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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散文】尤屹峰‖母爱,温暖我一生

2020-09-30 19:35:59


母爱,温暖我一生


亲是永远的家,母爱是三九天热热的土炕;母亲是永远的太阳,母爱是三九天暖暖的阳光。母爱,温暖我一生。

——题记



我的母亲是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劳动(家庭)妇女,一生生养了七个儿女。母亲唯一的女儿,生在我身前的我唯一的姐姐来世没有几天就夭折,因此母亲就有六个“秃骨碌疙瘩”。我出生于1956年,是母亲的“老生胎”,自然就比几位哥哥们多享受一份父之情母之爱。但由于我们那小村庄山大沟深,土地贫瘠,十年九旱,父母又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靠着勤苦的劳动养育拉扯着我们弟兄六人,家庭常常缺衣少食。母亲说,我一出生就奶水不足,我因没吃饱过一顿奶水而被饿得精瘦精瘦。母亲看着我这个饿得像瘦猴一般的儿子,心里自然是刀割般的痛。母亲说,我刚过半岁,她连很少的奶水也没有了,他就不得不给我断了奶,让我和大人一起喝两顿满是野菜叶的糊糊汤。母亲不忍心让刚过半岁的我和他们一起忍饥挨饿,每顿“饭”都少“吃”一碗半碗,总在每顿做饭的面里节留一把半把,隔三差五瞒着哥嫂烙线砣大小一块饼,锁在她装布头线脑的木箱最下面,十天半月为我嚼喂,好给我增加一点“营养”。我被饿得没有了哭声,整天趴在炕上用小手去沾吃那炕角的炕土。母亲说,她正午、晚上收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她那来不及洗掉脏垢的手指掏去我嘴里的泥土,然后习惯性地将她那干瘪得没有一丝奶水的塞到我嘴里让我吮吮,我捧住“宝蛋蛋”狠命地吮吸,吮得她钻心的疼,可她强忍着让我吮吸一会,才能较为“安心”地去给一家人烧火做饭。母亲说,稍叫她安慰的是,我从来不哭闹。如果我和别家孩子那样又哭又闹,那她真不知该怎样将我拉扯大。母亲每次说起这些事时,总是一脸的泪水,好像很是对我不起。其实,我知道那时整个国家穷,我们那里的农村更是家家穷得连糊糊汤都喝不饱,母亲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叫我吃上正常孩子应吃上的足够的奶水和饱饭。


我会站立的时候,母亲还是把我一人锁在家里。我与其他孩子惟一不同的一点就是没有被父母用绳子拴在炕角。母亲说她每次上工干活都很放心地把我扔在炕上,我好像也非常懂事,从不会从炕头掉到地上去,就那样一天半日地站在窗沿下,眼睛静静地从窗眼里盯着外边,也不撒尿也不拉屎。即使没有奶水和馍馍之类的东西给我吃,上下午干活队长让奶孩子女人回家奶孩子的间隙,她也都要匆匆跑回家看我一眼。有时打开屋门抱抱我,有时候就在窗眼里逗逗我,或者从窗眼里给我扔进几根能吃的野菜叶、菜根什么的,实在没有可给的,给我说上几句话她也安心。她后来说,她真怕我哪一天的哪一刻不再站着而死在土炕上。她回家就是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她知道她回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可吃的东西,只是不忍心让我那样小就一个人孤单单地从早到晚站着挨饿,回去看一眼心里也踏实些。母亲说,我的小命真牢实,硬森森就活下来了,换了其他孩子,十个小命怕早就没了。是啊,在那样要吃没的吃、要喝没的喝的年月,我是怎样活下来的,我自己也感到是一件十分费解的事,甚至称得上是一个奇迹。听母亲说,那时候,我只是皮包骨头,两三岁了,两只胳膊两条腿还没有麻杆粗,两个眼眶深得能塞进拳头,只有一双眼睛有气无力地转一下,满脸的菜色,连饿都不知道说,你给啥就吃啥,不给也不叫不要,大人上工直溜溜那样站着,大人回家后反而就软塌塌地睡着了。常言道,三岁记老,意思是说三岁记忆的事情一辈子也忘不掉。我确实清楚地记得,一家人上工之后,我就站在窗子跟前,手扳着窗沿,眼睛刚能从窗眼里看到外面的世界,我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向外面看,看偶尔飞过的各种鸟儿,看远处走动着的人或着狗呀猫呀,远山上的牛呀羊呀什么的。看累了一只小手扒着窗眼边儿,脸靠在窗沿上迷糊一会继续看,实在饿得忍不住了,就用细柴棍一般的小指头剜那窗台缝里的尘土吃。我记得,我的小指头把那多少年积攒下的尘土掏吃得干干净净的,还把窗沿下的墙壁剜吃了几个大坑。现在,我每读到一些写挨饿的文字,我就想,我对挨饿的滋味的感受或许比作家体会得更加真实而深刻。

大约是我三岁那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歇晌时分,我从窗眼里看见母亲远远地迈动着小脚向家里走来,我高兴地小腿一闪一闪地,似在跳又像在颠,不小心一屁股蹲在了炕上。我双手拄着炕急着往起翻,可怎么也翻不起来,反而一个仰朝天,倒卧在了炕上。我使劲滚着爬下,四肢硬撑着往起站,两腿软软的,还是没有站起来。这时候我听见母亲打开大门的锁子,从高房(我们老家将建在矮窑洞上的房子叫高房)台阶上上来了,我很是兴奋,想喊叫,可怎么也叫不出来。我转了一下屁股,脸对着窗口。这时我看见母亲那满是汗水的脸贴在窗眼上,一边找寻我一边逗我笑。我咧了咧嘴。母亲看见了我,说:“来,站在窗眼跟前让娘(我们那里方言叫nia)看看”。我坐着没有动,我知道我翻不起来。母亲又叫我起来,我还是没有起来。母亲说:“来,你看我给你拿什么了,是吃的东西。”我不知母亲拿了什么东西,还是坐着没动。母亲见叫不起我,就把她攥着的手伸进窗眼里,说:“这里有几颗麦子,你拾着吃了可以压压饿”。说完,就离开我,下了高房台阶,锁上大门走了。这时,我有使劲站起来的强烈冲动,我想看看远去的母亲。但我还是没能站起来。我就用双手撑着炕扭动屁股扭到窗子下,一只手撑着炕一只手按着墙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手扳着窗沿眼向窗外望去,母亲已经走远。我看见,就在身子将要消失在拐弯后面的时候,母亲又折回向我这边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这时我的眼泪不能自已地哗哗哗地流了下来。我用手背擦去眼泪,心里叫了一声“娘”(nia),很伤心的一声,打着颤音,和着泪水。我心里似乎有一种将会再见不着母亲了的感觉。我的喉咙酸酸的、瑟瑟的,眼泪垂在鼻尖上,流进嘴里,咸咸的,是那熟悉的食盐的味道。这时我看见了洒在窗台上的麦粒。我用细小的手指一粒一粒掐拾着往嘴里喂。不多的一些麦粒,还湿湿的,带着母亲手掌的汗味,大多掉进已经没有尘土的深深的窗缝里。我用小手指耐心地将它们一粒一粒抠沾出来,喂进嘴里。说也真奇怪,这样吃着麦粒,我的两腿好像硬硬地挺起来了,肚子也不感到怎么饿了。人们常说,一粒豌豆可以救活一个人的命,现在想来,这话不仅是劳动人民生活经验的总结,更是真理。我想我能在那极度饥饿的岁月坚持活下来,那几粒麦粒的功劳是不可抹煞的。后来我才知道,那几粒麦粒是母亲锄地时不经意挖出乌鸦埋下的一撮麦子,一粒粒从土里拣出来跑回送给我的。现在我想,可能是几粒麦粒,不,是伟大的母爱给了我活下来的力量。



    

有时我也在想,我的小命咋就那么牢实呢?记得在我七岁的那年夏天,妇女们第一天收河边一块大川地里的扁豆,为了让羊们吃到豆地里新鲜的嫩草,我和伙伴们先将羊赶到河滩里,河两岸各安排一个看着羊群,剩下的就抢着把那拧成把的扁豆一一提放到一块,以便腾出大片没有粮食的土地让羊们欢欢地抢吃。正在我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姓姜的小伙伴家的一只馋羊跑到他堂兄家自留地边上吃还没成熟的麦子,叫麦子的主人看见了,大老远声嘶力竭地喊叫:“看羊!娃娃哎——,看羊吃粮食着哩”。我们听见喊声,赶快去赶那只羊,但麦子的主人还是老远地追下来了。我们知道被他抓住肯定会打烂屁股,见他追来吓得就往悬崖边上跑,想着跑到悬崖边上,放羊娃走悬崖如履平地,他就不会抓住我们了。我看着小伙伴们一个个呱呱嗒嗒笑着跑到崖边上不见了,我生怕把我抓住挨一顿重揍,也加快步子往前跑。眼看距崖边只有两三步了,我高兴地想:“这下好了,我也不会被抓住了”,还没有想结束,我一失脚就从塌陷的板崖缝里掉下去,没有了知觉。等我醒过来睁开眼,天已黑黑的了,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比我大两岁的堂侄子在崖边上一声声叫喊:“碎爸爸(我是亲堂弟兄中最小的,排行第十),天黑了,起来回家”。我说不出话来,又昏迷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睛,我看到我躺在很深很深的一个大坑里的一推溅满献血的大土块上,大坑边上站满了打着灯笼火把的人。原来我掉进了好几丈深的大坑里,一头下去将几个大人也抱不拢的大干土块撞碎,血把土块糊满了。我看见村里几个大人帮着父亲急急地给大哥腰里系绳子,几个小伙子急急地用铁锹给大哥挖踩脚的台窝。绳子绑好后,五六个大汉往下吊大哥。我是怎样被吊上来的我没有感觉,自然不知道整个过程和细节。我被抱回家水米不进地昏迷了五天五夜。母亲说她把我放在腿上紧紧地抱着哭了五天五夜,好像就抱着一个死去的孩子,没有一点声息,只摸到身上还存留着温热而没有扔掉。家人叫来大夫给我打针抢救后,每天晚上都为我叫魂。要么父亲,要么哥哥,怀里或者抱上我的小裹肚,或者抱一只公鸡,右手拿着一把笤帚,到远远的十字路口,弯一下腰用笤帚向怀里抱着的裹肚或公鸡身上扫一下,口中念着我的乳名,“天才(实际上应该为添财,我哥哥都是聚财、旺财、跟财等)回来,回来吃饭喝汤来,咱不害怕了不害怕了,三魂七魄叫上身了叫上身了,咱不害怕了”,一路这样扫着叫到大门口,便绕着圈子叫三圈,坐在炕上抱着我的母亲听到叫魂的声音,一边用手在炕沿上拦着,一边应和着外边的声音叫道:“天才回来,回来吃饭饭喝汤汤来,咱不害怕了不害怕了,三魂七魄叫上身了叫上身了”。这样一里一外相互应和着叫到屋里,一个用笤帚一个用手上上下下拦着叫好几遍,父亲或者哥哥问一声:“叫上身了吗?”母亲应一声:“叫上身了,咱叫上身了。”等我第五天醒过来,母亲他们还这样为我叫了好几天魂,一直叫到我彻底好了才停下来。全村的老老少少每见了我都会说,我们都认为你是咋也躲不过这一次灾难了,可谁能料到,你竟然那么命大地活了下来,而且啥后遗症也没留下,看来你前世修下缘着哩。母亲常常说,每当记起这件事,她的心里总是像被揪的一样要疼好一阵。说这话时我也会隐隐感到母亲心里仍然存留着那未定的惊悸。值得庆幸的是,我没有成为一个孽障给母亲带来更大的心灵伤害。这可能是我对母亲的最大安慰。现在想来,我之所以能躲过那一劫,都是母亲用她那伟大的爱心在去见阎王爷的路上硬是从死神那里把我夺了回来。没有母亲那一连五昼夜不合眼的心贴心的关爱,我的命再大也不会存活在这个人世间。



大概是因我小时候经受过生死磨难的缘故,不管家里多困难,母亲也都供我读书,一直供我高中毕业。这其中母亲所受的苦和罪,所付出的爱心,全都记录在母亲那日益瘦小而苍老了的身躯上,镂刻进母亲满脸越来越深的皱纹里。我成年当了老师、娶妻生子,尤其是进了城之后,终于发现,年迈的母亲成了幼时的我——母亲每坐在炕上,下巴总是搭在窗沿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山上的公路,拄着拐杖站在台阶上或身子靠在大门码头上,眼睛总是看着公路,等到乡上的班车能不能停在路边,车上能不能下来我或者我的儿女。母亲就这样在不断的瞩望和期盼中一天天老去。母亲的目光就是那绵长不断的丝线,一头系在他的心头,一头拴着远方的我和我的儿女。可是在六年前的腊月,就差一天我就放假了,母亲不等我了,收起了她那条绵长的线,使我成了无家可归的一枝飘蓬,成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母亲看望我的目光被疲倦无力撑起了的眼皮堵上,连同她那对我的永远的牵挂,一起敛进冰冷的棺木,躺进潮湿的坟茔。我不知那隆起的坟头,是不是母亲那不泯的爱心,是不是母亲那永远慈祥而温暖的目光。我想是的,因为苍天不老,母爱不老。


我这里所讲的几件事情中所表现出来的母爱,或许在有些人的眼里算不得什么,或者不值得一提,可在我的眼里我的心里,那是一种真正刻骨铭心的伟大和永恒,永远不会在心头冰凉,永远不会在记忆里消失。


母爱,温暖我一生。


作者介绍:

尤屹峰,宁夏西吉人,先后被评为首届校园“十佳教师”,市“优秀教师”,自治区“教科研先进工作者”,中语会“优秀教师”,“优秀实验教师”;市级骨干教师,高中语文特级教师,民盟宁夏区委会“有突出贡献的盟员”,。《人民教育》“名师人生”栏目以《耕耘自己的田园》为题介绍成长事迹,是《人民教育》编辑部创刊60年编辑的《名师人生》丛书推介的43位全国语文名师之一,被中华语文网、高中教师网评为“全国百名高中语文优秀教师”。著有《诗意语文教育观》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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