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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

2022-07-23 22:32:14



文/单体舜


 


转眼间,父亲已同我们诀别三年了。而他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却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每当沉浸于这幸福的回忆中,我就仿佛体验到“时光倒流”的美妙感觉,兴奋不已。


父亲生前是一位小学教师,在他刚毅清秀的脸庞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是一个精明能干、满腔正气的人。他总是教导我们做人要正直善良,与人为善,扶危济困,待人厚道。而他也正是用自己光辉的一生精彩地诠解了自己的人生信条。


有一年正月初三,我和父亲一起到姨姥姥家作客。前来做客的共有四家,之前互不认识。喝的是自家酿造的黄酒,同时也摆上了高度白酒。大家初次见面,彼此劝酒是一种礼节,两杯过后有一客人起身上厕所,另两位客人商量着为他倒酒,先倒进了半杯黄酒,准备再用白酒倒满。父亲见状,微笑着说:“这样不太合适吧?白酒劲猛,也许会喝醉的。”那倒酒的口里说着“没事”又要倒,这时父亲就有些不高兴了,大声阻止道:“别急,要倒也要等他回来再说,要是喝醉了咱们谁的脸上都挂不住。”经过父亲一再阻止,那人也回来了,倒酒的又无可奈何地给他倒上了黄酒。


同样是素不相识,而父亲正直善良的天性,让他从内心深处就看不惯这种暗箭伤人的龌龊做法。无需他人的感激和回报,这闲事要是不管一下,他心里还真就不痛快。




 



父亲退休后在北京给三弟照看孩子,有一次骑车上街买菜,正走着突然被一个戴着耳机聆听音乐的青年追尾猛撞了一下,人便飞身落地,幸亏屁股着地没造成外伤。青年见状,如梦初醒,急忙上前询问伤势。父亲慢慢站起身来,一时未感觉到身体有何不适。他见青年如此关心,又非故意,唯恐耽误人家撵班,就爽快地说:“没事,你走吧!”那青年人马上就消失在了车水马龙的人流中。


晚上睡觉时,父亲就感到腰部不适,第二天早上干脆起不来了!去医院一检查,大夫说腰椎骨严重挫伤变形,建议手术治疗。


父亲最终没选择手术治疗,而是住院采取了保守治疗。也许是好人有好报吧,经过两个多月的医治调养,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事后父亲很庆幸,说幸亏当时没做手术,否则后果难以预料。父亲从来也没后悔过当时没把那青年留下来,一同去医院做检查。尽管自己因此而付出了许多医药费,但父亲认为这是自己的一点灾难,与他人无关。父亲总是这样与人为善,遇事从不怨天尤人。



 


有一回,父亲带领学生们到葫芦头沟去挖药草,搞勤工俭学。


沟里草木丛生,郁郁葱葱。这里像花海,有鲜红的珊瑚柴花,有粉红的蚂蚁蛋花,还有紫红的野百合花……


这里更是药草的天堂,有红根的丹参,黑根的铁扫帚,黄根的拉驴蛋,褐色球状的半夏,宽叶的大黄草,窄叶的小黄草,还有那根似八带爪呈褐色的安子草,药味浓烈,异香扑鼻,据说是一种珍贵药材,可用来炖鸡治腰腿疼。幸运时,还能碰到玉竹,其叶似竹叶,晶莹剔透的根部呈竹节状,是一种上等保健品,其根可用来炒茶,茶水呈黄绿色,香甜可口,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还能降“三高”。不过其生长环境非常苛刻,只能生长在腐殖质含量极其丰富的壤质土中。


置身于这风景如画的山林中,感到心旷神怡。大家无比兴奋,都在专心地搜寻着,小心地挖掘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药草。


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哎哟”,父亲急忙赶过去查看。原来是一顽皮学生爬到树杈上,往地上的草丛里跳,正好被隐身其中的灌木残留根部把脚掌洞穿!脚背之上还露着一截枯木,令人不寒而栗。这时,有人要去把枯木拔出来,精明的父亲连忙阻止:“不行,那样血就止不住了。”父亲迅速安排好其他学生,背起这位受伤的学生就奔向了二里之外的村卫生室。


当父亲一口气跑到村卫生室时,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几乎虚脱!父亲总是这样急人所急,救人危难。中途他完全可以慢下来或停下休息一会,但在他心里救人如救火,自己的休息就是伤者的痛苦,硬是马不停蹄地一路飞奔。尽管他吃的苦造的罪没人领会,但他却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有一次,他班的一名顽劣学生借给盲人领路之名,把盲人领进了鲜粪堆。


父亲获悉后,气得浑身发抖。在班会上,他动情地说:“同学们,我们可以在能力上不出众,也可以在学习上很一般,但在做人上却不能有半点含糊。人无德不立啊!一个没有良心,不讲道德的人,必将众叛亲离,害人误己。大家可曾想过,那些身残之人,心理上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他们痛苦,自卑,甚至绝望!即使我们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也难以抚平他们心灵的创伤啊!我们又怎能忍心去雪上加霜,拿他们取乐呢?”顿时,教室里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在父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开导下,那名学生悔恨交加,哭泣着跟父亲认了错。父亲却对他说:“教不严,师之惰,是我没有尽到责任。”父亲就是这样满腔正气,“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


那一年春天,刚读三年级的我生痧子。母亲说,这病在康复之前最怕见风,一见风将来眼睛就会变成见风流泪的“沙眼”。于是,一个整天在外面东跑西窜的孩子,一下子就被拦在了家里。那种焦躁的心情就甭提了!


也许是为了收拢住我那颗狂野的心,让我在家里安心静养,一向严厉得令我们望而生畏的父亲,这次竟一改常态,温情无限。就在我受宠若惊时,他又问我想要什么?为了解闷,我说要“柳笛”,父亲应声而去。


我总喜欢在此季节制作柳笛自娱自乐,年年如此,今年足不出户,便成为奢望了。


这可是个心灵手巧的细活啊!也是我的拿手好戏呢,为此,不知有多少小伙伴对我仰慕不已。制作柳笛要先轻轻地扭动柳条的周身,使柳条的皮和骨相离。然后裁下一段,再把一端周围的皮揭起少许,露出白色的骨头,一手捏住此处,一手轻握树皮,用力向两边一拉,在“滋溜”一下的愉快感觉中,皮与骨便分离了。这完好无损的树皮空壳,便是可以吹响的柳笛了。


本以为这是给父亲出了一个难题,没想到干大活的父亲干起细活来也一点不外行,他还给我制做了一大把呢!我愈加崇拜父亲了。



 


父亲问我还想要啥?我脱口而出“钢笔”。一个从小就爱书如命,爱笔如狂的孩子,一支钢笔在手,总是喜欢不够。至今也没有改变这习惯,只是现在注重更多的是钢笔的质量。


透过父亲的眼神,我察觉他有些犹豫,我想准是要求离谱了,顿感失望。出人意料的是,父亲在稍微迟疑后,竟然爽快地答应了,我大喜过望!


过了一会,父亲买回一支带着彩图的铁帽钢笔。我欣喜若狂,父亲却和蔼地对我说:“光喜欢还不够,得用它写出漂亮的字来才行。”我连连点头。


父亲还破天荒地买回来一包用渗满油脂的深色纸张层层包裹着的“桃酥”,香甜四溢,令人垂涎。这在当时,可是孩子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奢侈品啊!


现在想来,父亲本是想问我要点什么好吃的,没想到一个孩子的内心世界竟是那般离奇。又是柳笛,又是钢笔,有好玩的,也有好用的,唯独没敢奢望好吃的。面对一个生病的孩子,父亲又怎能忍心拒绝呢?因此这些不着边际的要求,都成了意外收获,而好吃的最终也没能落下。那个不懂事的我,只知道满足自己的愿望,又怎能理解父亲的苦衷呢?


那时候,一个男劳力在生产队里拼命干一天才挣十分,相当于当时一角钱左右。父亲每个月的教学补贴才几元钱。不难想象,当父亲决定给我买这些奢侈品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这就是无声而厚道的慈父之爱!


从前,我处处崇拜父亲;如今,我时时怀念父亲。



作者简介

     单体舜,祖籍六汪镇大沟村,在六汪镇中心卫生院工作。喜欢读书写字,喜欢择善而从,喜欢精益求精。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编辑:shitoulpr001(若兰)

校稿:shitoulpr001(若兰)

声明:文中插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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