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的羊肉泡馍
老张今年已七十有六了，面容清峻头发花白，但身体仍结实得像个小伙，认识他的人都会用羡慕嫉妒恨的口气说，拿什么跟他比呀，人家可是喜欢运动的前体育教师啊！是的，每天晨时六点的闹钟声就是他出击锻炼的号角，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这天，七点未到，老张就完成了绕城一周的快跑运动，信步于城西早市。晨曦微凉，天阔气朗，街市干净宁静。猛一抬头，得，一羊肉馆很体面地挡住了去路。深降色考究的现代装饰，一尘不染的玻璃门窗。瞧，大门右手处的立牌上还贴着张红纸。走近一看，原来是这家羊肉馆最近开展的一项“惠民”活动。说的是凡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可持身份证，每天在此免费享用一份羊肉泡馍（含两个月牙酥饼、一盘丰润糖蒜、两盒高级餐纸）。老张的脚扎在了地上，迈不动了，他甚至于闻到了那油而不腻散发着阵阵清香的气味。自己今年七十六了，刚好符合这条件呀。口袋一摸，带着身份证呢，喜滋滋满面春风就踏进了饭馆。
“大爷，对不住，七点半才开业呢，您来早了。”男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说。老张抬起手臂看了看表，刚到七点，还有三十分钟呢。要到鸟市逛逛。算了，明天和大自己一岁的老伴一起来享用美餐，岂不更好。想到这里，老张健步迈出了餐馆，似大胜的将军得意洋洋地奔了鸟市。
第二天早上，阳光如瀑，温暖如春。老张和老伴经过慢跑绕城一周后，来到了羊肉馆，准备享用垂涎三尺的免费羊肉泡馍。他拿出捏得早已出汗的两张证明有资格免费用餐的身份证，递给了服务员。
“大爷，对不住，第一位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已免费吃过了，你们来迟了；可购票吃饭，我们大大优惠。”昨天那个男服务员还是一脸笑意地说。
“什么第一位？什么购票吃饭？你们不是说凡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每天都可在这儿免费吃一份羊肉泡馍吗？”老张斥责性地质问着。
“大爷，你们随我来。”男服务员导引着领他们走出了饭店。
在大门左手处一个不显眼的小立牌上，贴着半张红通通的好似很暖人心的纸，上面赫然一行黑字，每日免费吃饭仅限首位。
“两块牌子为啥不放在一起，说半句留半句呢？”老张有些生气了。
“这是商业秘密。”男服务员一脸诡秘。
无奈，来都来了，还是掏钱购票吧。老张的手极不情愿像受了委屈似的伸向了自己的钱包。
“给大爷大妈多放点好肉啊。”男服务员大声熟练地向后厨叫到，故意把“肉”字喊得很重。
羊汤清香，肉质鲜美，环境幽雅，老张的心暂时慢慢恢复了平静。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经过反复的权衡利弊，生性倔强几宿未眠的老张还是决定：按时行动，一定要吃上那一份免费的羊肉泡馍。
这天早上，天空像朦胧诗一样飘起了雨雾。老张不早不晚七时三十分，赶到了外表现代气派的羊肉泡馍馆。
信心满满甚至是信誓旦旦地递过了身份证。那男服务员平静地看了一眼，笑着说，大爷，对不住，这项优惠活动昨天刚刚结束。来日方长，欢迎您以后继续参与我店的其它“惠民”活动。
满怀悲愤，老张冲出了羊肉馆，回头狠狠地向大门左手边上的小立牌唾了一口。那浓浓的唾液带着温度，似一支离弦之箭，点在了“每日免费吃饭仅限首位”一行黑字的“免费”中间。
“老人家，别生气，买一双鞋垫吧。”羊肉馆门口摆地摊的男子对他喊着。
老张这才想起，老伴要他买回两双女式鞋垫。
“我经常在这儿，从来就没见过有一个客人，还能不掏钱白白咥（吃）羊肉泡馍，陷阱莫要跳啊。”
男子的话像躁热时降下的冰雪深深抚慰了老张，他转身慢慢离去。
“人看起来这么干炼，年龄多么大了，咋还这么傻呀？”地摊男轻声感叹的一句话，似一枚爆了的炸弹，震得老张的背影一瞬间颤了几颤，手上的鞋垫垂直着砸向了脚面。
作者简介： 张亮，男。2000年发表作品，著有作品集《春浪拍岸》。渭南作协会员，渭南诗词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渭报、西岳、陕西诗词、北方诗刊、陕师大校报、华山风、古魏文学等。《春浪拍岸》主要是小说文评及散文。微言大义，纵论东西，山高水长，中流击浪，有良友同道者足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