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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河》2017第3期丁燕:毡匠

2021-06-21 02:18:19


文学之乡——西吉《葫芦河》精品选读


通向文学高原的驿站   寄托美丽乡愁的载体

全方位展示“中国首个文学之乡——西吉”文学发展现状,全方位展示西吉作家诗人风采,全方位培养文学新人,推出文学精品力作。



 汉语的锋芒 



毡匠

作者 ◆丁燕



毡匠是外地人,六十左右。走路有些趔趄,黝黑的皮肤总是带着微笑。毡匠没有老婆、没有孩子,他看起来整天很开心,唯独人问起他家庭情况时,他会立马变脸,甚至跟你急。渐渐的,所有人也就不再问了。

毡匠的手艺那可是出了名的,他擀的毡比其他人擀的结实并且边幅修得特别整齐,因此人人都请他去擀毡。

八十年代初期,因为农业合作社刚解散几年,人们都穷,住宅房子不多甚至大部分住的窑,擀毡需要一个大的场地,经大家商量,既然大部分人要擀毡就把大队里开过会的房子腾出来。毡匠被请到一个村子去擀毡。他弹羊毛的动作好娴熟,一手握着弓一手拿着拨子,本来蜷缩泛黄的羊毛在毡匠的操作下显得那么柔顺洁白并且活脱,这就足以证明他的技术。白花花的羊毛落在案上,像一个堆起来的小雪山。封闭的农村就这样,来一个货郎或者毡匠、皮匠等都会引来村里人都来观看,看的人越多他越弹得有劲。手里摆动的弓和他点头的姿势相当默契。给谁家擀毡就得去谁家吃饭,他擀完了一家又一家的毡。

这个村子的毡还没擀完另外村子的人就提前来预约,毡匠的生意可谓是特别红火。

眼看剩狗剩一家的毡没擀了,毡匠像往常一样弹着羊毛,狗剩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个头不大,背子有点驼,老婆长得倒还漂亮,名叫改花,就是多时有病。狗剩在擀毡伺候毡匠,有人带来话说他舅舅病重,快没事了,让赶紧过去。其实狗剩舅舅已经咽气了,一般报丧事时都有点隐瞒,以免人着急。狗剩去给舅舅办丧事了。吃饭时狗剩的儿子喊毡匠。毡匠换掉被羊毛缠满的衣服去吃饭,他发现男主人不在心里想,天天不是一起吃饭的吗,就问孩子:“娃娃,你爸呢,咋不来吃饭”?“我爸去我舅爷家了,我舅爷死了,我爸今天不回来。”小孩说。听到这句话时毡匠把往嘴里喂饭的筷子停了一下又继续吃。吃完饭,毡匠躺在炕上休息。改花收拾完东西去洗锅,娃娃去学校了,午休起来,毡匠要去工作了,改花去担水走在他前面,看见改花丰满的胸部和丰硕的屁股,毡匠不由得紧走了两步,大门很窄,毡匠装作走得急往改花前面赶。正好挤在大门口:“你去担水啊,要不我帮你担?”他问改花。“没事,我自己担。”大门本来就不宽加上改花身体好,他胳膊肘故意蹭到了改花的胸部,还装作什么没发生,就走了。改花气得有心骂他,又一想,人家给咱干活,得罪了或许不好好擀毡了,或许人家不是故意的。到了晚上吃饭,改花心里有点害怕。老公今晚不在,就我和孩子,她又想到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心里犯嘀咕,毡匠他总不会是坏人吧。改花赶紧洗完碗准备和孩子老早睡觉,毡匠睡在另一个屋子。她给打了招呼就睡觉去了。孩子晚上要尿尿,她忘记给拿尿盆了,眼看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她心里有些害怕,不由得想起前些天上吊自尽的邻居媳妇,但还得去取尿盆。尿盆放在大门外面的厕所旁,家里没有拉上电,点的煤油灯,她怀着害怕的心掀开了门,毡匠的灯还亮着,她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大门,怀里像揣了个兔子。不由得她又想起了今天中午发生的一幕,毡匠他不会现在出来吧,她担心着。人往往怕什么来什么,当她拿起尿盆往家里走时,一个黑影在她的面前,是毡匠,他就在她的面前,改花虽然心里害怕,但还硬着头皮往家里走,谁知道毡匠就像一个魔鬼露出狰狞的面目,伸开魔爪扑向本来就怯弱的改花。改花感觉情况不妙问:“你要干嘛?”撒腿就跑,毡匠啥话没说猛地扑上去抱住改花,像一只饥渴的野兽,任凭改花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出于自身防范本能的反应促使改花把手里的尿盆朝毡匠头上扣去。只听“哎吆”一声,毡匠双手捂着头蹲在地上,改花趁机赶紧跑到家里,神色慌张地把门顶上,头发凌乱嘴里喘着粗气。儿子看妈妈不对劲就问:“妈,你怎么了”?“没怎么,睡觉吧,刚院子里一只夜猫猛的钻出来把我吓了一跳。”她对儿子撒了谎。“哦,妈你取的尿盆呢?我要尿尿。”儿子说。“啊……哦……哦……我没有找见,要不你……你尿到洗脸脸盆里,我明天倒。”改花语无伦次地对儿子说。“你说过不许尿脸盆的,要不我穿上咱两走外面尿走。”儿子说。“不行,外面有狼,就尿脸盆。”改花说着不由得向门口望去。儿子把尿撒在了脸盆里,上炕睡觉去了。改花连鞋没脱,坐在炕上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毡匠怎么样了,从她进门的这段时间算起,没听到大门响。毡匠是不是被我打死了,还是打晕了,她越想越害怕。吓得连灯没有熄。“不,我得看看去。”改花跳下炕走到门跟前她仿佛又看到了毡匠猫着腰的影子,赶紧又走到炕跟前。大门响了,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改花赶紧又拿来地下担水的扁担把门又顶了一道。毡匠住的屋子门响了,改花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想:“他没有事还活着。”在她庆幸的同时她又担心毡匠来报复她。静静的夜好漫长,改花开始埋怨狗剩舅舅死的不是时候。毡匠会不会告诉别人,别人会怎么说?改花想了一大堆。我必须和毡匠谈谈去,人家不知伤的怎么样了。改花鼓足了勇气,轻轻地取过扁担,又取过顶门棍,她唯恐惊醒孩子。夜好寂静,透过窗户她看见毡匠侧卧在炕上,一手握着烟锅,一手放在大腿上,吐出的烟圈里能看出几分惆怅。“他姨(对女性的称呼),你进来我有话说,刚才实在对不起。”其实毡匠听见了改花开门的声音,紧接着院子里的脚步声他断定是改花的,于是他叫到。改花有些害怕,但从毡匠的语气里她肯定毡匠没有恶意,于是推开门去道歉。

毡匠坐起来,很稳重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请不要见怪,我是要上厕所看到了你,我仿佛到了一个人……”毡匠说着一脸的忧伤,看到毡匠如此诚恳道歉,改花也没什么说的了:“当时我也是太害怕了,你头没事吧。”“今晚的事,你就给狗剩别说了,我明天早上擀完也就去别的村子去了,或许说了对你不利,都是我不好,你听我的故事或许你就明白了”。半天,改花没吱声。

毡匠其实姓张,名叫张孝祖。他从小失去了父亲,他妈只生了他一个,没有兄弟姐妹。他和母亲过日子,从小大人就和村里的一个丫头定了娃娃亲,奇怪的是他老婆也叫改花,长得和改花特别像,就在儿子两岁那年,一个寒冷的冬天,毡匠老婆去转娘家,由于抱孩子路途遥远,并且都是羊肠小道,毡匠就给驴匹的鞍子送老婆孩子去转娘家。过了几天,老婆回来的时候,他又拉着驴去接老婆。那天下的冰溜子特别滑,太阳晒到的地方消了,没晒到的地方还特别滑,在快到家上一个陡坡的时候,突然窜出一只野兔,惊吓了驴,驴一躲闪,拽开了毡匠手里的绳子,底下是十几丈深的河湾,由于有冰溜子驴没能停住,毡匠老婆、孩子和驴都掉了下去……说着毡匠唏嘘了一声,摸了两把眼泪。“唉,造化弄人,命啊……”他哽咽着朝房顶看了看,又擦了一把鼻涕眼泪。自从老婆孩子离开后,他几乎疯了,感觉活着没意义,一天趁妈不在家他要上吊,刚把绳子放到房粱上他母亲来了,看到儿子要轻生,老人几乎心碎了,“儿啊,你死了,让妈咋过,咱家香火谁来续传?”听到母亲的哭声他放弃了,打算走出过去的阴影好好生活。他母亲想孙子心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传统思想观念在作怪,母亲一直想再给儿子再找个媳妇来续香火。过了两年,终于找了一个,结果那女的不生养又离了。看儿子再次受挫折,母亲悲痛交加,得病去世了。剩下毡匠一人了,在生活重大的压力下,他选择了流浪,正好村里来了擀毡的一个师傅,由于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毡匠住他家,经了解后,老师傅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学艺,毡匠答应了。最后拜毡匠为师。在师父精心的指导下,他学了精湛的擀毡的技术就开始走村窜户,当他看到改花时,直接勾起了他对老婆的回忆,从改花身上他找到了老婆的影子,才演了晚上刚才那一幕。听完毡匠的讲述,改花原谅了毡匠。就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下午整个村子的毡擀结束了,毡匠得去另外一个村子了,别的村子接毡匠的人早来了。狗剩还没回来,改花在邻居家借钱给毡匠手工钱,毡匠拒绝了。毡匠走了,他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告诉了改花,或许改花是第一个知道的,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狗剩回来了,他问老婆把毡匠手工怎么给的,改花说她借邻居家钱给的,狗剩要去给邻居家还钱。却被改花拦住了,说钱已经还了。狗剩纳闷了:是哪里钱还的,难道改花攒了私财不成?不,改花不是那样的人。改花想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狗剩,又怕狗剩误会。不告诉吧,心里不是滋味。她相信狗剩对自己的信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让改花没想到的是狗剩立马变了脸,朝改花脸上几巴掌:“你个不要脸的婊子,竟然趁老子不在和你嫖客爹搞一起,怪不得我来你爹走了,我今天看你不要脸的病!”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狗剩像发疯的斗角士,一脚踢到改花,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改花身上,改花嘴里,鼻子里都是血,她没有挣扎,没有抗议,狗剩感觉还不解恨,又去外面井口旁取来吊水绳子,改花成了一个挨打的工具,任凭狗剩在身上练着手艺。改花被打昏厥过去了,狗剩端来一盆凉水泼在头上,改花醒了。她不能动弹,慢慢的,慢慢的她挪到炕上。狗剩又开始拷问:“说,你为啥要背叛我?”改花选择了沉默,她知道解释是多余的。她把毡匠的故事封存在心里最深处,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天长日久,村里渐渐传开了,说改花和毡匠私通,说毡匠给改花免费擀毡,说啥的都有,学校里学生动不动指着狗剩儿子说“你妈和毡匠睡过觉”,孩子开始怀疑起母亲,从心里也开始抱怨。每听到别人这样说,狗剩就打改花,渐渐的,漂亮善良的改花不说话了,也不和人来往了,最后她疯了。嘴里总是说着“事情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就是见到人别人不问她都会说一句“事情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在老公拳脚相向和众人的流言蜚语中最后她彻底疯了,整天披头散发,穿衣不整,甚至有时候连裤子都不穿。最后,改花跳井了。改花死前留了张字条,写着让狗剩把孩子拉扯大,最好让他把书念成,说其实事情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毡匠不是你心目中的色狼,我也不是不要脸的那种荡妇,我给你说事实时因为我信任你,其实我完全可以把事情隐瞒,但我觉得我们相互信任才说的。毡匠的老婆和我名字相同,他也为他的冲动道歉了,他没收手工费就是弥补对我的伤害……

改花死后,毡匠感觉他就是罪魁祸首,每天在自责中生活,他偷偷去过改花坟上去悔罪。毡匠不擀毡了,去给一个富人家放羊。有一天晚上,富人家偷偷把两只羊给自己女儿家拉过去,说毡匠偷着买了,毡匠怎么辩都没用,只好被扣了两个月工资。毡匠也心里明白,自己年龄大了,这是人家找借口想辞掉自己。很冷的一天,毡匠不小心摔到悬崖下,摔折了一条腿。主人看他放不动羊了,还要自己伺候,将毡匠放在一个收购粮食的拖拉机上,说给毡匠去看腿。到了街上,他让手扶停下来,和车上坐的一个人把毡匠抬了下来。毡匠问:“还没到医院啊?”“我去亲戚家去拿钱,我身上没钱,你等着。我一会就回来。”拖拉机开走了,毡匠等着,三九的天气开始飘起了雪花,西北风呼呼的刮着,毡匠的腿剧烈的疼。他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主人来,他知道,主人是不来了。身上破旧的棉袄也抵不过寒风的侵袭,眼看天黑了,每家的屋子里点起了灯,毡匠仿佛看到母亲给自己端来了热腾腾的饭,味道好极了,他还看到老婆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孩子朝他笑着,嘴里喊着爸爸。他还看到了改花聆听他经历的那种表情和死去睡得安详的姿态。毡匠不由得大哭起来。惊动了小卖部主人,他出来塞给毡匠一个面包,赶紧扣了门。毡匠知道自己蜷缩到亮无疑会被冻死,可他却走不动,他也不知道去哪里。静静的雪夜里,街道上没一个人影,毡匠开始爬着走,雪覆盖住了满路的沙子,他就像战壕里打仗的士兵匍匐前进,一步、两步、三步……


【作者简介】          

          丁燕  农民,宁夏红寺堡人。作品发表于《葫芦河》《罗山文苑》《原州》等纸刊及多个文学网络平台。


《葫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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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 樊文举         副主编: 陈静  李义 

责任编辑: 柯万昌        网络编辑: 马世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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