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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菩萨传》28——洛阳:死人复活,废物是宝

2020-09-06 01:23:51

作者:明一居士


戒阇梨师徒三人离开五台,沿当年慧锷携观音圣像所走的线路,经太原(原晋阳)、潞州(今长治)、泽州(今晋城)南下。他们穿越风光壮美的太行大峡谷,不一日,渡过浊浪滚滚的黄河,临近古都洛阳。

 

普明和道全很想去朝拜位于洛阳城东二十里白马寺,然而,师父将他们带到了洛阳城西的丽景门。自从代表夏、商、周三朝王权的九鼎置于洛阳后,这个被称为“天中”(中国一名即由此而来)的古都,成为历朝历代的必争之地,英雄、枭雄、狗熊竞相表演。隋唐时代,丽景门内是朝廷的办公场所,右侧为大社,是百官及万民祭祀神祇的地方。河南府城隍庙,也坐落在这里(今洛阳老城西大街)。

 

城隍爷相当于冥界的地方官,职权范围与阳界的知县、知府近似,所以很多地方的城隍常以去世的英雄或正直的名人来充任,希望他们的英灵和生前一样,庇护百姓,除暴安良,永保一方平安。洛阳城隍庙门的匾额为“纲纪严明”,两侧有联曰:“善行到此心无愧,恶过吾门胆自寒。”洛阳城隍爷为府城隍,被封为威灵公。威灵殿柱子上龙飞凤舞着一副对联:“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门前高悬的巨匾题有四个大字:你可来了!

 

大殿神龛之中,威灵公正襟危坐,威严肃穆;两侧的判官、速报二神刚猛凶煞,令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戒阇梨匆匆走进威灵殿,并非急着拜城隍,而是因为神龛左侧的房梁上,豁然吊着一个人!

 

这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男人,他脸色铁青,鼻孔流血,眼珠子憋得像鸡蛋一般大小,舌头伸出老长……

 

城隍庙里的小道士慌里慌张搬来一张桌子,战战兢兢爬上去,刚要用剪刀剪断那白绫,后面跟来的老道士急忙喊道:“不能剪!葛洪(284—364)祖师爷早就说过,上吊绳索必须解开,不能剪断。绳索断了,人就没救了!”

 

小道士一惊,浑身打个哆嗦,手里的剪刀砰然坠地,他自己也站立不稳,从桌子上跌落下来。这时,戒阇梨恰好跑了进来,他让普明和道全抱住那人的腿向上送,自己拾起地上的剪刀,爬上桌子,咔吧一声剪断了那道夺人性命的白绫……

 

这人不知何时上的吊,早已没了呼吸,脉搏也停止了跳动,围观的香客都说死停当了。老道士更是连连摇头说:“绳索剪断了,神仙也救不回来了。”于是他赶紧到府衙报官去了。戒阇梨把死者搬到厢房,平放在一张床上,双手挽住其长发,使其头部后仰,颈直咽开,气道通畅。然后让普明双手按压死者的胸膛。与之同时,他让小道士找来一段竹管插入死者嘴里,用布条塞住周围的空隙,堵住其耳朵、鼻孔,让道全往竹管里吹气……

 

他们足足折腾了半炷香工夫,直把道全与普明累得满头大汗,死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围观的香客看到没有复苏的迹象,渐渐散去。戒阇梨让小道士也加入进去,三个人轮流换位,继续吹气、按压。

 

这时,戒阇梨发现,死者上吊的白绫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了几行,他明白了,这是死牒——以自己死后的魂灵,向城隍爷具牒告状!

 

原来,这人是一位药商,来自温州永嘉,姓林名希荣。宋金议和之后,两国之间虽然没了重大战事,但仍然处于敌对状态,边境封锁甚严,南北物资交流几近断绝。因而,南北两边的道地药材价格翻飞,上涨了几倍。林希荣不惜以身犯险,历经九死一生,总算将一批“浙八味”长途贩运到洛阳。自然,这批洛阳早已断货的药材,受到各大药行的疯狂追捧。而他稳坐钓鱼台,待价而沽。正当本地各药行竞争的不可开交时,一个名叫李光弼的人出现了。

 

这李光弼乃洛阳第一富商,猴精猴精,不但经营药材、南北货,而且家里开了一座水打磨,可以说腰缠十万,日进斗金。果然,李光弼出手就比别人的价钱高了一倍,其他人见状知难而退。于是,林希荣乐滋滋地将药材运到了李光弼的药行。

 

然而,世事无常,神鬼难料,他高兴得太早了——傍晚,药行打烊后,正当他坐在账房里等着清点李光弼从各个商号调集来的现银时,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官府里的师爷带着两个衙役闯了进来。师爷说接到紧急线报,李光弼的药行来了一位宋国的细作(间谍)。李光弼解释说,那从江南来的人名叫林希荣,是个贩药的商人,根本不是什么细作。为了证明林希荣的身份,他主动让师爷查验了那些产自浙江的药材,然后说:“您看,这是地道的‘浙八味’,任何人都无法作假。师爷,您圣明。一定是被我抢了生意的同行故意报假案,陷害我们二人。”师爷说:“既然有人举报,就必须彻查。至于那林希荣是药商还是细作,得由我们大老爷审过之后才知道。他人在哪里?让他跟我们到衙门走一遭。”

 

李光弼像是愣怔了片刻才说:“他中午交割完药材就走了,这会儿恐怕早已离开了洛阳。”

 

师爷扫了一眼柜台上堆积成小山的银子,呵呵一笑说:“李掌柜,你蒙谁呢?他卖药材的银子尚未拿到,如何就离开洛阳了?那好,我把这些银子暂扣起来,等他来了,让他到衙门里去拿。”

 

师爷果然让衙役清点过那堆银子,留下一纸扣押收据,扬长而去。

 

李光弼走进账房,林希荣赶紧千恩万谢,鞠躬作揖,感激他为自己打掩护。虽说他真的不是细作,但若被逮进衙门,三言两语说不清,不死也得脱层皮。李光弼愁眉苦脸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将各个商号的现银都调了过来,好不容易才凑够该给你的药钱,一下子全被扣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希荣赶紧说:“李掌柜,药材我已经交割给你了,银子你尚未付给我。咱们人情是人情,买卖是买卖。”

 

李光弼苦笑:“林掌柜你放心,我李某不会赖你的账。不过,我是无论如何再也凑不出这样一大笔现银了,你说怎么办?我知道你不是宋朝的细作。要不,你明天到衙门里走一趟,把事儿说清楚,然后将银子拿回来?”

 

林希荣不禁打起寒战,连连摇头说:“不不不,我绝对不能到你们金国的衙门里去!细作这种事,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的确,洛阳大牢,不是人待的地方。莫说如狼似虎的衙役狗腿子,光是那些牢头狱霸,也得让你这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后悔爹娘把你生出来!”

 

林希荣浑身冷汗淋漓,嘴唇哆嗦着说:“李、李掌柜,你、你是坐地户,我、我的一切全仗凭你了。”

 

李光弼很为难地一摊手:“那怎么办呢?衙门正在找你,你在洛阳多待一天,就多一份危险。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

 

这时,一位伙计进来对李光弼说:“大掌柜,水打磨新进的小麦到货了。”

 

“知道了。入库后,赶紧再去乡下抢购。今年麦子歉收,价格还得大涨。”李光弼转向林希荣说:“临安朝廷的许多官员、家眷大都是从开封迁去的,吃惯了白面。现在杭州的麦子价格不菲吧?”

 

林希荣点点头:“虽然江南前几年也开始种小麦了,但由于土质、气候的原因,磨出来的面粉发黏,不好吃。所以,从中原偷运过去的小麦更受皇家与官员的喜爱……”

 

说着说着,林希荣忽然想到:自己若是能贩运一批小麦到临安,一定能大赚一笔!故而,他转换话题说:“李大掌柜,你既然没有银子,就用小麦给我顶账如何?”

 

李光弼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收购了这些麦子,还指望着它涨价赚钱呢。”

 

“可咱俩的账总要结吧?我也想要银子,你不是凑不齐嘛!”

 

“就算我愿意,现在宋金两国相互封锁,这样一大批麦子,你如何过境呢?”

 

林希荣胸有成竹地说:“我能将浙江的药材运到洛阳来,也就能把小麦运回去。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非是多花一些买路钱。”

 

李光弼长叹一声,无可奈何说:“唉,我也怕你被当成细作抓起来。到时候,你说不清道不明,必然会连累到我。所以,只好这样了。”

 

李光弼给伙计使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账房,到大堂一角的窗台前小声说着什么。见此情形,林希荣不禁起了疑心。他发现,李光弼他们所在的那个窗户紧挨着到厕所的通道,便装作小解,悄悄靠近那窗口,听到李光弼对那伙计说:“……新进的麦子,还没有抽取浮小麦吧?”

 

伙计说没有,李光弼接着说:“别与咱原来积攒的那些浮小麦弄混了。记住,千万别把那些浮小麦顶给那永嘉药商!”

 

“放心吧,大掌柜。”

 

林希荣一直生活在浙南,食用的是稻米,对小麦品种知之甚少。他以商人的角度判断,李光弼口中所说的“浮小麦”,应该是一个珍贵的稀有品种。稀缺就是商机。由是,他开始盘算着怎样将李光弼十分看重的那批浮小麦弄到手。

 

他刚刚返回账房,听到衙门师爷再次到来,说是衙门里的大老爷传李光弼去问话。李光弼匆匆与账房先生耳语几句,便跟着师爷走了。

 

林希荣感到,一个无形的绞索正在向自己的脖子套来,他必须在绞索勒紧之前逃离洛阳!账房先生进来之后也说:“大掌柜临走之前交代说,情况紧急,让你连夜离开洛阳。”

 

林希荣自然不肯空手而去,说:“我已经与李大掌柜说好,用小麦抵药材的账。你们马上装船,我连夜起航。”

 

账房先生说:“虽说东家的磨坊就在河边,装船很方便,但毕竟会延误一两个时辰。万一……”

 

林希荣一咬牙说:“万一毕竟只是万一。收不回货款,我回浙江也是死,不如冒险一试。”

 

账房先生摇摇头:“人为财尽,鸟为食亡。悉听尊便。”

 

“你们磨坊里是不是存了一批浮小麦?”林希荣像是不经意地说。见账房先生点点头,他接着说:“那么,是不是可以用那些浮小麦顶账呢?”

 

账房先生一愣,颇为疑惑地问:“你要那浮小麦干什么?”林希荣一笑,故作神秘说:“不干什么。账房先生,李大掌柜不在,一切都由你说了算,能不能通融一下?”

 

账房先生想了想说:“你若实在想要,咱们立个字据,事后也好向东家交代。”

 

“好好好,口说无凭,立字为证。你写吧,我给你签字画押。”

 

立好字据,二人来到李家磨坊码头,雇了一只船,装上货物,乘着夜幕扬帆而去。

 

顺风顺水,林希荣的货船在洛河东行如飞,到第二天上午,已经驶离洛阳地界。他计划顺黄河东去,然后转入大运河下江南。前面就要到黄河口了,又远离了洛阳,他便让船家靠岸,补充一些鱼肉蔬菜。

 

在码头停泊时,他隐隐约约听到那个撑篙的小伙计与船老大说:“这个南蛮子真怪。千里百乡的,也不知把这些废物运到江南干什么?”

 

船老大说:“唉,你年轻,不知道这些南蛮子多么厉害!他们不但聪明绝顶,而且练就了火眼金睛,经常能发现咱们不知道的宝贝,然后以极低的价格买走,运到江南发大财。”

 

“这些磨面前淘出来的麦鱼,都是没有长熟的麦粒,只有一层麸皮,所以只能喂牲口。这里边能藏着什么宝贝?”

 

“那谁知道?咱这肉眼凡胎,实在看不透人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哪,原来浮小麦就是麦鱼,就是麦粒秕子,就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空壳小麦!上当了,上大当了!

 

然而,他返回洛阳,却见不到李光弼——自从那天夜里被官府传唤走之后,一直没有回来。去与账房先生交涉,人家拿出他签字画押的字据——把说好的小麦一比一换成浮小麦,是他主动提议的,丝毫怨不得别人!他很想报官,然而洛阳官府正在到处抓他这个细作。再说,就算官府公正无私,一碗水端平,他也赢不了官司——所有的一切交易,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皆因一个“贪”字,心机用尽,机关算尽,却是自己一步步走进了陷阱!

 

至此,走投无路的他,只好以死到阴间去寻求公正……

 

这几日,李光弼白天莫名其妙地心悸,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也会大汗淋漓,被褥湿透,从噩梦中惊醒。他家开着城里最大的药行,坐堂先生也是洛阳名医,然而,换了几次方子,用尽各种名贵药材,也无法治好他的盗汗之症。

 

这天晨起,他愈发感到心里烦热,口干舌燥,头昏乏力,疲乏不堪——病症越来越重了。请来几位名医会诊,大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让他心情愈加烦躁,挥手将他们统统轰了出去。正当他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之时,忽然听到大门外有游方僧人摇动锡杖的声响。天晓得为什么,那锡杖叮当响一声,他心里就感到清凉一下,烦热便消退一份。于是他吩咐管家,赶紧去将那云游僧请进来。

 

不一会儿,管家领着一位50多岁的僧人来到客厅。李光弼让座,敬茶,不等他开口问,那僧自己说道:“贫僧善戒,大家都叫我戒阇梨。刚朝五台而归,路过贵地。檀越召唤贫僧,有何见教?”

 

李光弼说:“戒阇梨,弟子李光弼。近来,我总是莫名其妙地心惊肉跳,夜间噩梦连连。似乎无意中冲撞了什么凶神恶煞,或者得罪了什么冤亲债主。所以请您来……”

 

戒阇梨打断他的话:“贫僧不会装神弄鬼,也不会驱邪捉妖。恕老僧直言,我看你得的也不是那类虚病,而是心中有鬼,身体虚亏。”

 

李光弼不禁心头一颤,马上冷汗淋漓。他一个眼色,管家带着两个端茶倒水的丫鬟退了出去。他向戒阇梨这边伏过身来,怯声问道:“大师,你如何说弟子心中有鬼?”

 

“你与官府师爷相互勾结,联手捣鬼欺诈那位药商,心里岂能没鬼?”

 

李光弼大吃一惊:“你如何知道?我、我,账、账房先生是接到了别人的举报,说那永嘉药商是宋国的细作……”

 

戒阇梨一撇嘴:“山僧面前,你就不要再演戏了!你这次所设的层层陷阱,一步步引诱那个贪婪的药商上当受骗,山僧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先是用高价吸引那药商和你交易,然后与师爷虚构细作案吓唬他,让他失去理智;随即以没有现银逼迫他接受易货贸易,最后精心设了一个骗局,请君入瓮……”

 

李光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莫非……”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戒阇梨冷哼一声。

 

惊诧,恐惧,心慌,福祸未知,高深莫测……李光弼心里翻江倒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片刻,戒阇梨才徐徐说道:“商人趋利无可厚非,但不能为了金钱而丧失本性。你这次用奸诈手段将那温州商人逼上了绝路,结果他在城隍庙上吊,阴魂到阎王爷那里去具牒告状。你就等着……”

 

李光弼浑身哆嗦,扑通一下跪倒在戒阇梨面前:“大师,你上通天庭,下达地府,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早知如此,打死我我也不会这样做!自从听说了他自尽的消息,我的良心一直饱受折磨。世上若是有后悔药,倾家荡产我也要买……”

 

戒阇梨说:“后悔药虽没有,但我佛慈悲,不舍一人。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孽海茫茫,回头是岸。”

 

李光弼将信将疑:“像我这样在生意场上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几十年,为了多赚钱,为了挤垮竞争对手,几乎什么手段都用过的人,也能回头得度?”

 

“当然能!”戒阇梨斩钉截铁地说:“只要你真心忏悔,改过向善,今后扶危济困,广行布施,就一定能消除罪孽,增长善业,最终得到好的报应。”

 

李光弼低下头,沉默不语。一则,他在商海驰骋几十年,七窍玲珑,精于算计,却从来没有算过良心账,一时间很不习惯;二来,他生性多疑,所以要思量思量,这个云游僧是不是在“盘算”自己……

 

他这小心眼,如何瞒得过戒阇梨?故而戒阇梨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李檀越,我看你时感潮热,两颧赤红,似乎有盗汗之症。”

 

李光弼又小小吃了一惊:“大师,你真是神人,竟然还精通医术!”

 

“而且,你这盗汗病症十分独特,当归六黄汤之类的方药恐难起效。”

 

“对对对,我们洛阳本地名医试了好几个方子,一直没有疗效。”

 

戒阇梨微笑着拍拍行囊:“看来该你病好,治疗你这病的药,唯我独有。”

 

李光弼马上来了精神,双手合十,请戒阇梨赐药。戒阇梨让丫鬟找来一只药锅,他亲自动手,熬制了满满两大碗汤药,让李光弼分两次服用。奇怪的是,临走,他将熬过的药渣又倒进了自己的行囊,不让别人知道他究竟用的是什么药。

 

喝过汤药之后,李光弼当天夜里睡得十分平稳,盗汗状况大为减轻,早晨起来也不再感到低热、头晕。看来,这云游僧的药果真神奇,仅仅用了一剂,病情就见轻了许多了。

 

盼星星盼月亮,李光弼总算又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戒阇梨盼来了。今日,戒阇梨带来两个弟子,所以不用亲自熬药了。不过,普明、道全与他们师父一样,也把熬过的药渣收了起来。自然,开药行的李光弼对那神秘的药材更感兴趣了,忍不住问道:“戒阇梨,你给我用的究竟是何灵丹妙药?为什么连药渣也不让外人知道?”

 

戒阇梨说:“我这一味药,全天下的药铺里都抓不到,自然十分珍贵。”

 

“我用过你的药,不但盗汗见轻,而且睡得也安稳了。”

 

“这药不但善治一切虚汗,还具有镇静功效,可治疗脏躁症,所以正对你的病情。”

 

李光弼毕竟是精明的商人,在这里看到了巨大的商机——这天下独一份的药,治疗虚汗有特效,若能掌控在自己手里独家经营,自然能获得高额垄断利润。于是,他试探着说道:“戒阇梨,佛家慈悲为怀,拔苦度难。你既然有这等神奇的良药,为何不贡献出来济世救民?是不是你手里的这种药材太少了?”

 

“药材嘛,山僧倒是有一船。不过,这种药从前的药典没有记载,一般郎中根本不知其疗效,所以……”

 

李光弼灵机一动,颇有意味地说:“您可以将方子也贡献出来呀!造福病患,救人危难,功德无量。”

 

戒阇梨不经意地说:“我也想把这个方子公布于世,不过每一件事都有其时节因缘,所以一直等到了现在……”

 

李光弼急切地说道:“眼下应该算是时机成熟了。其一,我亲自体验了其神奇的疗效,可以现身说法;其二,我经营着洛阳最大的药行,可以一呼百应,迅速将这种方药普及开来,造福天下苍生。”

 

戒阇梨想了想,然后说:“方子嘛,我倒是可以贡献出来。不过,这批药材是我一个俗家弟子拿命换来的,价格不菲,不知是不是有人肯买。”

 

难怪他如此珍视这种药材呢,原来得之不易,自然愈发珍贵了。于是李光弼不再犹豫,赶紧表态说:“弟子昨日蒙大师教导,如雷贯耳,已经翻然醒悟了。我又深切体验过了盗汗病症的苦楚,很想帮同样的患者早日痊愈,摆脱疾病折磨。故而我的药行可以接下大师手里的药材。不知价格究竟几何?”

 

“出家人不打妄语。这批药材有个不二之价,多一文不取,少一文不予。”说着,戒阇梨掏出一张黄纸,上面早已写好的药价,与李光弼答应付给那永嘉药商的银子差不多。李光弼没有多想,十分庆幸自己手头正好有这样一笔可以动用的现银,使得这宗一本万利的大买卖迅速成交。于是,他干脆利索地将银子交给普明与道全,自己跟着戒阇梨到洛河码头去验收那治疗盗汗的特效药材。

 

天哪,装载药材的,居然是那条船——那条永嘉药商用来运送“浮小麦”的船!更让李光弼大吃一惊的是,戒阇梨的所谓特效药,恰恰就是他用来蒙骗浙商的那批浮小麦!

 

活像突然遭到雷击,李光弼一下子瘫痪在了船头上!

 

半晌,他才像开春时节的狗熊,缓慢而笨拙地从冬眠状态中复苏过来。他睁开眼,发现骗了他巨额银两的戒阇梨居然没有趁机溜走,反而正在掐他的人中,把他从昏迷中抢救回来。看到他睁开眼睛,戒阇梨笑着说道:“你大概觉得上当受骗了,所以急火攻心,一下子气蒙了。我已经告诉过你,这浮小麦正是治疗各种虚汗的良药,只不过无人知道罢了。”

 

李光弼有气无力地说:“商场无君子。我心机不如人,被你算计,自愿认栽。这时候,你又何必借机嘲弄于我?”

 

戒阇梨将行囊里的药渣倒了出来,果然就是熬过的浮小麦,李光弼也的的确确是服用浮小麦熬制的汤药而病愈的。虽然事实就摆在面前,他仍感到难以置信。戒阇梨耐心解释说:“浮小麦枯浮无肉,体轻性燥,味甘、咸,性凉,入心、肺经。善除一切风湿、虚汗,还具有镇静功效。是一剂作用温和的止汗药。如湿胜多汗,以一二合炒燥煎汤饮,有奇效。”

 

李光弼粗通药理,加之他亲自验证了浮小麦的药效,心里明白戒阇梨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他也很清楚,这浮小麦家家都有,再指望用这批“药”发大财,无疑是痴人说梦!正当他为一大笔银子打了水漂而心痛时,忽然看到了一件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死人复活了!

 

那位在城隍庙上吊了的药商林希荣,牵着一匹马,与普明、道全有说有笑向码头走来。林希荣来到船边,举起那包银子对他说:“李大掌柜,戒阇梨已将浙八味的货银转交给我,这一船浮小麦物归原主。咱们货银两清,互不亏欠,后会有期。”

 

说完,他骑上马,抛下目瞪口呆的李光弼,扬鞭而去。

 

原来,那天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连续抢救,戒阇梨师徒生生将林希荣从阎王爷手里拉了回来。现在,李光弼如同进入了一台戏里,有一种如梦似幻、亦真亦幻、超越现实的感觉。不过,他是发自内心感激戒阇梨,若不是他智慧通天,妙手施救,林希荣必定一命呜呼。那么,他就实了“图财害命”的恶名,成为商场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瘟神。信誉破产,今后必将寸步难行。更主要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虽然能避开世间的刑罚,但必须承担杀人所造成的恶业,活着良心不安,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

 

李光弼对戒阇梨拜谢说:“蒙大师哀救,恩情如山,弟子当以何为报?”

 

“我佛慈悲,济苦救难理所应该,有什么好道谢的?不过,看在你我有缘的分儿上,有几句话,我想对你说道说道。”戒阇梨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说:“李掌柜,你是聪明人。以前,你把自己的心窍都用在了算计别人上,虽然从中赚了一些不义之财,但害人害己,毒化了自己的心灵。但愿你今后把心机都放在正路上。尤其是医药行,古往今来,多少人把自己的聪明才智贡献在了治病救人上。就像这浮小麦,只要我们用心琢磨、用智慧观照,不但能变废为宝,物尽其用,而且能治病救人,解除众生的痛苦,可以说功德无量。”

 

李光弼使劲点点头。从此之后,他倾心事佛,扶危济困,成了洛阳城人人敬重的大善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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