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以前,当然我还是懵懂孩子。无意中曾听到成年人骂人很奇怪:懒驴懒马屎尿多!你个碎驴适的得是夜黑跟老婆压饸饹咧!出工不出力操心老子扣你钱。骂人的是中年工头。挨骂的是干活的年轻工人,马上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大家哈哈一笑相安无事。
当时我们年幼,开始不明白,慢慢长大后就从成年人暧昧的窃笑中渐渐明白过来。压饸饹原来暗喻为男女之间那点床笫之事。孩子们之间打闹,翻脸后破口大骂:你爸跟你妈压饸饹咧!
饸饹是陕西地区非常著名的一道饭食。那时几乎所有家庭都没条件做。害馋想吃的话,或从沿街叫卖的摊贩手里购买回家加工,或下馆子。
那年月,西安市骡马市南口有个合作食堂。一年四季卖饸饹。冒饸饹的价钱为0.11元+2两粮票/碗、凉调饸饹为0.07元+2两粮票/碗。冒饸饹有浇头,为切得很碎的胡萝卜、白萝卜、莲花白、老豆腐、黄花木耳、青蒜。最后用大铁锅里煮开的调料汤盖浇。所谓调料汤,也就是白开水加盐、加五香粉、酱油而已。还有荤饸饹,比素的贵4分钱。所谓冒,也就是用调料汤反复烫几次。凉调饸饹用料跟如今没啥两样:盐、酱油、醋、芥末、蒜末、油泼辣子。那油泼辣子应个名,没油,是用酱油拌的。所不同的是当年没味精、鸡精、香菜。
当年买卖饸饹的食堂都有饸饹床子,主要有两根粗粗的木梁,上下挤压,把和好的荞麦面压成细条掉进开锅的沸水里,煮熟后用铁笊篱捞出装碗。如今大部分换成机器作业了。也许多年后,再也见不到手工饸饹了。
那天我和白鹿原狄寨镇的屈书记在供销社隔壁吃羊肉泡馍,隔窗户看到对面有个饸饹摊子,挂着斜口饸饹的字号,一时想吃,其张主任很快过去端。我随她过去乱拍,打听其价格为4元/碗。卖饸饹的旁边有卖凉皮的,3元/碗。此外还兼卖凉粉、浆水鱼鱼等。压饸饹的少年严肃地坐在饸饹床子上,也就那根木梁,屁股一抬一落,一份细细的饸饹就压进下面的开水锅了。
此外,40年前贫穷时常吃饸饹。但那饸饹是粗粉包谷面、机器做的,很难吃。蒸熟后是硬的,煮熟后很快烂成一锅粥。家里也没啥调料,只有酱油醋和盐。主要是缺食油。但那时胃口好,1大碗一般能盛6两-7两,一般吃个4大碗没问题。频繁吃后胃酸的很。曾戏填打油《菩萨蛮》为证:
铁锅炖烂白菜软,
清水煮熟饸饹面。
一点红辣椒,
两叶青蒜苗。
汤飘菜油黄,
胜如好文章。
文章难嚼透,
三碗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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