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事时,家里四世同堂,有关老太老爷的记忆仍很清晰,历历如在眼前,我那时心智未开,除了要吃要喝之外,便是缠着我的小脚老太讲老早的故事。老太说起过白娃,白娃是我所知的余家的第一条狗,至于清末或民国时有没有养过狗,已无从得知,当我想知道这些事时,老太老爷已经不在了。白娃活跃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是一条通身长着白毛的狼狗,老太说白娃通人性,乖得很。白娃的故事很多,只可惜我记事时没有捕捉到更多的有关白娃的故事,因此只能用"通人性"和"乖得很"来形容。
黑虎是我家的第二条狗,活跃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具体哪几年,父亲也记不清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黑虎活跃在1976年以前,因为那时还健在。黑虎是一条黑毛狼狗,见了生人就会使劲儿地咬。黑虎也有不少故事,爷爷给我说了一件事,我记得很清。那是七十年代初,有一天,爷爷和父亲去河滩里挖莲菜,黑虎在一旁胡乱溜达着,一会儿对着地里的蛐蛐儿咬,一会儿在沙土地里刨沙子,刨得嘴头子粘了一圈沙子,一会儿又不知踪影,但爷爷和父亲从来就不操心黑虎的行踪,知道黑虎绝对丢不了。挖莲菜时,爷爷和父亲都光着上身,衣裳在旁边的莲菜叶子上搭着。突然,天阴下来,爷爷知道要下雨,便赶紧和父亲跳出莲菜坑,把挖好的莲菜装进蛇皮袋子里就往回扛。也许是因为身上有不少汗水的缘故,爷爷和父亲竟然忘穿衣裳就跑回了家里。到家后,才发现衣裳没穿,黑虎也没回来,可就在雨下得正大的时候,黑虎嘴里噙着爷爷和父亲的上衣跑回来了,身上湿透了,狗毛一撮一撮的......后来,村里成立了打狗队,限期让每家把自家养的狗打死,说是不能让狗和人抢粮食吃,如果到期不把狗打死的话,打狗队就会把狗用棍子打死。村里已有好几条没人要的狗被打狗队打死了,那场面极其血腥。往往四五个人拿着棍子把狗围住,你一棍,我一棍,要不了几棍就会把狗活活打死。爷爷不想让打狗队把黑虎打死,可自己又下不了手,于是就让父亲把黑虎扔到河北,即渭河以北。可是,两天后,黑虎竟然跑回来了,并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爷爷,据说父亲当时的眼睛已经湿润了。爷爷又让父亲把黑虎再扔远些,父亲便骑着自行车趁着月色把黑虎绑在了临近高陵的一棵槐树上......
白娃和黑娃的故事,我只是听大人讲过,尤其黑虎,留给我的印象最深。我对狗很有感情,可以说,我对任何一条狗都感兴趣。从小到大,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狗,只要我手里有吃的,我就会毫不吝惜地扔给狗一些,也许,我这行为就叫做"仁义施与禽兽"。然而,并非所有的狗都会接受嗟来之食。2011年夏天某个早上,我买了两根油条,边走边吃,吃得津津有味,虽说油条不是啥好东西,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看到路旁有一条黄毛狮娃儿狗,我的慈悲心肠又发了,咬了一大口油条给这条狗,谁知这货闻了闻,竟然没吃,继续挪动着它那肥胖的身子。我当时极度愤怒,真想踢那货一脚。也许,这条狗平日里过得是锦衣玉食般的日子,可能早餐刚吃完牛肉或狗粮,出来只是散步消食。北京的宠物狗就是金贵,而我家的狗只是一条狗,它的任务就是看家护院,真是狗比狗,气死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