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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丨吴文莉《叶落大地》50集【陕西故事广播连播】第24集

2020-09-26 02:07:16

      那些日复一日在土地里消耗了青春、岁月和生命的山东人们,卑微得像只蚂蚁,却顽强的像棵小草。

      谁都是为了活着才背井离乡、怕是谁也没想到,大片的荒地开成了田地,儿孙们能在土地里劳动着生活下去了,他们却老死病死或饿死了,再也不能回到老家山东,像片树叶一样,就飘落在关中大地,竟埋在这片黄土里,渐渐就换成了土。

                                                                              ---吴文莉


这是一部山东人闯关中的生存史

还原了一百年前中国式农民大迁徙重建家园的生活原貌



第二十四集语音已完,以下为本集文字摘录,下集待续......


却见宝娃和他娘正带了几包礼物要送给青女,青女娘不敢硬推,只好陪了笑脸接下了。青女却拉着脸,从她娘手里抢过东西丢在桌上,嘴上说得客气,俺们唱戏的拿了戏银就行了,从来不敢收人啥礼物!

宝娃笑着说,俺带着伤听你唱了三天戏,你连正眼也不看俺一下,俺以后到西安城里专门听你的戏呀!俺爹才去省城当官了!

青女见谭兴站在棚外,只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心里不禁一动,她停了手里收拾的东西等着,谭兴鼓了勇气说,俺婶让俺来替她谢谢你,说她回谭家堡子了,让你以后闲了来玩!她让俺送送你!

最后这话是谭兴自己加上的,他见宝娃他们围着青女,便想着要帮她脱身。青女对他笑说,俺不认得,你身上穿的这衣裳,想是个当兵的?

谭兴扯扯衣襟说,俺上的军医学校,也差不多算是当兵的吧!青女点头又对着他的衣裳多瞅了两眼,才对她娘说,娘,你把东西收拾了就放车上吧,俺和这个当兵的大哥去瞅瞅那个姨,干脆让她搭咱的车回去吧!

青女和谭兴出了戏棚往祠堂走,宝娃气得骂,这山东棒子倒会打岔,把人领走咧!当个俅兵神气啥?

说是这样说,却对前些日子爹花钱替自己挡了当兵丁的事后悔起来,心里打了个要去当兵的打算。

他娘拉了他说,小祖宗!你小心你的伤!

他推了旁边的人说,快去问那赶车的把式,水玲珑住在西安哪里?俺好了要去寻她呀!

宝娃娘知道他是个愣头青,怕他带着伤着急,就使了眼色给那人说,傻宝娃,他们都是见天走村跑乡地唱戏,你哪里能找见?

宝娃怔着说,那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么?那俺可咋办?俺可要娶她呢!

谭兴见青女要用车送冬莲,忙说自己堡子路窄不好走,青女却说,你们一村都是山东人么?俺倒想看看!

谭兴闻着她身上透出的淡淡清香,又见她洗了脸上的脂粉,更显得清丽,便忍不住问,你叫水玲珑,想是你姓水?

青女听了就笑了说,俺姓吴,那是个艺名,俺叫青女儿!

谭兴听她笑自己,也低头笑了说,俺不懂……俺叫谭兴!

青女让车把式把冬莲和谭兴送到了堡子口,那路窄,车就果然进不去了,青女娘见天黑严了,怕回得晚了冯老板操心,便催青女赶紧回去。她却有些不舍得,拉了冬莲的手非要把她送到家门口,冬莲也紧紧握了她的手不松,谭兴瞅着她俩突然说,青女和婶子倒长得象呢!

冬莲忙惭愧道,人家是名角,你婶子多丑,多亏人家不嫌弃,还帮着俺说话!

青女仔细打量了她,倒笑了说,俺也说见了姨的脸觉得面熟,原来俺和姨真有点象呢!

冬莲心里一动说,俺有个闺女三两岁时送了人,要在眼前养着,也有你这般大了!

青女娘心里一惊,不由分说拉扯了青女的胳膊让她赶紧上车回去吧。冬莲对她说,嫂子和大哥都唱戏么?女子真出息呀!

青女娘边上车边说,她爹是唱戏的!

车把式笑着说,她爹是七岁红!你们山东人不知道,那人当年在渭河边有多红!

冬莲笑了便断了心念,冲着车挥手说,好闺女,有空到俺堡子来!

谭兴望着车越来越远,心里一下子觉得空了许多。冬莲低声自语道,也不知道这水玲珑姓啥!

谭兴说,她说她姓吴,水玲珑是个艺名。

冬莲摇摇头说,那人却是姓宋的……

守东泼了命地跑,不知跑了多少时辰,那雨却不见停。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泥土的官路被雨水浇泡得泥泞不堪,好多次他便顺着那路滑倒了。他只怕那些人来抓住他,让他给宝娃抵命,满脑子混乱乱的,路过谭家堡子时他只回了一下头,便慌慌张张想,这里不敢回了,没家啦!

谭家堡子是回不成了,他清清楚楚记得娘说,往南去西安城有个德空和尚。虽然没有见过这人,他却听娘和高婆婆时常提起他是个恩人,谭家堡子的人当着他面说起德空法师时,还有些神神秘秘,像是和他娘有什么关系似的。天渐渐黑了,双腿困疼得不行,他却顾不上那么多,只是拼命地跑,一心想赶紧找到德空法师,似乎那样自己就有了安全。在大雨里摸着黑跑跑停停,到天快亮的时候雨才住了,守东却完全精疲力竭了。他看见远处有高大的城墙,豁豁牙牙的城墙垛子上露着黄土,一丛丛野草带着露珠,在晨风里摇曳。顺着城墙根的荒草地,有条清亮的城河围着城墙在流,却并没有多宽。顺着城河边的大路跑了会儿,谭守东看到宽大的城门洞,两扇城门刚刚打开,两揸厚的木头城门靠在墙上,拳头大小的铜钉排在上边,说不出的气派。他忐忑地犹豫着,想想往南就这一条路了,便从那城门洞里进了城。走过一片房子,眼前渐渐热闹起来,早起的人们渐渐多了,守东见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繁华,他便有些发呆。

他和娘去过镇子,逢七的时候总要卖些娘织的布匹和自己编好的荆条筐,也时常在那里采买些油盐。很偶尔的时候娘会在那些摊子上给他买几个水煎包子或一碗凉皮让他解馋,他在那镇上经常提了荆条筐看着些稀罕就忘记了走路,觉得啥也没见过,样样东西都让他惊奇。那时谭守东就以为,世上最好的地方就是镇子,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镇子上的肉丸糊辣汤,就算他娘下了多大的狠心,他这辈子也只吃过一次。

但眼前这样大的城,这样好的气派,所有高门楼上讲究地雕了花的木头门窗,宽阔的青石大路,却让十三岁的谭守东吃惊不已了。他不知道自己咋样跑了一夜,天亮了,雨住了,却撞进这样一个做梦也想不出的地方。谭守东仰了脸,仔细看着所有的一切,脚下却不敢停。他见别人看他,便也低了头看看自己,见身上的血迹被雨水洗刷得只有暗暗的黑褐色,脸还是肿着的,一只眼睛被打得几乎都睁不开,全身也都火辣辣地疼。可这些都被说不出的疲累压住了,只想一头栽在个角落好好睡上一觉才好。可他知道不敢停,他怕高黄村的人找到他让他去抵命。

一辆大马车“哗啦”着跑了来,谭守东见那拉车的大白马又高又壮,头上的鬃毛在风里飘飞着,冲着他就跑来了,他惊呆了,忘了要躲。车夫的马鞭“啪”地抽了马背,那马车就擦着他的身子过去了。车夫骂他“会不会走路!”的声音传过来,谭守东还站在路中间发着呆,路上的行人吆喝他赶紧到路边走,他才怔怔地赶紧跑到路边,紧贴着墙根走路,心口跳得厉害。

穿着绸缎衣裳的阔人拉着小狗从谭守东身边走过,嫌他挡了路,用文明棍把他往边再推了推,他便全贴在了墙上。谭守东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心里更惶恐了,瞪着慌乱的眼睛不知该往哪里去。他不敢问哪里才是有德空的庙,他听得出旁边人和高黄村人说得一样,都是秦腔,害怕他们都认识,会抓了自己就去抵命了。他见到有人敲着梆子在路边支着小摊卖馄钝,便立刻觉出自己饿得难忍,他在远处蹲着,眼瞅着摊子上吃喝着好多人,终于咽了口水鼓了劲头说,大爷,俺饿!

没等他说完,那人白了他一眼说,去把那碗里剩下的倒了喝吧。谭守东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连个碗也没有,那人不许他用桌上的碗吃饭,说他连个碗也没有,拿啥要饭呢?

守东呆呆地听不懂,那人指了路边说,到那边去,别挡了俺的生意!

    守东听懂了,便垂了头继续往前走。他见有老太婆端了便盆在倒,他便跟了那人,老太婆看见他,“哟”了一声说,从哪儿钻出的叫花子,脏的跟个泥猴一们!

    守东冲她说,奶奶,俺饿!

    老太婆便把那盆放在地上,又上下打量了他说,怪可怜的,你爹娘呢?

    守东鼻子一酸说,他们都死啦!

    老太婆又“哟”了声,从兜里摸出两个铜钱给他,去吧,去买个馍吃。

    守东垂了头,接了那钱,怔怔地转身就走,老太婆说,看着也不傻,倒连话也不会说!

    她摇着头,提了便盆就走了。

    守东将那两个铜子换来个黑馍,三两口便吞下去了,渴得难忍,他见路边青石路上积的雨水倒还清澈,四处看看没人,便跪下身把嘴对在那水凹里的雨水,吸溜着喝了几口。一个小孩对他的爹说,大!快看!那人跟狗一样爬在地上喝水呢!

    那男人张望了他一眼,便把孩子抱起来边走边说,你要不听话,大就扔了你,你就和他一样,当个当街要饭的叫花子吧。

    守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当作没听见一样,拿手沾了水坑里的雨水,揉擦着自己的脸。在一个路口的角落里,有棵大槐树,和旁边的墙刚好有个能容下一个人的地方,谭守东盯着那个角落,觉得腿脚困得不行,眼睛也沉重得不想睁开,他边往那墙根的树下走边想,可不敢睡,让人家捉去了可咋办?他却困得无法再走了,就缩着身子不由自主坐下,眼睛刚闭上便立刻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已经到了晌午,一站起来他觉得自己又重新精神了,肚子也饿得难以忍受了。他鼓了勇气问路人这是哪里,那人回他道,你是问这路还是这城?

见守东一口山东话,那人便又说,你是在西安城里呢。

一路走着,每当守东向路边的人问庙在哪儿?人家总是看看他,伸手一指说,端往那儿走!

他便撒开腿就跑,走走歇歇,天要黑的时候,城里的庙都让他跑遍了,却没人见过个叫德空的和尚。再见人时,他问除了他去过的这些庙还有啥庙,他要找个叫德空的和尚。人家便说听过德空这名字,是个高僧呀!守东高兴起来,觉得有了很大希望,那人说,这和尚听说在山里苦修行呢,要找庙嘛,多呢!又让他往南走,他便问还得走多远?那人就说,走到你走不动咧,见到那山就是终南山咧,那里多得是庙。守东远远看得见前面果然有高大的山,虽是隐隐绰绰,却觉心里有了底,很快就有了指望似的。累了他就在路边歇歇,向别人讨要口水或饭吃,别人见他小叫花子一般,又有礼貌,便总是没多有少地给了他。

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快到山下了,他又找了个路人打听,眼前这山就是终南山了吧?那人不紧不慢地说,终南山的哪个山?

守东听他讲了才明白,终南山很大,眼前黑压压看不到边的全是终南山,要找人得知道在哪个峪口或哪个山名。守东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依靠着的棍给折了似的,便急了说,俺要找一个叫德空的和尚,他在西安的庙里修行哩。

那人说,西安?那在你身后呢。俺只知道前面这山都叫终南山,和尚?这山上多的是和尚呢,俺咋知道你找的和尚在哪?

守东默然了,回头看看来的路,一下子便蔫了。他怕那人哄骗他,就顺着小路走,见路尽头有几处房子,远远地冒着炊烟。他顺着那小路寻了过去,是个院子,他见到个中年男人正起劲地拉着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端了一大碗水出来让她爹喝。守东没能跟谭大个子学上木匠活,心里却是爱这些木头和刨子的,他见地上堆了厚厚的锯末和刨花,有一个半大的板柜已经快要做好了,只差装上柜盖了。在谭家堡子他从来没见谁家用过什么家具,他只当木匠就是做马车轱辘的,看着这方方正正的柜子他有说不出的喜欢,没顾得上问终南山在哪儿的问题,就仔仔细细打量起柜子来。木匠看闺女往自己身后看,扭头见守东正弯了腰仔细看自己的板柜,他吆喝道,谁家的娃,进来也没声没息的!要做啥?

    他的声音又粗又冲,守东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做了个礼说,大叔,俺是要找庙里的德空和尚的,走岔路了,到了你院子里。

木匠粗大的眉毛,眼睛却小,想是一直在干活,正顺着脖子流淌汗水。他弯了腰让留着细细长长辫子的闺女给他擦汗,又接过他闺女送来那碗水仰脸喝了,才用手背抹着嘴说,庙?啥庙你小子知道吗?

守东说,人家有人说是终南山里的庙,俺也不知道!

木匠用手在身后从左到右抹了一道说,从这到那,看不见边的都是终南山,进了山,和尚和寺庙多得很呢,你找的是哪个峪口哪个庙?

他和路上那人说得差不多,可守东便更不明白了,他不懂得峪口是啥,就张嘴结舌地看着那木匠。木匠见这孩子咕噜着眼睛很机灵的样子,却被自己给问住了,便爽朗地“哈哈哈”大笑起来,木匠媳妇从屋里出来了说,啥事这么高兴?

木匠便指了守东说,这娃有意思呢!说要到终南山里找个和尚,俺问他去哪个峪口他便答不上来咧!

守东见他和高黄村的村长高旺生一般样子,中等个头,络腮胡子黑乎乎的,他虽是在笑话自己,那声音里却没啥恶意。守东便也挠着后脑勺跟着笑起来,木匠媳妇见他身上破烂又有许多伤口,便问这娃咋弄的一身稀泥?谁把你打成这样,你是要饭来咧吧?

守东垂了头说,俺不是叫花子,俺是来找人的,路上被人家给打了。

    木匠媳妇问,你家大人呢?看你有十五六岁咧吧?

    守东没纠正她,依他的想法,把自己年纪说大些,兴许人家都不会欺负他了,他闷闷地说,俺爹娘都死了……

    木匠说这娃好体格,多壮实呀!

木匠媳妇知道男人一直为自己没给他生出个儿子抱怨,自己也为男人这一手木匠手艺没个男娃跟着学而内疚。有时候两口子也时常在叹息,现在还有力气做得动活,年纪大一些可咋办呢?

眼瞅着天黑了,守东见他们拉着家常,虽然也是陕西人,却像是并不讨厌自己,又觉得他们比谭家堡子所有的人对自己都要好,就鼓了勇气说,大叔大婶,眼看天黑了,俺也找不到德空和尚……能让俺在这院里屋檐下面睡一晚上不?

没等木匠和他媳妇说话,白白净净的香绣便巴巴的看着她娘说,就让这小哥哥住下吧!

木匠瞪她一眼问守东,那你明一早往哪里去呢,总还得知道从哪个峪口进去才能找那德空?你找他做啥?

守东眉头皱了疙瘩,细细地想了一会说,俺也不知道啥峪口,只知道他是龙游寺的当家和尚,俺爹娘死了,让俺投奔他呢!明天俺再去找找吧!

木匠媳妇见香绣急得生怕自己不答应,心里一动说,成吧,前面那房是你叔放木料的,你晚上就歇在那儿吧。

守东松了口气,香绣小小的脸上也露了笑容。木匠媳妇给桌上摆了蒜泥、油泼辣子和盐碟碟,香绣帮她娘给一人盛了碗麦仁稀饭,木匠从馍篮里抓了个白面锅盔掰开,瞅瞅香绣又瞅瞅守东,笑了说,你娃运气好,你姨见俺今儿开木料出大力,给烙了白面锅盔吃,你就赶上了,给!你俩一人一半!不够再吃苞谷面馍!

守东从那馍饭刚一端上来就不再说话了,生怕自己的口水流出来,接了那白面锅盔,他迟疑着不敢咬。这么白,那里象是粮食?他和娘也种了些麦子,却大都卖给收麦子的城里人了,就是自己吃,也是加了麸皮,掺和了粗粮,从没有敢这样浪费着吃纯麦面的馍。这样雪白的硬硬实实的一大角厚锅盔嚼在嘴里,守东的鼻子就酸了。他压抑着自己咽下,又咬下一口起劲地嚼着,香甜的麦香味让他觉得又幸福又难过,他终于忍不住哭起来,没来得及咽下的馍便含在了嘴里。

木匠停了手,和他媳妇对视了说,咋咧?

香绣也丢下碗说,你咋哭呢?

守东流着泪含混不清地说,俺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样的白面馍……除了俺娘,没人对俺这么好……可是俺吃上这馍了,俺娘她……她也没吃过!

木匠媳妇没想到守东这样孝顺,丢下碗拍他的肩说,快别哭咧,吓死俺咧,以为咋咧呢!好好吃吧,你陈叔是个手艺人,做活出力得吃好,俺们平时也不舍得吃这白面呀!

在陈木匠家吃罢晚饭,守东不用谁说,便趁着院里的月色帮陈木匠把那板柜抬进屋里,又把院里地上的锯末、刨花扫成一堆,把那刨花用柳条筐拾了,抱在灶房里。陈木匠媳妇见守东手脚勤快,干活也麻利,满意地说,这娃,你到房里早点睡吧!

守东见院里还有一些细长的小木料,就也细心拾到自己住的房里,陈木匠低声对媳妇说,这娃倒有眼色哩,看他那体格真要学了木匠准是个好材料!

木匠媳妇叹气说,你总还是怪俺没给你生个儿子,这儿子再好也是人家的!

木匠一向疼他媳妇,便不再说了。香绣在这山脚下的小村里,难得见到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孩子,见守东留了,高兴得什么似的,虽然守东早早去休息了,她却高兴地和她爹娘说个不停。睡在炕上,木匠媳妇说,俺看明天这娃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那个师父,多大的山呢!

木匠闭了眼睛说,操那闲心干啥,早点睡觉吧!

    木匠媳妇说,俺是有个想法,若这娃真找不到他要找的人,又没个去处,他连爹娘都没有,不如咱就留他在咱这里打个小工,给你做个帮手。

木匠经她这一提醒,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便睁了眼睛说,你倒是怪有心计的,那也得看人家娃愿意不?

木匠媳妇说,平白给他碗饭吃,他还有啥弹嫌的?

累了一夜又一天,身上乏得厉害,又吃了平生没吃过的好饭,守东爬上炕就睡着了。堆木料的房里没有油灯,屋里便黑着,等他醒来时,明晃晃的月光照在脸上,他脑子便霍得一愣,一霎间以为自己还在自家的地窑里,和娘打着通腿睡觉。他下意识地伸了伸腿,却是空的。

俺现在睡在木匠家里呢,这样想着他便一下醒了神,再也睡不着了。他想着娘现在还不知咋样了,想着高黄村那些凶神恶煞一样的人们,和那只被自己砸死的老鳖,又想起宝娃背上扎着镰刀一下就倒在地上的样子。一样一样想了一遍,守东觉得自己背上凉嗖嗖的。就算被族长绑在了槐树上,就算被他娘扇了耳光又放走,就算他疯了一样跑了一夜又一天,他这会儿才真实开始害了怕。回不去啦!守东流着泪在月光下摇摇头。宝娃会死吗?他要是死了,自己怕是再也回不去了,自己得给他偿命,可现在娘咋样了?守东不敢想下去,他忽然抡起拳头冲着自己的胸口砸了一下,真是该死,你抡起那镰刀扔人家时咋没想过他有了啥事,你娘可咋办?

守东想着娘把自己拉扯这么大,自己却跑到外边,他不知道高黄村的人会咋样为难娘,他觉出自己慌慌张张就跑了,丢下娘替自己顶罪是多么愚蠢,他羞愧地呜呜哭出了声音。

山脚下的村里很安静,木匠媳妇便醒了,侧耳听了一会就推醒男人说,你听啥声?怕是那娃在哭哩。

木匠不耐烦地说,他哭他的,管你啥事,还巴巴把我叫醒!没见人白日里多累!

木匠媳妇自己对自己说,俺觉得那娃真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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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莉

作家、画家 。代表作长篇小说《叶落长安》、《叶落大地》。

逸莲品读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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