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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陈斌先:河之絮

2021-04-17 01:54:24


小时候的夏天,天很蓝,地很潮,热浪也轻。一场雨水之后,池塘里的水生葫芦、菱角、芡实、荷花等植物格外葱绿。天空放晴,柳树下,石磨前,一声声棒槌和笑声罩着水面,也罩着夹杂在水生植物之间的一两处空切切的水宕。婶婶大娘们多半蹲着,姑娘家的羞涩,面对水塘中光溜溜的孩子,往往背过身影,露出纤细的轮廓,起起伏伏地搓揉衣物。孩子们你追我打的,一个猛子接着一个猛子,露出头来,不是顶着一头水草就是衔着一嘴乌泥,显摆似地喊,看么,是不是逮到鱼了么?

婶婶和大娘们那会便停下手中衣物,看着嬉闹的孩子问,能不能捉条大的么?

关于故土家园的记忆往往与一条河、一口池塘、一座水库,或者一副画面相牵连,记忆中,家乡的河汊沟渠永远清格粼粼地向前,庄稼、植被,一副坚强不倔的样子,绿着、黄着、包括凋零,都与河汊沟渠生死相依。家乡叫北岗,是淮河岸边最为不起眼的小村庄,全村四百多户、一千多人,他们守着一条河乃至一条渠,耕种着水稻、小麦还有油菜,过着干净、质朴还有一些局促的日子。记忆中,河边常常坐着一位大爷亦或叔叔,一袋烟,春秋天下,诉说他们记忆中的家园,他们说,那时候还没有这些河渠,干涸和贫穷,鬼撵灯般相随。春下岁月,沟塘多半会聚起三、五个洗衣的婶婶或者嫂子,家长里短,絮絮叨叨,同样离不开一条河、一口塘、一道渠,更离不开男人的短长和孩子的明天。

我曾经为叫北岗的小村写过三部中篇小说,《北岗就在江淮之间》、《北岗兄弟》、《胖兰的北岗》,聊以祭奠心中的一条河、一道沟,我清楚记得,三部小说里面永远都有一条叫做小林沟的水渠,丰盈而妖娆,它甚至比人物还鲜活地矗立在我的眼前。现在想来,家乡的那些河流和水渠,顽强而固执地镶嵌在我脑海里面。以致于成了孤立的河,孤立的一片田、一道渠、一口塘,最终成了我记忆中孤立的风景。今年的夏初,六安市委、市政府为了庆祝淠史杭工程建成60周年,专门邀请相关媒体和文学艺术家们进行大型的淠史杭工程采风活动,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淠史杭工程的雄伟和壮观,那些孤立的景象有了颠覆性改变,它们所有的风采都与淠史杭灌区有关。

淠史杭灌区位于安徽省中西部和河南省的东南部,横跨江淮两大流域,是淠河、史河、杭埠河三个毗邻灌区的总称,灌区面积1198万亩,受益区域人口达到1233万人。小满的季节,麦子熟了,盛花才罢,秧苗刚刚可以栽插,我们走过龙河口、白莲崖、磨子潭、佛子岭、梅山和响洪甸六大水库之后,观瞻杭埠河、瓦东干渠、淠河主干渠、淠东干渠、汲东干渠、沣西干渠、史河等,才第一次知道我家乡西边的那条称之为双门铺大河的河流,原来它不是一条河,只是淠东干渠的一部分。我曾经写过一篇散文《寻找父亲的足迹》,那时候不清楚父亲为啥顺着一条河出走却说进山。家乡是平原,父亲走山归来常常坐在凳子上,抓出带回的大把茶叶,间或掏出核桃还有板栗,父亲说,山里的牛真壮,毛竹真多。父亲不止一次进山为生产队买牛,父亲说,顺着这条河就能走到山里。母亲多半会站在一边听父亲说进山的故事,偶尔也会插嘴,一句半句,却是抱怨,母亲说,修双门铺河道时,上去多少人,累成什么样子。母亲神情忧郁,父亲反驳说,没有这条河,不知道俺们吃啥?母亲那会就会默默走到一边,陷于属于她的回忆。父亲的态度明显不同,父亲说,没有这条河,就没有庄稼人人的活路。那时候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双门铺河道就是今天淠河东干渠的分支,更不知道淠河并不是一条河流。到了六安生活了三、四年,六安人喜欢说,老淠河、新淠河哪里哪里,一直让我混乱,淠河不就是六安西的这条河道吗?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淠东干渠、淠河总干渠都是淠河的一部分,淠河是各种分支的总称谓。

走访过程中,见到了当年修龙河口水库的亲历者许芳华,大家追问她当突击队连连长时候的感受,也在追问对今天生活的感受,许芳华的故事流传很广,为了修建龙河口水库,铁姑娘们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冰雪天地,赤脚挑土,以至于很多铁姑娘落下妇科病,至今不能生育。我一直凝视许芳华的微笑,她的微笑有种经历风霜之后的淡定,她说,没有后悔,干嘛后悔呢?说起过去,居然一脸的骄傲和自豪。她的微笑让我震撼,是什么力量才能让一个经历那么多苦难的人说起那场奋战居然一点也不悲伤。说起英雄,还有抗美援朝归来的战士孙金发,自从当了龙河口水库的发电厂厂长后,三年都没有休息。还有大嗓门赵学信,每天都要操着嗓子喊别人撤离爆破现场,结果为了别人的安全自己却倒在血泊中。

走进现在的库区,早看不出当年鏖战的身影,到处都是淡绿、墨绿的水,更有万物葳蕤之后的生机。早年的库区,变成了今天的风景区、茶道和山民们无处不在的幸福家园。走到单龙寺附近,见到一棵枫杨树,这是一棵神奇的树,是枫树和杨树合围而生,干渠的旁边,默默地生就了一百二十多年,因其是速生树,树干早超过6.6米,树的一边长着枫树的叶子,一边长着杨树的枝桠,树干很沧桑,枝叶却很繁茂,站在树下,我和作家苗秀侠不禁脱口而出,也许你能活过一场爱情,可是绝对活不过一棵情侣树。我们的不经意引起我的反思,也许这棵枫杨树,比那些亲历者更为直接,只有它才能见证大别山河道的沧桑和变化。枫杨树的不远处,今天建有一座农家书院,山间处,一个十分悠闲的读书处,别有一番风味。采访的记者们纷纷拥堵进书屋,大家赞叹书屋的优雅和闲适,他们或许忘记不远处的那棵树,它一直凝视着这里,凝视着山山水水的变化。终于走到了霍山黄芽的主产地----大化坪,我的理解,带坪的地方,不过山间中的一块难得的平地而已,大花坪肯定因此而得名。实际大化坪如何得名,我已不想考证,山峦间突然一片开阔早已让人心胸舒展开来。讲解员提议大家为一块草坪命名,,草坪不大,却是难得可贵。七嘴八舌,不知道叫什么合适,我沉思很久,终于脱口而出,忆乡坪,谐音溢香,现在看来名字并不特别合适,但是其间溶解了我的情怀和感思,那棵树,那倒谷,还有那座书屋,包括眼前的一块碧绿的草坪,无不透出淠河灌区生活的安定与幸福。走在草坪之上,心里不禁生出 “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之感慨。

关于河的记忆,已有很多成型文字,最为著名的便是《话说长江》了,于我而言,不敢妄称《话说淠河》,姑且称之为关于一条河的絮叨,淠河是天上之河,将军山渡槽实现了淮河和长江两大水系的交融,大小不一的人工干渠,绘就了星罗密布的各种水库、沟塘堰坝,它的每一个毛细血管,都在滋养江淮分水岭这块多情的土地。这么说,有些僵硬,只好回到细微,回到北岗的小林沟,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全大队的人都到瓦东干渠看水,我还是孩子,非要缠着哥哥带我一头前去,一把稻草,一张被单,一张草席,躺在渠堤上,倾听渠水的流淌声,哥哥说,你听,叮叮咚咚的不是水,是粮食呢。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水对于农业的意义,我只知道小林沟丰盈,日子就丰盈,小林沟干枯,日子就紧巴,北岗的生活永远与小林沟相牵连。现在看来,没有淠河,就没有瓦东干渠,淠东干渠,更没有小林沟的丰盈和干枯。生活到了六安,我也毫不犹豫选择在淠东干渠的附近买下房子,我对所有人说,我打下就在这条河边长大,现在我依然归拢到它的身边,只有顺着它行走,才能找出生活的乐趣。

现在的淠河早被赋予了新的使命,不仅仅是千里沃野的描绘师,无形之中变成了城市的灵动和生命的源头。行走在各大水库和林林总总的沟渠之上,我才明白,也许我的生命早与这条河相牵连,五十多年,我走不出这条河,就像这条河也走不出我的视野,我们厮守了五十多年,估计还要撕扯下去,终年之时,说起这条河不知什么感觉,有一点我相信,我的所有文字都与这条相关,包括河之下的土地。是为小记。


      陈斌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小说创作委员会委员、安徽文学院第二、三届签约作家。自1986年以来,出版长篇纪实文学《铁血雄关》《遥听风铃》《中原沉浮》,长篇小说《响郢》、中篇小说集《吹不响的哨子》《知命何忧》《蝴蝶飞舞》等,共出版、发表文学作品350多万字。中篇小说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等刊物选载,曾获第四届、第五届安徽省政府文学奖、第二届鲁彦周文学奖、《飞天》十年文学奖等。现在安徽省六安市文联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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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作者须知

【叙事】可读性强,以短小说为主。

【散文】接地气的随笔、抒情、游记等。

【记忆】人事、村落、风俗和老手艺等。

【评论】见解独到。文艺评论包罗万象。

【诗歌】拒绝无病呻吟、晦涩难懂。

【传奇】扣人心弦,无论古今皆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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