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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健着纪实文学<岁月留声>367与西安老孙家饭庄合资

2022-03-14 01:36:40






1992123日与老孙家总经理马明阳,在合资公司开幕式会上。巧合的是两人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367与西安老孙家饭庄合资

1992年的7月24日,我与西安老孙家饭庄签了合资合同。西安最有特色的饮食之一就是牛羊肉泡馍,而老孙家最有名气,是百年老店。汉民的馆子最有名的就是位于东大街的西安饭庄,还有众所周知的南院门“春发生葫芦头”和樊记“腊汁肉夹馍”。陕西的大菜较少,但小吃频多,汉民的水盆大肉、粉汤羊血、红肉煮馍、三鲜煮馍等,回民的腊羊肉、腊羊肉、柿子饼、粉蒸羊肉、羊肉水饺等,都是老少皆宜,穷富爱吃的小吃。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将近四十年里,如果是婚丧嫁娶,在馆子里包席面,吃的就是“葫芦鸡、烩三鲜、沙锅豆腐、红烧肉、过油肉、粉蒸肉、条子肉、八宝饭”,而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在家吃的就是“凉拌黄瓜、凉调萝卜丝、醋溜白菜、醋溜芛瓜、醋溜西葫芦、醋溜洋芋丝、大烩菜”,主食就是“米汤馍”。西安人爱吃面,这面食做的可是花样百出,最爱吃的就是“臊子面”,这“臊子”里边更是花样多,讲究的有肉丁、黄花、木耳、红萝卜、白萝卜、生姜葱,素臊子就把肉换成了豆腐。再就是“麻什、懒麻什、齐花面、酸汤面、碎面”,这些面食里边都有事先烩好的菜,连汤带水,一锅搅匀。

西安人过去吃鱼的少,吃鸡的少,吃米饭的少。在我的记忆中,我从小到七十年代,20多年就是吃家常饭长大的,而且邻居们家家户户也都是大同小异。因为住的都是平房,一个院子七八家,都在院子吃饭,谁也保不住密,不同的是盐轻盐重不一样,醋酸醋淡不一样,面宽面窄不一样,米汤稀稠不一样,馍黄馍白不一样。

都是白面蒸的馍,为啥还有黄白之分,说了你莫笑。揉面时碱放大了馍就黄,碱放合适了馍就白,人常说,面揉千把白似雪,揉面要用腰劲,功到自然成,面揉到,碱放匀,蒸出的馍也有嚼头。馍熟后,笼盖一揭,一股扑鼻的香味,叫人垂涎三尺,再把油泼辣子一夹,蹲到房沿下一吃,让你香的真分不清东南西北,吃的猛了真把人能噎住。西安人也爱烙馍,一般是起面锅馄,要么是起面油旋,西安的河南人也不少,河南人也爱烙饼,但都是死面的居多。西安人也爱蒸凉皮,谁家有蒸凉皮的锣锣满院子借。

我不是饮食专家,只是因为提到与老孙家的合资,便勾起了我对当年家常饭的回忆,那时油肉蛋少,营养不良居多,是坏事,但坏事可是好事,很少有人得糖尿病、高血脂。如今吃的啥都不缺了,营养好了,但富贵病随之而来,真叫人哭笑不得,不知吃啥为好。

我正式吃家常炒菜多样化,还是从1970年开始,因那时与肖欣认识了。她是湖南人,湖南人爱吃也会炒,她的到来丰富了家里的饮食,鱼我也学着吃了,鸡也学着啃了,只要肖欣人不在,我便又醋溜和凉拌起来。

马明阳先生是老孙家的总经理,有开拓精神,他想把传统的牛羊肉泡馍商品化,想法得到了他的上级西安市饮食公司的支持,饮食公司当时又属市第二商业局的领导,上下都支持。当时市饮食公司的总经理是来自西安解放路饺子馆的毕海生先生,毕海生退休后,饮食公司的总经理由来自西安饭庄的刘龙玉先生担任,后来刘龙玉当了饮食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由王一盟先生担任。

老孙家饭庄是国营企业,产权归西安市饮食公司,总之,当年他们是上下一心想搞合资,开发新产品。我本来与马明阳先生也认识,我又爱吃牛羊肉泡馍,在洽谈会期间,大家都赶热闹,一拍即合,一说就成,总投资100万人民币,老孙家占70%股份,我占30%股份。在1992年成立了西安老孙家食品有限公司。

公司成立后由老孙家的总经理马明阳任董事长,牛东平书记任董,王浩付总经理和我姐夫马允直任董事,我任副董事长。因当时买车和办公用品免税,我的投资买东西对合资企业有利,便从香港买了一部十六座位的日本尼桑面包车,当时只合十几万人民币,但在内地要买这车,三十几万还买不到,还买了空调和复印机。

说实话,由于币值的不同,合资对外方来说一合资先就吃了亏,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当时外汇对人民币的汇率,官价和市场价就相差了30%,外汇管理局是按官价的汇率来验资,所以投进来先贬了值。不过政策和当时情况就是这样子,反正投资时也未指望凭这赚钱,一方面是为家乡做些事,另方面中方一再要求,也与马明阳认识,再就是自己也爱吃牛羊肉泡馍,投资也不算大,玩它一下了。

当时在西安西北角的大兴路租了厂地,盖了厂房,由老孙家的王浩和朱宏涛领军在那里开始了牛羊肉汤的生产,买来了装灌头的金属罐子。罐子的大小相当于可乐铝罐的三分之二,而一个金属罐的价钱就要一元多人民币一个,再把牛羊肉汤熬好装罐密封,下来一罐牛肉汤的成本就得二元人民币。原来想的好销,但谁知推向市场后卖不动,在1993年时一碗牛羊肉泡馍也就是二元到三元人民币,而一罐汤,就要卖二元多人民币,消费者要算账,买了汤回去再将自己烙的饼掰碎放进去煮,下来就不合算了。

由于企业没有经验,一次生产的太多而销不掉造成产品的大量积压,产品积压又造成人心里着急,便四处推销,卖掉再给钱,这下子又造成坏账烂账的产生,成了恶性循环。你再说老孙家的名气大,但无非是一罐牛肉汤,人总要算账,这一算就不买了,结果这头一炮没打响,还亏了几十万,结果王浩也被调离了,改由朱宏涛暂时负责。后来马明阳董事长又将老孙家外联部长安靖荣调去当厂长,马明阳董事长是个好强的人,不能就此认输,又和大家商量下步咋办?大家集思广益,没有被困难所吓倒,又开始生产袋装抽真空的腊牛肉和腊羊肉了,因为这是西安特产,好多西安人在外省工作,回去时总希望捎些西安特产,这样袋装抽真空腊牛羊肉又能放的时间久,便有了销路,使企业起死复生了。

又受方便面的启示,研制了袋装牛羊肉泡馍,在塑料袋内放了打碎的饼,再放上密封的肉,浓缩的汤料,粉丝糖蒜和辣子。一袋零售三元左右人民币,这样回去一加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羊肉泡馍便成了,家里又可备食,又可销到外地,备受消费者欢迎,结果便打进了超市,销路供不应求了。

同时还开发了油茶、牛肉末辣酱等系列产品,也备受欢迎。经过几年的努力,总算把因汤造成的损失给填补回来了。真不容易呀,也解决了五十多人的直接就业和许多配套行业及人员的饭碗,我也未派人参与管理,大家互相信任就行了。

在十年的合资中,从第四年开始有钱分了,有年亏,有年赚。从1992年到2004年合资期十二年下来,近三十万的投资本或钱总算陆续回来了,但未计利息,投的是外汇,分的是人民币,也未计汇率损失,如果这一细算,对我投资利益来说还是个亏损,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目睹他们一直在设法干着,如果后来不想办法,光牛羊肉汤亏损这一项就等于将投资款付之东流了,后边的努力不但扭亏转盈,而且把西安传统作坊式的特产生产进步到工业化的生产,而且进入了超市。不仅方便了消费者,也为西安的食品添了色扬了名,同时给国家交了税,每年开董事会时我还能在老孙家免费吃上一碗羊肉泡馍,图了个高兴。

看到有钱赚了,人心也动了,老孙家马明阳董事长在部分职工的要求下也想搞这些产品。因为我与老孙家合资,而老孙家属西安市饮食公司管,产权也属饮食公司,这70%的利润等于是饮食公司得了。我建议马明阳去跟公司商量,叫职工去把饮食公司的股买了,这样大家也有积极性了,我也可让出5%的股份给职工,但我最少得保留25%的股份。根据合资法,如果外商低于25%的股份就不算合资企业了,那就不能享受“免二减三”的优惠政策了。

但不知是饮食公司不同意还是马明阳难于向公司张口,总之还维持着老样子合资体制。后来老孙家马明阳便让大家集资另外又吸了些外边个人的资金也开始另起炉灶搞开同样的产品了,马明阳倒是问过我,看我投不投,我明知这是“一锅两制”,也是“八路军打新四军”,自己和自己竞争,我便婉拒了。但我没有反对,按合资法来讲,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因为合资法规定甲乙合资双方在合资期内不能做与合资企业相同的产品,不然就侵犯了对方的利益,,我也不想与大家作对,同时对方是少数民族,我想还是要照顾一下少数民族的利益,和为贵,不要激化矛盾。再说各人也牵扯要买房,娃上学,让大家获些利益也是好事,所以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反对,任其由之了。

,结果我们这合资公司也成了“一锅两制”了,为什么说“一锅两制”呢?因为等于是一个锅里煮的腊牛肉,一套技术人员,做成了两个牌子,一个包装塑料纸上印的是合资企业的“老孙家”牌子,另一个印的是老孙家自己生产的“宏阳”牌,他们并在长安县租了厂房,另起锅灶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两家生产的东西虽然都是牛羊肉系列的产品,味道也一样,但由于牌子不一样,消费者多认“老孙家”的牌子,结果造成“宏阳”牌产品出现滞销,而造成亏损。个人集资的钱亏不起呀,我想让股都不行,因合资期未到,如果合资企业提前结束,还得给税务局补交以前“免二减三”的税款,那就因小失大,更不划算了。

作者父亲(右二)1991517日由台湾返陕祭祖,在西安老孙家吃完羊肉泡馍后,即兴题词“口味十足,乡情深厚。”


按常理,从以商言商的角度出发,我应该是持幸灾乐祸的态度,因为他们这样做不但违犯了合资法,而且对我不尊重,是欺负人的行为。但由于我已看开,而且也希望职工们能获取利益,我便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但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这次投资算失败了。在这种情况下我给他们建议还是找饮食公司帮忙,让饮食公司将股份买去,还了各集资者的本钱再说,不然各集资者就血本不归了,最后还是饮食公司将该股本买了,用这钱还给了各集资者,总算让个人的本钱回到了各自的口袋。

2004年年底,合资期就要到期了,中方老孙家找我说因工厂面临拆迁,无法生产,只能结束了,我二话不说就签了字,落个好说好散,自此后合资公司就结束了。而那个曾是职工集资后被饮食公司买去的那个厂子将产品用上了“老孙家”的牌子,便起死回生了。

我与老孙家饭庄合资了十二年,从投资角度出发,本钱是回来了,但未获分文利益。将十二年利息和汇率损失再一算还是个亏损,但我们之间不管各自心里咋想,没有翻过脸也没有红过脸,做到了好说好散。我殷切的期盼,如今的老孙家食品厂不断稳步的发展,总结结验,永远前进,明天会更好。

作者2004年与西安高新技术开发区主任景俊海在招商会上相遇。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十二年来,曾与我合资过程中结识的老孙家的中方人员,他们是马明阳董事长、牛东平书记、王浩副总经理、安靖荣厂长、李悦伸会计,靳文平副总经理、王振凤会计、马胜利副总经理、王新勤副厂长、朱宏涛副厂长、马宽荣副厂长,还有很多我记的面孔,但记不起名字的人,尽管这里边有的已退休,有的已调走,但我会始终记住大家。

能合资一场也是缘分,因为搞企业的确不容易,搞食品工业更不容易,他们各位和曾为企业付出过代价的人,都辛苦了。我们当年的合资尽管不算大,比不上世界500强,但总是一个合资公司,总是一个食品厂,总是连生产带销售,麻雀虽小却是五脏具全的一个企业。不光为国家交了税,解决了多人就业,也为清真食品企业化生产开了先河,弘扬了西安的小吃文化,我想这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正是:西安有名老孙家,与我合资十二春;要说利益没有赚,要说收获甚有意。

董健公众号:dongjian49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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