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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变就是在柴米油盐里明明万箭穿心，却假装无坚不摧
作者：翠脆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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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一回下午，，肿瘤君》，白百何饰演的熊顿得了癌症，住到医院里还不忘幻想和帅气的医生谈恋爱，把治疗过程中的种种艰难画成搞笑的漫画，到最后，她的葬礼上回放了一段早就录好的视频，死亡面前，仍旧不失淡定的本色，嬉皮笑脸，却让来参加葬礼的人都哭成一片，也让我这个电视机前的观众也红了眼眶。
我喜欢熊顿的样子，就算是万箭穿心，依然可以寻找让自己快乐的源泉，多好啊。
对于自己的头发，我一向引以为傲，乌黑油亮，没有一根白发。
那天在病房的卫生间里，一歪头，忽然发现发髻中有一根白发，连忙出去让他帮忙拔掉。
他拔掉了一根，紧接着，拨云见日一般，在发丝间看到了很多白发，一根一根拔下来，居然过了很久，都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窗口的阳光温暖地倾泻下来，我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看着手上一撮白发，恍如隔世一般。
那时刚到单位，为完成任务，每一分钟都在想选题，为写出漂亮的稿子，半夜还在奋笔疾书。
主编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咿呀呀哟的，说我的差错率高居榜首，说我的作者群不够宽广，说我的选题不够新颖……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每一次被他说过，我都有一种万箭穿心的痛楚。
那时和他第一次吵架，恶战一场，我希望他来哄我，他则倒头呼呼大睡。我伤心欲绝，第二天哭得眼睛都肿了，我们一前一后沿着大桥往前走，我要向左拐到单位，他要一直往前走回部队。
恋爱时被甜蜜鼓鼓胀胀的心思像是被人戳破的气球，整个人都蔫巴巴的，我以为爱情会永远饱满，轻盈，永远是我的港湾，岂不知，两人交恶时，五脏六腑都疼着，万箭穿心！
年少时看武侠小说，当真觉得只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之类的才算是人一生之中最大的跌宕起伏，自己的生活简直乏味透顶，决计不会出现什么令自己情绪波动的事情来。
等到奔四的年纪，恍然发现，一个普通人的一生都浸泡在柴米油盐里，小说里波澜起伏的故事只是浓缩了N个人的N段岁月而已。
而我，在回忆时，才会忆起，哦，那时，很难过；那阵子，很幸福……
母亲是个爱美的人，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所以，她死活不愿意灌肠，更不想插尿管，她觉得那样狼狈不堪的样子，太丑。
第二次手术出来后，母亲陷入昏迷中，她即使睁开眼睛，也失去意识，无法认出父亲和我们。
我们轻声唤着，妈妈，妈妈？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疼痛袭来，会皱着眉头喊着祖母的名字，像个孩子一般抽搐着。
导尿管插上了，灌肠也需要一天三次才可以，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好像这一堆的管子都插在别人身上似的。
如果可以，我自然也不希望一堆医护人员围着，不希望她蓬头垢面的样子被人瞧了去。可我知道，这是人生的苦难，我们必须承受。
总想变得无坚不摧，其实，行走的过程中，心越来越脆弱，甚至常常有万箭穿心的感觉。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更没有大起大落过，只不过是平常的人生，只不过是琐碎时光里的日复一日，可仍旧感到孤独和无助。
因为流过泪，所以短暂的伤感很快烟消云散。
因为流过血，所以跌倒都不算什么了。
因为想过死，活着成了一件幸福的事情。
经历过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仿佛一夜之间，我知道，如果没有人给自己一个抱抱，那么，仍然要吃饱，穿暖，找一件使得自己快乐的事，泡个脚，好好睡一觉。
万箭穿心下的柴米油盐里，只有自己才能做人生的掌舵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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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醒来那天，我早上习惯性拿起手机，突然发现母亲的朋友圈动态，吃惊不小，立刻拨电话过去，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跳动着。
她的手机很多天没有开机了，我想过，如果她走了，这个号码再也没有人用了，她的微信也不会再有动态了。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喷涌而出，母亲说，我好了，我好了。
我想说，我以为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了，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你可曾失去过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
我失去过。
小时候，一位好友要转学，她来找我。那时我家还住在平房里，星光漫天，她说，翠翠，我要走了，去省城的学校，我送你一个转笔刀。
我说好啊，然后懵懂无知地继续和她玩耍。
第二天，就没有见过她了，第三天，仍然没有见到，直到第四天，我心里空落落的，这才确定，她真的走了！
没有网络，甚至没有通信地址的那一年，我大概还不到十岁。
后来，有位朋友说，我要去参加专业课的训练班了，。
再后来，接到一封信，一个男生吞吞吐吐地说喜欢我，能不能怎样怎样。
尔后，很喜欢和一个女孩子做朋友，但也随着毕业各奔东西。
我晚上在图书馆看书时，有位男生坐在我旁边，他递给我一张纸条，说，能做个朋友吗？
我看了看他，说，不！
有人在风雪之夜打电话给我，说，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毫不留情地说，不行！
他说，我就在你家附近，坐了很长时间的车。
我说，那你回去吧。
……
我从医院出来时，遇到一个人，眉眼间有些熟悉，她看了看我，我也冲她看了一眼，就这么慌张出门坐车。
回到家才想起，她好像是我一位初中同学。
我们一起吃过凉皮，一起聊过天，一起买过肉夹馍。
都忘了什么时候彼此退出了各自的生活圈，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我想做一个散发阳光的女人，坚持健身，前凸后翘，就算到了60岁，也拥有平坦的小腹。每晚读书，坚持皮肤的护理，学一样感兴趣的东西，变得更美、更好。
可事实是，我根本懒得运动，最大的运动就是逛商场，提起来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隔一阵子才会突击性地看很多书，中间会有大量空余时间吃着垃圾食品，看着八卦和新闻，还有各种肥皂剧。
在想变好的途中，失去过很多人，很多事。
有很多美好的人，和我消散在人生的岔路口。
很多还不错的习惯，在某一刻，被我弃之脑后。
当然，我会结识新朋友，拥有新的习惯。
我伤害过别人，也被人狠狠伤害过。
我辜负过别人，也被人悄无声息地辜负过。
我万箭穿心过，却假装自己无坚不摧，我焦灼不安过，却假装自己淡定又从容……
有一次和他吵架，他说，你不想想，别人会怎么想？
我说，谁在乎啊，我的人生怎么会在意别人怎么想？
如果在意，当网络喷子找到我的时候，我估计会伤心欲绝，死了一万次了。
如果在意，有人说我写的不好，我估计早停笔了！
如果在意，有人说他根本是个庸常男人，配不上你，那我早就放弃他了！
如果在意，有人说，你不能在宁夏这个小地方待着，会毁了你的，我是不是该立刻收拾行囊，走向远方？
……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因为人生是我自己的，失去或者拥有，焦躁或者淡定，都像大姨妈一样，总会定时到来。
敢于接纳自己的不好，重新定义自己，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适合什么，应该珍惜什么，才是蜕变过程中最重要的问题。
破茧成蝶是个美妙的梦，一部分人成了蝴蝶，其他的成了蛾子，蛹……这话似乎是李碧华说的，原话我就不去找了，不管是成了蝶，还是虫，不管是庸庸碌碌的一生，还是漂亮的逆袭成功，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幸福的模式，找到自己的那一种，就很好。
3
妹妹说，母亲想吃西瓜和冰淇淋。
我刚刚到新华街，想买一件T恤穿。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心脏都在抖，这是最后一顿吗？
她十几天水米未进，躺在病床上想象过很多美味的食物，比如羊羔肉，水煎包，南瓜油饼等等。
医生早就说了，你母亲的情况随时随地都可能……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本来准备转院西京医院的，也走不了了。
我两腿发软，一口气狂奔到冰激凌店，边哭边说，快点，给我一个原味的冰淇淋，再加点红豆。
店员的目光有点不知所措，连连点头。
拿好冰淇淋，我一路小跑着到路口打车，直奔医院。
冲到电梯间时，正好，妹妹买好西瓜来了。
按理说，母亲不能吃西瓜，更不能吃冰淇淋。
她什么都不能吃。
可我怕，再晚一些，她就算想吃，也说不出口了。
西瓜挖个洞，削了薄薄一片让她含嘴里，冰淇淋放在她的床边，她可以闻闻味道。
见到她的那一刻，我松了一口气，眼睛还睁着，呼吸都正常。
每一次，见到她还活着，都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我知道，终有一天，她会离我们而去。
一个小护士低声说，我爸爸四十岁就没了，我很心疼阿姨的。
我鼻子发酸，说，你辛苦了，谢谢你了。
不知不觉中，到了失去父母的年纪，早些年，也只是失去友情，爱情，懵懵懂懂的，没有那么痛，没有那么伤，等真正痛彻心扉的时候，我也成为母亲了。
昨晚后台收到一则留言，她说，我知道，我和你的伤痛无法相比。可是，我依然非常难过。和他分手之后，到他工作的医院去走了很久，像游魂一样，去门诊、住院部，挨个走廊踱步，是不是个神经病？明明知道他在门诊五楼，明明知道他在，我只是敢在门口晃一圈而已，就当做是最后的告别。
姐姐，要坚强啊，人生虽然孤独，可我们还有很多温暖值得珍惜。
是啊，要坚强啊。
笃定地知道，母亲会走，但自己还要好好活着。
挣扎许久，奋斗许久，也许还是得在普通人的生活里安于天命，可那又怎样，我闻到了梦想的味道，咀嚼过，回味过。
明媚、安详，宁静，不再浮躁和虚无，不再迷茫和伤感，这是岁月的馈赠，也是自我的磨炼和获得，我们在万丈红尘里颠沛流离，终将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驶去。
公众号简介
翠脆生生：中年美少女一枚，现居银川。
出版《两个人的江湖》《我们忘了，爱在婚前》等书，新书《美好的人，都不会孤独终老》《把平凡的日子过得像诗一样》新鲜上市，各大网站和书店均有销售，其他文字散见报纸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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