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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六十一)

2020-12-01 03:07:36

        “呀,都在哩呀!”当李念周推开宿舍房门时,不禁惊讶于今晚室友在的如此齐整。“老实交代,天莫明就走了,天黑了才回来,干啥去了?”坐在门口的魏仲良劈头就问。


        “莫干啥,莫干啥,”念周慌乱掩饰着。“不对吧,看小伙子满脸喜色,动作轻盈,八成是有情况了吧?”久经情场的唐兆年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念周。


        “真的莫情况,今个儿给我老乡帮忙去咧,”念周一边笑一边继续掩饰着。“对咧,娃大了,也该有情况了,今天先不说这事,你回来就好,就等你一个人了,找个地方先坐下,”老大哥秦魁替念周解着围。


        原来马上放假了,趁着莫多少事,秦魁在今晚组织了个‘宿舍演唱会’,哥几个打算乐呵乐呵,也算是提前过年。在这个宿舍里,能‘吼’两嗓子的,也就只有秦魁和虎雄飞了,只不过秦魁吼的是秦腔,而虎雄飞吼的是摇滚。


        平时这两个人是‘水火不容’的,只要秦魁嘴里的锣鼓家什一响起来,虎雄飞肯定会逃离,而当虎雄飞的吉他一弹前奏,秦魁也会拂袖而去。如果两人同时吼起来,那肯定是各占过道一头‘比赛’着,看谁吼的有味道,看谁的支持者比较多。


        结果可想而知,大多数人都成了摇滚爱好者。而那头的秦魁只和他的秦腔‘自乐班’的几个成员在那搭孤独地坚守着。虽然人少,但秦魁他们并不气馁,当对方吼摇滚时,他们就吼秦腔,当对方改成说唱节奏时,他们就以‘舍了秦腔,吃饭不香’来应对,反正就是不服输。


        当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如果在宿舍吼起来,那宿舍的其他人估计得跑光,而要当这两个人在过道吼起来时,整层楼的人就不要想安宁。现在李念周有些纳闷了,你说平时双方都是拿‘听着毬眼都是气’这等粗话来贬低对方的人,今天咋一下子又能‘尿’到一个‘壶’里?


        当念周说出自己的疑问后,秦魁率先解释着:“我是排斥摇滚的,这你们是知道的。前一向有个伙计弄了两张票,非要拉我去看崔健的演唱会,抹不开面子,我就去了,莫想到太震撼了,当时我就眼泪下来了,一晚上就站在那搭跟着人群吼着。我一直以为只有高亢、苍凉、激越、悲苦的秦腔和信天游能把人唱哭,莫想到摇滚也能把人唱哭。看来,秦腔和摇滚是相通的。”


        “就是的,”虎雄飞抚摸着用一个月工资买来的红棉吉他,接过了话茬:“我以前在家乡接触秦腔的机会比较少,来西京也莫听过几回。前阵跟几个同学去环城公园玩,在城墙底下看见一个‘自乐班’的几个老汉在那扯着嗓子吼秦腔,太有激情了,其中有个老汉都莫牙了,都漏气了,但他仍然执着地吼出了自己的苦和乐。我突然发现,秦腔和摇滚太像了,它们都是对生命的呐喊,它们吼出了自己的快感和希望,也吼出了自己的悲伤与彷徨,更是青筋暴露地宣泄着对命运的最强音。如果把戏曲按音乐来分,那么秦腔,无疑是戏曲中的摇滚。”


        “说得嫽扎咧!”秦魁走过去和虎雄飞一击掌,两人微微一笑,就算正式和解了。“好咧,言归正传,现在演唱会正式开始,首先由我为大家演唱一段《三世仇》的片段,”秦魁站在屋子中间自己给自己报着幕。


        由于吉他不好给秦腔伴奏,秦魁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了清唱:手拖着孙女好悲伤,两个孩子都没娘,一个还要娘教养,一个年幼不离娘......刚一唱毕,大家便鼓起了掌。


        “气氛不热烈么,”秦魁装作失望地看着大家。众人赶忙又是拍手又是跺脚又是叫好。“这还差不多,”秦魁满意地望着大家,把手一挥,喊出了自己的口号:舍了秦腔,吃饭不香。大家齐声回应着。


         “好,”受到鼓舞的秦魁继续向大家说道:“弟兄们,人常说秦人秦风秦之韵,咱们秦人的风韵在哪搭?就是从说的‘秦腔’和唱的秦腔来体现。做为一个秦人,你可以不喜欢秦腔,但你不能伤害秦腔,更不能糟蹋秦腔,说这是满台子胡吼哩。伙计们,放眼全国,戏曲中一般都称作剧、戏、小调,敢称腔的只有咱们秦腔。做为戏曲的‘鼻祖’,做为西北五省最主要的地方戏剧种,咱们莫有理由让秦腔在咱们这一代人手中衰落。所以我建议大家多听戏,多看戏,以实际行动支持我们的本土文化。”


        “莫麻搭,”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嫽扎咧,”秦魁欣慰地看了看大家,继续鼓动着:“伙计们,咱们经常自豪地说咱们的羊肉泡能把人吃醉,咱们的信天游能把人唱醉,我希望咱们也可以骄傲地说,咱们的秦腔也能把人吼醉,也能把人听醉。现在我提议,请大家跟我一起喊:醉人的秦腔。”


        “醉人的秦腔,”众人大声和着。就这样,秦魁在前面喊着,众人在后面和着,一声比一声高,一下比一下烈,直喊到嗓子有些沙哑,大家才停住。


         “好,”秦魁揉着喉咙咽了口唾沫,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摘下眼镜用布擦了擦,重新戴好后笑道:“看来我的热身有效果,垫场很理想,总算把你们的热情调动起来了。下面我荣幸地宣布,由本宿舍的摇滚歌手‘老虎’为大家激情演唱《梦回唐朝》,大家欢迎。”秦魁带头鼓起了掌。


        虎雄飞也不答话,往上一甩有些遮住眼睛的长发,抱着吉他站到了屋子当中,随着一阵激烈的琴声响起,虎雄飞用他那极富振颤性而又略带沙哑的嗓子吼着:菊花古剑和酒,被咖啡泡入喧嚣的庭院,异族在乐坛膜拜古人月亮,开元盛世令人神往......


        大家纷纷和着。只见魏仲良突然冲向阳台,拿过一个长条木凳放在阳台门口,顺手抄起半截红砖,学着他们东府‘老腔’的架势,一边‘嘿嘿、嗨嗨’地怪叫着,一边用砖头有节奏地敲打着凳面。由于用力过猛,没几下砖头就碎了,魏仲良顾不上找别的替代品,直接用手掌扇着凳面。


        正陶醉在音乐中的虎雄飞听到身后有些异样,不觉扭头观望,当看到魏仲良如此为他伴奏时,不禁大为感动,遂后退几步,两人对着弹扇起来。


        这一幕直看得其他人目瞪口呆。琴声突然停止,只听虎雄飞高唱:忆昔开元喧盛日,天下朋友结交情,眼界无穷世界宽,安得广厦千万间......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赶忙跟着和着。歌一唱罢,叫好声、口哨声不断。秦魁赶紧跑过去拉起魏仲良的手埋怨着:“真是个楞娃,说话楞,做事也楞,看把手掌都拍红了,疼不?”


        手掌已经麻木的魏仲良摇了摇头,见虎雄飞又要开唱,赶紧又拉开了架势。秦魁一见,只好找了个小木板递给他。


        今天晚上的主角无疑是虎雄飞,当他唱完唐朝乐队的几首歌曲后,大家还是不放过他,‘老虎’只好又唱了一首赵传的《粉墨登场》:嗓子先吊好,拿稳拳脚,摇头又摆脑,我粉墨登场,中国人有没有摇滚,如果有,中国摇滚该是什么?你说摇滚有时候是一种人生态度,曲调能随心所欲但节奏必须要清楚......


       众人一听,忙高声唱和:我说摇滚也可以是一张国剧脸谱,变换着喜怒哀乐,就看你油彩怎么涂......由于深受魏仲良的启发,大家一边唱和,一边敲打着自己的饭盒‘伴奏’着。


        歌曲结尾部分,全宿舍人齐吼:一次摇滚也许正是一次觉醒,一次摇滚也许正是一次顿悟,摇滚吧朋友,摇滚的明天,没有遗憾没有怨,没有哭啊......


        都说说的没有唱的好听,但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虎雄飞的摇滚‘专场’一结束,隋小亮就站起来高喊:“哎哎哎,他们两个唱的好听是不假,但咱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我和伙计们合作一段《张连卖布》选段,就是两口子斗嘴那一段,我演四姐,你们大家就来张连,咱们一问一答斗起来,咋个向?”


        “莫麻搭,”众人齐声应着。“走着,”隋小亮把眼镜往上掀了掀,两片细薄嘴唇上下翻飞着:你把咱大涝池卖钱做啥?我嫌它不养鱼光养蛤蟆,众人大声应和着。


        隋小亮一看效果不错,便和众人一问一答起来:白杨树我问你卖钱做了啥?我嫌它长得高不求结啥。芦花鸡我问你卖钱做了啥?我嫌它不叫鸣是个哑巴。牛笼嘴我问你卖钱做了啥?又没牛又没马给你戴呀。五花马我问你卖钱做了啥?我嫌它性情瞎爱踢娃娃。你把咱大狸猫卖钱做啥?我嫌它吃老鼠不吃尾巴。你把咱狮子狗卖钱做啥?我嫌它不咬贼光咬你妈。你把咱做饭锅卖钱做啥?我嫌它打搅团爱起疙瘩。你把咱大风箱卖钱做啥?我嫌它煽起火来嘀哩啪啦。你把咱小木凳卖钱做啥?我嫌它坐着低我不如蹲下。你把咱大水缸卖钱做啥?我嫌你舀水去尻子撅下......


        就这样,隋小亮和大家一问一答斗着嘴。在三秦大地上,《张连卖布》是和《梁秋燕》齐名的眉户戏。这种地方戏非常受三秦儿女的欢迎和喜爱。无论哪个地方,都能听到这种温婉、明快而又充满口语化和幽默感的唱腔。


        可以这么说,在三秦省,这两部戏的主要人物和主要唱段,那是妇孺皆知,耳熟能详。在日常生活中,人们通常都是信手拿剧中人物或者剧情来说事。虽然大多数人都记不全那大段的唱词,但随着腔调灌几句耳音确是普遍情况。


        李念周就属于这样的人,前几句记得还好,越往后就越不灵光了。其中有一句隋小亮问:五花马我问你卖钱做了啥?正确的回答应该是‘我嫌它性情瞎爱踢娃娃’。而念周却嘴里答出:我嫌它成天爱吱吱哇哇。直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好在大家都是为了热闹,谁也没去计较。


        如果说隋小亮的说中还有唱的话,那么太功林就是纯粹的说了。见隋小亮表演完了,太功林站起来冲虎雄飞一摆头,用家乡话大声喊道:这么大的窗户这么大的门。虎雄飞会意,赶紧用手拍着吉他打着节奏,也用家乡话接了句:这么大的女子就不嫁人。


        其他人一下子没听懂三秦北部的方言,直到二人放慢速度又来了一遍,大家才听明白,然后大家故意拖着重重的鼻音一遍又一遍地跟着吼着。见大家都学会了,太功林又教了三句:干石畔上的苦菜盼雨淋,半夜你给哥哥留下个门;拄棍拄个长的,攀伴攀个强的;鞋有鞋样,袜有袜样,世事没样。


        见大家都记住了,太功林便说前半句,让大家接后半句。一时间吼声震天,大家比着看谁的声音大,谁模仿的方言有味道。直闹到别的宿舍的同学来‘抗议’,大家遂才作罢。


        说实话,不管是秦腔,还是摇滚,念周都不太感兴趣。但整个晚上不管会唱不会唱,他都在那搭扯着嗓子呐喊着,那兴奋程度让演唱者以为遇到了真正的知音,而且有一点,虽然脸上时而青筋暴露,时而面红耳赤,但重要的是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而且有时是独自偷笑。


        寒假回到家后,李念周学说的西京话成了家人取笑的对象。“哥,你说那是啥话嘛?难听死了,”妹妹秋萍一听哥哥开口就笑话着。“哥说的是西京话,现在可流行了,人家西京人觉得咱西府人说话才难听呢,我一张口人家还以为我是‘甘省客’,”念周认真地给妹妹解释着。


        “快对咧吧,真是狗吃麦青——学洋(羊)哩,咱又不是西京人,学啥西京话呀?你要不就说普通话,要不就说咱家乡话,”刘爱华笑骂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依我看,普通话也就不要说了,回到家里你就好好说你的家乡话,咱这搭乡俗重,你南腔北调人家骂哩,”由于儿子刚回来,‘筋客’李应龙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一看家里人都反对,念周只好又改回周原话。“妈,萍娃好像埆了,得是这娃光操心胡浪不好好吃饭?”念周努力用周原话说着,但偶尔还是会莫名其妙地溜出一句西京话来。


        “哦,这女子这一向就是埆了,光知道耍光知道疯,就是记不起吃饭,跟饭有仇一样,一说叫回来吃饭,肯定是头也不抬干脆地来两个字‘不吃’,实在要饿得不行了就跑回来自己胡弄个辣子夹凉馍又跑了,只怕把耍的时间耽搁了。不过娃娃还碎哩,埆些莫啥,胖了反倒不好,”刘爱华望着女儿无可奈何地笑了。


        回家后,念周除去亲戚朋友家转了一圈外,便老实待在家里,跟着父亲给他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苹果树挖槽上肥。听母亲偷偷给他讲,今年苹果结的比去年还要多,还要好,再加上四川客商来的多,把价格抬到了一块五一斤,就这你爸这‘筋客’都莫出手,直到担上腊月才以一块五毛二卖了,总共卖了近九千块钱,刚卖完价格就落了,你说你爸这个‘二杆子’,为了多卖一二百块钱就硬撑着,要不是我做主卖,咱家今年还卖不了这么多钱呢。刘爱华说这话的时候,既夸着丈夫的能干,又捎带夸了一下自己的精明。


        临了刘爱华特意叮嘱儿子:“出去千万不要到处胡说,别人问起你就说莫卖多少钱,我和你爸就是这么说的。现如今有些人的心坏了,见不得别人好过,咱邻村就有一个人因为琐碎纠纷就半夜去把人家一行苹果树剁倒了。”


         “我又不是‘瓷锤’,”念周本来想说我又不是‘瓜子’,但一张嘴又变成了西京话。这么高的价格,这么多的钱,念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以前家里也务过西瓜,种过辣子,但那最多也就卖个一两千块钱,还要价格好,平时卖个几百元很正常,莫想到这苹果一下子就卖了这么多,这让李念周太兴奋了。


        想想看,以他现在的工资,满打满算,一年也就两千块钱。自己就是不吃不喝,四年也顶不上家里一年的收成。一想到这,念周就对父亲充满了无限的崇敬。


        但很奇怪,从李应龙脸上丝毫看不出开门红的喜悦,反而倒像别人欠他钱一样,整天苦着个脸从早到晚在他的苹果园里务弄着。没挂果前,是一年有半年时间待在苹果园里,自从去年正式挂果,李应龙就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钻在苹果地里。以至于连他的‘奶干女’秋萍都说:我爸天天在地里给我挖‘金子’哩。


        念周能安下心来在地里干活,一个是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平时给家里帮不上忙,回来了搭把手是应该的,再一个是母亲悄悄告诉他:好娃哩,你要好好表现呢,你爸说咧,只要你娃听话,过几年就给你盖一座新院子,连你结婚都不要你花钱。一想到这地里有自己的二层楼,李念周的镢头就抡得更圆了。


        过年的时候,亲戚朋友照例会问起念周的婚事,当得知还没有对象时,纷纷劝说刘爱华两口子:娃不碎了,咱家条件又好,趁早给娃占一个,要不好‘姐姐’都让人占光了。


        对于亲友的好心,刘爱华两口子一致表示感谢,虽然他们两口子都不愿意这么早就当阿家阿公,但还是希望大家给娃瞅识着。而念周,则直接以年龄还小搪塞着。


        转眼新的一学期开始了,李念周这次没有给老师们带醋和辣子,而是把周原空心挂面扛了一箱子分给几个代课老师。至于室友,那是一人一份面皮。而对于陆文芳,则是三份面皮加一份锅盔。让念周意外的是,文芳看起来跟管理员大姐很熟,跟其打个招呼竟然把自己领到了她们寝室。


        女生们一见面皮,纷纷围了过来,文芳还没动筷子,就被别人一扫而光。“李念周,你们周原的擀面皮真好吃,我也要你带我去你们的小吃街上逛一下,”女生们挤眉弄眼地嬉笑着。


        “对对对,最好让我也在‘五丈秋风’底下再照张相,”一个女生从文芳铺上拿起她在五丈原照的相片摇晃着。念周一下子脸就红了,慌乱地望着文芳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们这些人呀,面皮还给你们拿的少吗?周原离的又不远,想吃面皮自己去,欺负人家李念周做啥呀?”文芳赶紧给念周解着围。


         “哎,不对吧,我们跟李念周说话,你跟着掺和啥哩?”女生中有人阴阳怪气地笑着。“对么,人家还莫发话呢,看把你急的?”另一个女生发出了声音。“就是的,李念周是你的同学,也是我们大家的同学,兴带你出去玩,就不能带我们出去耍?”又一个女生以同样的腔调说着。


        虽说是成人学院,公寓楼管理的不太严格,但女生宿舍男生还是不太好进的,今天好不容易进来一个男生,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们把李念周围在中间,却用言语挤兑着陆文芳。


         “这人都是些啥心态嘛?一个个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我不跟你们说了,”文芳一看说不过大家,遂装作生气的样子,从床底下拿出个袋子,也不看大家,开门出去了。


        被围在中间的念周一见文芳生气走了,窘得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李念周,你说啥时候带我们去呀嘛?”一见文芳走了,女生们的腔调更怪了。“好好好,莫莫麻搭,莫麻搭,”念周抹着额头冒出的虚汗忙不迭地胡乱应承着。


        望着念周的窘样,女生们笑得前仰后合。念周瞅着一个空隙,赶紧逃出了房门。后面随即传来一阵阵哄笑声。


        等念周冲出女生公寓,文芳早已等在楼下。一见念周下来,文芳劈头就训:“叫你去给人长脸,莫想到你来是现眼,平时看你话多得很么,咋一到关键时候一句话都莫有?”


        “对不起,这阵势我以前莫经见过么,”一见文芳有些急了,念周赶忙慌乱地赔着不是。“你就是老实,莫看她们是在诈你吗?一份面皮,一张单人照能说明啥?咱又莫照合影,她们就是在那搭胡猜呢,你一脸红,又不说话,咱俩莫事都让人家以为有啥了,”看着念周的傻样,文芳的神色缓和了,她白了念周一眼,接着数落着。


         “我就是莫经验么,”听文芳这么一说,念周脸一红,下意识地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瓜样子噻!”文芳终于笑了:“给,这是我家自己做的,带回去让家里人尝尝,”文芳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啥吗?”念周接过袋子,边问边打开,他看到上面是一条熏成烟黄色的干肉,下面是一个小包,摸着像豆子,打开一看,黑乎乎的,凑近一闻,念周立马被一股强烈的气味刺激的直闭气。“呀,这是啥吗?咋这么臭?”念周把脸扭向一边,脱口就来了一句。


        话一出口他就觉着自己这话说得没水平。可文芳并没介意他的冒失,反而自豪地解释着:“这你都不知道呀?这是豆豉,那是腊肉,都是我们当地特产。”“这两样东西,在我们周原不要说吃了,就是见也莫有见过,”念周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辩解着。


        也许是因为敞开会儿袋口,念周再去闻的时候,竟然发现味道不那么刺激了,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这东西咋吃?”念周端详了半天又问了个看似多余的问题。


       “当然是用嘴吃么,”文芳故意胡说着,略一停顿,她又正儿八经地说:“腊肉炒豆豉,下米饭美得很,美得很!”刚一说完,文芳又接着问了一句:“你不会又问我咋炒吧?”


        “当然是用锅炒么,”念周也开起了这种弱智的玩笑。两人又闲谝了两句,文芳就要回宿舍,念周突然又问:“哎呀,我还不知道啥乎回去哩,这不会放坏吧?”


        “真是个‘瓜子’,你啥时见过腊肉和豆豉会坏?放心,你就是放到暑假拿回去也莫问题,走了,”文芳一挥手,转身轻盈地进了楼。念周朝女生公寓看了看,又朝四周扫了一圈,这才满意地拎着东西走了。


        来省城上学后,李念周才发现好处真的不少,这里的大图书馆,大书店太多,想查资料想看书方便得很,重要的是这里的图书馆都设施齐全,环境优雅,服务也很周到,而书店的工作人员也不会用眼睛‘剜’那些只看书不买书的读者。在这个处处体现着省会水平、古城风韵的地方,对于爱看书的李念周来说,那只能用如鱼得水来形容。


        由于大学的自由支配时间还是比较多,所以李念周经常‘泡’在图书馆和书店里。虽然现在有了一定的经济能力,但一想到毕业后往回搬书的吃力,念周往往就会只看书不买书,除非遇到特别喜爱的。


        至于图书馆,念周通常先浏览一遍,挑上自己喜爱的书再借回去慢慢阅读。不过由于他们学校的图书馆藏书有限,学生又多,自己喜欢的书有可能让别人借走,所以念周每天去图书馆都要先查阅还书记录,免得耽搁时间。


        再一个由于西京城高校名校众多,念周经别人的指点或者带领,常常偷偷溜到别的学校去听人家老师的讲课或者讲座。他突然发现,去名校听名家的课,那感觉真的不一样,实在是受益匪浅,感慨良多。


        这一天,李念周和唐兆年刚从东大街的钟楼书店出来,就被一个身材娇小,面色白皙,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挡住了。“二位,打搅了,麻烦问一下,这附近还有别的大书店吗?”那姑娘礼貌地问道。


        “这钟楼附近就这一个大书店,”念周左右看了一下,随口说道。“这个我知道,我刚进去转了,我是问附近还有别的书店吗?”女孩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哦,这附近应该是莫有了,我们小寨附近倒有几个书店,”念周想了想说道。“我就对这个地方熟,去其它地方我就辨不来方向了,”女孩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着。


         “你要买啥书?”一直未开口的唐兆年说话了。“《西方哲学史》,”女孩答道:“罗素的,我们导师要求的。”


        “你这么碎看这书干啥呀?”念周一听书名不觉好奇地问,随即觉得不对,猛然惊呼道:“导师?你上大学?我看你的面相像个初中生么。”


         “我是西北大学中文系的研究生,去年刚上的,可能是因为我个子小吧,他们都把我当中学生,”‘初中生’哈哈笑道。


        念周尴尬极了,一面连忙为自己的冒失道歉,一面赞美着‘初中生’学习之好和长相之年轻。通过聊天念周他们得知,‘初中生’是山西闻喜人,今年21岁,从小就学习优秀,西北大学本科毕业后因各方面都表现突出,被直接保送本校研究生就读。


        言谈中,李念周和唐兆年对这个‘初中生’始终充满着羡慕。而‘初中生’则是焦急地询问何处能买到此书。望着‘初中生’焦急和失望的样子,念周不禁有些怜香惜玉,他快速地思索着,这本书他不止一次见过,可在哪儿见过呢?这一着急却死活也想不起来了。


        正在这时,唐兆年把李念周拉到一旁低声说:“我昨晚看见秦魁从咱图书馆借了套《西方哲学史》,就是莫看清是不是罗素写的。”“那还有说的啥?赶紧回么,”念周一听这消息,自己先兴奋起来,然后转过身来把情况向‘初中生’复述了一遍。


        ‘初中生’一听有门,立刻央求二人带她去看看,并解释这是导师布置的作业,别的同学都找到了,就差自己。


        “那就走么,”见对方同意,念周率先迈开了步子。


一中年非猥琐男,好诗书茶酒健身,也踏过三山五岳,见得几起几落。


生于岐山(陕西省宝鸡市)。岐山乃炎帝周室肇基之地;《周易》、《黄帝内经》作于此,商周鼎镬出于斯,也是三周(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故里。臊子面、油泼面、锅盔、面皮皆是本地美食。宝鸡又称关中西府,其产的秦椒也称线辣椒,驰名中外。至于自酿的岐山粮食醋,更是历史悠久,响彻三秦大地。


十数年来,一心向佛,几度行脚,行善不辍。2000年,皈依西安密宗祖庭大兴善寺,拜于上界下明师父门下。当日屋外正值小雨,师父遂赐法名“明润”。


虽然皈依佛门,在家修行多年,一心向佛,但酒肉不忌,嬉笑怒骂看人生。


徐渭有联云:一个南腔北调人,几间东倒西歪屋。


岐山明润则自嘲曰:一个三心二意人,数件乱七八糟事。


纵见乱七八糟事,也有从容平常心。


岐山明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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