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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线人生 《结缘老厂》

2022-03-25 19:02:50

作者:唐逸韵

空格深律师,1979年6月 出生于四川温江 , 在四川的锦江厂子弟学校、温江中学、上海华东政法大学完成学业,现供职于上海的一家英国律师事务所。


空格自大学毕业以来这么几年,整日介起草修改法律备忘录、项目协议文件、客户信函,除了硕果仅存的琐思日记外,已经许久没有写过细腻的散文类文字了,遑论回忆录。但是,,为了公诸同好也罢,还是真心愿意为这块对我而言的乐土写上几笔。

空格老厂,老厂,一个来自上海的三线企业,不知别人怎么称呼它,在我,永远是这样简单而亲切的两个字,它代表了在四川彭县关口镇旁那个包容了二、三千人的厂区、子弟校园和四周方圆几公里的山山水水。回忆中的人名、地名、时间可能会有些误差,我也懒得做细致的考证。名称都是符号性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们所代表的人和事是那么深地刻在记忆库中。

空格

一想起老厂,内心就会浮起一种遥远的怀念和宁静之感,那些在芳草遍野的山坡上采丁香花放风筝的日子;那些在午后金黄色温暖阳光下在校园里扔沙包、跳橡皮筋、跳绳、打羽毛球的日子;那些老爸老妈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日子……最怀念的东西,也是最简单的东西。

空格回忆中有许多点点滴滴快乐平淡的生活场景。周日(那时还是单休日)起来到比我人还高的食堂窗口买抄手皮子,买绞肉包抄手;一到晚上7点之后,总听到有为人父母者在某高处拉长了声音叫自己孩子的名字,催倦鸟归巢(记得小时候曾道听途说一段恶狼啃吃不肯乖乖夜归的小孩的“恐怖”故事,之后很长时间里都怕走夜路,不敢晚回家);小学二年级开始就自己去厂区澡堂洗澡,被阿姨们表扬为勇敢;每天早中晚的老厂广播也是亲切的,早上自然是熟悉的起床背景音乐和新闻报道,中午和晚上的音乐对我们这辈的孩子来说通常意味着这是回家开煤炉门等待大人回家烧饭的最后通牒,而我,很长一段时间里,喜欢在中午的广播播放了十几分钟后,站到层层阶梯的高地,手搭凉棚遥望芸芸下班人群中妈妈爸爸的身影,一旦看到,立刻欢快的奔腾而下趋前接驾,顺带撒娇让给买只千层锅魁或军屯锅魁吃;万人空巷看《渴望》,似懂非懂为凯丽阿姨命运担忧;90年(我初中一年级时)厂里风行吃麻辣烫,老厂角角落落纷纷开了不少麻辣烫摊头,在黄昏,到处飘着火锅料的香味,而粮店对面一家的李记私人麻辣烫则是我和朋友们最常去聚会的地方,吃着串串、火锅粉,窃窃私语玩笑,交换少女心事、校内新闻……

空格老厂很多地方都是值得回味怀念的。家后有小树林的那座山是我们家四季散步的常去处,小时候老爸为我编了首《上山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圆圆向前进,不怕那山高水也深……”,听着老爸在身后唱的登山励志歌,我左冲右突一鼓作气的奔上山顶的水塔处做气势恢宏一览众山小状;春天,做风筝、放风筝,满山遍野采野紫丁香和野芙蓉,抱满怀回家插到花瓶里,不多久,连屋内的空气似乎都淡淡的透出氤氲紫气。还有桃树林,每年繁华似云(已经记不真切是否真的有满坡桃花盈盈的日子了,但不时去偷桃子的事迹倒是有的),树林下有个制砖厂,侧边依山有小瀑布,水质清冽,旁有地泉涌出,是我和同伴暑假常去涉水嬉戏之处。技校外围的小河(渠)也值一提,渠很细小,但环山而绕,例象是护城河一般,潺潺流向不知处,夏天曾在里面玩,凉鞋被急流冲掉,哭着鼻子光脚回家等着挨骂。小河之下是一大片种满了水稻、小麦、豌豆的农田,每次去三村外婆家都会抄近路走此田间小道,一路捉着稻谷上蚱蜢,用长草穿过它们的头皮夹壳,串成串玩儿;晚上散步时也会和老爸老妈去那里的乡间田渠搜寻鱼腥草(那时叫它“猪屁股”,倒也形象)回家凉拌吃。

空格还有西湖水库(实为西河水库—编者),不知是谁给它取了这个名,导致我在若干年后得知杭州西湖时,心里别扭了好久;在没有开始去八五四游泳池游泳的时代,每至夏,常常和老爸穿过桃树林边的大片玉米地,途经坦克团(后来好像升级为坦克旅了),长途跋涉来到西湖水库边,来回痛快游个千百米(至于小脑自小不发达的我在此处学游泳的血泪史,此处略去不表),偶尔碰到村民放电电鱼,在游途中骤经电流穿过身体时不由惊骇莫名,但随之而来就可以一路顺手把电昏浮至水面的小鱼塞到游泳衣里,小有所获地回家炸鱼吃,被电了也值。

空格对了,不能忘了俱乐部,其内有图书馆、期刊室、羽毛球场地,时不时还会有些书画展览,精神食粮库。俱乐部门口的篮球场(是不是叫做灯光球场?),在电影院落成之前,夏天还可以在篮球场侧旁的草坪上一边喂蚊子一边兴奋地欣赏露天挂幕电影。俱乐部边上是厂医务室,小时候身体好像不太强壮,动辄感冒发烧,自己生病自己去打针,是著名的老病号,走到医院,大半医生长辈都认得我。不过后来事实证明了一个说法:小时候身体越不好,长大了反而身体越健康,可能小时候就把体内诸多无名肿毒都排掉了吧,现在的我,终日忙碌,身体倒一直很好,再加班还是容光焕发状,常让老板们扪心反省是不是还没有把我压榨充分。

空格再来说说在老厂的幼儿时代生活。在老厂的十三年里,其中将近一半的时间是在俱乐部对面的幼儿园度过的。依稀记得每天下午须在木栅栏床上午睡良久,睡不着就到处看小朋友们千奇百怪的睡姿以及发呆打发时间;睡醒了就在诺大的房间里靠墙坐着等老师把大纸箱里的小人书抛过来给我们看;偶尔还可以到楼外的游乐场地去滑梯、坐鸟笼状的转椅,呵,那可真是幼儿园时期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空格之后进入子弟学校开始读书生涯。作为小学生,一年中最热闹的是学校两桩盛事,其一是过六一,我四年级时被校大队辅导员杨老师选中,开始当校鼓号乐队指挥。每次临近节日围绕校园跑道进行排练时,身后吹小号的男生常常会恶作剧地对着我耳朵吹,弄得我风光得意的同时也苦不堪言。待到六一联欢晚会时就从学校出发,一路鼓号齐鸣浩浩荡荡向电影院挺进,随后观看各个班级的学生表演节目。这些表演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成为讨论的话题。其二是每年的秋季运动会,每次都举班为开幕式上的节目煞费苦心排演好多天。运动会开始后,振奋人心的运动员进场音乐循环激昂的播放着,人墙般层层叠叠的家长都来看开幕式,仰提着脖子在人海中寻找自己宝贝子女的身影,投以关注而骄傲的眼光。绕场一周的阅兵式似的开幕式结束后,还有拔河比赛。那时集体荣誉感何其强烈啊,由于人少,一个年级通常只有两个班,这两个班从学生到老师无不在任何学习考试和课外活动中明争暗斗。而拔河又是最体现集体综合实力的时候,输赢往往会导致一家欢天喜地,一家于心不甘地抱团抹泪、群情激奋,小小的校园,上演诸般悲喜。

空格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小小的偏于大山一隅的子弟校,教育质量一直都是出色的,记忆中有许多可尊可敬的老师,校领导在设计各项校内活动上也很费心思,各种知识竞赛、演讲、表演、春游、运动比赛、大小节日等等,那栋五层楼的简单教学楼和主席台带来多少丰富多彩的回忆啊。小学六年、初中一年,结识了许多友谊深浅不一的朋友。只不过,人和人之间的际遇,总是同行相伴一程之后,逐渐分开,渐行渐远渐无声。天各一方,各自打拼。

空格老厂给每个曾在那里工作奋斗、成家、立业、学习过的人都留下了不同的记忆,其意味各自不同。时时忆起在老厂的那段时光,深感怀念,深至自己都感到异讶,也许不仅是因为那时候有多美好,还因为那时真的年少。人的孩童时代就像在一张白纸上作画,泼描上去的颜色都是那么鲜明浓亮,构成了记忆的清晰底色,而随着年岁日增,这张生命白纸上的颜色倒越发繁杂不可辨,可有可无。

空格我常想,也常和朋友说,在人生最初的不设防的童年阶段,能够在这么一个有山丘、溪水、水库、泥土、田野、玉米地、山花、树林的地方生活过,真是非常非常幸福的经历,可遇不可求。比起城市里高楼大厦里天天打电子游戏、生活优渥的孩子们幸福多了。

空格自初一转学到温江后,我几乎每年暑假寒假都会回老厂住一些日子,甚至上大学了、工作了,偶尔回四川来,一有机会还是会去老厂看看。尽管随着破产和人员的迁离,老厂越发荒凉冷清寂静萧条,但如同心灵的圣地净土一般,一来到这片熟悉的土地,还是让我满怀眷恋并心神宁静。

空格是的,老厂现在是衰落了,这也没什么,人有生老病死,企业当然也有它的生命周期,概莫能外,或早或晚而已。但重要的是它构成了我人生初期的全部生活主题和背景,生命的一部分已经和它融合不可分,深深嵌入了记忆。

空格离开老厂后,我又陆陆续续住过一些地方:温江、上海老西门、浦东陆家嘴、江苏路,但是,至今我的许多梦的背景都还是在老厂、子弟校、家后的山、通往老厂大门的大道上发生,老厂的点点滴滴已经深深沁入脑海深处,成为了潜意识的底色。

空格实在是结缘太深了,和你,老厂。

空格始于1964年的三线建设,历时17年,是新中国历史上一次规模空前的重大经济建设运动,同时,也是一场一场以战备为指导思想的大规模国防、科技、工业和交通基本设施建设。
空格地处沿海,又是新中国最大工业基地的上海,是三线建设的重要参与者。当时全国支援各地三线建设的有上千万人,而上海一个城市,就去了150多万人,还不包括家属。

三线人的故事太多太多,经历过,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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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格《爱上辣》作为“贵州三线人”创立的品牌,其微信平台也将搭建专属“三线人”的情感交流平台,旨在通过微友的参与互动,与有着共同的集体记忆的“三线人”一起分享每个人心里的点滴故事和感悟,让饱含辣味的记忆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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