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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一位老北京人的葫芦情缘 充满怀旧情愫与文化气息

2021-01-01 02:12:07


我认识曹先生并通过曹先生认识葫芦纯属闲白。那天我一只葫芦丝的葫芦磕坏了,到了十里河的华声天桥市场准备找人修理一下。走进了一个挂满了葫芦的店铺里,见一位四十来岁的老板正在做蓄虫的葫芦。说明来意,那位先生便放下手里的活说,那是乐器,没摸过。我说,没什么复杂的。老板说,对不住您呐,各行有各行的讲究,没拾掇过的东西不能瞎应您。我见这位老板如此认真,也就不好坚持,顺便在他的铺子里扫了一眼,见几个货柜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精致的葫芦,就想起了传说中的三河刘的瓷皮葫芦,顺便问到,听说三河刘的葫芦不错,没见过三河刘的葫芦究竟好在什么地方。


原本希望这位老板能把三河刘的葫芦详细地介绍一番,没想到这位老板反问道,你听哪位老师说的,他见过三河刘的玩意儿吗?我说,书上、电视剧里不都这么说吗?他说,也就当传说听听罢了,真正的三河刘的葫芦没款,样子也是极为普通,除了家传,谁敢肯定哪个葫芦就是三河刘的,年代久远了不是。我问,三河刘的葫芦不会只是个传说吧?我递上一支烟,老板摆摆手,坚持抽自己的那个牌子的,点上,吹出一口烟雾,眯起了眼似乎在脑海中尽量打捞与之贴边的记忆,他说,记得在东小市有位叫广货高的掌柜的好玩葫芦,他去世以后传给儿子一把葫芦说是三河刘的,我见过那把葫芦,色泽皮壳大致靠谱。我好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对一些缺少实物参照,特征不是非常明显,难以分辨的玩意儿,应持一种谨慎的态度。认真咂摸他的话,顿感言之凿凿,在全民收藏大脑冲涨的现如今,常能备着这么一剂良药,绝不是什么坏事。


话题也就这么拉开,知道了他姓曹,打小喜欢葫芦,上中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位牛角行的桑师傅,老街坊对小孩子不藏艺,爬上他的手工旋床卡活、旋活、做葫芦口、馒头顶、刻花、抛光任小曹瞪眼看,也许那个时候他不确信这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会跟他争这碗饭,加之电动机床的流行,即使漏了些技艺其工艺手法也全然不是一回事了。这不能说是桑师傅的失算,因为,我们必定在曹先生的作品里还能领略到一些老艺人的工艺传承。


我不得不重新打量我面前的这位老板,瘦高的个子,花白的寸头,四十多岁的年纪但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顽固的信念,他说起葫芦来滔滔不绝,我知道我又认识了一位痴迷玩意儿的人,我喜欢,因为这样的人除了痴迷之外,多少还有自己的独门见解,玩玩意儿的比比皆是,与有见解的交谈会让人领略到流光溢彩。


北京人玩葫芦有北京人对葫芦的见地,当然我们说的主要是蓄养冬虫的葫芦,与作为生活器皿,当街的幌子,以及作为吉祥之物悬挂的葫芦不是一码事。与天津、河北、东北、山东等北方地区的内涵也略有区别。据说北京人玩葫芦有记载的可以追溯到明代,潘荣陛在《帝京岁时纪胜》中记载:“少年子弟好畜秋虫,此虫夏则鸣于郊原、秋日携来,笼悬窗牖,以佐蝉琴蛙鼓,能度三冬。以雕作葫芦,贮而怀之。”清代皇宫里有专门“份”蝈蝈的“把式”。乾隆皇帝称自己是十全老人,各方面可以称得上是个玩家,他曾写过一首诗《榛蝈》:“啾啾榛蝈抱烟鸣,亘野黄云入望平。雅似长安铜雀噪,一般农候报西风。蛙生水族蝈生陆,振羽秋丛解寒促。蝈氏去蛙因错注,至今名像混秋官。”畜养冬虫的葫芦有许多样式,以蝈蝈葫芦为例,分为棒子、鸡心、柳叶、油瓶、蜘蛛肚儿等几种形状。装饰葫芦的方法,烫花、压花、模范等等。最好的葫芦还得说是天然长成的,其价值自然也高。前几年一个乾隆时期的官模蝈蝈葫芦拍卖了三十多万。北京人玩玩意儿是登峰造极的,为什么?八旗子弟有的是闲工夫、闲钱,之后就是闲极无聊,摆弄“花鸟鱼虫”这四大玩意儿,哪个地区会生产这么一帮爷们儿,凭这,哪儿又能与北京的玩家争锋?当然,要把这些个看似玩物丧志的东西玩出门道,玩出学问,甚至玩出高雅和品位来,那还要说中国文化的渗透力和无所不包的大情怀,其间艺术上的创作力和参悟自然的能力,在世界的文化发展史上绝对是应该有上一笔的。


昔日有身份的北京人按照自己的生存圈子一天大致要往四个去处,茶馆子、饭馆子、澡堂子、戏园子。一早进了茶馆,不论是串货、平事、沟通圈里的消息,还是就为了会友聊天,人们作揖问安落座后,伙计端上香片盖碗,大铜壶顺出一股热气,冲出茉莉花香气四漫,亦乎正值隆冬,外面飘着雪花,房内大火炉子蹿着红火苗子,这位爷从怀里掏出一个栗红油亮的葫芦,牙口、瓢盖,七个气孔也是象牙的,打开盖,慢慢扯动铜胆,一只湛青碧绿的大蝈蝈迎着新鲜空气大模大样地爬出,接着展翅蝈蝈的一叫,声音顸沉悦耳,在座的哪个不称奇!这时买卖做成了,或是事情摆平了,饭馆子摆上一桌,蝈蝈不免也要凑凑热闹。酒足饭饱之后,泡个澡,全身舒松畅快快,躺在床上听着蝈蝈叫,悠悠然如躺在刚放倒的玉米秸上,迎面如吹来沃野的清风。晚上进了戏园子,台上名角名伶演唱,怀中好葫芦里的好蝈蝈欢叫,朋友想开开眼,那只养蝈蝈的葫芦就这么一天不知要出怀入怀多少次。爷是讲究面子的,此时,这只葫芦不仅是爷的脸面,同时也在印证着他的家底和目前生活的境遇。 经曹先生这么一说,当时这些中产以上人士对葫芦的讲究和追求就能明白个一二了。当然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头百姓,玩葫芦的大有人在。挑担、拉车的棉袍子里有只虫叫,精神也会为之一爽,要的就是个乐。下层百姓虽然也出了许多玩葫芦的名家,目的多是靠葫芦养家糊口,正经表现北京人的悠闲散淡,花重金置办个好葫芦用以观赏把玩的,还得是有俩闲钱的人,至于平头百姓不吃不喝玩葫芦上瘾的,那另当别论。


曹先生认为,玩葫芦还得讲究古法,古法制作匏器,为的是不失传承。当然更主要的是古法制作的玩意儿自有他的一番道理。古人玩葫芦首先注重的是弘扬虫的叫声,三河刘的葫芦为什么好?瓷皮康芯有力于表现虫的鸣叫,好的葫芦就是一把好的“麦克”,好的“音箱”。当然还对葫芦的审美情趣,高、矮、粗、细、大、小方方面面的比例全要合乎古法。正如绘画讲究的章法、布阵,看似无法可依,实际上法自在心中,任何的一点点偏差,都难以逃过玩家的法眼。现代人玩葫芦的也不少,有学问的教授,有钱的老板,离开胡同的市民,来京打工的年轻人也在玩,他们难免沾染了现代人的物欲和浮躁,更加注重“家什板”,讲究工艺和材料的精致和贵重,目的当然不全是为了养虫了。

  曹先生种葫芦,目的是为了探索高品质葫芦生产过程的奥秘,1996年他在爱人的老家搭架种了三亩地的葫芦,没承想一场大雨让他颗粒无收,几万块钱打了水漂。他不死心,从几里地外捞回架杆子,第二年再种便有了收获。在种植葫芦的过程中,他向当地人学习种植葫芦的园艺,自己制模,不挪眼珠地观察葫芦的生长过程。他讲道,安肃县(徐水一带),供北京人玩的葫芦300年,有人说他们的范制葫芦是野路子,此说法恐怕不够确切。与官范对应,安肃的范葫芦应是民范,更何况安肃还出过许多的精品。我也赞成曹先生的说法,我曾见到近年那一带出的一把模制的葫芦,所有的纹饰全部填充到位,纹路极其细致清晰,有人出价8000元藏者仍未出售。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一位小伙子拿着一把葫芦找曹先生:“曹先生您给看看这把本长如何?”曹先生端详了一眼说,这葫芦是手撮出来的,并非本长。小伙子一时懊恼。看得出,假如没有一番种植葫芦、养育葫芦的经历,这个眼力是不易学到的。曹先生还有一门绝技,他说,通过种葫芦他无论踏进哪块葫芦园子,都能轻而易举地判断出这块地出不出好葫芦,出几把好葫芦,而且这样的判断时常会八九不离十。我想这里有他的悟性,更重要的是他多年艰辛的总结吧。

  

  好的葫芦实难产出,这是曹先生得出的结论,他认为即使是多年的庄稼把式,一亩地也难见一把够品的葫芦,这就不难理解好葫芦价值很高了。在曹先生的铺子里挂着几把新收来的葫芦,表皮还是淡绿色,我说,此时摘下就不怕化掉吗?他笑道,这就是其中的学问,需要用眼、用心和葫芦来交流的。我听着有点神秘兮兮,不好再问,我知道我与这个大门还有一段距离。


所谓的好葫芦当然要说是本长的葫芦。王世襄老先生称之为本庄葫芦,而曹先生认为叫“本碴”(音:chanr)更为合适。所谓本碴是不加人工修饰自然长成的葫芦,取其一端,配饰口盖,模样要美,脐要正,皮壳要坚实光滑,经数年盘摩,表面光亮腻滑如少女肌肤,如此一把葫芦入怀出怀自有一番美感在心头。说到盘葫芦,曹先生说到,现在盘玩葫芦有一种误区,一些人为了追求葫芦快些挂色,常把葫芦在油汗的脸上身上蹭。殊不知葫芦是最招不得油汗的,时间长了就会在葫芦的表面出现斑痕。葫芦表皮玩的是光和亮,葫芦和竹器较难上色,有人着急,想出了许多“勺子”招式,葫芦有了斑自然就丧失了价值。说着他从展柜里拿出了两把葫芦,一个表面黄如鸡油,玩了有十多年,是他的得意之作;一个色如重枣,是百年前的物件,偶然得之。


说到得意处,曹先生让我看了他一把如中药房舂药用的锤子,行话叫“鲁班锤”的白虫(蛐蛐)葫芦,三十多公分高,四五公分粗细,下方一球状的葫芦肚,牙口,玳瑁蒙芯,配了一只斑竹套筒,套筒做得也极其精致。他说这只葫芦是他玩葫芦30年最可心的一把,不仅因其难得,还因为它与自己的缘分。他摆弄着鲁班锤说道,去年在山东的一个农家,在挂满了葫芦的架子上,一眼就相中了这把葫芦,一问,给多少钱都不卖,原来东西已经售出。他悻悻回到北京,整日想着这把葫芦。难得,真的,一只本碴葫芦长成这样你说多不容易,皮壳又是一点毛病没有,更是难上加难,命不该有啊!他正独自叹息,一天来了个卖葫芦的,进店打开了箱子,这把葫芦正在表面放着,他二话不说就把这只葫芦揣在怀里,余下的两万元全部照收。卖家见他痛快,便把这只葫芦送给了他。他不禁笑说道,有人听说了这把葫芦,出价三万我都没卖,这是缘分,上天给的怎能轻易卖掉。说过他又笑,我似乎品到了其中的美意,是玩家占有后的那种美。


曹先生当过工人,二十五六岁时因解决了厂里的技术难题,破格晋升为八级工的技术尖子,他说车、铣、刨、磨、钳,各个工种都称得上尖子。他学过画画,跟弭同义学过数年的小写意花鸟。他的店铺里有一张他前几年的作品,笔法精湛,布局严谨,显然得到过名家的真传。他店铺的名称叫“师弭精舍”,想来他对那段师生情缘十分在意,之所以改行卖葫芦,完全出于生计考虑。

一个技术上如此过硬的年轻人,即使在技术工人得不到应有重视的年份,他的待遇也不会太低的,为何改行专业做起葫芦来了呢?我说出了我的疑问。他解释说自己是个缺少自控又不安分的人。他曾经钻进技术书里出不来,一个技术上的问题解决了,没顾得上消化,又钻进另一个新的课题,为此整夜不能入睡,搞成了神经衰弱,整天晕晕乎乎,什么也干不了了,无奈回家养病,又玩起了葫芦,大风天揣着葫芦到龙潭湖跟几位玩家交流,荒郊野地里冻得跺脚,就这样也不肯回家。玩葫芦使他的神经彻底放松,一来二去,病竟好了。他明白了他这辈子跟葫芦的缘分,索性回到家做起了葫芦生意。


我问他,这篇短文叫葫芦曹你以为如何?他说,千万别这么写,我的名字也不要写,我前面还有许多的前辈和玩家,他们的许多玩意儿我还没学到手呢,怎么敢自立名号!葫芦是个吉祥物,是大人的玩具,按现在的说法讲究的是人与虫与自然的和谐。老北京的玩意儿最讲和谐的,不信您一样一样去琢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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