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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叙事】 痛彻心扉 /李长新着

2022-02-04 04:21:08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鲁迅《且介亭杂文附集》


编者言: 一个山民遭遇官司的暂时悲愤,远不及遭遇心灵的创伤更为深重。作家关注的不仅是官司,而是对于山民夫妇人生际遇的挂怀,对于彼时清贫又清纯的乡村情景的留念,以及对于此后加速沉沦的社会形态的叹息。


        三虎哥没有想到,自己人生中会经历那么一段让他痛彻心扉的经历;自己一个本分种地的山里庄稼汉,所有的幸福期盼,偏偏会以一场官司作为结束。

        农民最怕打官司。自古帝国王土,法理不张,历有民谚:屈死不告状,饿死不做贼。山民们耳濡目染,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有人打官司,打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豫西的这块山地,老百姓对打官司最为忌讳。但人生在世,眼前都是黑的,今天晚上睡了,不知道明天早上能否醒来。不愿碰触的事体,有时候偏偏拐弯抹角地,就找上门来了。


         一.

        三虎哥的父母很早就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婚姻法、婚姻法,男子二十女十八”,说的是当时国家规定男女准许结婚的年龄。到了那个时候,三虎哥就名正言顺地要娶媳妇了。过事情那天,村里孩子们都在人群里乱挤看热闹,见一对新人和送亲的队伍从山下热热闹闹地上来,进了三虎哥家的小院。二人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当院。当院放张八仙桌,上置一斗五谷,上面插个织布辈子,意为男耕女织,用一张新席半拢着,上面还挂了一张伟人像。新人在司仪的口令下,按照一拜天地二拜皇帝的老规矩,拜完了天地再拜双方的父母。

        三虎哥娶来的这个新媳妇长得那叫个俊俏,脸有红似白儿,光洁发亮。出嫁前,她是在娘家找本家婶子给开脸,用丝线把脸上的汗毛绞净,虽然有点儿疼,但还可以忍受。经过开脸、盘头、挽缵,新媳妇就像个新媳妇样了,和留着大辫子,脸上还毛茸茸的大姑娘有了截然的区别。

        当晚开始闹新房,扁疙瘩(饺子)。早有觊觎新人美貌的村里汉子,捷足先登,想借着玩笑大闹名义蹭便宜,把新娘摁倒在炕上,又是亲又是啃,三虎虽满心不高兴,也不敢写在脸上,更不便发作。  

        一群荷尔蒙旺盛的骚情货折腾乏了,才想起来该来一点“文”的。这些个村痞子货,玩的花样是给新郎新媳妇教说词儿,教一句,让新郎新媳妇学一句,说不好要罚酒。见天恩的货让三虎哥提问一句“你找我,干啥哩”,又让新媳妇答一声“我找你遮风避雨哩”。再让新媳妇提问一句“你找我,干啥哩”,再让三虎哥答一声“找你生儿育女哩”。乱糟糟的折腾中,不是男说错就是女先答。乱了一阵,折腾着让新娘喝了不少酒。三虎嫂子不胜酒力,三虎哥又替她了不少。

        好不容易把这群人打发走,月亮西沉到槐树梢上,已经是下半夜了。

        新人刚睡下不久,还没有说几句掏心窝子话,就又闻到一阵呛人的辣椒着火的味道。原来还有几个捣蛋鬼偷听墙根,他们在门外火炕的烟囱里点燃一把干辣椒角,从外面往里扇风,呛这对新人。三虎哥不得已,又从新媳妇的箱柜里,摸出些糖块、纸烟、炒花生,从窗户上撒出去,这伙人才安生地笑了,散了,回家去睡觉了。等到新媳妇忐忑不安脱了去睡,用手去推新郎官,新郎三虎已经鼾声如雷,睡得死心塌地了。

        二.

        双林老汉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者,念过几天私学,吆过骡子,走过江湖,见过世面,可算是阅人无数。下地干活锄玉谷苗时他对人喷说,三虎媳妇沟子大,奶头也大,生好娃子哩。你们看着吧,她地里的墒好着哩,只要三虎轻轻撒上一点儿籽,不用费力就出苗了。

        谁知双林老汉这回看走眼了,新媳妇到三虎哥屋里三年,生了两胎,都早产了,都是坐不住胎儿,五六个月就自动掉下来了。此后她月经不调,一年也不来几回,干脆也怀不上了。老中医看遍了,熬中药一副一副地吃,就是没有动静。

        人不能无后。豫西一带有个风俗,坐不住月子的就先抱养一个孩子作引子,把这引子养着养着,媳妇就能再生了。这样,经过一番周折,三虎一家人打听到商洛山上阳阴有一家人,姓杨,生了四个孩子,农村人没有文化,这家人按照山上的飞禽给孩子起的名,老大叫鹁鸽,老二叫喜鹊,老三叫岩鸡,老四叫鹞子。因养活不起,掌柜的要把五六岁的最小的鹞子送人。三虎哥得信儿,就托人给这家掌柜的过话,说河南这边儿有家人想要孩子,这家人的光景日月可美,房子青堂瓦舍,柴水钱粮不缺,老人善良,夫贤妻惠,你把娃子送给了他算是丢到福窝了。你看你家穷的吃上顿没有下顿,黑馍烂菜,缺吃少穿,看看冬天娃子穿的烂黄鞋片,脚冻得都裂血口子啦。快拿主意,成全了孩子吧!

        杨姓掌柜闻言心动,说只要那家人实诚,不亏待孩子就成。我和他两家虽属两省地界,也无非是几十里路。我这个老四今年五岁了,属猪的,五月十六生人。你马上把娃子引他那边去,我任啥东西都不要他的,娃他妈得个痨病,没有钱看。今天我把孩子送给他,权当是叫他逃个活命。我和他两家以后也不要来往,免得孩子将来跑回来,让人家白养活了。说完,两口哭成了泪人,连受托过话的人眼窝儿也热辣辣的。

        三虎哥正在附近等着,得着了口信立马就过来了。这边的夫妇俩给孩子兜里塞了柿饼核桃,又给几个来人做了一锅杂面条,吃饱了就打发来人快带孩子上路。三虎哥过意不去,不管咋,人家把娃子养四五岁了,他亲娘怀胎十月,也不容易,逮个猪娃也得三五十元。三虎哥就把身上装的一百元全丢给杨家人。杨家掌柜死活不要,女人也跟着抹泪,说这叫那个啥,叫卖娃儿哩,这钱我们哪里花得下去。三虎哥说,这叫你有情我有义,咱们以后是亲戚了,眼看亲戚有病,我能不帮忙?过话人说,老杨你把钱接了,嫂子看病也要花钱的,权当你是借的,日后有了再还他。我们来时还怕拿钱少,你不给呢,谁知道你这么有情有义。

        杨父哄孩子说,这是你干大,今天你小子可是美了,要出远门去河南逛了,跟你干大厮跟上,让他俩把你背上。你干大家有白馍馍肥肉片子,你情吃了,管饱吃。孩子说,你骗我。杨父说,不骗你,你干大把你引到灵口街,就给你买新衣裳,吃羊肉泡锅盔馍。

        人和人相遇就是个缘。就像天生和孩子是一家人一样,这个四五岁的叫鹞子的孩子,就兴高采烈地跟着从未见过面的干大走了。

        三虎、过话人和鹞子一行到了灵口街,街中心有个供销社办的食堂,三虎哥领着进了食堂,叫了三碗羊肉泡,和两个焦香的大锅盔,三人饱饱吃了一顿。饭毕,三虎哥又领鹞子到街口的百货门市部,给孩子买了身新衣裳,一双塑料底儿凉鞋。鹞子兴高采烈,跟着干大回到山上,一家人见三虎果真引回来了个半大小子,爷爷奶奶高兴得不得了,精心得像照料鹰儿子一样,握在手里怕化了,张开手心怕飞了。

        鹞子到了七岁,三虎哥嫂就让他到庙湾学校去上学。鹞子聪明伶俐又很勤快,放学回家就和村里孩子一起去给队里放牛,也能给家里挣工分了。到十几岁,已经能帮助家里担水,背柴,担土垫圈了。村里人说,你三虎有福,这鹞子前世造下就是你家里的人。

        谷雨前后的一天,鹞子早早和本村几个学生一起上学走了,三虎还往他背的书包里塞了个白馍馍,嘱咐他放学后早点回来。谁知他去上学的这一天,竟是他和养父母今生的永诀日。

        三.

        庙湾,有史以来就是个两省三县交界的深山区,因洛河由此流入河南省境内,河水丰盈的时代,这里曾是个水旱码头。水路放筏,运载木材山货,可以穿州过县,直抵河南洛阳。旱路则西抵商洛,北通灵宝,贩运青盐铁器水烟,生意红火,庙湾一街两行小有繁华。但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因洛河里的水位渐趋下降,水路闭塞,骡马帮口也都退役了。此时庙湾还没有修起公路,偶有沿河道进入庙湾的一两辆老解放、南京嘎斯咧咧歪歪地爬进来,来此处拉载陕西那边出产的木材、椽子和松木檩条到灵宝贩卖,挣点儿运费。庙湾当年的繁华,似乎只剩下余息了。

        繁华的余息还能给山里的孩子们带来乐趣。放学了,看见了街头装满椽子的汽车,就围着不走,想扒上车搭乘一截子,再回家。再说了,这一节子河道坑坑凹凹的,弄不好汽车就需要人帮助推,因此司机也不咋管山里娃在后边扒车。

        这天下午五点多,街西头刚好有一辆老南京嘎斯车,在街头发动不着,司机王帮方是本地邻乡人,他用摇把在车头拼命摇,车子每次都是突突两声就熄火了。众人说,大家推吧,推几步有个下坡,借下坡就把车带着了。见王帮方同意,于是众人齐心协力推车子。车子终于被推下坡了,朝着河滩里冲去。司机王帮方没有驾照,但已经开了几年车,他在上面负责挂挡驾驶。汽车下坡后速度加快,众人齐声喊叫,着了!

        王帮方心里一阵高兴,但车子还没有停稳,:碰圈了,碾住人了!王帮方听见了,吓得腿一软,想从驾驶室下来,却怎么也下不来。

        后面的人慌忙赶上前来,只见12岁的鹞子静静躺在河滩上,车轱辘从他的半个身子碾了过去,头也被碾过半个,黑红的血迹溅在白色的鹅卵石上,很刺目。

        众人惊呼,老天神呀,你咋毬搞的啊!咋把人家娃子给碾死啦!这可咋办哩,这娃子是三虎到陕西抱养人家的一个娃娃,养活到十几岁了,你眼睛装裤裆里了吗?你会不会开车,咋开哩?

        学校老师赶到场,喊着山上的几个学生娃儿赶紧回家,给他家长送信。供销社门市部有手摇电话,有人跑去打给了交通监理站,让来人处理。村医赶到现场看了,说人已经不行了,没有救了,大家不要乱动,以免破坏了现场,影响认定事故。

        与鹞子一起上学的几个娃娃不敢怠慢,一路小跑,上山给三虎哥报信去了。

        四.

        时过三十多年,村人依然记得当时的情景:村人正在大梁吆牛犁地种玉谷,翻过的地,显示一片黑色的潮湿;没有犁过的,还是呈黄色的土地。布谷鸟欢叫着,偶尔有农人喝牛的哒哒声,或咧咧的叫牛回头的口令;路边山野的树木草木均泛出青翠米黄的色彩,一片春天生机盎然的景象;太阳暖融融的,颜色黄得像熟透的杏子似的。

        太阳快要落山了,余晖映照着高大浑厚、连绵起伏的早春的崤山山脉。

        这时,从前山卯冒出了小学生小超,他一见山上人就大喊,说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干活的农人,有的在犁地,有的在点籽,有的在担粪,都停下活计,问,咋不得了了。小超上气不接下气说,汽车碾死人了,鹞子,鹞子。

        声音传到了三虎哥的耳朵里,他刚一听腿都软了,喉头发紧,像卡了口热痰。他忙问鹞子咋了。小超说,鹞子让拉椽子的汽车给碾死了。山民们一听,知道出大事了。这个深山区,这几年才有汽车沿河道开进,汽车很少,又行得很慢,怎么就把人碾死了呢?大家哪里还来得及思考,连忙扔下农具,顾不得拴好牲口,跟着三虎哥就往山下赶。路上,众人问小超:人到底啥样?小超说,汽车从头上碾过去了半拉子,大人一听啧嘴,说那可是没有救了。又问,恁宽路,鹞子咋能钻车下面?小超说,大人小娃都在帮忙推车,让汽车发动起来,谁知道汽车窜下坡,鹞子被带到车轱辘下面了。

        三虎哥到现场一看,知道人不中了,哭着说,我把你从阳阴那里引回来,是指望着把你养大,给你说个媳妇,成家立业,传宗接代,谁知道你走了不管我了。一边哭着一边找王帮方,要拼命,王帮方早就吓得跑到对面山上躲了起来。

        三虎又要去搂鹞子,老师说,不敢动,交通监理马上就到,要勘察现场,你移动一下,事故责任就说不清了。随后赶过来的三虎媳妇也哭昏了。在场大小人等,无不恻然落泪。

        不久,县上开来一辆车顶带着红疙瘩的警车,是交通监理的车,是交通局下设的一个负责处理交通事故的交通监理站的。车上下来一个叫张大孬的,说是副站长,还带一个助手,到现场照了相,简单问了事故经过。他说,这事儿没有啥说,司机全责,小孩子没有责任。帮你推车,把人压死你都不知道?你开的这个鸡巴子破车,车给人家死者,人家都不会要。又把王帮方叫到场,问,你的驾照呢,让他掏出来看看。王帮方说,我哪里有驾照啊,我们这里人都不知道到哪里办驾照。张大孬说,哎呀,你还是个无照驾驶?走吧走吧,你还得跟我去蹲几天看守所。王帮方当下就瓤了。

        张大孬又对三虎哥说,你先把孩子埋了,过了头七,你就进城,我把他人和车都扣了,叫他给你赔钱。人死不能复生,他王帮方不是跑户走户,是你邻乡人。

        三虎哥说,一切全都由政府做主,我听你站长的。就到供销社去买了一身新衣服,给孩子穿上,又买了副棺木材板,把鹞子入了殓,让阴阳先生看了个日子,在自留坡上选一处朝阳的地方埋了。

        鹞子从5岁上来到桂花园,到农历四月十三死去,共在三虎家生活了6年零3个月。鹞子离去,不仅三虎全家悲痛欲绝,全村人都很悲伤,感到寡落落的。

        五.

        三虎哥白发人送黑发人,埋了鹞子,已经十天头上。他要去县城里走一趟,看监理站能给他个啥说法。他长了这四五十岁,只为县里义务集体出工,去修300号公路和07212号公路时两度路过县城,这次专门坐班车进城,在他还是头一回。

        费了很大周折,他才在城关东门外找到监理站。张大孬正好在办公室,看见了三虎,他打招呼说,你来了?你这事儿,现在还没有出事故认定书,听说你娃娃是想乘车哩?出事也不能全怪人家司机!

        三虎说,你当时也到了现场,明明群众都说是帮助王帮方推车的嘛,现在咋又变了?

        张大孬说,不管咋说,王帮方无照驾驶碾死人,这个是已经确认了的。问题是他没有钱赔你,咋办哩?你现在先回去消消气,我们做工作让他给你想办法。再说,监理站还没有研究你这个案子呢。三虎无言以对,只好说,你啥时叫我再来。张大孬说那好,过半个月吧。

        半月后,三虎哥再次来到监理站,张大孬说,事故责任认定书已经出来了,你收住吧。王帮方负主要责任,你孩子负次要责任。三虎哥说,众人都说,车子是前轱辘把娃子压倒,司机应该负全部责任。张大孬说,众人说?众人说话能算数?再一个,司机不是全责,我们不能再关押人家,已经释放了。他的汽车和货物都放行了,货物也不是他的。三虎说,那我孩子白轧死了?张大孬说,哪能说是白轧死了呢!。你要不是因为这场事,还进不了城呢?

        三虎听了这话,热血直往头上涌,他勃然大怒,骂道,说是你妈的个X,早听说你吃了王帮方的贿赂,把人车都放了,果然如此!你吃的不是贿赂,吃的是我娃的血!

        监理站里的人一见三虎大骂张大孬,恐其动手,霍地都站起来。三虎继续大骂,你们这些王八蛋,拿着国家的俸禄,就是这样给人民办事的?你们的良心叫狗给吃了?打个颠倒,要是你娃子叫车碾死,你们也让司机大刺刺的走?

        监理站里没有一人吭声了。内中有一人,年龄比较大些,把三虎叫到门外边,悄悄说,你这事儿不是在我们这里说的,你去城里,还有讲理地方。你乡下人,到城里找个熟人再想想办法。他轧死了人,一分钱不赔,天理不容。

        三虎说,原来你这里也有好人哩。我骂人不对,他张大孬说话也太难听了。那人说,这里复杂,强制手段也有限,,有好人哩。

        好不容易把三虎哄走,那人回头对张大孬说,你这态度也真的成问题,听说王帮方在石油公司工作的哥哥请你吃顿饭,喝几杯猫尿就这样对待老百姓?

        张大孬脸一红说,老赵你胡说个啥,那王帮方就是个穷鬼,破车还是赊账,拉的那一车木材是人家客户的。老赵说,这个三虎,不能小看他,他刚才骂你那几句话我看还蛮有水平。王帮方再穷,你也要做工作叫他出点血,给人家死者家属赔点钱。我们有责任调解这些问题,不能一推六二五。

        张大孬悻悻地说,让他先去公检法跑跑,路跑尽了,他找了我们再说吧。王帮方的车现在还在咱们这里哩。

        六.

        三虎在大街上漫无目标地走动着。到西大街,他居然碰见了村子里在县城工作的本家弟弟李大为。大为在地方志办公室上班,已经听说过堂哥家里出事的情况了,他问现在事情咋处理了。三虎就把前前后后经过给大为说了一遍,大为很生气,认为没有天理了,监理站人也太黑了,这些人毫无正义可言,做人的基本良知都丧失了。震怒之下,,。他家也顾不上回,。

        ,李大为碰见了民事庭长常鹏飞。老常和大为是熟人,就问大为有啥事?大为说,我堂兄要告状,,我来引引路。常庭长问什么事?大为简要把情况说了一遍,常庭长显然震惊了,他连忙把大为三虎带到立案庭,要求正要下班的工作人员审查一下这个案子能否立上。工作人员看了监理站的事故认定书,说可以立案,但要写诉讼状。常庭长对大为说,有你这个写家跟着哩,你就给填上吧,明天早上就开始办这个案子。这个案子太气人,人家抱养个孩子,养活到12岁让无照司机开车给轧死,一分钱不拿就走人,王帮方他爹就算是个县长,也不能分文不拿。刚才我下班回家碰上了这事儿,气得不行,麻烦你们给加加班,把案子给立上。李大为说,我能不能给做代理?常庭长说,你们是本家亲属,可以代理。明天上午八点,到办公室先问个调查笔录再说。

        当晚三虎哥住在大为家,一夜无话。次日晨,大为在单位请了个假,,常庭长已经安排好办案人员。通过调查,车辆还在监理站没有开走。办案人员立即开出诉前保全手续,对王帮方的汽车进行查封扣押,并通过监理站对王帮方发出应诉传票,逾期不到者,依法拘传。

        ,形势不妙,就劝告王帮方抓紧按时应诉。张大孬说,我就这么大点权力,该帮忙的我都帮忙了,。

       第三天上午,,王帮方的哥哥也赶来旁听。三虎哥声泪俱下的控诉,连王帮方都不好意思,光说愿意赔偿,就是拿不出现金。通过法官法庭上人情法理的一番解说,双方迅速达成交通事故赔偿协议,被告同意赔偿死者家属人身死亡赔偿金四千元,丧葬费一千元,共计五千元。,主动跑回家拿来五千元,当场结清。。

        事后,三虎过意不去,找了一家叫暖如春的酒馆略备薄酒,要请法官。大为转告常庭长,常说,那酒不能去喝,三虎那点儿钱是赔偿孩子的生命的,怎么能去吃喝呢?那是孩子的血肉变来的呀!


        七.

        时过三十多年,如今已经年近花甲的三虎哥总在念叨这场事:我一辈子只和庄稼打交道,和法官只打过一次交道,就认识了一个一心为民、刚直不阿的常庭长。他没有抽我一根烟,没有喝我一杯水,就为我伸了冤,解决了问题!


        这是上世纪80年代的故事。按照现行法律,王帮方无证驾车造成一人死亡的严重后果,除赔偿受害人之外,还应该依法刑事拘留,追究交通肇事罪的刑事责任。现在看来,张大孬确实存在着执法不公的问题。不过,他的结局也不够好,退休后他在公路上晨练跑步,被一辆大货车减速不及挂到了,卷到了车轮子底下,当场身亡。因为大车有全险,老张家属获得了58万元的赔偿金,肇事司机被处二年缓刑三年的刑罚。

     

 

李长新   1963年7月生于河南卢氏县木桐乡河口村四明山。2015年加入河南省作协,现供职于河南某刊。2012年春出版散文集《豫西风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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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编发的叙事作品,会在相应时期编入文存版(纸介质)

2017年第45期(总第94期)

主办:朝花/百读文学社

目   录

【家园叙事】上辈子谁欠了谁

——白石崖人物系列之十

著/袁彦卿(河南郑州)

【家园叙事】 痛彻心扉

著/李长新(河南三门峡)

【世相一瞥】 往生之旅

著/刘红军(河南驻马店)

【学苑选粹】 听你的故事

著/王婷婷(河北衡水)

【沉钟诗行】金枝小辑

著/杨世民(北京怀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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