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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十五卖凉皮
作者 贺海龙
时光倒流到一九九二年的元宵节。
凌晨一点，闹钟准时把我们叫醒。没有任何怠慢，我和妻都赶紧起来，我们要做好凉皮，趁节日到县城卖去。
我自然是个打下手的。洗一把脸，我就往大铁锅里添水，然后和煤，生火，待鼓风机欢唱起来的时候，灶膛里的火苗便呼呼地叫着，热情地㖭着黑色的锅底。
妻子当然不会闲着，她在灶伙里摆弄辣椒油，等灶间里飘出一股浓香的时候，她出了灶伙，我们两个澄好了昨晚洗好的面糊，一切准备停当，锅里的水也开了，我们就开始做凉皮。
妻子做的凉皮柔软，筋道，有吃头，在赵村街上是出了名的。还是洛宁县只有一家卖凉皮的时候，妻子已经打听到确切的消息，是我的一个同事的叔叔。她逼我说服同事去看了一次，我回来把情况给她说了三遍，妻子就开始学做凉皮了，原来她已经买来了做凉皮的家什。开始头几回，拿不住手，有的做出来不熟，或是面叨叨的，不好吃。妻子就好几天闷在灶伙，皱着眉头想想试试，试试想想，终于，她找到了窍门。关键有两点，面糊不能稠，也不能稀，火不能大，也不能小。掌握住以后，妻子高兴得不得了，她说，她终于可以上街卖凉皮了。
四个钟头过去了，我们的凉皮、米皮都做好了。收拾齐毕，拉上车，我们朝县城出发了。二十多里路，全凭两条腿。风不大，但很冷，握车杆的手指冻得发疼，不时地得伸到嘴边哈着气暖暖。像今天我能给她帮忙的时候，是她独个卖凉皮的十分之一，我当然不能让她拉车了。这些年，她太累了，赶会，赶集，赵村，西山底，翻坡迈岭的，她一个人，受了多少苦？好在有本家的一位卖包子的叔叔经常为她捎凉皮。有一次，她要到方村赶庙会，我不在家，她竟然一个人拉车下大坡。赵村西边的大坡，很陡的，那凉皮车很短，不像农家用的架子车，车身长，后面又是有旧车胎之类的垫在下面，与地面摩擦着，减小速度，但她却要冒这个险。还是村里一个叫占曾的人，好心回家拿了一条绳子，拴到车后面，往后死劲拉着，妻子才下了大披。
“还记得占曾哥帮你下大坡的事吗？”我打破寂寞，问她。
“怎么会不记得，一辈子都忘不了！”
妻子一面说着感谢人家的话，一面又抱怨起我来，说跟着我受了说不完的苦。每逢这时，我总不说话。让她受了这么多苦，说说还不行吗？其实我也知道，有时候，妻子也是要委婉地显摆一下自己。我一个代课教师，月工资不及正式教师的十分之一，要不是她扒拉着，两个孩子上学，老父亲看病住院，还有小妹妹上大学帮衬，我们还盖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四间上房，我可撑不住呀！
到了县城，七点多一点，选了个地方，支好摊子，我到附近下了两碗米线，给妻子端来一碗，她一直埋怨我不该化这个钱，说吃点十五蒸的枣花糕就行。我还是不接她的话，只是眼睛有些酸。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都喜气洋洋的，来感受，不，是来享受节日的。我们的凉皮摊上已经有了客人，妻子招呼人家坐下，就张罗着给人家调。妻子利落，干净，不仅做的凉皮好，又使住了味道，方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一一老实说，去年国庆节，去陕西关中袁家村旅游，吃正经的陕西凉皮，无非这个味儿。一一在赵村街，她的凉皮卖得又快又好。记得她第一次上街时，村里人都笑她，连我也从一边绕过去。可是现在呢？好多人开始卖凉皮，我们村就有二十多家。我更是她的直接受益者，自然也跟着她学了很多。我也学会了炒凉皮和炒米皮。
正想着，妻让我炒两碗米皮。我答应着，打开了煤气，放上光锅，放上油，烧热了，炝了葱花，放上把绿豆芽，端起锅翻上几下，放入凉皮，不停地翻炒，又放上调料、味精，最后淋一点小磨香油，出锅。那香味连我都有些馋。
妻子看着我炒好的米皮，笑了笑，走过来帮我掖了掖露在围裙外的衣角，悄悄地说:“像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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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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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土，本名,贺海龙，洛宁一高中退休教师，曾在杂志上发表小说，诗歌数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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