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爱老人
作者 / 雷雨田
离开家乡几十年了，故乡之情永远挥之不去，做梦都是小时候的人和事。如果说父母在哪里家就在那里的话，那么父老乡亲在哪里，故乡就在那里。
我们村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有十一位，八十岁以上的有五位。这些老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在我眼里都是家乡的魂。回家之际，如果不是行程特别紧张我务必要去看望他们。记得当年我刚考上学校时，这些老人都来欢送过我，有拿八颗鸡蛋的，有提半斤清油的，有给三元两元钱的，还有炒一碗大腕豆的，有一位姨姨还包巾里包着一个锅盔来送我......舅舅那时候给我二十元钱已经感觉是很多钱了。
我绝对没有忘记父老乡亲的恩情，当时村里能走出来一位知识分子是比较稀罕的，也是值得令全村高兴的，那个时代的民风确实淳朴。记得当年在他乡求学时我给他们都写过信，一则对他们表示感谢，更多的是给他们描述火车几天几夜在沙漠上奔跑的情景，还有大城市如何繁花似锦，鸭绿江边上看朝鲜是如何的隐约。抗美援朝的历史在他们脑海里根深蒂固，所以听到鸭绿江个个好奇。回信的不多，但是每次回到家乡，他们总要在炕柜的抽屉里或者八仙桌上的匣子下面拿出我当时给他们的信，信已经烂的能提起放不下了，但是他们还是要给我看看，说字写得美，问候着周到。
每次去看望他们，都亲热得拉着手不放，棕毛刷子把炕扫干净一定要我上炕。我肯定要上炕，把鞋脱到炕头底下，他们赶紧把我的鞋放在椅子下面或者桌子下面，防止被踩脏。此时我总要开玩笑说我的鞋多值钱，他们将信将疑，把我的鞋拿起来门帘揭开借光仔细研究，嘴里不停地感叹“这娃这双鞋顶一只羊”。
家里基本都是一位老人加上即将成为老人的儿子儿媳妇，院子、房间收拾得干净如寺庙一尘不染，没有鸡叫狗咬或者孩童嬉闹，这样的农家让人感到阵阵冷清。不大一会，油饼端上来了，冰糖罐罐也放在炕头上了，柜子里翻腾半天找出一盒茶叶，并描绘此茶是谁送的，没舍得喝，就等着我来喝。炉子火生旺，蛐蛐罐水加上，喝茶聊天开始。
听力严重下降是老人们普遍存在的问题，有几位甚至达到耳聋的程度，我都是喊着跟他们讲话的，就这样喊有时候都张冠李戴。儿子儿媳在边上的时候随便聊几句，儿子儿媳刚一出去，立即拉着我的手说后人媳妇子如何对自己不好，如何不待见，如何寂寞。此时我就极尽安慰之能事，有时假装生气告诫，做老人的要装聋作哑少管闲事。乘着人少塞给老人50元或者100元聊表寸心。推辞半天把钱攥在手心，眼神里全是感慨，口口声声说硬不得死，顺便往我的茶碗里放一疙瘩冰糖。
大多数都是这样！临别送行的时间比喝茶的时间长很多，送我要送到很远的地方才肯定回头，走路很慢，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内容大多数喝茶的时候重复过了。总之感叹这是最后一面，下次我回来他肯定不在了，我说在呢在呢，你老家身体没病，就是心思多地很，活个十几年不在话下，把好茶叶给我留着下次来看你还要喝呢，听了我的话笑逐颜开，满口答应，而且再三叮嘱一定要来啊。
我走出很远回头一看，老人拄着拐棍站在原地看着我，我想此刻他心里啥也没有想，因为他回家去也是静坐。天空下起了雪沫子，越下越大，我着急去看另外一位老人，他九十岁了。没想到他一个在大门口站着，我说下雪了你怎么不到屋里？他突然开心地看着我说：“这乖子多咱来的？好着呢没？”我拉着他的手说很好，把他拉到旁边大门洞里，他这才对我说：“你不知道，我在屋里坐着够够个了，出来看看，外面有人，说不定还有人跟我说话呢。你看，不是遇到你了吗？”一脸的老年斑，咧开嘴笑得像小孩子一样。儿子儿媳都在镇上，我没有去家里，和老人在门洞寒暄了半个小时。
舅舅八十七岁，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在炕上摆弄金牌。舅舅是解放初期会宁县的邮递员，南北乡跑遍，开始骑马送信，后来成为会宁县第一批骑自行车的人，据说当年骑车从山上下来时，村里人都要跑到院子里手搭凉棚看光景。见到我进去，流下两行热泪，说活着真的没意思地很......
李伯八十九岁，我去的时候天色将晚，昏暗的上房里电视机开着，老人坐在沙发上双目紧闭，胡须白花花，耳朵极其不灵，说了半天才认出我，惊讶得嘴张了半天，胡须抖动......
王阿姨双目失明多年，八十七岁，基本上是在上房炕上静坐。听到我的声音笑得很自然，说她硬不得死，连个洋芋皮皮都不能刮，吃闲饭的。但是儿子儿媳十分孝顺，经常逗老人开心。
大伯八十岁，养着羊和牛，除了腿疼，看不出八十岁的样子，我去要给我煮兔子肉吃，我婉拒。喝了一罐子茶。伯母去世很早，大伯生存能力很强，除了养牛羊，还去山上套野兔，一只能卖一百四十元呢。
回一趟家，自己家里真的吃不了几顿饭，家乡的老人让我幸福，让我留恋，也让我沉思。
人已过七十岁如果没灾没病的，生活还能自理，这没有太大的问题，但要知道这时真老了，不要再去管这管那，管儿管女，该自私一点，管管自己啦。如果身体不好了，就要求人了！这一定要有所准备，绝大多数人都逃不过这一关。心情要调整好，要适应。自己要多克服一些，这一代人什么苦什么难都经过，不要怕困难。过了八十岁，如果头脑清醒，身体疾病缠身无法治愈，生活质量极差时，要敢于面对死亡，不要做无谓的担忧。
老人们在一起，即使玩个纸牌或者坐在一起晒个太阳，跟独处相比较心情会舒畅许多。但是农村的实际情况并无这样的条件，老人串门也有很多实际的不便，毕竟他们当家的时代已经远去。我希望每个农村能有老人活动的场所，把他们聚集起来，在自己生命的尽头，最大的依靠不是孩子，而是一种关注，一种充盈甚至一份尊严。
作者前期文字链接：
《王家坑坑》
《一件小事》
《清明时节祭张师》
《刘玉霞》
《八台泉》
《车支书》
《回乡偶书》
《韩家妈》
《怀念孟厨师》
注：正文图片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天南地北会宁人”尊重作者付出，可以授权在其他公众号登载，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坚持准确署名，倡导原始创作，提振正向能量。感养育之恩、念精神砥砺、记风土人情、忆美好往事、歌秦音豪迈、颂祖厉雄风。传播会宁文化，弘扬奋斗精神！欢迎搜索“allhuining”或“天南地北会宁人”关注公众号，投稿可直接发送至邮箱：280615328@qq.com,也可搜索微信280615328加好友后以发消息的方式投送稿件。
大家都在看
这个秘密噢！
点击右上分享到:QQ空间朋友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