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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龚丹 摄
冬日午后，南通非遗工坊5号楼窗户前，77岁的陈宝龙正在忙碌。乘着中午太阳好、暖和，陈宝龙拿出一块剪好的砂皮纸，给葫芦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磨了一遍。葫芦顿时变得光滑、更有光泽。插上电源，打开开关，以电烙铁当笔，在葫芦上来回勾勒，一只栩栩如生的羊便出现在眼前。电烙铁再次挥舞，“一生平安”4个字烙在了葫芦的另一侧。
想当年，葫芦用途多得很
“葫芦王”祖传种葫芦，现在每年都要种上两亩
种葫芦、画葫芦、雕葫芦、烙葫芦……人称“葫芦王”的陈宝龙，与葫芦结下了深厚的渊源。说起葫芦来，他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葫芦形态优美，下大上小，中间自然缩腰，皮质细腻、光洁，上下两节连体成双，内藏100多粒种子。
葫芦在我国历史悠久、流传甚广，皇室贵族、民间百姓都把它当作吉祥之物。神话传说、童话故事也给它蒙上了许多神秘的色彩：高僧手捧葫芦显示佛法无边，压邪扶正；寿星挂上葫芦表示延年益寿，四季平安；新婚夫妇房内挂上葫芦，意味着美满幸福……甚至寺庙建筑、亭塔殿阁的顶部也都安上葫芦，象征国泰民安。
葫芦种植在海门已有几百年历史，农家用大葫芦盛装作物种子、舀水、盛米面等，小葫芦则可以制作成吉祥物供人们把玩或悬挂，以求吉祥。
“葫芦是很好的中药材，可以滤尿补肾，消肿解热。”陈宝龙的爷爷陈道生爱好种植葫芦，春种秋收，晒干后卖给药店，经常有老中医来买葫芦，而且要陈放多年的，越陈越好，治疗肝腹水有特效。
陈宝龙的父亲陈川文也习惯年年种葫芦，除了卖给药店外，还卖给网船上做浮标，也有卖给做风筝的人制作哨口葫芦，还有卖给船民作为救生用品。“民间小孩满月、周岁到外婆家去，要用红纸裹着大蒜、葫芦，象征吉祥如意。邻居、村民大多带着笑脸来要，一般不收钱，只是讨人欢喜而已。”陈宝龙说。
“小时候从我记事起，家里年年都种葫芦，代代相传。”陈宝龙的老家在海门市天补镇大石村6组，由于工业比较发达，人均可种植的土地面积相当有限。为了保留祖辈传下来的这个传统，他每年都想方设法，种上两亩地的葫芦。
“种葫芦来不得半点偷懒，太干，葫芦容易死；太湿，根又会烂掉。”先用茅竹梢和小竹头搭建葫芦棚架，每年从4月5日下种，到9月中旬采收，陈宝龙每个周末都要赶回去查看。“两亩地可以收2000个葫芦，除去畸形的、坏掉的，最后能用的大约1000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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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龙在葫芦上进行彩画。龚丹摄
到后来，没地方收葫芦了
“葫芦王”巧转型，琢磨出画画的妙方大获成功
1975年，像往年一样，陈宝龙将自留地、家前屋后全都种上了大片葫芦。
当年秋天，正当他兴致勃勃地将装满麻袋的葫芦运到天补镇中药店时，药店工作人员告诉他，今年上级没有下达收购任务。“小地方不收，大药房总会要吧？”他又背着葫芦去海门、南通，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不收。他将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上海药材总公司，将家中所有的葫芦装成12大袋，从青龙港乘轮船直奔上海，但结果同样碰壁。一打听才知道，葫芦药材需煎汤饮服，临床使用不方便，已被西药替代了。最后一线希望已经破灭，看着一大堆葫芦，陈宝龙的眼泪夺眶而出。
准备回乡之际，陈宝龙突然想起农村葫芦棚里常有小孩来偷葫芦玩，城里孩子是否也喜欢？第二天一大早，陈宝龙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小旅馆附近的菜市场摆了个葫芦摊，很快引来许多路人参观。大的2角、小的1角，物以稀为贵，很快就被抢购一空。不到一个星期，12麻袋葫芦销售一空。事后，陈宝龙算算账，卖给药店每斤不过6角，卖给城里的孩子玩，利润增加了几十倍呢。
陈宝龙决定在上海摆地摊卖葫芦。一次，一个路人说：“你请人在葫芦上画点画，也许更好卖呢。”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陈宝龙是天补中学美术教师，美术功底自然不差。回到家，思索之后，他决定先从十二生肖开始画起。“十二生肖打头的是老鼠，如果就在葫芦上画只老鼠，不太吉利，因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嘛。”陈宝龙琢磨着，在老鼠下面再画一个米囤，“老鼠掉进米囤”可是大吉大利。画上十二生肖的葫芦拿到市场后，大受欢迎。大点的葫芦卖到了3元，相当于卖给药店的近百倍价格。
经过琢磨和尝试，陈宝龙又给每个生肖加上一个草书或隶书写成的吉祥语或富有哲理的格言、诗词，比如：“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猴）、“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牛）……渐渐地，他的葫芦以独特的文化韵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杭州曾留下他的足迹，西安曾留下了他的笑声。不仅如此，许多涉外宾馆也销售他的艺术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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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葫芦走出了国门
工艺品巧夺天工成传奇，但技艺期待后人传承
毫不起眼的小葫芦，一旦到了陈宝龙手里，或画、或雕、或烙，既是一幅画，也是一首诗，成为令人爱不释手的“宝葫芦”。
77岁的陈宝龙有些耳背，交流起来并不是很顺畅。但采访当天，热情的他不停地忙着讲解、示范，让我们见证了从一只普通的葫芦到葫芦工艺品的神奇。
陈宝龙介绍，葫芦在藤上自然成熟摘下、风干，用砂皮纸把葫芦的表面打磨光滑，就可以进行艺术加工，绘画雕刻，拼接组合。
比如，本色葫芦：去皮洗净晒干后，保持原色，写上五子登科、长命富贵、吉祥如意、和气生财等。
彩画葫芦：可以画各地名胜风景，比如天坛、长城、三潭印月、岳王庙、莫高窟等；也可以制作十二生肖，子－老鼠掉在米缸里，象征福在其中；丑－牛，象征天道酬勤；寅－虎，象征猛志常在；午－马，象征前程万里；酉－鸡，象征一鸣惊人；戌－狗，象征忠诚卫士；亥－猪，象征财大气粗……
雕刻葫芦：先画好底纸，然后用刀刻划，再上色，通常刻百寿图、百福图、钟馗图、福寿双全、飞龙下凡、鹏程万里、壮志凌云……
烙画葫芦：一般采用带有调压器、25W或35W的电烙铁，可以把烙铁头改造成需要的形状，使用的时候能用出软硬度来，这样在葫芦上可以写字，也可以画画。
仿古作品：对奇形怪状、斑疤毛刺的葫芦，因形造型，通过拼接组合，雕刻绘画，制成造型别致的香炉钟鼎、酒盅酒瓮、花瓶器皿、飞禽走兽……
1999年，陈宝龙利用天然生长的葫芦，创作两只世纪宝鼎，象征太平盛世、国泰民安，这两只鼎被北京民族文化宫收藏。在建国60周年之际，陈宝龙又设计创作4只世纪宝鼎作为国庆典礼。为庆祝2010年第41届世博会在上海召开，他又创作了一只世博宝鼎，在上海世博会展出。1995年10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向他颁发了“民间工艺美术家”证书。他的作品还多次走出国门，被选送到日本、美国、加拿大展出……
“现在的年轻人坐不下来，没人愿意学。”陈宝龙说，随着自己年龄的增大，视力大不如从前，找到能传承葫芦种植、葫芦艺术的徒弟是他面临的一大难题。“曾经有两个年轻人找上门说要跟着我学，来了两天再也不来了。”让陈宝龙觉得欣慰的是，他的儿子目前已经学会了这套技艺。
记者卢兆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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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龙的葫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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