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任 铎丨随 感

陪护岳父住院已经第十天了。中午和小舅子每人一碗原汤羊肉泡馍，晚饭我又吃了一碗饸饹面，凌晨四点多肚子撑着不舒服，醒来后就一直没瞌睡。在小舅子断断续续的鼾声中，忽然想起了前天晚上我们关于孝顺的话题。

我们现在正值中年，回想年轻的时候，由于认识肤浅、经历不足、思想偏狭、性格青涩等原因，做过一些荒唐的事情。那么我们现在能不能原谅自己呢？人原谅自己是容易的。当我们面对自身错误的时候，能找出千百条理由为自己开脱。我们的父辈也年轻过，而且他们年轻的时候还经历过那个特殊的十年，不可避免也会或多或少做过一些荒唐的事情，或伤及社会，或伤及家人，或伤及自身。现在他们老了，对自己年轻时候的错误也感到悔恨。那么，我们作晚辈的，特别是作子女的，能不能原谅他们进而孝顺他们呢？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我的一位朋友信佛。信佛的人都是心底善良的人，而或内心向善的人。他说，信佛的人首先要孝敬父母，因为父母就是家里的活佛。我为这个观点而感动于慈悲意义的广大及其对世人教化的无量功德。有的人热衷于敬神拜佛，而置父母于不顾。是的，当我们把家里的活佛都敬奉不好的时候，泥塑的菩萨怎么会保佑我们呢？现在回想起来，从小到大，当我们困厄的时候，无不是得到父母的护佑、支持、鼓励、鞭策、宽宥。我们几家都有孝道的家风传统。我们和我们的子女都继承了这一传统，虽然有些地方做得还不够好，但孝道的本真是铭刻于内心的，且坚定不移的。兰州来的先一天，岳父在家洗澡时，他上大三的孙子很认真很自然地为他洗了脚。以前他给爷爷奶奶洗脚了没有我不知道，但从那一刻起，我对这个侄儿的成长有了飞跃的认识。在岳父住院期间，他的孙子、外孙女、外孙女婿轮番打电话询问病情，传达他们的尊敬和关切。甚至才开始学语的曾外孙女，也在视频中对她太爷说你病好了回来看我跳舞的，把我感动得稀里哗啦。

这几天小舅子经常给他爸洗腿洗脚，我向他学习也洗了三次。每当岳父接受洗脚的时候，这位原本脾气暴躁的老人一脸的慈祥，而我则感到与他从未有过的亲近。由此及彼，自问一下我给我的父母洗过脚了没有呢？有的，我记得很清楚。十年前母亲被蛇咬了在县医院住院，我洗过两次。五年前父亲颈椎病在西京医院住院，我也洗过两次。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我平时就没有给父母亲再洗过脚。我很惭愧。我老爸脾气也暴躁，一句话不顺意就发火，而母亲和我是他主要的发火对象。去年，女儿问我现在老爷子冲你发火后你咋不生气了？我说，与我一起耍的几个朋友他们的大人均去世了，逢年过节都没处去，而我年过半百了还能回家叫声爸爸妈妈，这是多大的福气啊，有啥可生气的呢？去年因为一件小事父亲在电话中责怪了我几句，我赶紧过去做解释，又被当面呵斥了一顿。明明是他不了解情况，反而说我怕花钱。我一肚子的委屈，吃饭时给亲家倾诉了一下。亲家说人老了就慢慢糊涂了，要顺着说顺着听他才高兴，他说的对了就做，他说的不对了只答应不做，这样就不找你麻烦了。否则，老人把你骂了你没处申冤去。亲家两口是孝顺父母的模范，听了他的话我很受启发。此后，凡事尽量顺着父母，果然挨呲少了，即使老爸训了我也觉得高兴。女儿嘲笑我是她爷爷的软柿子。我笑着说我愿意作你爷爷的软柿子，他咋捏都行，只要他高兴。我们现在都还算过得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为什么？孝顺多多，福报多多，如此之谓也。

写到这里，天已微亮，我们该伺候岳父用早膳了。今天除增加超声波治疗之外，其它治疗措施一如既往。看到电视中贵州的油菜花樱花已经灿烂，我想，店村小院的樱桃花、油桃花、李子花应该含苞待放了。花开时的周末，父母必然蒸好包谷面馍，备好自己种的蔬菜，等我们回家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