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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五十六)

2020-07-06 02:24:30

       元旦的前一天,夏玉辉正在跟同事们打篮球。别看他已经四十岁了,但两三个小伙子防不住他,尤其是拼抢,一个合理的冲撞就把对方弄得人仰马翻。仗着出色的身体条件,夏玉辉屡屡帮助己方得分。


       正打得激烈,夏师傅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他以为是运动太剧烈,忙示意换人,谁知下场后疼痛越来越厉害。同事们一看四下不好,忙把他抬到了厂医院。检查结果为急性阑尾炎,医生马上为他做了手术。


       手术刚做完,夏玉辉便要下床离去。正在收拾器械的医护人员吓了一跳,赶紧劝其安心静养,等拆了线再出院。谁知夏玉辉满不在乎地说:“我这身体这点伤算什么?现在我啥事都莫有,一点疼都试不着,老睡在床上还不让人笑死?”


       医护人员由于跟夏师傅太熟没办法硬拦,只好看着壮汉老夏下了手术台直接扬长而去。望着医护人员羡慕的眼神,老夏愈发的得意了。据他得知,在轴承厂,阑尾炎术后直接回家的,他是第一人。


       谁知得意洋洋的夏玉辉回家后并没有受到英雄般的接待,连病人的待遇都没享受上,就被媳妇骂了个狗血喷头。正在收拾住院东西的卢海莲一见丈夫回来,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夏玉辉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临了撂下一句话:你要再这么糟蹋自己,要是落下什么病,老了就不要指望我伺候你。


       别看夏玉辉五大三粗,但在泼辣的媳妇面前,却没有多少招儿。一看媳妇真生气了,自知理亏的壮汉只好又灰溜溜地回到了病房。


       不知怎么的,只要一放假或者一到礼拜天,李念周第一个想回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夏玉辉家。元旦在家待了半天,念周就有些坐卧不宁了,他谎称学校有事,便直接去了夏玉辉家。到家后才知道他的老大哥生病住院了,刚好晓芹要给父亲送晚饭,念周便又买了些东西跟晓芹一同来到了住院部。


       夏玉辉的身体素质就是好,他俩来时,老夏正穿着病号服站在走廊里吃着烟。“老哥,生病了还吃烟?赶紧进去歇着去?”念周老远就劝着。“莫事,老哥的身体美得很,要不是你嫂子骂,哥当天就回去了,”夏玉辉开心地挥舞着壮实的胳膊笑道。


       进屋吃完饭,念周陪老哥谝阵闲传,害怕影响病人休息,不到八点,他和晓芹起身就要走,夏玉辉赶紧拦住。原来大过节的,医院里没几个病人,老夏这病房就他一个人,觉得太冷清,想让念周留下来陪他。


       念周本来就对医院的气味和环境不太适应,一进病房就明显感觉压抑的不行,但老哥盛情挽留,况且隔壁的病床都空着,念周只好答应。在送晓芹出去时,见过道里没人,念周把一封没装信封的信塞到了晓芹手里。晓芹一愣,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他。念周不敢看晓芹的眼睛,没说一句话,就转身跑进了病房。


       这封信是李念周在学校时就写好的。严格意义上讲,这应该是他的第一封情书。自从上一次看电影时的那回眸一瞥,念周就再也忘不掉夏晓芹,那清纯而干净的眼神,常常吸引的他魂不守舍。到元旦前,念周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决定试一下,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试一下。


       其实这就是一封简单的求爱信,里面没有多少海誓山盟,就是直接表达了对人家的爱慕之意。躺在床上,念周跟夏玉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里却一直想着晓芹会如何答复他。


       第二天一大早,晓芹就过来给父亲送饭。等着父亲吃完饭,晓芹收拾好饭盒看了念周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念周会意,赶紧跟了出去。在过道中,晓芹同样把一封没有信皮的信塞给他,同样没有说话,同样转身跑开了。


       念周从晓芹那慌乱的眼神和慌乱的样子中仿佛看到了希望,而晓芹那满脸的羞色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他顾不得看过道里有没有人,兴奋地拆开了信。这封信有两张纸,但内容只有上面那张纸上的两行字: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他是我的初中同学。祝你幸福。整封信既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就这短短两行字。


       捏着这两张纸,念周好久才把眼睛从信纸上挪开。其实李念周想到夏晓芹有可能会拒绝他,也想到拒绝的原因不外乎就是自己年龄还小,或者学习要紧,现在不愿意把精力放到别的方面。如果是这些原因,念周倒能理解。可令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夏晓芹这个看上去非常腼腆的女娃娃,竟然在初中就谈起了恋爱,而且说起来理直气壮,没有一丝害臊。


       唉,念周长长地叹了口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靠在窗台上缓了一阵,调整了一下情绪,把信收好,起身进屋向他的老大哥辞行,这个伤心的地方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了。夏玉辉不知其意,赶紧挽留。念周推说学校有事必须回去。夏玉辉见念周执意要走,只好让他回去吃完饭再走。


       念周答应着怅然走出了医院,他没有回晓芹家吃饭,也没有在外边吃饭,也没有坐厂里的班车走,而是徒步走在轴承厂通往国道的专用公路上。一个人走了一会儿,李念周突然想吃烟,他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找遍全身却没找到打火机,这才想起因为走得匆忙落在了病房里。


       烦躁的他把烟卷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一想到自己第一次求爱,第一封情书就这样让人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念周自己都难堪地苦笑着。猛觉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他便用力叩着牙齿活动着。


       我日了个他妈哟,看着那么老实的娃,竟然还咥实活,看起来清纯得很,莫想到原来是个早熟的多情种,念周在心里忿忿不平地骂着。在他的印象中,初中谈恋爱的同学不是‘环客’就是学坏的‘货’。他们那一级学生,就有一个早熟的女娃,成天跟着一个‘环客’旷课胡浪,在上学途中,有好几次他看见那两个‘货’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


       一想到自己心仪的清纯女娃竟然也跟别人有可能钻玉米地,李念周顿时感到一阵屈辱,他满脸胀红地骂着自己:“唉,你羞了你先人了,得是眼睛瞎了?这么多情的东西你都能看得上?”刚骂完才发现人家跟他没什么关系,不禁又骂道:“唉,吃的饭不多管的事倒挺多,人家钻不钻玉米地,跟谁钻玉米地,跟你毬不相干,你只是个可怜的失败者,有啥资格在这搭胡掺言?真是吃饱了撑的。”


       可能是觉得骂自己不够解气,李念周又转而骂着夏晓芹:“哼,碎女子,看着纯纯的,原来骚情得很,你就钻玉米地么,有本事你再钻出一个碎晓芹来。”


       念周可以忍受拒绝,但不能忍受以这种方式拒绝他,他那强烈而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路上,心高气傲的念周只能用语无伦次的谩骂来发泄心中的失落和失望。


       1991年的春节,对于李念周全家来说,最大的喜事就是他的表姐刘萍在初二早上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刘萍已于去年跟她的同学金茂林结婚。由于两人婚前都是随家人做生意,婚后小两口便在家人的资助下,在县城租了间临街门面,开了个日用百货商店。


       在农村,侄女一旦出嫁,便不再与娃娃走动,除非有些大事。但刘萍自幼与她的姑姑刘爱华亲近,所以结婚后两家还是当知己亲戚一样来往着。


       初二本来是刘爱华回娘家的日子。刚到哥哥刘国才家,一听到这个喜讯,刘爱华顾不上吃臊子面,放下礼物带着一双儿女就去了县医院。


       刚出产房不久的刘萍,满脸浮肿,头戴白帽,正虚弱地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初为人父的金茂林和抱头一个孙子的他母亲正手忙脚乱地给孩子换衣服。刘爱华见状,顾不得寒暄,推开二人,手脚麻利地给孩子换好衣服,外面又用一个小褥子裹好。


       躺在温暖而又舒适的被窝里,小家伙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朝众人一笑,又沉沉睡去。“呀,现在的娃真聪明,你看一出生就会笑哩,不像周狼那时候,一生下来光知道睡,”刘爱华望着孩子慈爱地笑着。


       一听是姑姑的声音,迷糊中的刘萍一下子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坐正。刘爱华赶紧摁住劝道:“好好歇着,不要乱动。不是说是顺产么,咋又动了剪子?”


       “唉,进来医院就由人家了,说是顺产,稍微有困难就动剪子,要不就让你签字剖腹产,现在的医生,反正是不愿担一点责任。你看我,到现在都疼得坐不住,”刘萍无力地苦笑着。


       “看把我娃难受的,”刘爱华替侄女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心疼地说道。跟侄女又说了几句话,刘爱华掏出一个用红头绳拴着折成蝴蝶形状的五十块钱来,“来,把碎狗娃拴一下,”刘爱华边说边小心地把钱拴到孩子胸前。


       “看他姑婆心长的,”刘萍欠身客气着。由于刘萍的奶水还没有下来,几个大人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如何下奶,并纷纷赞美着母乳的好处,劝说刘萍一定要母乳育婴。


       李念周对这些话题插不上嘴,只好和妹妹趴在床边看起了孩子。“哥,这娃跟个碎老鼠一样,难看得很,”进门前已经被母亲提醒不许大声说话的秋萍,伸长脖子瞄了一眼,马上又缩回脖子朝哥哥挤眉弄眼地小声嘀咕着。


       “娃们碎会儿都一样,你当月娃时跟他一样丑,”念周很有经验地轻声笑道。“我碎会儿比他好看,得是得?萍萍姐,”秋萍有些不服气,仰脸问向刘萍。


       “就是,就是,我们秋萍打小就长得心疼,现在越来越乖了,”正在说话的刘萍回过头来夸赞着自己的表妹。受到鼓励的秋萍不禁有些得意,竟然冒失地把冰手伸到月娃的脸上头上乱摸着。


       “不敢胡摸,小心把娃娃冰着了,你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就对咧,”由于在病房,念周不敢大声呵斥妹妹,只能把妹妹的手拿下来轻轻哄着。


       在给月娃整理被妹妹弄歪的帽子时,念周稍微掀起帽子看了一眼,望着那柔软而干净的胎毛,不禁感慨道:“你看现在的娃娃多干净,一出生头上光光的,啥都莫有。我们那时候,不要说刚出生,就是有些娃长到一两岁脑门上的垢痂都莫褪尽。”


       “那当然么,现在营养这么好,医疗卫生条件又跟的上,肯定越来越进步么,”刘爱华轻声回应着儿子。


        孩子半个月的时候,刘爱华又率领全家浩浩荡荡直奔县城。原来金茂林和刘萍结婚后就一直在县上做生意,家里的新屋一年就住不了几天。刘萍生完孩子后嫌家里冷清,出院后直接回到商店的套间坐月子。


       一进屋,刘爱华又掏出五十块钱来要拴孩子。虽然脸还有点浮肿,但气色明显好多的刘萍赶紧阻拦:“姑,咱是自己人,不要再花钱了,上一次都给了那么大的见面礼,咋能回回拴?他个月娃受不起。”


       “莫事,姑喜欢么,姑看见这娃就亲的不行么,”刘爱华并没有听从侄女的劝阻,径直把钱拴在孩子胸前。见侄女一直搂着孩子,刘爱华忙问:“娃娃睡着了你就放下么,这样你和娃都轻省,咋能老抱着?”


       “这碎人你一放下他就哭么,”刘萍不好意思地解释着。“给我,”刘爱华从侄女手中接过孩子,将其轻轻放在床上。果然,那‘小东西’一挨床板就不老实地哼唧起来。刘爱华老练地俯下身,一边轻轻拍着一边轻声哄着。不一会儿,孩子就安静下来。


       见孩子睡实了,刘爱华这才回过头来对侄女说:“一个月娃成天抱着咋了呀?碎碎点你就这么惯,再大点你还能把饭吃到嘴里?对月娃可不能这样,一吃饱你就往炕上一放,你就做你的啥,他哭你就不要理,娃娃哭阵不要紧,是锻炼身体哩,肺活量才大啦。你要记住,娃娃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你咋惯他咋来,千万不能给他惯这毛病,现在是月娃你就抱着睡,将来有你受的罪。”


       “就是的,我才抱了几天就浑身难受,觉得两个胳膊都不是自己的,”听着姑姑的经验,刘萍活动着胳膊虚心接受着。


       给侄女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细心的刘爱华察觉刘萍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忙问:“咋了?得是吵架了?”“莫有,”刘萍见被姑姑看穿,忙掩饰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蔫慢劲儿,干个活让人看着牙长的,我现在是沾不了水,我要是能动手我绝对不指望他。见过性子蔫的人,莫见过这么蔫的人。姑,你不知道,我一看见他干活我就牙长的想咬人。”


        “看你这女子,咱咬也要咬别人,咋能咬自己人,你得是瓜了?”刘爱华被侄女的气话逗笑了,忙安慰道:“你现在可不敢动气,在月子里落下病这一辈子就不要想看好。各人的秉性都不一样,你脾气急,就不能要求别人跟你一样急。我看人家娃就好得很,说话和缓,办事缓和,啥事都是缓缓地来,我看人家到现在啥事都莫耽搁,该结婚时结婚,该要娃时要娃,该做生意时做生意,咱普通人所要的东西一个也莫少,一个也莫缺,啥事都在板里安着,这缓一点有啥不好?人常说两口子要互补么,你脾气急,他性子缓,这是绝配么。要是再给你找个急脾气的,两个人成天日急三慌的,那不打架才怪哩,你说那日子咋过?”


        “姑,不是的,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听着姑姑的教诲,刘萍赶紧改口。


       正在外间一边看店,一边陪李应龙闲谝的金茂林听到里面在议论他,便一挑门帘,对刘爱华说:“姑,我俩莫有吵架,她身体虚我咋说也不能惹她生气,有啥事我都是跟她商量着来,刚才我们还商量这事来着。”


       刘萍一看丈夫挑门帘的那个动作,就知道把老实人惹毛了,她本想不让丈夫说下去,但见这个平时语速缓慢的人今天突然滔滔不绝,刘萍清楚挡不住了,只好任其讲完。


       原来这小两口这两天正为孩子过满月的事别扭着,清静惯了的刘萍懒得回家,意思在县上摆几桌待一下知己亲戚就算了。而金茂林和家人则想着在家里给孩子热热闹闹办一顿‘满月酒’。


       听完侄女婿的‘控诉’,刘爱华往侄女身边挪了挪,拉着手说道:“萍萍,不是姑说你,这个事你做的欠考虑,啥事要让各方都过得去才算合适,这事你光站在自己这边考虑,莫有顾及茂林和他家人的感受,人家茂林是长子,这个娃又是第一个孙子,头院儿头院孙子,这放在咱农村就是要大弄,肯定要待全庄子,这是规矩。你在县上摆几桌,不要说亲戚坐不下,那庄子的男女老少咋弄?现在咱过事哪家不是拖儿带女?人家不是图你吃的,现在这日子谁也饿不着,大伙来就是为给主家凑个热闹,添个喜气,你在饭馆摆几桌,冷冷清清像个啥样子?这样来的和莫来的客人都会说咱办事莫下数。再说咧,人家茂林他爸这些年肯定给庄子的娃们随了不少的满月礼,现在往回收礼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要把酒席摆到县上,全庄子的礼你肯定收不上来了,这经济损失是小事,左邻右舍还以为你们住进了城里,不愿和他们交往,不想提供礼尚往来的机会,不屑于大家的人情,乡亲们不在背地里骂你才怪哩。你说大家都知道茂林他爸做生意有钱,茂林也开始做生意了,这样一个家庭却要躲出去给孩子过满月,这放在咱农村就叫‘有粉不擦在脸上,却要擦在尻子上’。而在农村,啥名都好背,就是骂名不好背,你走到哪搭人家指点到哪搭,就是叫你抬不起头。”


       刘萍一听姑姑的长篇大论,赶紧求饶道:“姑,姑,快对咧,好我的姑哩,你快莫说了,我回去还不行吗?人都说我刘萍的嘴利,可他们还不知道刘萍她姑的嘴更利,那说起话来水都泼不进去。姑,我现在给你提鞋带都连不上,真是服了你了。”


       “萍萍姐,你算是说对啦,在我们家流传着一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刘爱华找你来谈话,”李念周适时地接了一句。


        “看我这宝贝儿子,惯得越来越莫样子了,都敢叫他妈的名字了,”刘爱华拍打着儿子的脊背笑话着。


        “周狼你说的对着呢,侄女像家姑,外甥像娘舅,我这嘴就是跟你妈学的么,只不过还是赶不上呀,”刘萍冲表弟乐着。


       大家正说话间,孩子醒了哭闹起来。刘萍抱起孩子,解开棉袄,很自然地把奶头塞到孩子嘴里。李念周见状不觉脸上有些发热,站起来想去外面转转。刘萍并没有觉察到表弟的难为情,见念周要出去,反而叫住了他:“周狼,有对象莫有?”


        “莫有,”念周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朝表姐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姑还莫给他梦这睡梦哩,你那里有合适的女娃莫有?”刘爱华笑吟吟地插了一句。


        “该找了,周狼都二十了,现在要工作有工作,要模样有模样,这么好的条件,要不趁早下手,乖女娃都让别人占完了,”刘萍对着姑姑轻声笑道。


         “那就要他姐多费心,”刘爱华对侄女的热心很满意。“要啥条件?”刘萍把目光转向了表弟。“咱还能弹嫌个啥?不要说现在莫发工资,就是把工资发了咱也是个穷教师,成天光会哄娃伙,吃不饱也饿不死。在咱农村,我们这些教师还莫有一些农民吃香。那些眼光高的乖‘姐姐’,根本就看不上我们这些穷先生,咱还能挑啥?尾巴一揭只要是个母的就行,”念周学着农村上年纪的人才用的土话自嘲着。”


        “看我兄弟说的,咱缺啥?咋能这样作践自己?说正经,啥条件?”念周的自嘲话逗乐了母亲和表姐,见孩子已吃饱,刘萍把孩子放在床上,边扣暗扣边对表弟认真地说。


       见表姐把衣服整好,念周顿时变得自然多了,他大胆地望着表姐,猛然发现产后的表姐比以前更美了,那柔和的目光,轻柔的动作,柔软的语调,让人看着温柔极了。念周不知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要找就找个跟萍萍姐一样的。”说完,念周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好,那姐给你好好瞅识一个,”刘萍并没有理解表弟的另一层意思,笑吟吟地应承着。


       这时候,趴在床边的秋萍望着熟睡的孩子对表姐说:“萍萍姐,这娃咋这么懒?吃饱了就睡,跟个猪娃子一样。”“你个碎女子,胡说啥哩?”刘爱华赶紧把女儿拉起来轻声笑骂着。


        “娃们都是睡着长么,你碎会儿也一样呀,”刘萍并不在意表妹的口无遮拦,反而笑嘻嘻地把秋萍拉到自己身边,抚摸着头发,爱怜地说着。


       这个春节,李念周本不打算去夏玉辉家,因为夏晓芹的拒绝,那个原本是最爱去的地方现在已变成了他的伤心地。可转念一想,不管他跟晓芹关系如何,他跟夏家其他人的关系还要继续,尤其是夏玉辉,他还是很珍惜他们之间的缘分,这大过年的,不去老大哥家拜年,肯定说不过去,所以念周还是抽出一天时间去了轴承厂。


       见面后大家都很热情,晓芹也没什么异常,倒是念周自己觉得挺尴尬。吃过午饭后,念周借口有事,早早离开了夏家,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在夏家过夜。


       回来的路上,李念周又拐到了钱广利家。因为害怕没了班车,念周放下礼物给孩子们发完压岁钱就要走。钱运来和于秀英老两口说啥也不肯。念周只好求救似的望着钱广利,谁知广利却只是笑嘻嘻地站在一旁并不开口。


       正拉扯间,广利的媳妇栗冬梅已经把凉盘端了上来。这时广利开口了:“兄弟,长这么大,我还莫见过老两口这么挽留客人的,看这架势,老哥都有点嫉妒了,你在他们心中位置不低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念周只得入席。席间,钱家父子频频敬酒,念周只能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见广利又端起酒,念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不动烟酒么。”“确实是这样,老哥基本不动烟酒,莫烟瘾但有时也点几根,莫酒瘾可偶尔也灌几杯,你说怪不怪?”广利摇晃着酒杯嘿嘿笑道。“呀,确实怪,我都不知道咋形容你了,”念周挠着头一时看不明白广利了。“你少喝点儿,等会儿要是莫车,你送娃回,”坐在一旁的于秀英对儿子发出了‘命令’。


       半小时不到,李念周没抄几口菜,却灌了一肚子酒。眼见天色渐暗,他刚想起身告辞,却见栗冬梅端着一盘臊子面走了进来。念周大惊,赶紧站起来客气着:“嫂子,太麻烦你了,抄个盘子就好得很,再做臊子面真是太费事了,我来一阵阵,看把你们全家打搅的。”


        “赶紧吃,味道不对就言传,时间急给你下了点挂面,你就凑合吃两口,”栗冬梅边从盘里往桌上搁碗边说。“嫂子,我就这六碗,你不要再下了,”见栗冬梅要走,念周赶紧喊着。“好,你先吃,”已经迈出房门的栗冬梅应了一声。


        “动筷子,赶紧咥,兄弟,趁着煎火吃,你尝尝,吃惯了机制或者手擀面,有时候吃一回挂面臊子面,味道也是特色得很,”广利在一旁极力鼓动着。


       望着那诱人的颜色,深吸一口气,一股酸辣的香味顿时窜入念周的鼻腔,嘴里一下子口水四溢,本来就是个面肚子的念周艰难地咽下满嘴的口水,也顾不上客气,端过碗来,用筷子缠住面绕着碗沿搅动两圈,直接就往嘴里吸。


       由于臊子面捞的都比较稀,念周基本上都是两三筷子一碗,六碗面下肚,念周顿时舒服了许多,他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热汗,主动端起杯子给钱运来敬着酒。


       趁这工夫,广利把那六碗空汤撤了下去。不一会儿,广利又端上来一盘臊子面。念周一看又是六碗,急忙推让:“老哥,咱都是自己人,就不说虚的,我真的吃不了这么多。刚从轴承厂放下筷子莫多久,你说我咋能有这么大的肚子?”


       广利正要开口,于秀英主动走了过来,她一边从盘里端出碗来摆到念周面前,一边笑吟吟地劝着:“安心吃,莫车了让广利送你,我娃心长的跑这么远的路来看我们,咋能不让你吃好?多吃点,你看你个子这么高却这么埆,不多吃些咋能胖起来?”


        “老姨,我真的吃好了,我就这个样子,吃再多的饭他就是不胖么,”念周还是推辞着。“莫事,歇着吃,面都捞的稀,你一筷子就是一碗。你们现在这个年龄,正是吃不饱干不乏的的时候,几碗面带走着就加上了,好好吃,”于秀英依旧笑吟吟地劝着,并起身双手端起一碗面又往念周跟前挪了挪。


       在饭桌上,一个晚辈能得到一个长辈如此的礼遇,那真的会受宠若惊。念周不敢再推辞,赶紧端起碗来就挑。说实话,对于经常吃面食的人来说,随便加几碗那是松松的事,所以念周吃起面来一点儿也不困难。


       望着念周那毫不费劲的吃相,于秀英爱怜地笑道:“看我娃乖的,不要看我娃长得文文气气,吃起饭来还是有气势的。男人伙么,吃饭干事就应该有男人伙的样子。你现在就多吃饭,多锻炼,这样身体才能长壮实么。”


        “哎呀,今天咥的太美气了,”念周一鼓作气吃完了六碗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掏出手帕擦着满头满脸的汗,舒服地呻唤着。


        “咋样?要是不够再让你嫂子下一锅,”广利递过烟的同时,挤眉弄眼地询问着,然后故意扭头朝门外夸张地张大嘴。“快对咧,你就不要在这搭添乱了,我现在都已经吃的走不动路了,要再吃真就叫饭桶了,真的就回不了家了,”念周接过烟赶紧制止着。


        “不回就不回,咱家地方多得是,自从你毕业,咱俩还莫好好谝过,今黑咱弟兄俩刚好可以美美谝一下,”广利认真地说。“我也想,可今早走时我给我爸我妈说我今晚上回来,要是不回去,害怕家人操心,门也给人留着,我妈又胆小,肯定又一晚上胡思乱想睡不着觉。改天,改天抽空咱弟兄俩好好谝一下,”念周也想留下来,但因为担心家人操心,只好坚持着。


        “那是这,既然要回,那就赶紧走,省得让叔和姨操心,咱弟兄俩的事好说,”广利说着站了起来。看着念周也随着儿子站了起来,一直不太说话只是安静地听别人讲话的钱运来开口了:“‘催命不催食’么,吃完饭先静静地坐一下,这吃个饭都是满头的汗,现在出去让风一吹,不冒风才怪哩。来,先歇一阵,等身上的汗气下去再走。”


       二人闻言只好听话地坐下来,谝了阵闲传,吃了根烟这才起身。饭吃到现在,班车肯定是没有了,广利直接推出了摩托车。正在厨房忙活的栗冬梅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把早已准备好的‘回盘’袋子拿出来杀在了摩托车头上。


       念周见了赶忙客气着:“嫂子,拿这干啥呀?又不是走亲戚,就后晌过来坐一下,都把你们全家麻烦的,咋还拿‘回盘’呀?”“拿上,啥都有个下数哩么,来了就是亲戚,咱不能坏了规程,”栗冬梅礼貌地回应着。


       在头门外,念周跟各位主人道着别。见丈夫发动着摩托车,栗冬梅叮嘱着:“天黑了路上骑慢些,把兄弟送到就赶紧回来,不要可拐到哪个牌场坐到后半夜才回来。我把门只留到十点钟,十点过后准时关门,管你回来不回来。”


       “栗冬梅,你敢,”广利踩下档位,故意生气地喊着:“你不给你老汉留门,难道还要给别的人留吗?”“看你这二毬样子噻,都多大人了还说这种话?也不怕兄弟笑话?”栗冬梅的回答淹没在众人的笑声中。


一中年非猥琐男,好诗书茶酒健身,也踏过三山五岳,见得几起几落。


生于岐山(陕西省宝鸡市)。岐山乃炎帝周室肇基之地;《周易》、《黄帝内经》作于此,商周鼎镬出于斯,也是三周(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故里。臊子面、油泼面、锅盔、面皮皆是本地美食。宝鸡又称关中西府,其产的秦椒也称线辣椒,驰名中外。至于自酿的岐山粮食醋,更是历史悠久,响彻三秦大地。


十数年来,一心向佛,几度行脚,行善不辍。2000年,皈依西安密宗祖庭大兴善寺,拜于上界下明师父门下。当日屋外正值小雨,师父遂赐法名“明润”。


虽然皈依佛门,在家修行多年,一心向佛,但酒肉不忌,嬉笑怒骂看人生。


徐渭有联云:一个南腔北调人,几间东倒西歪屋。


岐山明润则自嘲曰:一个三心二意人,数件乱七八糟事。


纵见乱七八糟事,也有从容平常心。


岐山明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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