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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

2023-05-25 17:04:50


 

先生家里弟兄三个,他排行老三。也不知道之前的规矩如何,反正从我结婚那年开始,婆家的年夜饭就是在饭店里进行,兄弟三个轮流,作为儿媳妇,没了过年做饭的疲惫劳顿,倒也欣然接受。但时间久了,就觉得这年味,愈发的淡如清水。于是,会忽然怀念妈妈家的年夜饭。或许,这么多年,我内心里一直渴求过年的仪式感吧。

当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一夜之间成了“空城”之后,我所在的小城则开始了各种堵,车堵,人堵,还有采购堵。单位门前的步行街,平时倒也不觉得拥挤,可节前人来人往,各种喜庆的对联、大红灯笼和琳琅满目的年货竞相上了台面,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慢慢的感喟和遥望,竟然闻到了年的味道。忽然,就想起小时候,老家过年前,妈妈的各种忙碌,好似从过了腊八那天就开始精心准备。

古语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所以这个头必须开好。为此,母亲从初七晚上就开始泡各种豆子,准备豆腐、红萝卜和蔬菜,先大火熬制玉米粥和各种豆子半个多小时,然后文火细熬,同时将豆腐和红萝卜蔬菜炒香备用,差不多文火熬两个多小时后,扯火焖锅。第二天清早将熬好的粥和菜融合搅拌在一起,再加热至香味出来,等我们起床了,热腾腾香味十足的腊八粥也就上桌了,那碗粥濡烂入口即化,那菜的味道和粥完美的结合,让人胃口大开。在寒冷的冬日若能吃一碗这样的腊八粥,很是温暖,犹如小时候母亲掌心的热度,总是让心无比的熨帖和安心。可如今,那碗粥我再也喝不到了。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俗称“祭灶日”,各家各户都开始烤饼或蒸饼,请神送马,摆好各种祭品,让灶王爷好吃好喝,上天去言好事。腊月二十四是“除尘日”,家家户户都会将里里外外都清扫一遍,寓意着辞旧迎新。那时候,妈妈总会选一个阳光不错的日子,一件件的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全部搬到院子里,那些粗瓷和淡雅的物件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毫无违和之感。然后妈妈用头巾或者报纸折一个帽子戴在头上,用笤帚绑一根长竹竿,从上至下,从左即右轻轻的扫,灰尘啊,蛛丝啊,还有藏在屋角的老鼠屎,都一下一下的被清扫了出去,那些曾不小心丢了很久的小物件,也会在大扫除的时候被突然找到,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惊喜,小时候总是乐此不疲做这样的游戏。家,是每个人最窝心的地方,就那样看着父母,轻轻的扫过房间里的角角落落,像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务。而我们的任务就是用一块抹布,打一盆水,一个一个的擦拭着那些用了几十年的碗碟和陶罐,偶尔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都会内疚。妈妈常常会用碎碎平安来安慰我们。经年后,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流着泪,更加小心的擦拭着其他物件,然后把它们一件件的又放回原处,那样的慎重,那样的神圣,比我们自己穿新衣都要高兴。而今,我们的家具和厨具越发的精致,可我们的心,却早已不像当年的那只破碗一样,透着厚重的清亮。

过年准备年夜饭,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腊月二十五妈妈去带我们去逛集市,一家大小,揣着攒了一年的钱财,隆重的去集市上大采购。先在集市上转悠,找到适合的衣服,也总要货比三家,买最便宜的那件。家里姐妹比较多,在家里经济紧张的时候,一件新衣几乎是奢侈品,我总是穿着姐姐们的旧衣服,曾还穿过哥哥的一件中山装,长达三年之久,像个男孩子那样,没有觉得难过,反倒很骄傲。后来,家里日子好过了,新衣服也慢慢的多了起来,我却仍然怀念那件陪我许久的中山装。买完衣服,就是割肉和买菜。那年头,自己养的生态猪和鸡蛋都舍不得吃,妈妈都卖了攒钱给我们当学费。年肉也是割一两斤而已,菜也就是一捆大葱,一捆萝卜,其他的菜也只买待客时吃。逛累了,一碗几分钱的凉皮或一碗羊肉泡馍,就是我们最好的款待。

逛完集市,妈妈就会开始和面,准备蒸年馍,做年肉。那是一项庞大的工程。记忆最深的是,过年会包菜包子和糖包子,还有蒸小馒头。面和好了,还要发酵,像床板一样宽的案板上,常常会摆满了发好的面团,父母和姐姐们就会用劲的揉着面团,揉光揉滑,开始将面团分成均等的面饼,压扁擀圆,配上腌制好的菜品,那块小小的面饼,在妈妈的手里左右翻转几下,包子的棱角就细细密密的,瞬间一个精致的包子就成型了。嘴馋的我们会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吃那些菜团和红糖,香喷喷,甜滋滋,真正的齿颊留香。我的任务就是用木盘子把包好的包子端到房间里,放在事先铺着报纸或白纸的热炕上,满满当当的一炕,白花花的,开始进行第二轮的发面。发面和蒸馍的时间与火候把握是至关重要的环节,否则蒸出来的包子和馒头会变形,也不会松软香甜。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热馒头和糖包子,于是,眼巴巴的看着那竹子编制的大蒸笼有热气透出,再蒸三十分钟左右出锅,凉一凉,就会一个一个的放在一个大仓笼里,我总是喜欢迫不及待咬一口糖包子,凝固的红糖经过加热后,汤汁浓厚散发着甜腻的味道,顺着嘴角流出来,很是香甜可口,我常常会一口气吃两三个才算满足。

蒸完包子和馒头,下来就是杀鸡炖肉,做鸡肉臊子。我生命中的第一次杀鸡,就是在过年那段时间。恍惚记得,那年爸爸在单位上班,哥哥在外地,两外甥都小,妈妈也不敢杀。没有办法,十五岁的我自告奋勇。可当我左手抓着鸡翅膀,右手抓着大刀,看那只公鸡红着鸡冠和脖子左右挣扎,我的小心脏就开始瑟瑟发抖,却还得冒充坚强,学着记忆中大人杀鸡的样子,把鸡头和鸡爪子用手抓住,眼睛一闭,在鸡脖子上用刀一抹,鲜血喷涌而出,吓得我瞬间就丢了鸡,丢了刀,那只鸡竟然带着血在院子里跑了很久,最终被累死了,之后我再也没有杀过鸡。杀好的鸡,还必须用滚烫的热水烫去鸡毛,清理干净五脏六腑,有时候还得用火燎去残存的鸡毛,洗净后放入大铁锅里,大火烧开后,放入各种大料和葱姜蒜,文火慢炖熬鸡汤,那时候的鸡汤油花花的一层,煞是诱人。但这些汤不能喝,只能放在清凉的地方冷却,等到家里来客了用来做旗花面的高汤,鸡肉也不能吃,要一块一块的撕成细细的一条一条,最终留给我们的只有鸡爪子可以过过嘴瘾。撕好的鸡肉,妈妈会用黄花菜、大葱和海带一起炒成鸡肉臊子,用作旗花面的配菜。

然后是炖肉。最初的时候,村子里会集体杀猪,场面杀气腾腾,却总会聚集了很多人,还有我们这些看热闹的小孩子。屠夫将要杀的猪五花大绑按在案板上,技艺精湛的屠夫几刀下去那只肥猪就去了西天,然后用大锅里的热水将猪毛烫干净,分成两扇悬挂在竹竿上,任由各家各户选择自己要的肉分量和种类,用脸盆装好带回家去炖年肉。我记得那时候的肉,经常是肥的比较多,妈妈总是按着肉的肥厚程度,有切成小块小块的臊子的,有切成用来炒菜的大块肉,然后加八角,桂皮和其他大料,用大火烧开加足够量的水,慢慢的炖着,简单的配料和食材,却在木质的柴火熬炖中,让那种味道更加淳厚,我们会馋的趴在厨房门口,闻着香味等待年肉的出锅。妈妈则会分一小碗给我们,加上刚蒸好的热馒头,正宗的陕西肉夹馍,咬一口那滋味,入胃入心,令人无法自拔。那些大块的肉,母亲总是用来切片,备着待客时候炒菜用。而没有肉的骨头,则常常成了我们姐妹争抢的好东西。

这一切准备停当后,贴窗花,贴对联,请先人,准备包饺子的食材,年夜饭的准备才刚完成了一部分。那时候,过年过的就是一个味道,一个团圆,妈妈会准备大大小小十几个碗菜,平常吃不到的菜和肉,也会上了餐桌,一家人围坐在热炕上,拉着家常,道着祝福,最是平常的饭菜,却也吃出了国宴的味道。辛苦了一年的父母,更是笑眯眯的听着我们的汇报,然后发给我们几毛钱的压岁钱,那是最开怀最让人动容的场景。我记得几毛钱的压岁钱,我们总是很小心的折起来,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底下,第二天清早,第一件事就是翻开枕头,若压岁钱还在就会放心了,若不见了则惊天动地。几毛钱的快乐,却是一辈子的念想。放鞭炮,听广播,也是一年,后来有了电视,有了春晚,一家人边吃年夜饭边看节目,说着新年的愿望,年夜饭的菜也由素菜变成了鸡鸭鱼肉的大组团,白糖水也换成了可乐和白酒,可是那种聚在一起的年味却很浓郁,很亲切,或许这就是家的味道,就是不远万里归家寻求的年味。这也是我最喜欢和留恋的味道。

年三十,我们常常会在妈妈讲的守岁的愿望中,沉沉的睡去,而父母收拾了残羹冷炙后,还要包好了年初一要吃的饺子,饺子里偶尔会包几个硬币,谁要幸运的吃到了,就会一年都好福气。傻人有傻福,我应该是姐妹中吃到的次数最多的人。整点的鞭炮齐鸣,凌晨的此起彼伏,初一的饺子和旗花面,这一切都是约定俗成的风俗,流传了几千年,于是,年,隆重的开场了。

结婚十年,婆婆是个简单知足的人,一切因繁就简。年肉和年货的各种准备,从不让我们插手,她会准备停当,就是一家人一起包顿饺子的时光都不多。常常是很早就去了饭店,提前定好的饭菜或火锅,我们吃的匆忙,也聊得匆忙,酒足饭饱后,给孩子们发了红包,各自散去,再聚起来又是下一年。回想起先生为了那顿年夜饭,跑遍全城精心选择的劲头,遭遇如此的冷落,这样的场景总会莫名徒增太多的伤感,再好喝的酒,再好吃的菜,也吃不出年的喜庆和团圆,或许,没有了那些精心制作的过程,年夜饭就少了太多的感恩和团圆的味道。

其实,我心心念念的年夜饭,不过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欢乐和亲切,即便是粗茶淡饭,只要有妈妈的味道,那就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我们所要的年味,也不过是那些精心烹调的过程,虽然程序很繁琐,我们却在这传承了几千年的风俗里,体会到独属于中国人的年味。洗手作羹汤,准备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把所有的亲人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年夜饭,年初一,穿戴一新轮流接受晚辈们的祝福,然后亲手送给他们自己的红包,年,就在这一桌饭菜,一个跪拜,一个红包里,一声祝福里,过出了它该有的味道,那些点点滴滴的爱,就在这些小小的细节里,被渲染,被延续,是尊重,更是我们失而复得的人间大爱。

我怀念这样的年夜饭,也期待那些我们曾丢失了的美好,慢慢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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