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应该算是一线城市了,房价却不高。出租车司机说咸阳的房子三千一平,西安的六千到八千,繁华的地方一万左右。放在当下的中国,这个价格甚至可以说是低廉。这就是西安?十三朝故都所在地?朴实的老秦人居住的城市?
我去过上海、去过南京、去过杭州,也去过济南,大都市的繁华让我害怕,白日车水马龙,夜晚人声鼎沸嘈杂不已,想寻一处安静的地方着实不易。
夜晚的西安却没有如此浮躁。路人寻常的行走没有一丝的急躁,车辆寻常的行走没有一丝拥堵,路边也有小摊却没有大声的叫卖。如果不是眼前的高楼大厦,如果不是路旁绚丽的霓虹,我竟觉得自己身处我的小县城。西安平实的有些不真实有些做作。不去回民街的话,我在这里真居然找不到大都市的样子。
各地的回民街似乎都一个样子。用牛柳串成大块肉串,用鼎沸的汤锅煮麻辣烫,用各色各样的小吃诱惑路人,臭豆腐的臭味传遍小巷,最引人驻足的是打板糖。两到三人围在台子旁,手举大锤,敲打板子上的糖糕,推厚了再打薄了,打薄了再堆厚再打。几人中有一人是指挥,它打锤子只是做个样子,实际是指引方向,他指到哪里,别人的大锤就用力的打向哪里,年糕在无数次的敲打下变得筋道起来。也有一个做拉面的小伙吸引了我,一个面团抻出长长的细线,越抻越长,抻到一定程度,对折了再抻,左右的摇晃细细的面条,像舞蹈,也像小儿在游戏,非常有趣。
望着穿梭往来的游人,望着叫喊吆喝的回民街,仿佛集市一般,这就是生活,就是眼前的苟且吧。
来到一处大宅门,是榜眼及第皇家赐宅,欣赏之下知道这家是官宦世家,祖父子孙出过好几位官员。我来这里却不是为了参观他家的房子,而是陕西特产秦腔和皮影戏,即高晓松所谓的“诗和远方”。
秦腔又称乱弹或是陕西梆子,是中国西北最古老的戏剧之一,起于西周,源于陕西宝鸡和甘肃天水,后经往来客商带入长安,使其发展壮大。秦汉唐时它应该属于京腔了吧。它被世人所接受、所仰慕、所赞誉是由于它的美。它的美质朴浑厚,它的美歇斯底里,它的美惊世骇俗,它的美是被世人所确定所公认了的,它的美不惧怕争议与挑战。
台上坐了六七人,有操琴的有打钹的有敲锣的,最为特别的居然有人用砖头击打一条四腿的板凳。说唱则以一年长精瘦老者为主,其他男女附和,表演只有十几分钟,具体说唱内容也不记得,只是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是那般高亢激昂,是那般原始豪放,是那般宏伟浩荡,又是那般荡气回肠。它仿佛集聚了全身的精气,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轰轰烈烈发作出来,从肺腑裹挟了全身的鲜血,裹挟了满腔激情从胸腔吼叫出来,倾其所有,不顾一切,挥洒净尽。
秦腔为气魄为筋骨为神韵,只可意会。它卓尔不群的韵味很难用“品味”咂摸,它用尽全身气力吼出的心灵之音更是容易被忽略和漠视的美。
听过秦腔,方知秦腔的美,方知秦腔的“味”,方知阿宝“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真,方知贾平凹《秦腔》关于生活的情,才有资格站在这片西北的土地上。
皮影戏则相对简单些。皮影戏,又称影子戏或灯影戏或傀儡戏,是一种用兽皮或纸板做成的人物剪影表演故事的民间戏剧。
“锵锵锵……”声中室内光线暗了下来,台前的银幕后的灯光分外明亮,绳线拖拽的木偶,动作滑稽的将影子印在幕布上,浑厚的陕西方言诉说剧情的更迭起伏。始终是一个人在操作,始终是一个声音在讲述,无数个木偶,无数的动作,竟被摆置得条理清楚,交代得明白。这是一门手艺活,现下时兴叫做非物质文化遗产,也许在他产生之时只是用来街头叫卖的技艺和养家糊口的本领罢了。
秦腔和皮影戏应该谈不上阳春白雪,大众的生活更多需要的是下里巴人。生活在庙堂是笙箫管乐,在民间是柴米油盐,生活之于达官显贵是”诗和远方“,在平民百姓就是实实在在的”眼前的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