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问我,羊肉泡馍起源于何处,哪个店面又最为正宗,老实说,我不知道。
我不怎么在乎这个,唯一的要求,就是它要合我记忆中的口味。
在我的记忆中,羊肉泡馍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极具仪式感的食物。
小小的时候,大冬天,清晨,天空灰蒙蒙的,老爹老妈给我和我姐套上厚厚的棉袄,一行四人,拉开一排,出门后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像师徒四人往西天求经。
那时候县城小,我也小,为了吃这一顿饭,从县城的最东头,长途跋涉走到最西头,在冷冷的风头下,像是朝圣,一步步走得很是虔诚。
到了地方,好像是在政府隔壁,揭开厚厚的军绿色帘子,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摘掉围巾、口罩、帽子,坐上一会儿, 热腾腾的羊肉泡馍就端了上来。
之后的事情,我全都记不清,只是对那段路,和揭开帘子的心情尤为怀念。
最初,我和我姐应该是捧个小碗,老爹用筷子夹些,老妈用筷子夹些,两三筷子,也就吃饱了。
慢慢的,我和我姐分一碗,再后来,我就可以独自吃掉一整碗。
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才算是长大了,成了能吃一碗饭的大人。
也就这时候,才明白吃到嘴里的羊肉泡馍,是怎么的好吃。
也才知道,店里的羊肉泡馍分两种吃法,烩馍和清汤。
我从小跟着家里吃烩馍,那端上来好大一只碗,比我脸都大,薄薄一层透亮的辣油浮在表面,底下是小块的馍,顶上撒着青绿的葱花和香菜,羊肉汤的味道早已经窜进了鼻子。
一筷子翻下去,翻出好几片肥瘦相间的羊肉,通透的粉丝蜿蜒在碗里,葱花香菜散落在各处,不禁食指大动。
按照我的习惯,第一筷子,要夹一片葱花,给嘴巴开个光。
第二筷子以后,吃馍,切成小块的馍在羊肉汤中煮开,不会酥在里面,比较有嚼劲,掺杂羊肉汤的浓香,吃起来软糯可口,间或羊肉片入口,酥香熟烂。
通常情况,吃到一半的时候,胃已经暖烘烘的,嘴里是羊肉汤的味道,可能会有些咸。这时,粉丝就像是一股清流,在唇齿之间流走, 香滑弹牙。
烩馍,这个吃法的羊肉泡馍,在馍吃完之后,碗底一般会留有不少的浓汤,凭个人口味,有人觉得太咸了不爱喝,有人会觉得鲜香无比,将浮在上边的油小心翼翼地吹开,呷上一口又一口 。
吃羊肉泡馍,最好是冬天,吃完起身,冷风吹过,就像浑身长满了力气和精神,大可以一脚踹翻桌子,扬长而去。
至于清汤的,我不太喜欢吃,只因为太懒,馍要自己掰着泡进去。
到银川以来,我一直惦念着什么时候吃上一顿羊肉泡馍,事实上,我确实也吃过两次同价位的,并不满意,馍切成了条,稀稀拉拉没多少,还咬不动,羊肉又膻气太重,或者太硬咬不动,粉丝没煮好咬不动。
大概是我懒得去找好馆子的原因吧。
诸如此类,每次都是一个糟糕的体验,搞得我对自己的牙口都失去了信心,只是对于快点回家,吃上一碗羊肉泡馍,又多了一份期盼。
不过,即使厄运连连,人还是会对未来稍稍地抱那么一丝丝希望。
比如今天,比如我,又去体验了一次羊肉泡馍。一进店,我就有些蒙,见过大小碗,没见过大中小碗。保险起见,点了中碗。
上桌的时候,心里稍微有些后悔,好小的碗啊。用筷子翻一下,却是另一番滋味,不像是在家常吃的那么丰盛,羊汤清澈明亮,浮着点点油花、葱花和香菜,四五片肉,很薄,馍是一指宽的薄片,不多也不少,像是一池水,鱼儿详略得当,颇有些诗情画意。
吃起来也还好,馍片得很薄,不酥,咬起来恰到好处,羊肉酥烂,很好吃,尤其是汤,带着清香,一口呷一口,没错,我喝的干干净净。
饱腹之余,不得不说,羊肉泡馍在我心里多了一种形象,像是煲了一碗精巧无比的汤。
对了, 那个碗是淡青色的,很好看,像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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