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河》2017第4期马明:前沟里的那眼清泉(外八首)

前沟里的那眼清泉

一条泥泞的山路连接着故乡的贫瘠

孩子们的心上挂念着前沟里的那眼清泉

咣当，咣当——

母亲的身后留了一串串鞋印

她去挑水了

那是一眼长年不休的山泉流淌在山沟里

一代接一代的淘洗、饮用

使得泉水更旺，被养育的孩子也走向了四方

曾经的甘甜和着热血流淌在这穷沟沟的人儿心中

靠着井的铁桶长出的锈斑

勾起了那段特殊的回忆

寂静的村落在

咣当，咣当的铁桶声中睡醒

新的一天到来了

母亲要赶在黎明前去挑两桶水

那时的我还小

跟在母亲的身旁抓着舀子

泉上结了厚冰

我站在冰面上舀着水

打开的冰眼只够舀子的进出

涮了桶的水泼在一旁

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冰溜

每跟着母亲来

都要滑趟溜溜

摔上几跤

盛满水的铁桶在冰面上画了两个大圆圈

寒冬的日子，缩着的袖子，挑着担子

挑了水的桶子逐渐悬起

甩晃的桶子踏在肩上

走在一人宽的悬崖边

肩上挑的不是两桶水的压力

而是一种贫瘠

肩上的红印又算的了什么

每一个弯腰驼背，那不是因扁担的重量

而是因一种贫瘠

在父母这辈停留了，不会再有人用扁担过日子了

她们成了祖先们生活饮水的最后缩影

但清泉依旧被定期淘洗着

我知道没人喜爱艰苦的生活，但这是一种感情

我很怀念

忘不了那眼清泉的缓缓流淌

像母爱般植入在大山的儿女们的心中

故乡

  

躲不过四季的追捕

我在风中为你写歌

故乡——

你贫瘠的山梁上缺少了很多

我要为你填词写赋

也许共和国的版图上你不如粒黄米

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整个世界

我骄傲来自这块土地

——大坪

即便无人知晓你的存在

故乡

我一生的后盾力量

温暖的脸庞

故乡

黄土泥巴留下记忆的地方

我为你做着一个梦

梦想是沿着故乡的小河流向远方

我像小小的船儿在你的怀里飘荡

飘过了童真的年代

荡过了四季的风采

如今漂泊远方

而你却成了思念的地方

呼呼寒风裹来北方的冬天

故乡的孩子蜷缩在黄土的怀抱

却又躲不过命运的牢网

躲不过四季的追捕

思念结成的网牢

我困在浓浓的乡愁之中

故乡的我

躲不过四季的追捕

寒风袭来时

我忍不住思念——

故乡

春天在这里

  

悄悄的你来了

带着七彩的斑斓

躲进了田野

藏在了树梢

喃呢的飞燕

是春天的信使

耕种的哨音

在我的耳边回旋

你呀你

挥一把汗珠

和着黄土充当我的笔墨

为你点缀二月的热情

你呀你

这些还不止

呵一口热气

散了冰河的晚宴

惊了熟睡的鱼儿

或是抖抖大地的睡床

惊起那些鼾睡的虫儿

你呀你

这些哪够啊

端起牵牛花的大喇叭

问我春天在哪里

苏醒的柳条

让我拧一根咪咪

吹响春的旋律告诉你

春天在这里

春天在这里

妈妈的吻

我记得夕阳吻红的山头，

在余晖里娇羞地躺着，

就像妈妈吻中的我，

在温暖的怀里呢喃。

在夏风轻抚的世界里，

在流蝶轻舞的丛中，

亲溺的妈妈的吻，

触在我幼嫩的额头。

时光流逝。妈妈的吻，

遗失在往昔的啼叫中，

我淡忘了你胸脯下的呢喃，

和那娇小不懂羞涩的年纪。

长大了，置于学海之中，

我的日子镀上了书本的芳香，

没有泪光，没有啼哭，

没有抚摸、没有亲溺和妈妈的吻。

幼影又翻跃在我的脑海，

我的双眼又浮现儿时妈妈的吻，

就像幽灵般地游走，

就像夕阳亲吻晚霞的美丽。

爱在365个日夜间跳动，

一切都是消而不逝，

有了爱，有了回忆，

有了啼哭、三八和妈妈的吻。

老房子

  

老房子旧了

碎裂的瓦片再也

捧不住缠绵的雨丝

土砖砌的墙角

长起了绿青

父亲的毡帽挂在

打了钉的皱壁

多年来

蛛网拉了一层又一层

尘土封了一个灰色的挂件

增加了老房子的年代

裂了缝的玻璃又

掉了碎片

屋檐下落满了

食木虫凿出的白粉

厨房更是烂得糟透

烟囱袅起了青烟

屋子里却满是狼藉

做了饭的白壁熏得黑黄

母亲上了点年纪

倒烟躲在屋子里欺负着一个老人

呛了鼻的母亲

卷起了帘帐

我下定决心拆掉这

不争气的土壁

换座新的

给父母住住

可过了些年

新房子又要老了

可那落满灰尘的土坯

依然被蛛网封存

滴滴嗒嗒

檐下的滴水

挖出来很多小涡

我想起了

那些檐下戏雨的事

而今

父母老了

我们也长大了

老房子没长过院落的果梨树

封存着两代人的记忆

父亲的蜂箱

  

多少年了

一直都这样

父亲像养育孩子般

惯养着一群群蜜蜂

看他

又在捣弄蜂箱

记忆中这也许是

第N次吧

难怪母亲吃醋说

父亲把他的一生

交给了蜜蜂

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父亲老了

可蜂箱还在

一排排

新新旧旧地

摆满了整个院子

可父亲还说少

其实这些数量加起来

早已是他年龄的好几倍了

冬天靠近

父亲给蜂箱穿上了棉衣

他说怕冷着那宝贝

父亲的蜂箱飘溢着

蜂蜜的醇香

甜甜地

散布整个院子

每个傍晚他都去听蜂声

有时甚至在一旁蹲个大半夜

父亲的蜂箱越来越多了

他爱蜂胜过爱自己

他把蜂箱当做自己的房子

里面养着一群群虫子

多少年来

父亲的蜂箱越来越多了

可父亲老了

谁来照看

这些宝贝呢

躺一炕寂寞

别了，喧嚣的日子

新年的礼服是故乡的一床棉被

躲着无风的被窝

一个人只剩孤独与寂寞

心像落单的雀儿打着喝水的翅膀

却不知道要飞走的方向

在自由的星河里

我硬生生地躺着

静静地守着

看着

盼着星河地流淌

无法遮挡的窗

嫦娥的目光

窥探的牛郎织女星

化着夜的凄凉

翻来覆去

像手中崭新的日历

我迫不及翻至下一页

别了，喧嚣的日子

置身孤独

尽在今夜

躺着一炕寂寞

也许——

过了今夜就不再那么寂寞了

命运

雪花交织的大网罩满了山头

所幸出逃的野鸽子还是染了一身白

惊雷般的扇翅打碎了沉寂

你发现

饿了的鸟雀、鸽儿都疯了

叽上扒下地翻动着

草垛下的麦粒吃光了

大了胆的鸽儿、雀儿

毫无警戒地钻进了牛棚羊圈

槽子内的麸片粘上了舌唇

享受着美餐

孩子喊着妈妈冲进了牛棚

“哗哗——哗”

一股急促扇动着尘土飞扬

惊了的牛儿满圈地撒着欢子

孩子关上了门

来来回回地追赶着

两头牛犊也乘着混地乱奔

汗豆顺着额头滑落

两只白鸽张着嘴做垂死地挣扎

命运像冬天的外套

抵挡不了春的消融

哗哗哗哗

双翅扑扇着起起落落

命运不是卜算

孩子捧着白鸽

麸片瞬间成了他美餐的美餐

顺理着白羽

但孩子的心灵是纯洁的

如白羽

如雪花

不带任何的瑕疵

一种单纯的爱却成了伤害

鸽子哆嗦着不想死去

但活着只能被囚禁

命运便成了孤村的余烟

绕不出山梁

更无人看得见

怨我是青春的花痴

我看得见心中的你

却读不懂身边的理

这七月的风里

走过恍惚的你

如同我恍惚的心啊

不知去向哪里

我不知道

这平凡的路上

走过的人呐

有多少的你我

又有多少的过客

怎么一瞬

天气凉了

时光短了

你像是要说再见了

怎么突然

风筝断了

青春散了

我像是要再哀怨了

我亲爱的流年

怨我是青春的花痴

执迷不了你一个春天

我亲爱的流年

怨我是风中的诗郎

却话不出你梦中的肖像

可我期盼你

做我梦想的伴

从此别再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