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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泡馍

2021-03-14 18:16:17



感谢摄影师@游弋

所有配图均已获作者授权

这是苏墨白的佳作

也是微信公众号的第285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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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苁给王昱打电话,正是右安门外那家菜市场最热闹的时候。

她本来是想让王昱来为她通厕所的,可听到对方喘着粗气和买肉的大妈为了抹掉一块二毛钱的零头据理力争的时候,她放弃了。

等到算完账王昱问她干嘛的时候,丁苁说:“你那里忙不忙,我去帮你吧?”

王昱的确很忙,每天凌晨三点就要去大红门拉猪肉,一拉就是半车,而这些只是他三家猪肉店一天的销量。王昱卖的是一种土猪,黑皮的,吃山草料,喝矿泉水长大,偶尔还给补一顿牛奶,所以他的猪长得都很慢,别人家的猪半年就可以出栏,而他的却要养足一年甚至更久,一定要等小猪们长到九十公斤才宰杀。

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之后的丁苁用数倍于养猪的时间送别她的爱情。

丁苁住的地方距离菜市场不远,但到达菜市场的时间完全取决于当时的路况,有时候畅通无阻,有时候一堵就是一小时。那一小时她会打开收音机,听一会儿相声。她发现一个很小的电台总是放郭德纲的相声。听到兴起,丁苁会一个人在车里笑出声来。而她最常问王昱的就是郭德纲的一个段子:你知道从二楼和二十楼跳下来的区别吗?二楼跳下来是啊啪,二十楼则是啊啊啊啊……啪。

每每丁苁笑得前仰后合,坐在肉摊前的王昱却拉下脸,他一边吸烟,一边用自制的塑料小掸子驱赶那些在肉上乱飞还嗡嗡叫的苍蝇。

那一刻,丁苁有那么一丝的感觉,如果不是出于礼貌,王昱也特别想用那个小掸子把她赶走。可他不能,因为他们是朋友。

 

王昱与丁苁相识在一次同乡的生日会上。过生日的是个烧包的煤二代,十八岁那年已经拥有两辆跑车,而十九那年的生日又收获了第三辆。就像所有富人的孩子一样,他站在台上举着酒杯感谢父母,私下里却和每个来玩的人表示他很寂寞,好像他穷的只剩钱了。

那男孩是王昱一位远亲家的表弟,而丁苁能参加生日会是因为她的闺蜜,是那男孩的现任女友。他们都是西安人。

所以在北京三里屯酒吧玩到深夜,北京人都在考虑玩完之后是去北门涮肉,还是去利群点只烤鸭的时候,他们怀念的却是同盛祥的羊肉泡馍和冰峰。

生日过后,作鸟兽散,他们坐着煤二代的新车去了新街口的老西安饭庄。天太早,饭店没开门,他们窝在线条流畅,内里窄小的跑车里睡觉。

睡得腰酸背疼的丁苁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二代和闺蜜还没醒,王昱却不见了。

丁苁下车,王昱就坐在车边的马路沿上抽烟,她走过去的时候,正掏烟的王昱一愣,并没恶意,只是下意识问她:抽吗?

丁苁不是乖孩子,她六岁喝了人生中第一杯酒,十六岁抽了第一支烟,在遇见王昱之前,她是圈子里有名的能玩能闹,可那天她冲着王昱摆了摆手,说:不了。

那天的北京,天有些微微的暗,马路上的车快的像是要飞起来。他们就那么坐着,谁都没说一句话。

十点半,饭庄准时开门。他们一个拉煤二代,一个拉闺蜜,四个人凑在一张桌子上掰馍丁。闺蜜和二代都不是有耐心的人,所以一张馍分了八九块就要厨子去做,一个要了水盆儿,一个是水围城。王昱掰了半小时,馍丁大大小小。他们三个都吃完了,丁苁的馍才下锅,一个个颗粒均匀漂亮像是黄豆一样。

二代吃饱喝足,带着闺蜜离开,王昱却陪着丁苁吃到最后,然后把她送回家。

丁苁不知道,他是不是对谁都那么细心,还是只是对她。那天下车时,他递来一张纸,上面是他的电话,他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北京,总会遇见困难的,如果需要帮忙,就联系我。

他的字一点都不好看,但那一刻丁苁的心,却像开了花。她把这件事儿跟闺蜜说,闺蜜断定他是要泡她,管他是泡还是杀,对丁苁来说,对方只要是王昱怎么都好。

可那次见面后,他们却没再联系,一次丁苁喝多主动给他打电话,才发现他给的是个空号。

明明知道他收不到,可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的丁苁还是给他发短信:王昱,你大爷的。

那年,丁苁十八岁,王昱二十二岁。

 

三年后,初秋,七夕节。

丁苁的男朋友给她发来信息,他有项目要完成,不能陪她过节。随着通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恭喜发财的红包。

收下红包,丁苁联系一样没人约的闺蜜,两人决定大吃一顿后,刷光男朋友的信用卡。

闺蜜还是当年和二代在一起的那个,如今混在一起久了,两人甚至有结婚的打算。

挑挑拣拣丁苁也不知道去哪里吃,还是闺蜜说:“去吃泡馍吧,好久没吃了。”

车开到新街口不过六点钟,店里已经人声鼎沸,丁苁要了两人位,就开始掰馍,两份馍丁都掰好,闺蜜还没来。

打电话过去,闺蜜声音带着哭腔,她哽咽着和丁苁说:“苁苁,周烨蘅向我求婚了,他根本不是没时间陪我,而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我们家现在都是花,我不行了,我要哭了。”

“那就哭吧。”

挂掉电话,丁苁心里烦透了,她把馍丁交给服务员,让对方留着座位,自己则出门吸了一支烟。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她的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人背对她,T恤的后面煞风景的印着:屠夫的爱。

本来心情就不好,还被占了位置,丁苁走过去想跟这人讲讲道理。

“你好?”

正包糖蒜的男人抬起头,饭馆昏黄的灯光下,那双眼睛略微沧桑,却带着丁苁熟悉的冷漠。

几乎呆住的丁苁叫他:“王昱。”

“丁苁。”

时隔三年两人再见,彼此一眼就认出了彼此。再度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丁苁的馍丁依旧掰得一粒是一粒,而王昱的却已经因为匆忙,只扯了几大块。

吃完之后,王昱照例等她,他环着手臂看着丁苁。丁苁不漂亮,脸上更多的是西北人的敦厚,但她眼睛却很干净,很明亮,很多年后,想到那时候的丁苁,王昱总会想到那双眼睛,在那双眼睛里,沉浮多年的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

丁苁吃完已经八点多了,抻不住的她问王昱:“你一直在北京吗,做什么?”

“开了一家店。”

“在哪里?”

她没想到他的店就在老西北对面的巷子里,就像她没想到这次偶遇并非缘分,而是无数次错过之后,必然的巧合,因为他已经在这里吃了两年的晚饭,但是那却是他们第一次偶遇。

丁苁以为,以他家的财力,B大毕业的身份,他的店要么是个小资的设计室,要么是一家还不错的金融咨询中心,却万万没想到,他开了一家肉店。店的名字不是直白生猛的壹号土猪,而是他T恤上的宣传语,他保持了B大文人的戏谑,为自己的店起名叫屠夫的爱。

他的店每晚九半关门,九点过后,所有肉品一律半价,这时候会有很多假装出遛弯的大妈,恰好经过然后将那些肉洗劫一空。有热心肠的还会一边看他切肉,一边问:小王有没有女朋友,大妈给你介绍一个,这年头不看学历,不看出身的女孩子也是有很多的。

是的,没人知道他是煤老板的儿子,也没人知道,他毕业于B大。他非常低调的开了自己的店,靠着自己的双手日进斗金。那一刻,丁苁稍稍觉得他有那么点男人了。


那晚,他开始那辆二手的ix35送丁苁回家,车里没有香水味,油腻腻的感觉让人作呕,可丁苁却感觉到了踏实。

下车的时候丁苁问他:“我有时间能去找你玩吗,你知道在北京那些货,都是……。”

不等她说完,王昱就道:“来吧。”

那天丁苁照旧目送他离开,直至他的车消失在黑夜里,她才上楼。走出楼梯就看到一堆枯萎的花瓣延伸到她门口,推开房门,一屋子撒着金粉的红玫瑰映得她睁不开眼。丁苁定住神才在那堆花里找到已经快睡着的男朋友。

就像二代想给闺蜜一个惊喜一样,丁苁的男友也给了她一个惊喜,可闺蜜答应了二代的求婚,丁苁却没有,他们分手了,相爱两年,男友问她为什么,丁苁只说:我爱上了别人。

一样是B大出身的男孩什么都没说,他在隔天搬出丁苁的房子,而恢复单身的丁苁,成了王昱那里的常客。

也是那段日子,她知道猪各个部位的价钱,知道猪身上哪里是不能吃的,她知道王昱在北京有三家肉店,最大的一家在新发地,一家在右安门,还有一家就是新街口的店。她还知道他每天早上三点就要起床去拉猪肉,然后分到各个店铺。有一次送猪肉的车抛锚在路上,他找到替换的车,却找不到搬运工,自己和司机徒手搬了一百五十片猪肉。那次因为闪到腰,他在医院躺了三天。这些都是他第三家店的店长,一个从重庆来的姑娘讲给丁苁的。那小姑娘喜欢和丁苁说话,问她那些乱七八糟的饰品和那些印着大牌logoA货包都是从哪儿买的,就像她看不出王昱是个钻石王老五一样,她也看不出丁苁那些包,那些饰品,都是真的。

丁苁也是一个富二代,不同王昱家和煤二代都是靠煤起家,她家靠的是药材,丁苁没出生的时候,她爸爸妈妈就在内蒙古包了一大片地种植苁蓉,最终那些茂盛的管状花目成了丁家财富累积的开始,也改变丁苁的命运,那年她十岁。十岁正是一个女孩最为卑微敏感的时候,她用四年时间才让自己习惯新生活,才从老家搬去西安和父母住,也是那一年,她遇见了王昱。

他们初见那天,是他最风光的日子,不仅拿下当年西安市的理科状元,更收到了B大的录取通知书。他爸爸在兴奋之下请了当地诸多富豪,而富豪们为了给儿女树立榜样,纷纷带着孩子们去膜拜考神,丁苁就在之中。她爸爸是个小富人,又不是当地出身,所以被安排在最远的桌子上,丁苁的椅子就是一个大音响。

所以在主持人介绍他学习多好,这次又是被B大那个系录取时,丁苁根本没听,她用力捂住耳朵,以保全自己不会因为耳膜穿透而死。

全部发言完,她才像活过来一样,抬头去看主人公,他站在大红的礼台上,却是一张淡漠的脸。

如果十年前,他们的距离就停在那么远多好,谁也不会在之后深深地记住谁。

 

丁苁第一次问王昱有没有女朋友,已经是他们再见的一个月之后了,依旧是叼着烟掸着苍蝇,王昱道:“没有。没时间交。”

“那交个在身边的不就好,不用约会,每天都能见面?”
扫了一眼正在门前打扫的重庆姑娘,王昱瞥了丁苁一眼道:“你说小宋,没新鲜感。”

被他那痞痞的样子刺激到,丁苁大叫:“这里就小宋啊,再说了这年头,会过日子就好,要什么新鲜感。”

深交之后丁苁才知道王昱不是个沉闷的人,他是闷骚,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可那天他却没接丁苁的话,还是扛不住的她说:“你没娶,我没嫁,不然咱们俩试试吧?”

本以为王昱会拒绝,没想到他答应了:“行啊,那女朋友,今儿中午的午饭你来解决吧。”

那天高兴的丁苁定了便宜坊的烤鸭,店里只有小宋他们三个,彼此都吃的不亦乐乎,小宋一直在说没吃过这么好的鸭子,王昱却说丁苁败家。而丁苁只顾坐在椅子上傻乎乎的笑,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得意地就像奸计得逞一样。

 

他们就这么恋爱了,王昱没什么浪漫细胞,从不记得各种节日,丁苁也不是那种揪着男朋友小尾巴不放的女孩,他们相处的十分融洽。

丁苁毕业,她不想回家,她爸爸立刻在同仁堂给她某了一个职位,每周只要去上一天班,却可以拿全额的工资,但她没去,而是成了王昱第四家店的店长。那时他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那年她二十四岁,王昱二十八岁,在西安二十六岁不结婚已经算是大龄剩男,又何况是他这样的。

所以2015年的七夕,北京下着大雨的晚上,提前关门的王昱带着丁苁去了一家西餐店。

他点了最好的牛排,然后在甜点上来的时候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穿着燕尾服的侍者在身边拉着小提琴,丁苁面前的王昱难得穿着一身西装,来西餐厅过七夕的情侣们,看到有求婚的,表现的比当事人还激动。他们欢呼着要丁苁答应他。

所有的剧情演到这里,都该是女孩子哭的稀里哗啦,然后一边埋怨他又让她哭,一边收下戒指。

可丁苁却拒绝了。

“抱歉,我不能嫁给你。”

那一瞬间,从来都是很平静的王昱怔在那里,他如她所愿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你,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只是想报复你。”

丁苁拒绝求婚,并且揭出报复的壮举,在之后很多年仍被投票为七夕最跌宕求婚故事的榜首。可她没有说谎,她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从十八岁,不,是从十四岁那个晚上就开始蓄谋。

 

西安有一家精神病院,有时护士为了平复病人的情绪,会给病人一个很大的馍,那个馍正常人掰一天或许都掰不完,但是精神病不会考虑馍为什么会这么大,他们只会埋头掰,有时候还会和一起掰的人比赛,谁的更小,谁的更均匀。而那些馍会在几个小时之后成为病人们的晚餐,每次吃到自己掰的馍,精神病人的脸上都会洋溢出一种正常人才会有的笑容。丁苁知道那个地方,因为她曾在哪里掰了两年馍。

丁苁得过精神病的事情,只有闺蜜知道,高中就和丁苁在一起的女孩,无意中看到她的学生档案,空白的那两年赫然写着有精神病史。可她没排挤她,所以他们成了好朋友。

丁苁是怎么得病的,病因是什么,这世上只有她和她爸爸知道。

丁苁十四岁那年,去参加王昱升学宴的晚上,许多人都喝醉了,她爸直接喝到桌子底下。那时候她才到西安,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家,去叫她爸,喝醉的丁父把钱包塞给她,让她自己回去。

燥热的午夜,在街头站了很久都没等到车,丁苁又回了酒店,她本想着不回去,找个酒店住一夜,明早叫醒她爸一起回家。

可那天,她在酒店大堂见到了王昱和他那帮喝多的同学,知道她要回市区,在酒桌上互相认识的王昱表示他也要回去。

那时候对这个品学兼优,长得还帅的男孩,很有好感的丁苁问他,可不可以一起走,可王昱却拒绝了丁苁,着急回去的他,把丁苁托付给了那些喝多的同学。

或许就是女孩的第六感,在被王昱送上车的一刹那,不安的丁苁一把抓住他的手,她瞪着如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说:“王昱,你送我吧,我害怕。求你了。”

她在米脂上学,常常天没亮就走十几里的山路去学校,那时候她都没怕过,可那晚她却紧紧攥住了王昱的手。

四目相对,王昱却道:“你总有一天要靠自己的。”
那话让十四岁的丁苁呆住,她本能的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那晚,王昱亲手关上车门。

那晚,丁苁扒着窗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那晚,丁苁没有按时回家。她被王昱那些醉醺醺的同学带到郊外,他们喝的已经失去理智了,面前又正好有个小姑娘,做错事好像理所应当。

丁苁忘了那天她哭的多惨,哭的嗓子都哑了,却没人来救救她。

那件事儿发生之后,她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一直都是保姆照顾她,她爸爸甚至没让她妈妈知道,就和那些孩子的父母私下和解,她爸爸刚在西安落脚,他需要这里的人脉,他不能得罪他们。可他却对丁苁说,我是为你好,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也就是从那之后,丁苁不再说话,经常一个人突然就哈哈笑起来,要么就会哭的昏天黑地。她爸爸把她送去精神科,医生说,是受刺激过度的表现,要住院治疗。她就这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直至两年之后才被判定痊愈,才重新回到这世界。

可就在她人生最低谷,最绝望,最无助的日子。王昱离开西安去了B大报到。他甚至不知道,因为他的冷漠,在丁苁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那两年,精神完全失控的丁苁忘记那些真正伤害过她的人,她把王昱当成目标,都是他,他考不上B大,他们就不会相遇,他那晚要送她回去,她就不会带着那种肮脏的记忆过完余生,都是他。

没人会计较一个精神病对某一个人的恨意,一切只要她高兴就好。所以她主动接近王昱,她要报复他,她要让他知道,他曾经把一个好好的姑娘折磨成了精神病。她用了两年时间,搭上一段爱情,终于在他求婚那一刻,把曾经的屈辱原原本本还给他。

可那一刻,丁苁并不快乐。她看着王昱的眼睛,像是弄丢了最珍贵的娃娃。

  

王昱不知道丁苁的遭遇,因为他自己的人生已经自顾不暇。

他十四岁那年父亲的出轨。为了第三者,转行影视业,在保证他们母子的生活下,用尽所有的家产去捧一个新人。所以在所有人看来,他是天之骄子,他是富二代,却没人知道,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心。早已干裂,碰一碰,好像都会化骨扬灰。

四年后他拼尽全力,搭上母亲所有的希望考上B大,可就在他最风光的日子,。

被压抑了四年,没想到自己失败的婚姻会在四年之后报复在自己儿子山上,王昱的母亲没去参加升学宴,她穿着那身本要送儿子去大学才做的旗袍,在家里,死前她给王昱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电话里,她只说:“你总有一天要靠自己的。”

他不知道那话的意思,却感到了不安,就在他要赶回去的时候,她被一个女孩拦下了,他甚至不知对方的名字,对方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求他送她回家。

或许是父亲的事情,让他从小就讨厌女孩子楚楚可怜的样子,她们是真可怜还是在用这种可怜相博得男人的同情心?

他分辨不出,所以他没再继续帮丁苁,他回家了,或许就是报应,丁苁饱受折磨的晚上,他妈妈去世。

王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名望的,所以这件事儿并没传出去,为了不给他升学带来污点,父亲刻意将他母亲的去世时间延迟到了一个月后。丧礼很低调,那时,他已经哭得没了眼泪。他冷漠看着那些来吊唁的人。

丧礼结束,他离开西安去B城,那时候的他,再不想回去。

四年之后,他毕业,凭着优异的成绩签了国内一家知名的网络公司。也是在那一年,他参加表弟的生日会时候,遇见了丁苁。他不知道丁苁给别人的第一感觉是什么,但他却感受到了强烈的悲伤,也正因如此,他像是心心相惜一样,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姑娘。所以他主动留下了自己的电话,他想有一天丁苁能联系他,他们能在这个远离西安的城市,有个日后。

  

可就在见过丁苁不久的一个下午,他父亲联系他要他回西安一趟,他回去了。四年之后再见,他父亲老了,可说出来的话,还一样混蛋。他告诉王昱,那女人走了,他破产了,欠了一大笔债务,他已经五十几岁,没心思再折腾,他想王昱帮他还这笔钱。

王昱想都没想就决绝了,可当晚,原本要回北京的他,被那些债主绑到西安市区一家酒店,他被打的站都站不起来,最终还是在欠条上签了字。

那是他最难过也是最无助的一天,那一天,坐在老巷一家店吃泡馍,打算吃完要么死,要么逃走的他突然想起了丁苁。想起她介绍自己时说:我是丁玉才的丁,苁是苁蓉的苁。

王昱问她:丁玉才是谁。

“我爸爸。”

她活得那么快乐,那么无忧,她会不计较时间将馍掰的一样大,她让王昱有了想活下去的心思。

可为了躲债,他换了了电话卡,留给丁苁的号码,变得像个笑话一样。他们再没联系。

从西安离开,他辞掉北京的工作去了广东,他想创业,好像创业是他能还完那笔钱唯一的捷径,他在那一年吃了很多苦,最终认识了一位也是B大出身的师兄,师兄毕业之后在广东包了一大片地,搞绿色养殖,全国各地的人都来找师兄签代理,知道他故事的师兄劝他拿下北京的代理,说卖猪肉真的很赚钱,努力的话,几百万的债务,或许用不了十年就能还清。

就这样,他放弃了原本的自己,拿着那张代理权回到北京开了第一家肉店,一年后又开了第二家,一年半后,开了第三家。他的确赚到了钱,却也像是失去人生一样,几乎不和之前的朋友联系。没人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之前朋友都传,他已经在澳洲买了别墅,他已经娶妻生子。可真正的他却新街口的店里,整理猪蹄,猪尾巴……。

王昱没想到会和丁苁再见,可他们真的再见了,她依旧像三年前一样精致漂亮,双眼放光,他却已经褪去骄傲,变得那么朴实无华,似乎留在他身上的只有从十四岁就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再见,他想讨好丁苁,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像个献宝的孩子一样告诉她,离开她这三年,他做了多大的事业。他想让她知道,即便他家已经破产,他也能靠自己给她好的生活。殊不知,从再见那一刻开始,那女孩就已心怀叵测。

  

他们心中都有痛,都有伤疤,却为了那一丝丝报复的快感,藏着不给对方看,他们享受面对面一击必杀的痛快,却也要为那一时的痛快,以承受之后多年的寂寞为代价。而这个道理丁苁多年之后才懂得。

丁苁再没见过王昱,闺蜜和二代结婚那天,她从二代口中听说,他卖了北京的四家店。回西安还了所有的债务,然后约了当年的一帮朋友喝酒。谁都没想到,原本是老友叙旧的场面,会在之后差点酿出血案,不知道为什么席间他突然就激动起来,差点杀人,却被那一帮同学制服,那之后,没人在西安再见过他。

丁苁没纠结王昱逃到了哪里,对这样的结果,更表示无所谓,她报复了,痛快了,也圆满了。可二代的话匣子却关不上了,他和丁苁说:你知道我那个表哥家原来多牛,少说也得有几亿资产,后来全被他爸败光了,还欠了几百万。要不然,他一个B大毕业生,能沦落到卖猪肉的地步。不过他们家也算传奇了,他卖猪肉给他爸还债,他爸觉得愧对儿子。两年前在西安市区原本属于他们家的一栋写字楼跳楼了,好像就摔死在我表哥脚下。奇葩吧。

酒店里,灯光闪烁不停,音响里循环播放着婚礼进行曲,话唠的二代被闺蜜拉去挨桌敬酒。丁苁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那一刻,她耳边只有追王昱的时候,她给他讲笑话的声音:“你知道从二楼和二十楼跳下来的区别吗?二楼跳下来是啊啪,二十楼则是啊啊啊啊……啪。”

那时候,他恨不得,杀了她吧。

就在婚礼现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丁苁笑了起来,她笑得夸张可怕,笑得眼睛猩红,她像是突然才明白,自己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而那东西她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丁苁没留在北京,她回了西安,在她爸爸的公司当了一个小文员,却从没出过勤,公司对这位大小姐传说也有诸多版本,传的最多的就是,老板的女儿是精神病,从北京回来就住进了西安精神病院。

就在丁苁又回到那家医院掰馍的时候,王昱拿着卖店剩下的五万块去了重庆,他娶了原本是他店员的小宋,重新开始,他再没回过西安,人家问他是哪里人,他会直接说重庆。

他没办法帮丁苁报仇,就像他没办法忘了在西餐厅丁苁看他的眼神,满是报仇后的痛快,连一丝丝的爱都没有,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他们的人生,从丁苁十四岁开始,到她二十四岁结束。纠葛整整十年。可十年光阴,他们得到了什么?除了一身的伤痛,除了再找不回的理智,他们两手空空。

  

什么是爱?

爱不是当面锣对面鼓,我说出来就是痛快。爱是要小心翼翼的感受,她曾经受过什么伤,她为什么会爱我,她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故事……你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去爱她。而你什么都不了解,又凭什么去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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