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布力雪场:从龙头到追赶者的观察与启示

，还要从1996年哈尔滨举办第三届亚冬会开始，中期集团投资了近2亿元人民币建成亚布力风车山庄，拉开了中国大众滑雪的序幕，也奠定了中国滑雪产业的基础。”

——《中国滑雪产业白皮书（2015年度报告）》

▲亚布力滑雪场在中国滑雪产业发展初期一度占据着龙头位置。

在中国滑雪产业的萌芽期，亚布力雪场凭借自然和政策方面的优势，成为了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中国滑雪运动市场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同时，在过去二十年，亚布力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以及相应的运营经验，也为中国正在兴起的冬季运动市场提供了众多宝贵的经验。

1994年8月，为筹备1996年在哈尔滨举行的第三届亚洲冬季奥运会，建设运动员村，中国第一座以滑雪旅游为主的滑雪场破土动工。1996年1月，一座具有欧陆风情的现代化滑雪场——风车山庄建成，标志着中国商业滑雪产业的开端。

声名鹊起的亚布力，逐步发展成为中国最大，设施最先进，条件最为优越的雪上运动场所。在长期作为国家队雪上运动训练基地的同时，亚布力也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滑雪爱好者。既是运动员走向大赛的试金石，也是中国第一批滑雪爱好者的成长之地。长久以来，“亚布力”就是是中国滑雪的代名词。

▲2016年3月10日至16日，亚布力举办2016年世界单板滑雪锦标赛。

从1996年到2015年这20年来，中国大众滑雪场所从零开始，发展到现在的568家滑雪场；每年国内参与滑雪的人次，由当年的2-3万，发展为现在的1200万人次。随着2022年北京-张家口冬奥会的临近，滑雪人次和滑雪渗透率不断增长，滑雪产业的市场容量将达到百亿级。

但就在中国滑雪产业不断壮大，滑雪人口不断增长的同期，亚布力却渐渐地淡出了滑雪爱好者的视线。常常会出现当资深滑雪高手讲起自己当年在“亚布力”的风姿时，刚入门的年轻人却在询问亚布力雪场在哪的尴尬现象。

而这种尴尬也得到了数据的印证，2016年初发布的《中国滑雪产业白皮书（2015年度报告）》中显示，国内近三个雪季内，万达长白山、万科松花湖、万龙和南山四家雪场率先突破20万滑雪人次大关，其中万达长白山滑雪场即将成为国内首家突破30万滑雪人次的雪场。而排名靠前的雪场榜单中，没有一家位于亚布力的雪场。

曾经的滑雪朝圣之地“亚布力”，在冬奥会滑雪热的大环境下，却呈现出被边缘化的趋势。

●宏观经济下滑 东北经济对滑雪产业哺育能力低

整个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东北经济发展较为吃力，亚布力的客源结构中本地市场的贡献率不高。东北三省经济集体滑落拉缓了该地区滑雪运动的发展，成本较高的滑雪消费已经让东北地区滑雪人次的增速开始下降。

东北地区的滑雪场数量虽然最多，但东北地区的滑雪产业模式较为粗放，东北冰雪文化“一枝独秀”的局面逐步被打破，而北京地区其雪场数量仅为东北地区的七分之一，滑雪人次却是全国最多，为169万人次，逐渐呈现出北雪南移、东雪西进的态势。这既与北京-张家口冬奥会的临近，高校和当地居民对冰雪运动的热情不断升温有关，强劲的本地消费能力，使得北京周边的雪场营收增长良好。同时，京郊地区滑雪场造雪能力不断加强，弥补了华北地区天然雪雪量不足的劣势有关。

最重要的是，滑雪行业相对垂直，北京及华北地区的雪场将流量在自己的商业闭环内的消化能力更强。并且该地区的滑雪者更年轻，消费意愿和消费能力都强于东北地区。

早开发是把双刃剑

亚布力雪场的建设，虽然是商业滑雪的开端，但终究是为了举办亚冬会而立。在设计的最初期，对竞技和赛道的要求，远远多于对旅游滑雪和实现四季均衡发展的考量。虽历经20年发展，如今仍是滑雪“独大”，其他服务收益相应较低。

亚布力的设备已经老化，没有实力进行必要的更新和升级。另一方面，随着管理人才流失到新雪场，服务质量下降。

曾在相当长时间内作为中国雪场旗舰的亚布力，其单一雪场的定位、略过时的雪道设计、滑雪设施和装备，管理人才流失都成为了其再发展的掣肘。

定位有偏差

滑雪者：在国内大型滑雪场中，亚布力魔毯的数量是比较少的。目前，在滑雪者以旅游体验型为主的中国，魔毯的多少决定了初级滑雪者的滑雪次数，排队等待的时间长短直接影响滑雪场初级雪道的体验效果，也影响着大部分滑雪者的反馈和评价。亚布力的中高级雪道对于大多数初级滑雪者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从初、中、高三级雪道的比例来看，亚布力的雪道并不适应尚处在发展阶段的中国滑雪爱好者。

滑雪场：亚布力定位于综合度假区，但区内仅有的2条架空索道限制了其建设综合度假区的进程。而同位于崇礼的太舞滑雪小镇为代表的四季型滑雪度假村相比，亚布力作为冬季滑雪场的模式比较单一，雪期以外的时间段对游客的吸引力不强，没有多元化经营。

距离远，成本高

黑龙江省虽然雪期较长，但是对于以体验为主的南方滑雪客来说，距离较远。虽然开通了苇亚铁路，但从运行时间、车费和车况等方面看，都不是很理想，特别是北京、大连来哈的铁路车次，不能实现游客空间零接驳和时间错时对应。时间成本、金钱成本都很高。另据懒熊体育记者在携程网统计，每日由北上广深飞往哈尔滨的航班依次为45、34、16、20次。其中以空客320和波音737等中型客机为主，平均运力约为150人/次。以哈尔滨冬季对游客吸引力强、来哈客机满舱的情况估算，冬季一线城市每天飞往哈尔滨的人次约为17250人，除去冬季返乡的工作人员和学生，对于主打冬季旅游的哈尔滨与黑龙江省而言，航线运力对其旅游业发展的支持远未达标。

新增雪场的分流

2015年，全国滑雪场数量达到568家，相比2014年新增108家，增幅为23.48%。其中，黑龙江省滑雪场数量为120，居于全国之冠。随着小雪场的爆发，来到当地的旅游客和以学习为主的本地居民被市区内搭建的“小型滑雪场”和一小时车程的“城郊滑雪场”分流。与万达长白山相比，由于同质化严重，消费项目可替代性强，市场客源被截留和分散。

三次易手难统一

1995年，亚冬会举办在即，可亚布力的基础设施建设还不成样子，应黑龙江省政府之邀，时任中国国际期货公司董事长的田源在这里投入了大笔资金。但事与愿违，投资近十年，亚布力项目仍没有实现盈利。田源在受访中表示“当时中期的资本金只有3000万元，而在这个项目就投入了3个亿，这使中期财务面临巨大压力。”这项投资支持了亚冬会，并使亚布力被评为当年亚洲最佳体育场，但3个亿的投资，使中期背负了每年高达2000多万元的利息包袱，。

▲时任中国国际期货公司董事长的田源是亚布力最早的主人。

2007年，无力又无心将此副业继续经营的中期集团不得不选择退出，而接盘者是澳门业巨头“赌王”何鸿粲之子何猷龙旗下的香港新濠国际发展有限公司。白手起家的何猷龙，带领新濠国际从12人发展到1万人，公司也分别在香港和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被视为“何氏家族”接班候选人。2007年何猷龙专门成立新濠中国度假村有限公司（MCR），持有及经营位于黑龙江的亚布力阳光度假村，还完成了对长春莲花山滑雪场、磐石莲花山滑雪场、北大壶滑雪场和北京顺义莲花山四大滑雪场的并购，并在2008年将新濠中国度假村在加拿大多伦多运作上市。

新濠国际雄心勃勃打造中国最大的滑雪产业链,但金融危机导致澳门赌王的内地滑雪休闲产业链发生雪崩,从亚布力到北大壶的滑雪产业成为其投资的无底洞。仅仅离收购亚布力不到三年的时间,新濠国际就把亚布力和内地的滑雪产业链完全剥离,将新濠中国度假村有限公司的股权出售给中诚信。

中国最大的信用评级机构--中诚信通过收购新濠国际持有新濠中国的股权从而间接控制了亚布力。这是一次成功的资本运作，中诚信以低廉的价格收购控制了澳门赌王在内地打造的滑雪产业链，中诚信董事长毛振华也成为了亚布力的股东。但据一位对田源比较熟悉的人士透露“因为中诚信主业和这个不相关,而毛振华和田源私交极好，估计也是代人所持。”错综繁复的资本运作后,三易其主的亚布力最终还是回到创始人田源手中。

▲作为中国企业家论坛主席的田源，在会上谈笑风生。

田源执掌中期公司的时候，战略投资亚布力，虽然不堪重负，但具有超前意识。一直想打造一个中国达沃斯的田源借资本猎手完成这次收购，实际上是借赌王之手完成了滑雪产业链的整合,再以地板价收购回来。虽然亚布力又重回最初建设者的手中，但亚布力几经易手，在中国滑雪场品质和数量都在加速提升的初步发展期，错过了整合资源，提升品质，进一步巩固优势和扩大影响力的最佳时期。

管理混乱

亚布力凭借得天独厚的滑雪旅游资源，每年都能吸引众多滑雪爱好者前往旅游。但主要承载滑雪运动的大锅盔、二锅盔、三锅盔山20年来条块分割、各自为政。亚布力区域内土地权属多头，12家经营主体，没有隶属与横向联合，自然资源被人为分割成碎片化。

在亚布力周边区域设立的部分小型雪场存在资质不全、宰客、抢客、黄牛泛滥等欺骗消费者的问题。雪场的恶性竞争，使消费者失去信任，整体形象大打折扣。

为了解决自身顽疾，和应对新兴滑雪场的挑战，沉睡的亚布力慢慢开始觉醒。2014年，由黑龙江省政府牵头的新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管委会成立，借鉴长白山保护区的管理经验，对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实行统一管理，标志着亚布力旅游业步入新的发展阶段。

▲亚布力组委会从四方面入手，整合资源，提高度假区的竞争力。

▲三山联网后的亚布力，实现了大锅盔、二锅盔山专业雪道和三锅盔山业余雪道的融合。

“三山联网、一卡通行”，新装亚布力在2014-2015雪季累计接待游客353945人次，同比增长91.12%；实现旅游收入13417万元，同比增长32%。度假区内外44家酒店、旅馆入住率大幅提升，甚至还需提前预定。

预计到2018年，随着多元化经营的理念及配套设施的臻善，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将晋升国家5A级景区，完成投资150亿元，预计年接待游客2000万人，实现综合效益500亿元。

▲2014年“三山联网”后，亚布力雪场全景。

亚布力故步自封的“打盹”时期，恰恰是中国滑雪业的高速发展期，随着开发商雄厚资本的投入，雪道设计更新颖、造雪能力更强，配套更为完善。2011年开始，“万达长白山国际度假区”等大规模滑雪度假类项目建成开业，“万科松花湖国际度假区”开始引领以家庭为单位的出行度假生活方式，“崇礼太舞滑雪小镇”为代表的四季经营度假村都是滑雪爱好者的首选。

▲2010年后，新建大型滑雪场和亚布力雪场的硬件对比。

▲万达、万科和太舞，都突破了传统雪场以往单一经营的模式。

雪道相联，收入分成的背后意味着亚布力雪场的收入仍未揣进同一个口袋，重整待发的亚布力是否会像这三座雪场一样，借资本之手完成真正的蜕变仍未可知。2015年亚布力曾一度传出与恒大集团进行深度开发的消息，亚布力的一体化之路依然在路上。

20年来，亚布力从龙头，到略显沉默，再到重振后的奋起直追。这既是亚布力作为一家滑雪度假村自己的发展历程，也是中国商业滑雪从无到有，摸着石头过河的真实写照。2022年北京--张家口冬奥会的举办，预示着中国滑雪产业高潮的到来。虽然冬奥会不在亚布力举行，但终究是中国的冬奥会，是3亿人参与的冬奥会。希望亚布力这个先行者，在发展时期各阶段的经历和尝试，都能为中国滑雪产业提供弥足珍贵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