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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吃上一碗热搅团

2023-05-25 17:04:50

就想吃上一碗热搅团

文/刘三省

  在陕西关中,搅团虽然没有象西府臊子面那样名扬四海,却与普通庄户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在老家扶风,臊子面只有逢年过节和家里待客才能吃上,而搅团三天两头都能吃。

  搅团,搅团,望文生义,就在个“搅”。这个“搅”字不仅能给人一种灵动感,还容易产生心灵手巧的关中女人们在热气腾腾的搅团锅跟前挥汗如雨、气喘吁吁、搅动不止的联想。

  在关中农村,流传着“搅团要好,七十二搅。搅团要黏(ran),勾子拧圆”的说法,啥意思?就是说搅团要好吃,必须要多搅,要反复搅,不停地搅,撅着屁股搅。说明打搅团是个力气活,必须用劲,使出浑身力气。

  的确如此,在我们老家只有年轻姑娘和媳妇才适合打搅团,只有使出全身力气不停地搅,反复搅,打出搅团才匀称,不仅光滑细腻,而且筋道爽口。应付差事般地打搅团,不光搅团不均匀,会夹杂许多小面圪搭,而且看相不好,吃到嘴里也不滑溜,爽口。

  二00九年我大病一场初步康复后专门回了一次老家,羊肉泡馍、臊子面、一锅面、糊汤、珍子,能吃的家常美食都吃了,就是没有吃上一碗搅团。几天后,我给嫂子提出打一顿搅团吃吃,几天过去了,嫂子始终没有给我打搅团。后来我明白了,嫂子那一年70岁了,就是有给我打搅团吃的愿望,已经没有打搅团的力气,到我走再也没敢给老嫂子提打搅团的事。

  几天后,把家搬到了扶风县城的五妹润巧和妹夫全劳请我去县城吃饭,润巧知道我小时候爱吃搅团,吃饭过程中专门给我点了一碗热搅团,那个香啊,别提有多美。说实话,那顿饭,妹妹妹夫很热情,点了一大桌子菜,可是这顿饭吃下来,我一个菜名都没有记住,唯独记住了那一碗热搅团。多少年没有吃过搅团了,那一碗热搅团让我找到了回家的感觉,留下了深刻印象,至今想起来依然满口生津,唇齿留香,难以忘怀。

  小时候老家打搅团主要是用玉米面,其实用小麦面打的搅团更好吃。只是那时候农村穷,小麦产量低,小麦面只能用来擀面条、蒸馍馍,烙锅盔,庄户人平常打搅团都是用玉米面。那时候农村也种稻(tao)黍,就是高粱,有时候娘和嫂子也用稻黍面打搅团,打的搅团一样好吃。要说区别主要在品相上,用白玉米面和黄玉米面打的搅团,要么白灿灿,要么黄澄澄,品相好,再加上美味可口的调合汤,下锅菜,真是色香味俱全,好看又好吃。而用稻黍面打的搅团,品相差,有点发红发暗,其实吃到嘴里味道照样不错。

  小时候我就留心过娘和嫂子打搅团,先是把少许的玉米面拌在一小盆温水里,用筷子搅匀,搅成稀糊糊状,等大锅里的水烧开了,娘端起盆,把拌匀的稀糊糊一边慢慢地往开水锅里溜,嫂子在一边用根粗擀面杖不停地搅,搅成一锅热糊汤。这时候,娘会把灶眼里的柴火加大,加旺,等锅里的热糊汤开了,“咕嘟咕嘟”嚓一会儿,娘再往糊汤里撒干面,嫂子用擀面杖在锅里继续搅。搅团搅团,贵在搅,不停地搅,反复地搅,起码搅七十二次左右,一直到搅匀了,搅到位了才罢休。打搅团通常是在热锅上直接打,气熏火燎,一锅搅团打下来,会把嫂子搅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等到锅里的搅团完全搅均匀了,“咕嘟咕嘟”地用大火再煮开一会儿,娘才把灶眼里的柴火撤小一些,盖上锅盖,用温火慢煮,慢炖,搅团被温火煮得“噗嘟”“噗嘟”直冒泡。其实不要小看了这个火工,火大了容易糊锅,锅巴容易焦,也厚。火小了打出的搅团发沫,不筋道,不好吃。

  等到搅团基本熟了,娘撤掉灶眼里的全部柴火,再盖上锅盖,慢慢嚓一会儿,这一锅搅团就可以起锅了。

  嫂子从案板上拿过大老碗,先给每个人盛一大碗热搅团,如果是在夏天,就把其余的搅团用大马勺刮到案板上,摊平摊匀,等完全凝固后,用刀切成条或者块,浇上调和汤、下锅菜,拌成凉搅团吃。或者匀出一些,用漏勺做成搅团鱼鱼凉拌着吃。

  老家吃搅团最讲究的是调和汤,先要澜好下锅菜,把蒜苗、青菜、胡萝卜用油炒熟,在一盆凉白开里加上盐、酱油、陈醋和油泼辣子,一盆香喷喷、辣汪汪的调和汤就做好了。把调和汤浇到热搅团里,再拨点下锅菜,那个色,那个香,那个味,让人满口生津,胃口大开。吃完热搅团,再给每个人拌一碗凉搅团,哪一种细腻,哪一种滑爽,吃到肚子里,真是浑身舒坦。

  搅团好吃,却不抗饿,两三碗热搅团凉搅团吃下去,肚子又饱又胀,胀得加不进去一丁点东西。可是到地里干一会儿活,肚子又慢慢地饿了。由于搅团有“不抗饿”的特性,关中西府一带庄户人给搅团起一个别名,叫“哄上坡”。意思是说,搅团能饱人,能胀人,但不抗饿,两三碗搅团吃的饱饱的,回家路上一个土坡刚上完,肚子就开始饿了。所以在我们老家,干体力活的人吃搅团,一定要吃几口馍馍,锅盔。否则,一定会体会到“哄上坡”是啥滋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从小在关中农村长大,非常爱吃臊子面,对搅团更是情有独钟,过去每一次回老家探亲,都要娘和嫂子打几次热搅团吃。,集团下面的咸阳3530工厂有个小招待餐厅,有位师傅会打一手好搅团,只要到了咸阳,3530工厂领导特别是时任党委书记孔芳兰,都要让师傅给我打一顿搅团吃。说实话,这位师傅打的搅团正宗,地道,下锅菜和调合汤做得也好,一碗热搅团端上来,好看,好吃,色香味具全,吃起来酣畅淋漓,非常过瘾,让搅团真正成了关中人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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