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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五十)

2022-07-28 23:28:13

        第二天,李念周就拿着父母给的五百块钱去练手。巨前线同样出了五百块钱。两个年轻人说干就干,当天就叫了几个在家的同学去渭河镇买了锅碗瓢盆和桌椅板凳。由于是新房也不用粉刷,摆上家具放上两挂鞭炮就算开业。


        为了‘烘’摊子,前线又叫来两个烹饪学校的同学帮忙。一帮小伙子白天在饭馆里忙活,晚上就挤在租住的小屋里,两张单人床根本不够用,好在天热,大家便打起了地铺。


        开饭馆收摊本来就晚,但精神旺盛的他们回来后还是热情不减,那热烈的氛围常常把房东大哥也感染的要过来坐坐,跟大家‘吞云吐雾’一番才肯离去。


        几天后,见生意走上正轨,帮忙的人便纷纷离去。由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念周只好自己既端盘子又收钱。刚送走一个客人,念周把饭钱习惯性地揣进兜里。碰巧巨前线从后厨出来,他好心提醒道:“老同学,把收的钱应该放到抽屉里,要不然你装进兜里会跟你私人的钱混了,这样就不好说清了。”


        念周脸一红,掏出钱来边往抽屉里放边说:“伙儿,这一行我啥都不知道,有啥不对你就赶紧说,小心把咱弟兄们关系弄坏了。”“莫事,莫事,我就是提醒一下,啥事只要按规程走,肯定莫问题,”巨前线见念周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安慰道。


        念周连连称是,并催促前线认识的人多赶紧找帮手。李念周开饭馆,沈永力毫无疑问是要来祝贺的,但他的父亲却没有来,原因很简单,苹果地里离不开人,再一个李应龙太实受,对自己人还有些话语,要招呼客人可就难为他了。倒是刘爱华领着秋萍来过一次,说是来看望,实际上是帮儿子洗了半天碗,但她毫无怨言,儿子饭馆的生意这么好是她没想到的。刘爱华一边麻利地洗着碗,一边小心提醒女儿不要乱跑。


        在厂区开饭馆都是随着职工上下班走的,下午的上班号一吹,小饭馆里立马没了一个人影。见客人都已走完,巨前线开始给自己人做饭。念周也露了一手,用前线教他的方法给母亲和妹妹各做了一碗扯面。虽然又粗又不匀,但母女俩都说好吃。


        吃完饭收拾了一阵,刘爱华看表都已经快四点了,便起身要走。念周赶紧拦住,说他都给房东大哥说好了,晚上有地方住,让母亲和妹妹‘立’一晚上再走。


        谁知刘爱华执意要回,她边给女儿擦手边说:“你还不知道啊?你爸又不会做饭,妈不回去你爸吃啥呀?哪一回妈出去的话不是给你爸提前把饭做好?今天也一样,妈一早就把面压好,把菜炒好,叫你爸中午回来自己一下一热就对咧。”


         “妈,都是你惯的,你‘立’上一两天看一下,我就不信,你不做饭我爸能饿着?”念周不满地嘟囔着。“饿是饿不着,就是啃干馍么,你忘了?妈上一次在你舅家‘立’了三天,你爸硬是吃了三天的‘馍馍打漂水’,你说干了一天活的人吃这咋行?反正让妈在这搭吃肉,让你爸在屋里啃凉馍,妈心里就下不去。再说咧,妈还操心那一后院的鸡和猪哩,指望你爸喂,妈不放心,”收拾停当的刘爱华边说边往外走。


        巨前线见状,赶紧从隔壁的小商店拿了几瓶水和饮料塞到刘爱华手里。刘爱华连忙推辞道:“看你这娃,花这钱干啥呀?你们挣个钱也不容易,刚吃的饱饱的,车一坐就到了,不用花这冤枉钱。”“姨,你拿上,”巨前线老练地客气着:“你和我妹子来我们也莫有好好招待一下,就一点水你拿上,天热了路上喝。”


        刘爱华推辞不过,只好接过连连感谢着。出了店门没几步,前线还没开口,刘爱华已经抢先推着他让他回去看店。于是巨前线礼貌地跟刘爱华母女道别,并邀请她们有空就过来,同时叮嘱念周一定要把人送到车上看着车走才回来。


        在等车的时候,念周还在为母亲的不愿留下而耿耿于怀。他抱起妹妹,想让秋萍替他求求母亲留下来。谁知秋萍跟母亲的态度完全一致,并说这地方一点都不好耍。念周恨恨地放下妹妹,对着两个亲人埋怨道:“那个‘土窝’到底有啥好吗?你们连一天都不肯离开。”


        “那莫办法,”刘爱华对儿子笑道:“金窝银窝不如我们这土窝,还是我们这土窝好呀!自己家里就是畅快,想咋待就咋待。”念周一看彻底没了办法,本来他还想留母亲多待两天给他们帮帮忙,现在看来,母亲对那个家的依恋,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班车来了,念周送母亲和妹妹上了车,安顿她们坐好后又去买票。本来想跟家人再说几句话,但听着车厢里普通话、‘醋溜’普通话、各种方言夹杂在一起,念周有些吃不准他该怎么开口。正踌躇间,售票员催促他下车。念周只好冲母亲和妹妹笑了笑急急下了车。看着班车开远后,他才转身往回走。


        谁也没有想到,李念周和巨前线的饭馆会开不到一个月就开不下去了,不是因为生意不好,也不是因为念周马上要开学没有人手,而是因为巨前线。原来前线的父亲是西府市一家工厂的职工,自打前线初中毕业后家里人就到处托人给孩子找出路,实在没有啥合适的才让前线学了厨师。


        可让巨师傅没想到的是,他们工厂的内招名额在他费了好几年劲之后,今年终于争取到手了。现在摆在巨前线面前有两条路,从现在看,开饭馆确实能挣钱,从长远看,商品粮确实更有保障。前线和家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选择后者。


        对此,念周很是理解,谁都想跳出农门,包括他自己,这个很正常。见念周如此大度,前线倒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致歉:“看把老同学都耽搁了,也莫有让你赚上钱。”念周一看赶紧制止:“哎呀,看你说的啥话?我就是出来见见世面,赚不赚钱无所谓。”


        既然开不下去,那就只能转让。由于是新店生意又好,前线只给一个烹饪学校的同学打了招呼,结果一下子来了好几个。看过中午的上座率,这些内行们便已心中有数,纷纷给出了自己的报价,竟然没有低于他们投资成本的。


        最后前线和念周一合计,以一千四百元转给了一个耍的要好的同学。这等于他们开业不到一个月啥啥不弄转个手就赚了四百块钱,况且这段时间他们还有四百多块钱的利润。本来前线的意思是他退出后让念周跟他同学继续合伙弄,但念周不习惯跟陌生人共事,两人只好全部退出了。


        分完账后,前线和念周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留下来帮了几天忙,等平稳过渡一切正常后两人才各奔东西。拿出去的是五百元,不到一个月拿回来的却是九百元,这让李应龙两口子没有想到。虽然好好的生意转给别人让人心疼,但看到第一次做生意的儿子不但不赔钱反而赚了钱,做父母的终归还是心满意足的。


        当念周把九百块钱全交给母亲后,刘爱华抽出一百又递给儿子。兜里还没习惯装钱的念周赶紧摆手拒绝道:“妈,我不装钱,我又不花钱,你给咱都攒着,再说我一上班就挣工资了。”对于儿子的话语,刘爱华很是欣慰,虽然说的有些天真,但却能看出是一个不乱花钱的孝顺孩子。


        见儿子不愿装起来,刘爱华便笑着劝道:“我娃现在是大人了,妈今后就不能‘狗娃,狗娃’的叫了,既然是大人了兜里咋能不装钱?再说你刚上班肯定有应酬,发工资还不得哩,虽然平时吃的米面从家里拿,但兜里莫两个钱总是不行的,本来这钱我和你爸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你既然挣了钱,那由你来花更是应该的。”念周见母亲这么说,只好把钱装进了兜里。


        虽然只在轴承厂待了不到一个月,但李念周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今后会成为他一辈子魂牵梦绕的地方,不为别的,就是房东大哥那家人。自从念周租房的时候第一次踏进房东家的门,他就有了一种回到家的亲切感,跟他们每个家庭成员以前好像都见过似的。


       虽然房东大哥的年龄跟父亲差不了几岁,但他还是按钱广利教的,出门在外都按兄弟相称。大哥叫夏玉辉,是轴承厂的正式职工,虽然他的家属于农村,但却住在厂子工作区和生活区之间,他要上班比住在家属区的同事还方便的多,常常是门前的人流涌过后,他才一个人消消停停骑着车子去上班。


        嫂子叫卢海莲,也是本乡人,在家操持家务。由于工厂占地的缘故,他们村的平地几乎没有了,每家只有一两亩的坡地可以务农。大女儿叫夏晓芹,今年刚从轴承厂的子弟中学初中毕业,二女儿叫夏晓芳,刚上初中,儿子叫夏晓光,还在学前班混着哩。


        别看夏大哥骨骼粗大,身体健硕,但喝酒却不行,由于是房东,少不了街面上的照应,念周他们就经常请夏大哥来饭馆坐坐,谁知大哥根本不能喝酒,一沾酒脸和眼睛就红的吓人。倒是烟吃的厉害,几乎是来者不拒,你吃到什么时候他就能陪到什么时候,反正没见过他拒绝过谁发的烟。


        晚上念周他们回来吃烟闲谝时,夏大哥闻着烟味就过来了,每次大哥来时身上总是装着两盒满满的‘84猴’,不把这两盒烟吃完他是不会离开的。而每次海莲嫂子都会在窗子外面数落丈夫:“晓芹她爸,你咋这么莫眼色?人家娃娃们忙活了一天让人家赶紧歇着,你待在这搭干啥呀?”或者在外面笑骂屋里的人是一个大烟鬼领着一群碎烟鬼。


        而每当这时,夏玉辉都会冲大家一笑,然后扭头冲着窗外吐出一句:“看你浆水的噻!”


       转眼新学年开始了,李念周同志被分配到周原县城南原毗邻凤飞地界的一个偏僻小学——楼家原小学,从此成为一名正式的人民教师。虽然离家有点远,但却离钱广利家很近,骑车子要不了二十分钟就到,这让喜爱民间手工制品的念周有了些许的安慰。


        按照校方的安排,念周教三年级两个班的语文,同时兼任一个班的班主任,并代着低年级的体育和美术课。应该说,李念周老师的教学任务是很重的,几乎每天的上午和下午都有他的课。对此,他是早有准备的,因为他在中专的时候就知道,教师这个行业年轻的时候干的最多,拿的最少,等上了年纪,每周只代几节副课,拿的工作却是最多的。几乎每个学校干活的都是年轻人,拿钱的都是那些成天在校园转悠的老教师,这几乎都是一条规律。


        所以,李念周坦然接受。但唯一让念周不能忍受的是如厕问题。农村的旱厕他见过不干净的,但没见过这么脏的,虽然老师厕所和学生厕所是分开的,但李念周还是觉得这比他上小学时用胡基垒的厕所还差。


        虽然是用红砖砌的,但因尿碱的作用让人老远就能看到哪儿是厕所。念周第一次进厕所,差点让苍蝇蚊子给轰出来,随即一股臊臭又差点把他熏倒,他强忍住臭气朝里观望,只见每个坑位里的污物都已溢满,人们为了不至于踩上屎尿而在两旁垫上了砖头。


        念周忽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他仔细朝坑里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白蛆在里面蠕动着,个别的已经爬出坑位,在水泥地面上乱爬着。‘哦,’念周只觉得体内有股东西往上涌,赶紧逃了出去,跑出好远他才敢大口喘气。


        虽然跑出来了,但问题还得解决。没办法,念周只好装作买东西跑到外面的玉米地里方便了一下。他以为造成如此肮脏的原因是因为放暑假无人打扫,向同事一打听,原来是常态。他们说这个厕所多少年来都是‘夏天苍蝇蚊子蛆虫围着你跑,冬天垫上两层砖能把人顶倒’。


        实在看不过眼了,才会叫学生端水冲一下。可当地村民大多嫌脏不愿掏茅坑,每次都是校长把好话说尽,才有人极不情愿地把免费的粪肥担到自家地里。


        念周一听这话暗暗叫苦,现在去外面方便还有玉米地做掩护,那冬天咋办?况且教学时间总不好随便出去,万一课间要上厕所怎么办?十分钟连来回走路都不够。没办法,念周只能考虑在校内解决。


        当又一次内急的时候,念周犹豫再三,还是来到了厕所。当他强憋住气艰难地蹲下去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现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甚至还有点鸟语花香了。现在他不但可以蹲下来,而且还可以很自然的调节一下姿势,以使蹲的更舒服,甚至还可以左顾右盼欣赏欣赏所谓的‘厕所文化’。念周突然觉得,原来人的承受能力是巨大的,适应能力也是很强的。


        让李念周老师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自己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劳动成果,竟被告知因某种原因被推迟了,不早不晚,偏偏让他领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赶上了,这让本来已经想好把第一个月工资全交给父母以示谢意的念周很是失望。


        当念周无可奈何地把这一坏消息告诉父母时,李应龙两口子并未过分埋怨,反而安慰儿子,说‘馍馍不吃在笼笼抬着哩’,公家不会不发,咱权当放在银行生息了,并又给儿子一百块钱让做生活费。念周忙说上一次给的钱还没花完,但刘爱华还是把钱塞到了儿子手里。


        虽说没有按期领到工资,但这并没有影响李念周的工作热情,也许是刚参加工作的缘故,他的积极性很高,白天忙着教学,辅导学生,晚上又忙着备课,一有时间就拿起书本为深造做准备。一参加工作他才明白,一个中专生不管是文凭还是知识水平都是比较低的,为了适应形势,他必须还得学。所以从早到晚,李念周都是忙得不亦乐乎。


        由于离家较远,李念周和其他几位同样原因的同事在学校搭伙。说是搭伙,其实就是各自从家里带米面过来,然后交些加工费请师傅做熟而已,当然了,你不带米面光交伙食费厨师更高兴。


        像大多数农村小学的厨师一样,楼家原小学的厨师也是本地人,名叫楼立科。楼师傅虽说会做饭,但水平比家庭主妇强不了多少,不过一般饭食倒还应付得来,况且又做的极干净卫生,这让吃惯了本地口味的老师们倒也没啥弹嫌的。楼师傅的报酬除了每月能领几个盐醋钱外,便是混口免费饭吃,当然了,还有能拉回家喂猪的泔水。


        由于在一个锅里搅勺把,李念周不但跟同事们打成一片,跟厨师也是打得火热。只要一有时间,念周都会热心帮厨,由于偶尔露了一手跟巨前线学的油泼扯面的手艺,结果让吃惯了机制面的大伙大呼过瘾,纷纷要求念周定期为大家‘扯一扯’。


        之所以要定期,是因为油泼扯面的技术含量虽然不是很高,却很费油,这让习惯了过穷日子的老师们不敢奢望天天扯面。为了提高李念周老师的积极性,大家一致‘封’他为‘李二厨’。所以每到做油泼扯面的那一天,只要念周没课,楼大厨都会到其宿舍‘命令’他:“李老师,李二厨,走,赶快去‘扯一扯’。”


        每当这时,念周都会愉快地跟这位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谝传客’前往厨房。虽然这时楼师傅由大厨变成了打下手的,但却毫无怨言,仍旧乐颠颠地为大家服务。由于混得太熟,楼立科不但让念周做扯面,就是遇上有事也会让念周顶岗。而念周呢,也是乐此不疲,从不认为这是什么掉价的事。


        这一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没有念周的课,他在房中看了阵书觉得快到点了便想去帮厨,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老师训学生的声音。虽说教师的宿舍是用红砖盖的,但由于顶棚是芦苇席子遮盖的,隔音效果可想而知。人在房间放个屁,不要说隔壁能听到,就是隔一个房间也能听到动静。


        念周听了几句就听出了个大概,原来今天测试结果出来了,楼兴平同学考得不理想,王明录老师便把其叫到宿舍单独谈话。念周听见王老师越说越激动,中间还夹杂着扇耳光的脆响,难道王老师在体罚学生?念周有些坐不住了,那响亮的扇打声搅得他心惊肉跳。念周还没有打过一次学生,但他觉得这样下去有可能把学生打坏,遂赶忙站起来打算去劝阻一下。


        就在这时,就听见王老师在里面怒吼着:“你羞了你先人了,你损你先人的德哩,看你先人在坟地里跳‘咪哆哆’哩,你回去给你先人嘱咐一下,别人的头里面装的是脑子,你这脑袋里面装的是青泥,是糨子,你些微用点功能这样吗?你些微上点心能这样吗?你看你太得呀不,你咋不给我考个‘鸡蛋’呢?你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你说你会弄个啥?成天就知道玩‘洋火枪’,成天就知道滚‘铁环’,成天就知道耍‘三角’赢‘面包’,成天就知道‘撕仗’‘拉宝’胡‘抡环’,耍的方面你眼眼开着哩,就是不知道学习。唉,我要是你就不在这搭浪费你爸的‘牛犁地’了,趁早背着书包回家种地算了,就不要在这搭点灯熬油白费蜡了,就不要再丢人现眼了。”王明录老师语速极快地冷嘲热讽着,同时又传来了脆响。


        念周有点听不下去了,他觉得王老师太伤人了。以前他上小学的时候就见过老师用这种没水平的话语羞辱同学,没想到近十年过去了,还有老师这样对待学生。念周不觉有些难过,他打算终止王老师的这种错误行为,遂打开了房门。


        而在隔壁房间,楼兴平同学由于挨了打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委屈地流眼泪。王明录老师见状,用力戳着楼兴平的前额,又一次提高声音挖苦道:“我在台上给猪念‘藏经’哩吗?上课不好好听讲,成天就知道把大头背在脊背听‘天书’,还有脸哭?看把你委屈的噻!你委屈,你有我委屈吗?我十几年来跟别人一样的干活,一样的出力,教的学生不比别人差,我年年都是优秀教师,优秀班主任,可从84年我拿四十块钱起,到今天莫有长过一分钱,我现在拿的钱还不如别人的零头,你说我找谁说理去呀?我这苦向谁诉啊?”


        王老师越说越激动,再一次扬起了手,猛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念周。王老师并不介意,反而指着念周又教训起自己的学生:“你不要跟别人比,咱就跟你李老师比,老师我工作十好几年了,你李老师才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娃,可你李老师一个人拿的工资却顶老师我三四个人的,这是啥?这就是知识的差距。你说你不好好学习能行吗?成天大而化之,你再不用功,将来就跟老师一样,走到哪搭都抬不起头。”


        李念周后悔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这种被人当成对立教材的感觉太尴尬了。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没有去跟王老师争辩工资的问题,而是好心劝说王老师不要再体罚学生了,说现在娃们少都金贵,人家家长都舍不得打,咱要动手家长肯定会来学校闹活的。


        正劝着,听到响动的校长张旗老师端着饭碗走了进来。他朝屋里每个人脸上看了一眼,然后把目光停在了楼兴平同学的脸上,略一停顿,脸色一沉命令道:“还不快走,得是站这搭还想挨打?回去好好学习,再不听话我让你王老师美美收拾你。”楼兴平一听,赶紧逃了出去。


       看着学生走后,念周以为张校长会说些国家已经不允许体罚学生,今后要注意工作方法等冠冕堂皇的话,谁知张校长并没有批评王老师,反而和王老师拉着家常等着下课铃声。念周为了使自己不显得多余,赶紧掏出‘84猴’来让烟。王老师接了一根,张校长却摆手拒绝了。


        不是张旗不吃烟,原来他有一套自己的专用‘班子’。按理说以张老师的工资水平,天天吃‘84猴’没有问题,但他吃的却是不带‘把儿’的‘平猴’,而且一天三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带‘把儿’的劲不大。


        张校长吃烟有个习惯,就是不太让人,也不接受别人发的烟。只见他放下碗筷,从兜里掏出一盒‘平猴’,用他那让烟熏得都快流‘油’的黑黄色手指取出两根烟来,把两根烟的各一端都捻松后对接起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吃着。


        由于他的烟瘾太大,身体又肥胖,所以每次往里吸烟都能听到沉重的声响,而那黑青的脸色和嘴唇则成了校长同志肥胖之外又一明显的身体特征。至于烟味,面对面跟校长说话那首先得闭气,究竟有多大?至少十步之外可以闻到。以至于老师和学生都笑言,是不是校长来了只要一闻烟味就知道。


        正当三人吃烟闲谝时,下课铃响了,他们便说笑着往外走,却见楼兴平和他母亲脱小娟从校门外走了进来。原来自觉委屈的兴平不待下课便跑回家向母亲‘告状’。脱小娟一看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哪有心情做饭,拉上儿子就到学校来评理。


        见念周他们刚出门,那脱小娟就直接挡住去路高声叫嚷起来。由于刚放学,张校长害怕影响不好便请脱小娟去房间说话。谁知脱小娟偏不,扬言就是要让大家看看老师是如何教育学生的。别看王明录老师刚才教训学生一套一套的,但在伶牙俐齿的脱小娟面前,却只能面红耳赤语不成句。


        只见泼辣的脱小娟把儿子往前一推,指着兴平的脸对围观的师生说:“你们看看,大家看看,把我娃打成啥咧?王老师,你凭什么打我娃?你有什么权利打学生?我娃是来受教育的,不是来挨打的,《义务教育法》早都规定不能打骂学生,你这是啥素质?我娃我从小到大都莫有动过一指头,你个外人凭啥打我娃?你有啥了不起的?你把我娃打成这样你说咋办吧?今天咱当着校长和学生的面,你给我说清楚。张校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要不然我去教育局告你们。”


        对于脱小娟像‘机关枪’一样的指责,王明录老师只能反复用‘我这是教育学生哩’来抵挡。对于王老师的回应,脱小娟不无嘲讽地说:“教育学生?王老师的教育方式就是跟人不一样。那是这,你去把你娃叫来,让我也把他的脸扇成这样,看你心疼不心疼,看你娃喜欢不喜欢这样的教育方式。”


        张旗一看自己的老师要吃亏,赶紧让念周把王老师拉进房间,同时呵斥围观的学生赶紧散了回家吃饭,然后陪着笑脸把脱小娟母子请到校长室。


        就在大家以为张校长的午饭要推迟时,奇迹发生了,只见脱小娟进了校长室还没有五分钟,就拉着儿子逃了出来。原来张旗老师的‘法宝’一个是不停地说好话,不停地替王老师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此类事情,同时委婉地表示学生不好好学习时,做为老师适当地收拾一下也是为了娃好。


        其实这个道理脱小娟也懂,她刚才也察看了儿子的伤势,除了脸有些肿胀外没有其它事,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就是来要个说法的,说白了,她就是来出气的。现在看着校长不停地赔不是,脱小娟的气也消了,见校长这么诚恳,她还支招说树要成材得剁杈杈,老师打学生也莫有啥,你往他尻子上踢几脚莫意见,但你不能往头上打,把娃脑子打坏,谁也付不起这个责。


        而直接促成脱小娟逃走的则是那无处不在的浓烈烟臭味。一进屋,脱小娟就被满屋子的死烟味熏得直闭气,等她好不容易屏住呼吸稳住了神,张校长就开始站在她的对面不停地说好话。脱小娟的丈夫也吃烟,按道理她能闻得惯烟味,可从张校长口中喷出的死烟味让她不敢呼吸,那难闻的味道实在让她难以忍受。


        可望着校长的笑脸她又不好意思发作,只能憋气强忍着。好不容易看到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胸闷气短加心慌的脱小娟匆匆应付几句,赶紧拉起儿子逃了出来。


        一跑出校门,脱小娟赶紧捶着胸口吐出几口浊气,然后张大嘴巴一边用力呼吸,一边对儿子大笑道:“娘娘,我的爷爷啊!妈还说是来出气的,莫想到吸了一肚子臭气。你们这老师是个啥人吗?莫见过这么厉害的老烟鬼,那出出来的气难闻死了,简直能把人熏死。我看今后不用收拾你们了,直接让你们校长熏一下就对咧。”


        楼兴平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他磨蹭在后面嘟囔着:“妈,你今天跑我们学校来闹事,你是威风了,可我王老师却当着那么多同学出洋相,你说我以后咋办?他要是老给我寻事可咋弄呀?”


        “他狗日的敢,”脱小娟自信地给儿子打着‘气’:“你好好上你的学,该咋弄就咋弄,他要是敢胡寻事,你就给妈说,我娃放心,啥事有妈哩,我就不信缠不破他的头,他要敢整你,咱就寻到他家里去。”     


一中年非猥琐男,好诗书茶酒健身,也踏过三山五岳,见得几起几落。


生于岐山(陕西省宝鸡市)。岐山乃炎帝周室肇基之地;《周易》、《黄帝内经》作于此,商周鼎镬出于斯,也是三周(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故里。臊子面、油泼面、锅盔、面皮皆是本地美食。宝鸡又称关中西府,其产的秦椒也称线辣椒,驰名中外。至于自酿的岐山粮食醋,更是历史悠久,响彻三秦大地。


十数年来,一心向佛,几度行脚,行善不辍。2000年,皈依西安密宗祖庭大兴善寺,拜于上界下明师父门下。当日屋外正值小雨,师父遂赐法名“明润”。


虽然皈依佛门,在家修行多年,一心向佛,但酒肉不忌,嬉笑怒骂看人生。


徐渭有联云:一个南腔北调人,几间东倒西歪屋。


岐山明润则自嘲曰:一个三心二意人,数件乱七八糟事。


纵见乱七八糟事,也有从容平常心。


岐山明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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