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镜头会说话 | 葫芦张的葫芦画

图文 | 丁安一

责编 | 王梓岩

排版 | 陈晔

金陵宝葫芦牌匾

梅雨金陵，春水盈野。甘家大院的巷子迂回曲折，路旁青石覆着茵茵绿苔。蝉鸣聒噪的午后，大院里流水淙淙，偶得鸟啼。

甘熙宅第的十八弄一进，是张苗每日与葫芦们相处的地方。现在这被列为“金陵工巧”非物质文化遗产展区，供来往游客们参观。张苗所从事的，是好似将葫芦变活的手艺——葫芦画。

葫芦与葫芦张

这件十六神葫芦是张苗最得意之作。

“我上了年纪了，温饱问题解决了，社会自由度也大了，就可以单枪匹马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做就是二十年。”

张苗第一次接触葫芦画是来源于他的母亲。母亲小时候在葫芦上画画的场景， 在他心里从此就埋下了种子。长大后的张苗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能有机会使这种子发芽。一天张苗突发奇想问老母亲，“小时候的葫芦你是怎么画的？”八十多岁的母亲一声“拿葫芦来”开启了张苗做葫芦画的手艺。

“我就想，八十多的人都能画，我五十多岁的人怎么不能画？”从此张苗开始了与葫芦的缘分，如今年近古稀的他被启功先生称“金陵葫芦张”，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葫芦画的继承人。

葫芦张凝视

每次画完一部分，张苗都会

凝视葫芦好一会，再决定动下一笔。

在葫芦上作画并非易事。葫芦不吸水，因此颜料蘸水不能多也不能少，每一笔背后都是千万笔积攒下的熟练功力。张苗对待做葫芦画要求甚为苛刻。“第一要静心，第二要读一点书。我追求文化含量，哪怕做这样一个小葫芦也要读好几种书，查好多资料。”张苗的葫芦画每一笔都极为慎重，没想好之前绝不动笔，画到一半画不下去也要先搁置，想好再画。所以“葫芦张”的每一个葫芦，都是精品。

龙鳞绘金边

葫芦张在葫芦上正在作画：

为龙鳞描上金色的边，下笔缓缓有力。

葫芦张的葫芦画多种多样。他画《山海经》，画古代神话，画祥云，画脸谱，画十二生肖，，甚至还画动画人物“大白”。祖宗留下的宝贵资料要收集继承，在这基础上要创新是张苗做画一直遵循的理念。一幅“十二生肖同梦想”是张苗得意之作，，颜色饱满又自然。

：将

。

十二生肖葫芦：。

另一幅“十六神”也是张苗珍惜的宝贝。这葫芦是他精挑细选的“勒扎葫芦”，不同于普通的葫芦，生成南瓜重叠之态，张苗在每个凸处画一个神，总共十六神。中国古代的神庞多而又模糊，不比古希腊的神。“太阳星君、太阴星君、财神、黄帝、炎帝、水神、土地神、树神、妈祖、判官、姜子牙……”张苗一个一个向我讲述，这些都是他在翻阅大量关于古代神话书籍总结得来的。

张苗也曾为奥运、南京城墙作葫芦画，政府安排他喝其他手工艺人给小孩子们上课，传承传统艺术。他先从孩子们熟悉的大白动画形象画起，提升孩子们的兴趣。每次游客参观有小孩子驻足台前，他都会满脸笑容地问道：“小朋友，你喜欢画画吗？”

柱子上挂的日历，张苗会把近期事项写在上面。

张苗曾收过五个徒弟，提起徒弟们，他满意地频频点头。张苗说现在专心致志画葫芦的人很少，当年和徒弟们没有空调，夏天汗顺着后背淌，冬天冻得手指僵硬，但也这样坚持下来了。他认为他的工作就是铺垫，把葫芦文化传承下去，葫芦文化的发扬还是要靠后辈年轻人。“我收徒弟没有什么条件，一不收费，二不拜师，只是希望对方能有一项比我强，我们可以互相学习。”

“有的人曾说民间艺术就是自娱自乐，”张苗无奈笑笑，“很多人搞艺术标杆是学院派，成为大画家，把民间艺术作为垫底的。其实民间艺术能够吸收精华的话，就可以成为大家。”

葫芦堆里的葫芦张

没有人来的时候，张苗就将头埋在葫芦堆中，低头作画。

“国人太充满智慧啦，多精彩。”葫芦张喃喃自语道，接着又将他的光头埋在一堆葫芦中，继续作画。

走进甘家大院的手艺弄堂，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一个光头老人在热情地拿着葫芦和游客交谈，在他身边围绕的全是金灿灿的葫芦。老人很爱说话，很爱聊天，更爱聊葫芦的事。拿着一个个自己的葫芦，像是捧着自己的孩子。

在带了几个徒弟后，他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继承现状没有那么悲观。他总是以一个谦虚的姿态出现，觉得文化发扬在后人，并且大有可为，自己只是一个铺垫和引子。然而聊过他的经历后发现，其实他已经做出了很大的成绩。在创新上，他做出了很多尝试。他也自己做了很多有意义的纪念性画作。

对于民间艺术，他一直坚持，却也心中怀抱着一点点进入“主流”的希望。他有一个“城墙葫芦”，在一个很小的葫芦上画了南京所有的城墙，这是一个很适合南京城墙博物馆收藏的纪念品，却没有人来发现这件“宝物”。“上边人下来看得还是不够仔细。”他仍有一点遗憾。民间艺术的自由和“阳春白雪”中选一，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采访的进展比较顺利，但是摄影上有点犯难。黄色红色的大暖色调和杂乱摆放的葫芦上，的确只能大多采取近景特写的景别显着干净。对于手艺和艺术品的拍摄，或许还有更多新的拍摄方式值得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