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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陈年往事(小小说)

2020-10-08 01:35:25

     国庆节到了,每逢这个季节都要想起我的父亲。他为祖国的解放事业付出了极大的牺牲,童年时没有家,一生颠沛流离、四处漂泊。直到祖国刚解放才落脚到一个边远的小县城,这是父亲去世前才向我吐露的实情。

    父亲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山西晋北地区怀仁县,家境贫寒,十三岁就当了童工下煤窑挖煤,由于不堪忍受资本家和矿主的鞭打蹂躏,在一个风雨加的夜晚逃出了虎口。。

  从那时侯起他参加了辽沈、淮海、平锦三大战役。,沉重打击了军。我朦胧记得他的后背清晰留下三个弹孔,前左胸前留下一个拳头大的疤痕

  一生枪林弹雨、浴血奋战从东北打到东南,全国解放后,年近四十的父亲才结婚。然后才有了我们兄妹五人。如今的我已进入花甲之年,不知为什么,我对一些新近发生事情往往不太留意,但对故去往事却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在这清晰的世间百态中就是父亲给我的留下印象最深。

  父亲是个大高个子,脱下军装转业后一介布衣,更显得衣表堂堂。他十分注重礼仪,衣服虽破旧,但穿戴十分整洁、得体。父亲喜欢剃个光头。我小时不懂事,常常摸着他的头顶,问他为么事剃得这样光亮。他朗声一笑:“舒服啊!”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可以随时照得到你。父亲还告诫我:“吃要有吃相,坐要有坐相,学要有学相。”见我吃饭端碗时手只拿碗沿而没托住碗底时,他就一语双关告诫我要将饭碗拿稳;见我没将碗底扫光就开溜,他会对我说:记住唐李绅的话“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许有浪费。”父亲写大字(毛笔字)时,见我在身旁,对我说:横不能太平直,不然就呆板;竖则一定要直,显得干净利落、正直清。其实父亲没有多少文化,只是在部队扫盲时补了一些文化课,能念一些报纸和写一些简单的文字。但父亲热爱自学,邻里有个私塾老师,见到父亲聪明伶俐,学而不厌,便偶尔教父亲拿笔写字。没多久父亲便也拿起笔,挥毫泼墨一番。他写的字,至今回想起来,应该说是承继了些顔鲁公的风格,颇显大气规范、灵性动感。

  父亲教子极严,情有独衷。记得自己没上小学时,见到儿时的玩伴一个个都上了学,十二分地羡慕,每天跟着他们同上学堂,在窗口边趴着听老师讲伟大祖国历史之最“诗词歌赋”等词句。孩提年代,我也正式跨入小学的门槛,过不多久,我却受不了晨起的约束,讨厌起了学堂,于是乎设法逃课寻找可藏身又好玩之处。

我家门前是汉水大堤,时值春末夏初,堤岸河边有几条待修缮的小渡船,旁边放着一堆卸下的木板,经我侦察里边正好有处可以容纳我躲藏的小缝隙,如此,我就接二连三地躲藏在这里享受着逃学快乐。再也听不见老师喊起立坐下的嘈杂音讯。老师问我父母,是不是生病在家,这下漏了马脚。父母四处找寻,前屋后院寻觅不见,心急如焚,扯开喉咙喊我,仍不见人回应。父亲来到河边,左查右看,见一堆木板,认定是我藏身其中,便在旁边喊叫,还威胁再不出来看我怎么怎么修理你。起初,我在那木板中正香甜地睡着,猛一听到父亲的吼叫,情知不妙,心中十分地害怕,不小心弄出了声响。父亲更断定我藏在其中,便于近处查看,很快就将我拖了出来。我一出来,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训斥和挨打了。

自此以后,我知道是不能躲避上学的,从此乖乖地读书。还有一次,因为调皮,把小外甥零食吃了。这下惹恼了父亲,吓得我赶紧向外逃跑。父亲沿着家后门口的小水塘追我。我看到父亲真的发怒了,心一虚脚底发软瘫倒在地,很快被父亲抓到,自然是屁股上留下了他的几个大红手印。

父亲很严很凶,但他有一颗善良、慈爱之心。他很勤劳,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到街上买一个米粑或锅盔(即烧饼)放在我的枕头边。那时的我常常被米粑粑和锅盔的香气的诱惑中醒来。

我小时候多病,一次不知什么原因,时常发高烧,上了几次医院也不管用(其实当时也缺医少药)。邻居说有一个神医对治我的病极有效果。父母一听,便商量送我去治病。那神医家与我家隔一条河,渡河后还有好几里地走,交通又不便,家里也穷,父亲与母亲借来一辆板车,一路颠簸将我送去。到了神医家,果然十分热闹,求她的人不少。神医在认真审示了我一番后,口中念念有词,又舞动身子,上仰视苍天、下撼动黄泉地祷告,最后请来不知是何方神圣,命我父母跪下。父母亲性格刚强,是从不求人的,更没向任何人跪过。但在自己的幼子病痛折磨之下,老人毫不犹豫地在神的面前非常虔诚地跪了下来,后来我也记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了……

  父亲年轻时身体强壮,。原本军人笔直的身板也渐渐变弯曲了,直至一病不起……

 

我们姊妹几个想尽了办法,将他送到到医院长期诊治,最后也是无力回天。19861116深夜,在医院的病房里,熟睡的我梦见父亲笑容满面的飘然而去。

我猛然醒来,听到病房里传来不祥的嘈杂声音,便赶紧起身跑向病房。医生告诉我们说:你们的父亲走了!我知道此事早晚会到来的,忽闻噩耗传来,禁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医生说:你父亲是个好人,病的那么重从不愿麻烦别人,乐观应对死神与病魔纠缠,才66岁本来就到了该享你们清福的时候了。但他知道你们都已长大成人了,放心地微笑着走了。

我的父亲远离开我们已经31年了,我时时会想起他来。在深夜里梦中与父亲相见后,想起他平凡艰苦的一生,总觉得他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想起他与病魔搏斗的最后时光,无声的泪水如泉水涌出。我那可亲可敬可畏的父亲,就长眠于小县城的陵园黄土之下。

我时常在想他能与共和国同在该多好!




          我的不愿当将军的战友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将军这个多么神圣的称谓,它使多少士兵为之倾倒、为之羡慕、为之奋斗不息。可我的战友张军亮不这么想,他说:我只想当个好兵,决不当将军。

  我和军亮是好兄弟,他是一个孤儿,父母早年去世。参军后,由于职业的缘故,我被分到团指挥连任指挥排长,他被分到榴炮一营三连任炮兵班长。训练、演习、比武经常在一起,不爱多说话,作业包里总是装着鼓鼓囊囊的书,一有空就看就画。铺底下到处是散的镙丝帽、线头和胶片,谁也不知道在鼓捣啥玩意?可军、师、团一考核总是拿个前三名。

  要说他不想当将军谁也不相信,为什么拼命学技术、老是立功受奖?记得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期间,让他担任榴炮一营的精度击试班,专门打击越军的碉堡和支撑点。540高地、板岗地区的两次战斗,打掉了越军的两个炮兵阵地,四个支撑点,毖敌若干名,荣立集体二等功。部队班师回防后,他第一个向团委提出了退役的申请,回到了阔别五年的家乡

  军亮踌躇志,几经周折被分到县城一家内衣厂当了火头军他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业余时间自学,精心研究图案设计。一年下来,设计出50多个花品种,被厂里采用了30多个。由一个炊事员被厂里破格录用为技术股设计员,另人拍案称奇。

  人一特别,就难以被众人理解。

  内衣厂是一个400多人的老厂,生意极不景气。他靠着多年的潜心研究,内衣上的花花草草、条条块块、虫虫蝶蝶颇受消费者的青睐。正当厂产值利润准备翻番的时候,张军亮大胆向厂长进言:要想发展必需有新项目,得转产搞静电植绒工艺,有其是文化品位要高。

  关于静电植绒书画新工艺的试验报告一连向厂里写了8封,两个多月过去了,喜讯皆无,而一些闲言碎语、冷嘲热讽却传得沸沸扬扬。

张军亮异想天开那是三眼铳打兔子没准儿的事。

生就的骆驼蹄子还想走猴路哩车间里的工人讽刺道。

静电植绒书画工艺已经超出了我们厂的产品生产范围,要搞自己请便!厂领导班子下的决定通知书。

  军亮茫然了,活人能叫给憋死。况且他生就的就是这个倔强脾气,他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这个厂我自己办定了,留职停薪。

  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军亮,决心下了可厂该怎么办呀!工资一分钱也拿不到,还得倒贴20元留职费。他几乎三天三夜没合眼,红得象一对小灯笼。最后还是通过关系在农行争取到了3000元贷款。三千元对一个农户讲是一笔可观的数字,可对一个厂子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了。买一个天平要多少钱?买一批丝绢要多少钱?装一个高设备又要多少钱为啥就这么不顶用啊?

  军亮没有退路了,他决定背水一战。

  时间到了1984年节,在万家张灯结彩,沉浸在一派节日欢乐祥和气氛之中时,军亮不见了,他卖掉了家中仅有的三间土瓦房、两头老黄牛、子的嫁妆,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全家三口搬进了内衣厂一个废弃的女厕所里,开始了自己的感光试验。

  几个月来,他为了解决光学、电学、化学等方面的参数,跑遍了郑州、洛、天津、大连为买一台静电植绒机又三下杭州。

  军亮的头发白了,背也驼了,眼睛视力几乎等于零。男儿无泪、苍天有眼。

  研究的轨迹依然是:成功失败成功。

198751,军亮的静电植绒字画终于成功了!6月正式投产,12月通过国家技术鉴定,并获国家专利。当年创产值20万元,纯利润13万元。

1988年,静电植绒字画获河南省轻工业厅科学进步新奖首批产品进京受到了专家及社会各界的好评。被泽东主席纪念堂、。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劳动创造了人,劳动创造了奇迹。近期军亮又在郑州办起了静电植绒书画民族研究院他的目标是:冲出亚洲,推向世界。

199081,这是军人难以忘怀的日子。我突然接到了军亮的《河南省静电植绒书画民族研究院》发来的邀请函。当我驱车赶到时,军亮紧紧抓住我的手想哭、想笑、想拥抱我,而却给我的是另外一种方式:沉默的点头

  沧桑的岁月,逝者的年华,不勾起了我的片片回忆。军亮啊!这个只读过一年初中的农村娃儿,怎么干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呀?这才让我解开我们俩军旅生涯中的、他不想当将军的不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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