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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河》2017第3期石也:骄傲的水杯

2022-02-01 00:45:04

                 

文学之乡——西吉《葫芦河》精品选读

通向文学高原的驿站   寄托美丽乡愁的载体

全方位展示“中国首个文学之乡——西吉”文学发展现状,全方位展示西吉作家诗人风采,全方位培养文学新人,推出文学精品力作。

  本土小辑 

 

骄傲的水杯

作者 ◆石也


这次全省骨干教师的培训,黎兵本来是没机会参加的,但教育局领导专门为他争取来一个名额。必须去!领导的口气里没有半丝商量的余地。领导还揶揄他说,等这次培训结束,黎兵的人生将迎来新的曙光。

石碾盘村在这座绝望的大山里算不得一个大村,却因村小的存在显得殊为重要。村口趴着的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卖店、修理部、加工坊,在过去全都生意兴隆,人气爆棚。接送学生的家长到这总会顺道来这加工一点口粮,修理几样应时农具农机,买些烟酒糖醋等零碎,小村因此有了一点繁荣的迹象。但山村的日子终归太过寂寥,更重要的是吃水用水成了大难题,村里有两眼山泉,日夜不停地汩汩往外冒甘甜的泉水,如果逢上大旱年景,两眼山泉就集体罢工,村里就不得不去山下拉水。不断有人外出谋生活,走掉一批,又走掉一批。好好的村子一个接一个被掏空了,石碾盘也没能幸免,村小的光景也就一天不如一天,学生大片流失,老师们都千方百计调往山下。到最后,村里只剩三四户人家,学生倒有七八个。这几个碎娃放学跑回家以后,学校里只有打钟的老汉独眼顺义和唯一的老师黎兵,冷清得可怕。

黎兵就生在这样一个村子,他的村子连学校都没有,孩子上学得去山下,全家连根拔。背井离乡那有那么容易?好些农户为了孩子上学受尽了磨难和心酸,有的甚至赔掉家底,闹得好端端一个家没有家的样子了。到头来,还不如老实呆在老地方。黎兵的父母为了供他上学,举家搬到县城。可是父母没文化,只会出苦力。父亲在建工队作业死亡后,母亲靠父亲的一点抚恤金捡废品的收益艰难维持娘两个的日子,直到黎兵考进师范。黎兵还没来得及报答母亲,母亲又被查出得了胃癌晚期。母亲苦苦支撑了几个月后,还是扔下黎兵走了。

学生里,本村三个,外村五个。离校最远的是二十里外的何守学,这孩子按正常学龄该是五年级了,他的父母外出打工时双双死于车祸,跟着爷爷奶奶过,爷爷奶奶老迈不堪,日子枯焦得慌,老人喜欢孙子不断在眼前打晃,恨不得拘着孙子哪里都不去,可这孩子偏偏爱读书。孙子一上学老两口就立刻丢了魂。何守学聪敏好学,还懂事,他怕爷爷奶奶闷出毛病,散学后总是飞快地跑回家做家务、写作业。黎兵喜欢他,总是想尽办法在学习和生活中给他特殊照顾,有时做上饭了也喊这孩子一块吃,每次散学他都陪孩子跑步穿过那条阴森鬼怪的山水沟,等何守学跃上沟头喊一声;“老师,您回吧!”他才掉头回学校。其他四个孩子都是附近一个村子的,来去结伴而行,倒也不用太操心。

学校有两排房子,一排毁于一次特大暴雨,余下的一排也只有三四间可用,一间做高年级教室,一间低年级的,一间盛放杂物,一间做黎兵和顺义老汉的寝室。

这次培训需要一周,黎兵放不下孩子们的学习,给领导说走不开。领导口气生硬,说那些娃娃你就别操心了,教委会安排人去应付几天。

教委派来的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皮肤白净,行样潮流。黎兵把要注意的事项认认真真地给他做了交待,并请顺义老汉帮衬着照看好学生们,顺义老汉满口答应,新老师不屑地切了一声说:“就几个碎娃娃,哪有那么多啰嗦!”黎兵带了几件简单衣物,一再委咐孩子们要听新老师的话,然后去宿舍门口舀起一马勺水,咣当咣当喝了几大口,这才起身去路口等车。孩子们张开双臂,纷纷从校门前的峁梁上飞下来给他送行。其他孩子听到上课的钟声就掉头跑回学校,何守学却仍在路口左一脚右一脚地踢着碎石,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黎兵正颜说:“守学,快回去上课,别再踢踢踏踏,怪不得你奶奶总说你费鞋!”

何守学像是没听见,仍在踢。

“快回去!”黎兵不由抬高了声音。

忽然,何守学的眼里盈满了泪光,嗫嚅着说:“老师,您不会像前面几个老师一走再也不来了吧?他们都说您待在这里连个对象都找不上,迟早也会走。”

黎兵连忙承诺:“老师和他们不一样,不会走!”

大他十来岁的学长罗胜也曾立志扎根山村教育,但只在石碾盘待了两个月就调入市区一重点小学,并成了新学校的业务骨干。这也开启了石碾盘留不住老师的先河,来这的老师以各种理由来了又走了。那年黎兵刚毕业,作为学长的罗胜推荐他到石碾盘锻炼锻炼,他说:“那是个安静的地方,适合你读书、思考。”黎兵那会儿觉得有书可教就很好了,想也没想就爽利地答应了,这一来他就再没有挪窝的心思了,这一干就是三四年。

这次省城培训,已是学校副校长的罗胜也赫然在列。罗胜早就知会黎兵,要他到县城他的家先“歇一歇”,然后一起走。

罗胜的家阔大、洋气,布置得像皇宫,皇宫是什么样子黎兵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个奢华、富丽的所在。黎兵从进门的那一刻就感到了这种气场。他浑身不自在,他不忍下脚破坏这些家具、家电、墙上的各种挂饰、精装房屋所营造的舒雅气氛。罗胜把他硬生生摁在沙发上,让他陪着吃些糕点,看会电视。黎兵苦挣几下没挣脱,只得从命。电视里正在进行一场球赛,形势有点一边倒,黎兵兴味索然,罗胜却兴奋得大呼小叫,直叫过瘾。球赛结束后,罗胜又调换到另一频道看电影,黎兵催了三次他动手收拾行装,这要拿,那要带,罗胜似乎是打算在省城长住下去,很快把偌大一个拉杆箱塞得满满当当,和黎兵随手丢进提包的几样物品比起来,简直堪称“威武之师”。随后罗胜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表示准备就绪。

他们坐的是普客,客车快出县城的时候,罗胜忽然噢了一声,说他忘了带水杯,说着就要下车去取。黎兵想,不就一水杯吗,培训地一定少不了杯子,到哪还能少了人的一口水喝?罗胜这样简直小题大做,但他还是默不作声地跟着罗胜下了车。在石碾盘小学,黎兵的宿舍门口竖着一口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村民拉来的山泉水。大人娃娃渴了,就会掀起盖在缸上的草席,抄起挂在缸沿的大马勺,根据自己渴的程度相应地舀些水,咕嘟咕嘟喝下去,那才喝得又舒服又过瘾。那些碎娃喝完水,总会用袖子擦擦嘴,就像与刚才的枯渴挥袖告别。

指定报到的宾馆早就聚集了百十号各市县的教学精英,罗胜和黎兵满身疲惫地办理入住手续,其他人正吵吵嚷嚷地呼喊着去吃晚饭。

会场很大,整齐地排着十数排桌椅,每排八张桌子十六把椅子,张张簇新,把把水亮。这和石碾盘小学有着天壤之别,黎兵阴郁地想,自己是“地下”来的,万不可蹿越到前头。罗胜可就不一样了,一到会场就直往人堆里扎,四处夸耀自己的教学水平和成绩。黎兵想,教书育人是教师的本分,来这的教师都有一套自己的教学方法,而作为石碾盘小学的“逃兵”,罗胜的底气似乎不该那么足。

黎兵自觉保持距离,在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这样,主席台的培训老师,罗胜、还有其他所有前来参加培训的教师们的一举一动就全落入黎兵不愿查其祥也无心究其底的眼睛。这样很好。很自在。

主持人说,大家都是来自全省各市县的优秀人民教师,都有着高尚的人格品质和远大的人生抱负……是值得称赞和尊敬的人。听了这话让黎兵很愧疚,自己的人品高不高尚,他不敢肯定;他的人生抱负远大不远大,他倒可以一下子否定掉。几乎所有同学朋友和亲人都认为他是个没追求的人,把自己的青春年华白白葬送到穷山沟里,葬送在一群看不到出路的拖着鼻涕的小孩身上。

主持人还宣读了培训日程安排和纪律,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外出,更不许中途退出培训,如有违反,立刻除名。

黎兵发现,几乎所有听课者进入会场后都会郑重其事地拿出自带的水杯摆在桌上,像会议签牌一样凛然立在桌子前沿,这些水杯制作精巧、形色各异,红的、绿的、粉的、蓝的、黄的,更多的是合金质地的银白色,可谓多姿多彩。没有带水杯的只有为数不多几个,他们也照样会在培训开始前去饮水机前取个纸杯接满水,在培训中途时不时地轻啜几口茶水。主席台上的老师们也自带了水杯,不时有人上前给他们添茶续水,但他们好像并不渴,只是偶尔端起水杯看看,随后轻轻抿几口,然后就长久地置水杯于不顾。

台下的听课者不一样,他们的用水似乎更迫切,量也更大,课前接的水远远不能满足需要,总有人于课时起身去续水,弓着腰或者直挺挺地从过道走过。当然了,大部分时刻,大部分人都能静静坐在桌前认真听课。这样的时候,他们要么俯身做笔记要么趴桌上昏昏欲睡。倒是他们面前的水杯各个挺直了身子,精神抖擞地注视着主席台。罗胜可能是个特别以依赖水的人,他几次三番地去饮水机前续水,活像他到这的主要目的就是尽可能多地吸收些茶水。在他第三次起身续水的时候却不小心碰翻了水杯,他那一身蓝的水杯在桌上咕噜噜滚了几滚,像是犹豫着该不该去更远地方溜达溜达,终于失去重心重重掉在地上,碎了。响声清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给吸引了过去,成了众目之的的罗胜不自然地笑笑,随后又把刚抬悬的屁股安放在椅子上。但罗胜显然没有打算就此安生、安分,他隔一会儿就去饮水机前取个纸杯,慢腾腾捏一撮茶叶星星点点地投进杯里,再轰隆隆接一杯滚烫的热水,然后踱着碎步走回座位,慢腾腾呷着茶水,慢腾腾消磨听课的难捱时光。像个局外人,黎兵都替他着急。更神奇的一次是,台上老师讲完内容留一点时间和下面的听众做面对面交流,他竟然边走边回头提了一个很令培训老师作难的的问题,台上台下的目光齐刷刷对准他,罗胜毫无怯意,照样慢腾腾走向饮水机,倒像续水比解答问题更为紧急、棘手。

黎兵多半会做个忠实的听众,即使他真的感到很渴,他也会牢牢把这需要摁在体内,同时把身体牢牢摁在自己的位置上,总是尽力用笔在笔记本上复述台上老师的讲话。当然了,黎兵也会开小差,他的目光总是穿过水杯的丛林,去审视那些水杯光华的外表,去猜度水杯主人的骄傲和荣光。他想这些水杯和它们的主人都是骄傲的,这骄傲带着凛凛然的气势,不可冒犯。黎兵多次在课前用纸杯接过水,水落到纸杯的声音是倾倒的声音,哗哗哗,气势不够宏大,带着点儿卑怯的温顺,还带着点儿从众的媚态。那些水杯不一样,水一流进杯里,即刻产生一种空响,嗡嗡嗡,连带着流泻裹挟着回音,这声音带来的气场很凌厉,既高远又威严,拒人于千里。瞧瞧,水杯放在纸杯跟前,显得多么高大多么优雅,它们仿佛正在对身侧的纸杯发出无声的嘲笑:“这都是哪来的小不点,就这身板能装几点水?去去去,跟你那不像样的主人去。”想到这些,黎兵忽然有点心疼自己的学长了。罗胜是骄傲的,他的水杯也是,但他的骄傲不牢靠,早早就随着玻璃杯的粉碎谢了幕。他小心地拿着纸杯接水喝水,只不过是想让这骄傲再持续一会。但看得出,他做的很牵强,力不从心。

当水杯们嘭嘭作响地站在会议室的桌子上的时候,就表示新一堂课即将开讲,当这些水杯被一只只或绵软或粗糙的手尽行收割的时候,一节熬人的课也就宣告结束了。黎兵喜欢看这些水杯来了又走、去了又来的生动场景。水杯好像也是受训对象,它们和参加培训的教师一样准时,经历一样的场景,感受一样的时光之痛。

黎兵的目光最终被一只绿色质地间有白色条纹的水杯吸引,他甚至没能看清水杯的主人是男是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到一个人。那是个在县城长大的女孩,女孩很漂亮很有气质,同时也有漂亮女孩固有的心高气傲,近30了还没成家。不久前,黎兵在好心人的安排下和她在县城一家咖啡店“约会”,女孩去的有点晚,她在落座后不紧不慢地从坤包里掏出那样一只水杯,嘭一声墩在桌上,大声喊服务生给她加水。女孩居高临下地问黎兵在哪工作,当石碾盘小学几个字羞涩地从黎兵嘴里挤出来的时候,女孩的嘴巴张大了:“山里!”黎兵说是,女孩的嘴张得更大,却没再说出一个字,转而把玩起手里的水杯,就像那里才能给她更可靠贴切的答案。黎兵几乎给吓着了,他找了个机会起身结了账,然后就偷偷溜了。每每想到这事,黎兵就满心羞愧,同时对他的婚事更加没有信心了。后来,好心人又传话说女孩对他比较满意,这让黎兵更是一头雾水。

其实黎兵有次差点拥有了一只水杯,那是只外表并不奇特,但内里暗藏玄机的水杯。推销它的人说,它是高科技产品,能最大限度净化饮用水,还能把那些杂质转化为有益人体健康的微量元素,可以祛病健体。黎兵差点给说动,但一只水杯就要398块,人家一次要卖掉最少4000块钱的产品,还需要黎兵去发展下线。“这个不难,”推销者说:“你有丰富的人脉资源,家长啦同学朋友啦,只要肯做,这些人脉资源会帮到你,一定能做好。”乖乖,那么多钱能为孩子们买多少学习用品,能支撑他们多长时间的生活?如果真的拿这些钱去换一只可有可无的水杯,他只怕再也不能安心吃一顿饭,安心睡一次觉了。想到这,黎兵及时收了手,带着对推销者的无限愧疚。

一周的培训眼看就要结束了,黎兵想上省城的大超市给孩子们买些礼物,作为六一期间发给孩子们的奖品。他还想为自己买个水杯,给学生们上课的时候放到讲桌上,优雅地喝几口。可是那样他就拉开了和学生和村民的距离,成了一个孤独的骄傲者。他不是。他刚买完东西,电话就固执地叫了又叫,是独眼顺义。独眼顺义的消息让黎兵慌了神,他一刻也不想在省城待了,独眼顺义说何守学出事了,被邻村的四个孩子打个半死!他得赶紧赶回学校,哪怕受到最严厉的处分,哪怕带来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石碾盘村虽然不大,但它确确实实风光过,那些年村里一请大戏或者放电影,附近村庄的大人娃娃都撵来看热闹,场院里站满了人,墙头上坐着人,树桠上也骑着人,村里的修理部、加工坊、小卖店全都生意兴隆,人气爆棚,这都是托了村小的福。可后来村小的老师一个接一个跑掉,生源开始大片流失,村里的情况就一天不如一天。

那些老师本来教得好好的,可他们教一段时间就会以各种让人预料不到的借口离开学校,从此一去不回。这就像一个接龙游戏,后面来的老师也像前面的一样,来了,过一段时间就又千方百计地走了。村小既留不住他们的心,又留不住他们的人。村里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十年了,村里先后来过近百个老师,加起来比村子鼎盛时期的总人口还要多,但他们总会像流水一样流到山下的城区。这些老师里干得最长的就是现在的黎兵,他对学生娃很上心,教的也好,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后生,可人家也有自己的前途要奔,总不能一辈子给拴在这穷山沟沟里吧?

老支书在村里的威望最高,道行也最深,他说得想办法留住个老师,才能保住村子的荣光。老支书想了一个笨得不能再笨的办法——他先在学校里安插一个奸细,那就是独眼顺义,让他假扮学校打钟人的同时,及时发现老师思想分岔的苗头,再对症下药想办法留下这个老师。当然了,这些老师最后还是走了。老支书指使独眼顺义,注意观察和老师最亲近的那一个学生娃是谁,一旦这老师走了,就拿这学生娃说事,说他病了说他不上学了说他有麻烦了,如果这老师真的在乎孩子,兴许还能回来。回来事情也许还可以商量。独眼顺义诚实可靠,人还比较精明,办事让人放心。

村里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那个叫罗胜的老师最亲近四娃子,为了能让罗胜回头,支书让几个孩子和他打架,没想假戏真做把四娃子打坏了,在炕上躺了整整一个月,罗胜也没回石碾盘看他一眼。于是老支书及时修正了方案,说话可以那样说,但事不能那样做了,不能再让娃娃们遭罪了!所以再后来,虽然给老师们带信说他最疼爱的学生出事了,但这孩子一点毛病都没有,正端端正正坐在教室里学习呢。出事一说只是老支书他们往回哄老师的一个惯用招数,但十年过去了,老支书没能哄回来一个老师,老支书没往深里想,仍然相信这是一个好办法。,独眼顺义自动升级成娃娃们的头,管理他们的学习和生活。

最近风传黎兵这娃兴时了高升了,再也不会回石碾盘。这个消息让老支书又高兴又难受,他喜欢黎兵这小子,黎兵有好的前程他也高兴,但他又不能丢下石碾盘的娃娃们不管。

村子还是那么个灰头土脸的村子,大家一有闲就蹲在从前那个加工坊门前废弃的磨盘上一边讨论黎兵的去留一边向那些枝枝丫丫的土路张望。村小新来的那个老师在来村里的第二天就呼朋唤友去附近的月牙山游玩,再也没露过面。只留独眼顺义一个在村小主持工作,但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黎兵那个看起来很单薄的小子身上,拴着石碾盘小学的希望,也拴着石碾盘村的未来。村民们都聚在加工坊门前等待奇迹的出现,大家早都等得没心劲了,老支书却还在坚持,他说再等等,黎兵和前面那些货不是一路人。

黎兵回来已是离开村子的第七天了,他看到何守学和另外七个孩子全都端端正正坐在教室里,竟然对独眼顺义大吼大叫,说他不该拿这些无辜的孩子开那种玩笑。黎兵的样子很冲动,石碾盘村民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只在一旁愣愣看着。

黎兵收拾完独眼顺义又回到教室给孩子们上了会课,一会他腾腾跑到宿舍门口掀起草席,疯牛一样用马勺灌了自己一肚子水,然后像那些学生娃一样,抄起袖子擦了擦嘴。这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拣起和他一起回来的那个巨大提包,只见他找出一只水绿色的水杯,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大家以为他要拿水杯去盛水,忙去屋里帮他找暖壶,黎兵却拨开来人,提着那只新崭崭亮闪闪的水杯进了屋。

还聚在门口的村民全都看到,黎兵把那只水杯高高挂在墙上,水杯在众人的注视下像是害羞了,很快和昏黑的屋子暗成一样的颜色。

【作者简介】

                   石也 男,1999年宁夏财经学校毕业时意外致残(左半身不遂),农民,先后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百余篇,出版长篇小说《尘事》、短篇小说集《煮命》,累计发表出版逾百万字,系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宁夏文学院第一、五届研修班学员、第一届高研班学员、中卫市作家协会理事,曾为中卫市刊《沙坡头》特邀小说编辑,现为自由撰稿人。

《葫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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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载:《葫芦河》2017年第1期

主       编: 樊文举           副主编: 陈静  李义 

责任编辑: 柯万昌        网络编辑: 马世梅

主办单位:西吉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发平台:文学之乡xj葫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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