,如同一个倒躺于山中的亚腰葫芦一般。

        由沟口村进沟行三里多是一条只能通过一辆卡车的山沟路,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这就是前葫芦沟,河床上是几块山药地,地边上生长着几颗杏树,杏花开满了枝头。山丹花、桃花开满了山坡。粉的如一片片彩云;红的像一盆盆火。馨香的空气中略带着雨季的潮湿感,鸟儿不停叫,公野鸡蓦地里被草丛中的野兔心惊起,抖动着漂亮的尾巴飞向山脊,后面是它的追随者石鸡半鸱。

        向沟的深处再行四里山路,便是后葫芦沟,葫芦的亚腰处有面西座东的山神庙,山神庙北侧是一夫当关、万夫难开的石门,名叫南天门。进入南天门就是后葫芦沟中的葫芦村了。

        葫芦村四面是陡立的山坡,到村子周围坡度渐缓。整个村子是一个如同母鸡在草堆里构筑的锅型窝巢一样的凹地。坡上沟底都住了人家。此时晨雾已全然散去,太阳已经爬上了山顶,村子周围的沟壑里便可听到开山采石的炮声,去山外卖石头的55型大轱辘拖拉机的马达声。村里的公驴叫个不停,鸡犬也跟着凑热闹,家家的烟囱里吐放着浓烟,还有谁家的女人粗着嗓门叫自家的猪,并且还夹杂着粗暴的骂猪声,也许是狗抢了猪的吃食,接着又是狗被打的尖叫声。

        龙驹大早就起来,去河槽旁的水井挑了两担水,他不去理会正在睡懒觉的如月,独自黑着手拿了两个馒头,一边吃着,嘴里还抽空哼几句戏文,两脚一前一后地不住前递着,递过多时,喝了几段戏文,已经来到了前葫芦沟。

        前葫芦沟没有人家居住,却有三间土房,是村里种植林地的万富家的护林房,此房常常没有人来住,只是万富每到种植树秧季节才偶尔来住上几天,同时也要受老婆怨骂几天。

        与护林房中有一沟之隔的东河床上,停放着一辆破旧的小篷车,所谓的小篷车,只是一辆小四轮拖拉机和一个拖挂的车斗子罢了。这是龙驹的活动工棚。车头上积满了油垢,与龙驹那常不着水的脸一样黑,车箱上绑了几根木棍,上面捆了一块破旧的帆布,为了能更好的遮风挡雨,龙驹又把家里炕上铺的破油布盖在了上面。

        龙驹来到小篷车旁,里面很响鼾声便敲打起他的耳鼓膜来,龙驹拍打着车篷道;

        “来财,来财,阳婆晒热屁股门子了,咋还不起来?”

        “啊哈!”里面是打哈欠的声音,接着车篷晃动了几下,篷尾的布帘便被掀开了,一张瞌睡的脸便伸将出来,来财用手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那两只互不对称的眼睛才展出在龙驹的面前,他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别的地方,其实是在望着龙驹,这样坐着缓了一会儿,他才开始穿起裤子来。

        龙驹不再去理会来财,开始在野灶里生起火来,待来财穿好衣服,锅子里昨晚来财吃剩的半锅面条已经热得突突响,来财揭开锅盖,见里面爬了许多夜里飞来觅食而被淹死的蛾子,便不愿去吃,龙驹却不在乎,一阵吸溜声过后,半锅子剩面已经被吃光了。

        吃罢饭,龙驹便唱着爬山调,忙着去修损坏了的镐子、铁锹。并去河槽里给喷灌加油,来财则又钻进车篷,去算收支帐目去了。

        阳婆升起一竿子多高了,虎威和刚刚才满头大汗地推着自行车从此索里镇来了。刚刚驮着买来的焙子,这是他们的中午饭,,刚刚吹着口哨和着,虎威牛高马大,刚刚却瘦小枯干,俩人站立在一起极不协调。

        葫芦沟的人只知道葫芦沟出煤,却谁也不曾想到葫芦沟会有金子,而龙驹却证实了这一点。于是,他便约来了山外远房的表弟来财子和镇上因打架斗殴吃了官司后刑满释放的虎威,还有因机械厂停产而下岗的瘦子刚刚组成了一个四人小淘金队,整天地洗金子。有时一天可得金子三克两克,有时一连几天毫无收获。但是到月底经来财三番五次地结算,结果把金子变成现金,每人却意外地能收入二十多元,是刚刚上班所挣工资的三倍。当然,龙驹的喷灌每天是要顶上一个人的股,所以龙驹挣的是双份钱。

        葫芦沟第二个来洗金子的是村里的寡妇刘三女,她每天带着五六岁的小女儿挖洞掏金。这个女人极会打洞,极会辨认沙层,她所得的金子有时竟比龙驹的小队人马的收获还要多,虽然龙驹他们使用的是“现代设备”。

        人都到齐了,待虎威和刚刚抽过一支烟略作休息之后,龙驹使招呼大家开工了。

        河槽中挖了一个大大的坑,他们把坑中可用的沙子扔出来,堆在事先架好的滤槽边,滤槽是用钢板焊作的梯形槽,大头用木架架起,小头顶在地面,槽里是三角铁焊成的梯形格子,正好镶在滤槽中。沙子堆得多了,龙驹便用曲柄将喷灌摇动起来,摇过几圈,龙驹便喘起粗气,而喷灌也便喷着烟气喘息起来,一阵紧似一阵,然后便轰响起来。水从河沟里被抽上来后便哗哗地在滤槽里流动,欢快地飞溅着水花,虎威忙着把金沙铲入滤槽 中,来财忙着去铲槽尾的尾沙,刚刚则站在滤槽侧面,不断地用铁钩钩活格子中的泥沙,而龙驹则跑前跑后照应忙不过来的人,一个小时过后,一大堆的金沙已被过滤完毕,停了机器,众人已是满身臭汗,这时阳光已经从头顶直射下来,沟里没有一丝风,大家的肚子也开始唱起了“空城计”,于是一个个躺在地上,不再想起来了。

        “吃饭吧!”龙驹说罢,躺着的人便一个个坐了起来。龙驹拣了些枯柴,点燃灶中的火,一阵噼噼啪啪过后,锅里的水便开了,于是,大家便争着吃起干粮来了。

        “喔!刘三女——”龙驹向着北面高声地喊了一嗓子。

        往日每每这时,刘三女听到喊声便会领着女儿过来喝开水,吃自备的干粮,最后再烫上几口大烟土,一边将手伸进衣襟揉摸她胸前那两堆松垂的软肉,一边和这些汉子们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取乐,乐到最大限度的时候便笑得爬不起来。旁边的小女儿怪怨她几句,便自去摘花扑蝶玩儿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大家水足饭饱后,便倒在地上迷糊起来了,可是刘三女却没有过来,龙驹担心刘三女会不会出事,正要站起身去寻找,刘三女才领着女儿过来喝水吃干粮,她快速地吃过喝过,匆匆地吞吐了一阵烟雾,无论男人们怎样逗她,她都顾不上和大家说笑,应和了几声,便又领着女儿干活去了。

       “刘寡妇得了金娃娃了还是怎的,要不今天怎就一反常态了呢?”刚刚突然翻身坐起来,向想心事的龙驹说道。

        “财神爷也是爱女人,兴许那女人会洗住个裤裆里的金棒棒来。”虎威粗野的像草地里买回的野马。

         “北面坡底根本不会有什么金子,别瞎想啦,她这几天根本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的眼力没错。”龙驹不满队员们打断了他的思绪,所以不耐烦起来。

        “表哥又害起相思病来了,又想杏花了,是不是?”来财又拿龙驹来取笑。

        “胡扯!”龙驹狠狠地说。

        “驹哥可真是天生的风流命呀!我虎威敢走南,敢闯北,天塌下来也不怕,可就是没和女人睡过觉,惭愧惭愧,枉活二十八了!”虎威感慨起来。

        “瞧你公牛一样的身子,谁敢和你睡觉,还怕你把人家压死呢!”来财说道。

        “你懂个屁,再小个的女人也有三分驮力,不信你问问刚刚”虎威知道龙驹不会替他说话,便又拽刚刚帮忙。

        没人回答,虎威回头一看,刚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女人!女人!又是他妈×的女人!”龙驹心里堵厉害,狠狠地向这几个躺得展条条的人瞪了一眼,和春兰在一起的日子又浮现在他眼前。

 

二    春兰

 

        晨风吹散了云雾,就像新郎掀去了新娘的盖头一样,葫芦沟羞涩地亮出了她的面目。

        春兰麻利地洗净饭后的锅碗,将泔水倒进了猪的食槽并给猪续添了吃食,这才对坐在穿衣镜前梳理头发。

        村北磨石沟口,响起了悠扬而熟悉的唢呐声,春兰明白,龙驹正在沟口等她呢!他们要进沟打野杏,杏核可以用来卖钱,如同挖药材、采山茶一样,这是他们山里人的一笔收入。

        “妈!我走了。”春兰拿起地上的牛毛口袋,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家门。

“春兰,回来!”春兰妈正在炕上用破布浆糊打衬子,见闺女又要出去,急忙赤脚追到门口,“春兰,你今天去镇上买身衣裳,后山家后天就要来相亲了!”

“我不管!”春兰已经走出了院子。

        “……”春兰妈气得说不出话来。

       春兰长得浓眉大眼,直鼻小口,白净的面皮,水灵灵的如同雨后的荷花,两条大辫子一直垂到臀部,随着他轻快的步子在背后来回地舞动,修长而丰满的身子如同风摆杨柳一般袅娜。像小的时候一样,龙驹依旧从在沟口的磨盘上等她。

        龙驹接过春兰手中的毛口袋,俩人一起向磨石沟的深处走去,这道沟绝壁怪石,十分险要,有的地方只能容一人徒步出行。上攀时龙驹总是回过头来拉春兰一把,过河时春兰提了龙驹的鞋子和唢呐,让龙驹背她过去,一如小的时候那样。

        然而,毕竟他们都到了怀春的年龄,当春兰爬上龙驹背上的时候,春兰闻到了男人特有的一种气味,她闭上眼睛,品味着一种难于形容的幸福。而龙驹更是贴身体验到了年轻女子的芳香,春兰的鼻息吹打在他的脸部和颈项上,坚挺的胸部紧贴着他的背部,绵厚温软,让他心中莫名其妙地激荡,他俯视着漫膝而流动的河水,眼前不住地眩晕。

        爬上那道长满杏树的山梁,他们来到那棵大榆树下,光滑的大石横卧在树底,是人们纳凉的绝好地方。

        远处山岚环绕绝顶,身边清风宜人,虽然艳阳高照,但人坐在大树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受用。叫蚂蚱在树上叫个不停,龙驹嗓子一热,不由地唱了起来:

割罢糜子收罢了秋

        为了妹妹往回走

        西山嘴外卧羊台

        扔不下妹妹踅回来

        春兰听到龙驹唱起了古老的爬山歌《心上开了一朵牡丹花》,接下来便唱道:

        听见哥哥马铃铃响,

        一头撞烂两眼窗。

        听见哥哥拴住马,

        心上开了一朵牡丹花。

        哥哥白马拴住啦,

        妹妹清茶沏好啦。

        四眼眼玻璃往外毛,

        笑眼眼哥哥又来啦。

        清早起来嗖噜噜风,

        我问哥哥冷不冷。

        ……  ……

        唱着,唱着,春兰眼睛一红,流出了眼泪,接着便唱不下去了。

        龙驹将春兰白皙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问道:“春兰,怎么了?”

        “龙驹哥!”春兰扑在龙驹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原来,春兰妈要将春兰嫁到偏远的后山去,为的是给春兰的哥哥春山换回一个媳妇来。这样,未来嫂子的哥便是自己的丈夫了。尽管那个陌生的男人也已二十九岁了,比春兰足足大出九岁。

        春兰的哥哥常春山已经三十一岁了,至今尚未娶亲。他憨厚老实,说话迟钝,虽有一身好力气,是干活的能手,但看去笨重呆傻,没有谁家的闺女会看上他。

        换亲,成了常家唯一的选择!

        夕阳西下,天渐渐地黑了下来。龙驹扛着整口袋的杏核,和春兰一起来到了常家。

         屋檐下,一堆潮湿的柴草冒着浓重的黑烟,为屋内的人驱赶着蚁蚊虼蚤。

        春兰妈用平淡的语言来回答龙驹的求婚。这些话虽然苍白,但字字如钉,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龙驹,婶婶也知道你和春兰好,可是你也知道,我们老常家三代单传,就你春山哥一条根,如果不换亲,他就娶不上媳妇,你不能眼睁睁地瞅着让我们常家断根吧,这样做虽然苦了春兰,但这也是婶婶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听着,听着,龙驹也不知道春兰妈在说些什么,他像是醉酒的人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常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自家的小屋的。

        秋收过后,常家迎来了双喜临门的日子。

        炮竹齐鸣,鼓乐暄天,欢快的气氛淹没了新人的悲凄,这必将是送走一个“扬子江心断桥”的女儿,迎回一个“万丈高楼失脚”的媳妇。

        万富媳妇今天特别高兴,仿佛今天这喜事是专门为她而办的一样,她逢人便说:“谁给人说媒也没有我这次说得露脸,两家人家又娶又娉,我这可是大功一件……”

        车队在炮竹声中徐徐地向村外移动,过了南天门,过了山神庙,又过了防洪坝,再过了葫芦腰……

        山梁上,一阵凄厉的唢呐声吹响了,如同来自天籁的悲歌。

         车门骤开,新娘从缓慢的婚车上抢扑在地,额角撞在石头上鲜血顿出,爬起来又向坡上跑去。

        送亲的人急忙把春兰抱住,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她塞进了婚车。

        “龙驹哥!”龙驹听到了春兰悲凄的叫声。

        在新郎的催促下,伺机加快了车速。

        唢呐又奏响了,悲切而又悠扬!

        龙驹开始跟着车队在山梁上奔跑,拐过山脚,婚车隐去了影子,龙驹摔倒了,他滚下了山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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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白新怀,笔名白云飞,川子,日偏。

土左旗文联作协理事,民协副主席。著有小说集《逐鹿阴山》、《土默川儿女英雄传》《鄂友三传》等,曲艺作品《王婆择婿》由国家一级演员,中国牡丹奖获得者王占新老师搬上了巴盟春晚和乌海春晚舞台。



总  编:刘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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