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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树记

2020-10-24 03:53:07

   

                        

亭亭如盖的四棵树将要被斫戮了,呜呼哀哉!

校园里树很少。砍了栽,栽了砍,再加上学生的摇撼、攀折、剥掐,扼抑了树的成活、生长,所以偌大校园,难见绿荫。劫后余生的几棵树伤痕斑斑,歪歪扭扭,枝叶稀疏得如同年逾古稀而营养不良的老人的头发。学校想继续在校园里栽树,但苦于人为破坏严重而无计可施。不知哪位头脑聪明的人建议,给每棵树修一个小城堡,就是将栽好的树用砖墙围起来,以防学生破坏,车辆冲撞。树栽起来了,墙也围起来了,砖砌的墙,水泥抹的面,一米见方,一米五六高,好像江南的豆蔻少女穿了个蒙古毡袄,乍看,这道风景确实叫人心里犯嘀咕。有人骂,说这是学校教养失败、学生道德素养低下的表现,有人说这是应试教育的结果。骂归骂,说归说,树一天天长大。树干笔直,树冠优美,亭亭如盖,蓊郁翠绿,昭示着生命的活力。

四棵树是其中的佼佼者。中间两颗白蜡树,两头各一国槐,头南头北,“一”字排开,横在学生宿舍楼对面,成为学生凭窗远眺的唯一绿色美景。阳光普照时,她们熠熠生辉;微风吹拂时,她们沙沙作响。老师们上班下班,必从他们身旁走过,如同走过美人、友人、亲人,惬意感、亲切感溢于心田。夏日来临,枝繁叶茂,树阴森森,凉爽宜人。三五学生,手攀墙沿,乘凉叙谈,其乐无穷。或有一男一女,立于树下墙侧,背对行人,似乎大胆又似乎不安地悄声诉说内心最甜美的隐秘。树是他们炽美感情的见证,也是他们青春涌动的守护神。

四棵树占据着黄金位置,黄金位置也给四棵树带来了祸殃。有个商人看中了这地方,要在这里建超市,无辜的四棵树只好腾出地方,选择牺牲,付出生命。

昨日,一位精壮的民工手舞大锤,有力地砸向围墙,只三五下,围墙便轰然倒塌。有人质问,答说拆了围墙,砍了树,好建超市。闻听者目瞪口呆。

树是有生命的,也是有感情的,这已被现代科学研究所证实。随便砍伐一个有感情的生命主体难道不是造孽吗?

植物学家讲,一棵上百年的树就是古树,古树就是文物。还说一棵百年古树的价值要超过一幢百万元的楼房。因为只要经济条件稍好,百万元的楼房一年就可建好;而一棵百年老树的生长却需要一百年的岁月,经历一百年的风雨。一百年的时间是用什么也买不来的,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活不到一百岁这个年龄。而我们这四颗生长了十数年的漂亮的树即将被斫戮了。

二十多年前,,,面积狭小,工作极为不便。经申请审批,允许扩建。可是拟用地上有一棵树却无法砍掉,因为瑞士法律规定,未经主管部门批准,随意砍树是犯法的。,均未获批准,扩建一事只得搁浅。

树生在瑞士是幸运的。

而我们校园的树,二十余年换了好几茬。先是直插云天的白杨,有人说过时了,砍了,栽了婆娑多姿的龙须柳。柳树是天牛的好栖处,树干上电钻钻过一般满是洞眼,柳树枯了,死了,砍了。又栽上了槐树、白蜡树,由于盖教学楼、实验楼,大多数被砍了。今天一个小小的商人要在此建超市,树又要被砍了……树生在我们校园,命运咋就这么不好呢?难道历来如此,全国如此?

传说晋文公为追寻功臣介之推,放火烧了绵上山,功臣母子被火烧死了,森林也被烧光了。杜牧的《阿房宫赋》中写道“蜀山兀,阿房出”。秦皇为修建宫殿而尽伐秦陇之木,殃及巴蜀之山,这是何等严重的破坏!

我们这里有座山,名叫米家山,名不副实。他既不是姓米的人家的山,也不是米粮成堆的山,而是濯濯童山。传说北宋时这里还是满山皆树,遍地棘草。可惜那杨家将的焦赞、孟良来此与辽兵作战,两将军久攻穆柯寨而不下,便要用火葫芦放火烧山。火葫芦是神仙宝贝,不是俗人能乱用的。孟良能放火,但不会收火,所以他不愿意放火。焦赞谎称“我会收火”,孟良不信,于是二人打赌,结果一把火烧了米家山的草木,留下了眼前这幅光秃秃、干巴巴的山架。每望此山,心中便生出一种假想——焦赞、孟良不打这暴殄天物的赌呢?这个传说让人哭笑不得。

近来全国许多大中城市移栽古树的事屡屡发生。一些单位从树贩子手里高价收购古树,移到庭院,装点风景,附庸风雅。殊不知,这几百年、上千年的古树受的是“斩头剁脚”的酷刑,能成活者有几?即使再发新枝,树的寿命能量损耗了多少?如此下去,中国的古树还有几棵?这些树贩子,这些移栽古树的当权者,真是十恶不赦,真该绳之以法!

我们这里位于西北高原,地处内陆,是全国最干旱的地方之一,年降雨量不足二百毫米,而蒸发量超过三千毫米,栽树是极其困难的事。校园里建了几块草坪,高出地面五十公分,种上了绿绿的草,边上点缀着几颗朝鲜槐,浇水要花很大的代价。看到好不容易降下的雨水绕过草坪的墙脚汩汩地流入下水道,如同流走的是我的鲜血。

曾建议在校园边缘建筑物的檐下栽些树,以利用房檐水的功用,美化校园,营造环境,并借“十年树木”来象征“百年树人”的意趣。说出这个建议连放一个屁都不如,因为一个屁还多少会臭那么一下,让人有所感觉。

校门口的树常常被那些行为不好的学生摇撼、攀折,常常有断枝斜挂树侧,随风摇晃。枝上的叶子先是绿的,尔后蔫了,干了,落了。那斜挂的枝子被捡柴禾的人扯下来拿走了。整个过程让人感觉如同一个人的被杀,死去,消失。

也有人制止学生的折树行为,老寇就是一个。一次两个学生围着树聊天,一个边聊边扭折树枝,一个边说边剥掐树皮。老寇瞧见气得火冒三丈,激愤地说:“驴啃树皮那是饿呢嘛,你剥树皮也是饿呢嘛?”义愤之情溢于言表。我也爱树。我出生在黄河岸边,上小学时年年春天在河滩上栽树,对树有很深的感情,所以看到别人折树就像折我的脖子。一次一个学生扳着小树的头往一边拽,我走到跟前,一手撑住他的脖子,一手扳他的头。他疼了,问:“你干什么?”我一声不吭,继续扳他的头。边上一个聪明的学生说:“你扳了树头,人家才扳你的头,还不快认错?”在我眼中,眼前这个扳树头的学生很可能又是将来的一个乱砍滥伐者。我想,如果法律允许,我将消灭那些肆意摧残树木的人。

爱树的人太少了。

爱树的人你们都到哪里去了?

听说冯玉祥坐镇扬州时有一首诗:“本帅坐扬州,大树绿油油。谁砍我的树,我砍谁的头。”冯玉祥真是好样的,好得让人热爱。我想,要让中国的树油油地绿起来,需要冯玉祥。

四棵树,我不是冯玉祥。对他们,我无可奈何。你们要死了,你们亭亭如盖的身姿,连同我在你们身旁享受到的清阴,我会记在心里;他们利令智昏、生下儿子不长屁眼门的缺德行径,我也一同记在心里。

安息吧,四棵树!在你们被戮之日,以此为祭。

2006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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