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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像爸爸的男友

2021-09-29 19:00:25

图片:美少女插画师刘丹青


前言:这个公众号办了半年,今天终于开通了原创保护和评论功能!大家可以在底部的评论区留言提意见,随时和我互动。那关于这篇小说,我最想说的是:变化在所难免,可底线是,不要失去真正爱一个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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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回想自己的大学四年,吹散在西北风沙、零散而落拓的四年。不怎么好好上课的他曾经问我,落拓和落魄难道不一样吗。我抬头看看这一浪又一浪的雾霾,摇摇头说:“意思都是穷困不得意,但有了你是前者,没了你就是后者。”


西安男友还是没怎么明白,他夹了口油泼面,辣子铺了满满一碗。一直是这样,只要遇到想几秒就卡壳的事,他便放弃了,或者对他而言,吃就是解决万事万物的唯一办法。


他时常一撩袖子,操着陕西方言跟我说:“咋还愁得莫完呢?不哭不哭,这板筋都给你备好咧。”


别看他人高马大,一副头脑简单的样子,其实心里动的歪主意特别多。我好几次强调,不要普通话说着说着就来句方言。他摸着头憨憨一笑:“这不是要带你见俄爸俄妈,不会社西安话还奏啥起咧。” 


见我沉着脸没回复,他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好好,要不你教教我吴语?那个那个啥,奏嗲?切饭?今照一道去……白相伐?”


我噗的笑出声,捂着肚子看看他。他厚着脸皮继续回忆,两眼一翻朝着天空,比考试前熬通宵还投入。只是憋出来的句子上错下位,别扭奇怪。就像蟹粉小笼包里应该是鲜甜的汁水,却淌着红辣辣的臊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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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既不能想象他在江南水乡忍受着没有暖气的冬天,也不能想象自己在秦岭深处找不着北的迷茫。脑海里一闪过他蹲在老家门口、扒拉一碗擀面皮的模样,我就泄气了。


可他也该计较的,那些精明算计的南方小市民,在菜场上为省一两块暗地较劲,还一场人情债时鼓着腮帮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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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身高的原因,刚进大学那会,我走在他身边特别有安全感。毒辣的太阳晒过来,他往那一站就自带阴影,我躲在他身后根本不用涂防晒霜。冬夜寒风凛冽,我抱着他,就像随身携带一条暖烘烘的大棉被。我永远都吻不到他的额头,而他长期弯腰和我说话,有一阵走起路来竟有些驼背。


在学校的梧桐大道上散步时,我不情愿一直仰着头,就跨上路边的台阶,比平时高出一大截。走到后来走不下去了,他就让我坐在他的肩上,紧紧拽住我的腿。头顶上的树叶哗哗作响,一开始我很怕会掉下去,后来却手舞足蹈起来。


小时候坐在爸爸肩上看热闹,也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仗着有人给自己撑腰,就以为能对全世界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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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扯什么大道理,两个人要是吃都不能吃到一块,那恋爱真是没法谈下去。最开始和西安男友相处,我恐慌地预测,这感情迟早会在饭桌上夭折。第一次约会,他兴冲冲地要带我吃最有名的春发生葫芦头。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傻傻地问,葫芦真能分清头和尾吗。他皱着眉头告诉我,葫芦头不是植物,是一种动物的器官。


到了餐馆坐下来后,他一面加辣加甜蒜,一面把吸管插入冰峰,准备妥当后统统推到我面前。然后指着碗里的猪大肠眨眼说,葫芦头啊,就该这么吃。我夹起一块碎馍,小心地舔了舔。他笑我怎么这么娇气,然后哗哗几口就解决了大半碗。等他抬起头,才发现被一口辣呛到的我正在拼命灌水。他焦急地问有没有事,我红着眼吸着鼻涕,违心地说:“没事,好吃。”


就是碍于情面的这句话,害了我很久。从此他三天两头就要带我出去吃一顿,从贾三的灌汤包到马尔里的胡辣汤,从老白家的水盆羊肉到洒金桥的蛋菜夹馍,前两口是美味的,但再继续下去,胃就不堪忍受这重油重盐了。


练体育的北方男孩,大概天生不会揣摩人心。我越是吃不下,他越是不甘心,卯着劲要带我吃,吃到满意为止。然而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并没有带给他更广阔的视野。这件事从根本上就犯了错,他把他的最爱一股脑塞给我,却没想自己嗤之以鼻的食物,才是我最中意的。


世上很多人都是这样,不加思考、蛮横用力地付出,却又走反了方向,搞错了温度。许久后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喜欢的肉包要带些甜味。


可怎么说,错中出错和错上加错,都是在费尽心思里求一个真。他那么笨拙、露出破绽地爱一个人,我能看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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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去本帮菜餐馆,每个盘里放最多的都是酱油和冰糖。他的筷子伸着伸着,就放下不动了。再后来感情倒没夭折,我们却学会了互相推搡。光顾风味混杂的小餐馆时,也不争着点特色美食,只是把一本菜单翻来翻去。服务员来点单,他要四喜烤麸和糖醋里脊,我就要粉蒸肉和辣子锅盔。


吃到一半,我们抬头望望对方,再低下头继续吃,什么话都不说却又心领神会。过一会,我在一块锅盔里放好多辣,递给他。他倒出一半,有点害羞地说现在不怎么能吃辣。


等蛋花汤上来,他把我满是油的碗拿过去,又把自己干净的碗盛好汤,放到我面前。一边催我快喝,一边自言自语:“这肉好像不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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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用每次结账的,毕竟生活拮据,处境落魄。俩人实在凑不出多少钱,就算好离开的时间,去逛校门口的黑暗料理街,直奔着烤冷面和熏肉大饼。有时我好不容易赚到一笔稿费,就会和他去杨翔豆皮涮牛肚猛吃几天。蜷缩在街边的几条小板凳上,配上冰峰和炒凉粉,咂咂嘴特别来劲。


就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眉目传的何止是情,还有愈发缠绵的你侬我侬。等他吃惯一些甜,我也能够尝一点辣。而之前不碰路边摊的我,也一度真以为,吃就是解决万事万物的唯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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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也没做过惊天动地的事情,共同的对话离不开食物、睡觉和考试。这段恋情平淡到我都说不出感人的经历,好像过山车还没启动,光是晃晃脑袋就能甩掉一身往事。回想起来,只能说一句:就是那样啊,还能怎么样。


可他若是真要离开,又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写小说时随手拿起水杯,再没有满满的热开水。趴在课桌上一觉醒来,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也没人会扣好。屡次被退稿的我坐在雪后的长凳上,只能自己擦干再坐热。那时就等着傻大个跑过来,捂热板凳腾出空地,再拍拍羽绒服里套短袖的胸膛,不害不臊地来一句:“怕啥呢,还有俄。”


也许吧,是有一些值得敲板叫好的情节。有个晚上我们各自同学聚会,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后来喝多了的我发微信给他,迷迷糊糊地字也打不清。他还没看懂,就抽身离开要来接我。第二天清醒时,我才发现他脸上贴着创口贴,还有好几处淤青。再三追问下,他才不再敷衍,说打出租太着急,不小心撞了几个小混混,就被揍了几拳。


“斗是一群瓜怂!憨得蛋疼呢!” 他骂人的时候一定用陕西话。


他是有实力还手的,但匆匆忙忙、忍气吞气,终究是急着见我。他喜欢和我在午夜的城墙门口放声大喊,一路踩碎地上的酒瓶。就像听着那些势利眼光和冷酷现实,砰砰砰地破灭。


被打后的第二个晚上我去找他,他正站在转角点一根烟,同时对着手机和人发语音:“俄跟你社,身上一定要带着充电宝。为了跟女娃谝,俄反复开飞行模式关飞行模式,真是累得很。”


过一会,我走到他身边。他一看到我立马把烟给掐了:“你出现得这么刚好啊,我难得抽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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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们在一起聚餐,会聊到恋爱的种种。她们对这个话题津津有味,是因为各自都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男朋友。其中一个是学生会主席,看大型晚会时都不用去食堂门口排队领票,他会为女友的闺蜜们准备一堆内部票。另一个是校外的富二代,常请全宿舍的人去高档餐厅,国外出差回来,也不忘送香水和红酒。还有一个普普通通,但肚子里藏满了五花八门的谈资和段子,把所有人逗得哈哈大笑的是他,熄灭女生间熊熊战火的也是他。


室友们在手机面前摆出熟练的表情,然后问我:“那你为什么喜欢他啊?”


我匆忙地想了几个词,但又马上否定掉。很多家常菜背地里很下饭,但真要拿到有外人的饭桌上,再好的味道也经不起推敲。主料不名贵,摆盘不精致,拍照选个角度还得琢磨好一会。


我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吐出几个字:“长得高吧。”


室友们瞪圆眼睛看我,纷纷叹息着我还没长大。我红着脸切牛排,却因为用力过猛而蹭出刺耳的声响。她们谈笑风生地说起别的事,耳朵却仍旧长在我的盘子里。


其实我也可以打脸充胖子,造一些莫须有的恩爱来撑撑场面。然而想到还要转身面对他,一点点的谎言我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那意味着我在嫌弃他,辜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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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男友很能宠我的,他没有一百个有趣的笑话来逗我开心,但有一万个实打实的举动来证明自己靠谱。尽管这些举动里混淆着愚昧,死板,以及不踏实的天真。


俩人明明在一起谈了这么久,他还会学别人用烂的套路,偷偷在宿舍楼下摆蜡烛,怂恿路人当托鼓掌。结果等我回到门口,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蜡烛被吹得东倒西歪,他捧着一束残花败叶,蹲在地上捡几张湿透的纸。我走过去问他在干什么,他猛然一抬头,脸上的神色特别尴尬:“我本来想给你表白的,没想到下雨了。” 我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好说他没事找事又是何苦。


他撅着嘴凑到我身旁:“你闺蜜们都在朋友圈秀恩爱,我也让你秀一秀。” 然后小心翼翼地捏着几张纸,“你看,情书都写好了!”


我拉着他赶紧走,不想再丢人现眼。他倒不怕难为情,在那么多扇窗户的眼神下跟在我身后,当一只落汤鸡也能当得昂首挺胸,气宇轩昂。走到没人的地方,他弯下腰在我耳边吹热气:“光顾着看黄历忘记看天气。我查过了,今日宜嫁娶忌治病。”


他看生辰八字不是一天两天了,经常动不动拿起我的手,郑重其事地来回比划,说我寿命很长,婚姻美满。后来我去网上一查,才发现他连哪条生命线哪条情感线都没搞清。等我找他算账时,他就很赖皮地把头一撇。


“那不管,反正你是旺夫脸我是旺妻相,谁都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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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四后他有次做梦,梦到我被车撞了,就一整天心神不宁。他翘了下午的训练课,神经兮兮地跟着我走东走西。期间摔碎我的玻璃杯,还硬说这是不祥之兆,拉住我不许出宿舍。那天我很生气,因为约了一个陕西人艺的导演谈剧本。兴许只是当枪手,但好歹也是一次熬出头的机会。


为着莫须有的恐慌和担忧,就毁掉仅剩不多的希望,我红着眼冲他大叫。他后来也慌了,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没过多久俩人就和好了,但这次和往常很不一样,并排散步时气氛也变得尴尬。


这事要搁以前,我非但不会计较他的蛮横无理,还会偷吃了蜜一样地窃喜:哪里去找对我这么好的男孩子呢?


然而世事变化的速度还赶不上价值观的更新,站在毕业的紧要关头,谁也没法像刚进大学那样,迷恋对方咧起嘴角的褶皱,戳着浅浅的小酒窝笑个不停。


我很快明白过来,他杵在那就能唬人的身高,早就不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了,那句“怕啥呢还有俄” 也显得愈发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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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南方实习一段时间后,回到学校参加期末考试。那段分别的日子让我猛然发现,热水可以自己倒,纽扣可以自己扣,有时男友的存在,不过是为偷懒找一个借口。更不忍戳穿的是,我躲在他营造的小密室里洋洋得意,却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见过一些站上风口的朋友,才知道西北几年也就是一晃而过的事。这感觉无非是刚放下手机一分钟,就好像错过了群里几百个亿的大红包。


我戴着口罩喘不过气,学校最高的主楼也淹没在浓烈的雾霾中。同时想起舍友们的评价:你怎么还没长大呢?


我曾怪她们偏袒现实冷落真情,也差点以为吃就是解决万事万物的唯一办法。可兜兜转转再回南方,才想起自己的野心被冷冻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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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能看到这段爱情的结局。那是某个不知名的纪念日,我送给他一本《型男时尚造型完全手册》,要他好好钻研一下衣着搭配和造型要点,还着重强调了发型的突出位置。他确实听了我的话,每天都会看上几页,但没什么用的。他还是体会不到收短裤腿、露出脚踝的时尚感,也不在意皱巴巴的衬衫和糟糕的颜色。


他不能理解,东西只要好用、衣服只要耐穿,为何要标榜形象求个讲究。他也不能理解,如果一个孩子不当老师赚外快,为何要破这么大的费用去听歌剧学钢琴。


他会用一些时髦的词来加以反驳,比如虚荣攀比,比如跟风从众。可真的不完全是那样,我双手一摊却难以解释。


后来我才想起,他在秦岭深山还有个老家。那里的人们辛勤劳作,拼命赚钱,闲暇之余也不过是争论手气的好坏,赌局的输赢。逢年过节时除了牌九和清一色,便是嚼不完的舌根。


可与此同时,也有些人家摆着其他的目光和视野,在自驾游的路上,度假村的泳池里,聊一些海外见闻和山长水阔。他们会在饭桌上预测经济形势的新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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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闷闷不乐的黄昏,我和他坐在回民街的老白家吃羊肉泡馍。其实可以吃机掰馍,但俩人都像赌着一口气似的,各自面前摆上一只碗,开始亲手掰。我和他说了些实习的事情,语速飞快,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懊恼和遗憾。他也不是没听出来,憋着好长的一口气,再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养你的,留下来吧。”


我愣了愣,手里的一小块馍掉进碗里。


凭着当体育老师的稳定收入,我知道他能养我的。然而生活远不是一套房一辆车就能解决的问题。好比西安城墙十八门,他以为朴素内敛的尚勤门尚俭门,就能守住蠢蠢欲动的少女心。哪里看得出非得是永宁门,气势恢宏、手笔豪迈的正南门,才能让我站在瓮城里流连忘返。


花了半个小时,他才把一块馍掰得很碎,小块吃起来更入味。可我掰了几分钟就放下了,我不愿把太多时间花费在这些琐碎小事上。


把掰好的馍交给老板娘后,他回过头小声地说:“要不我跟你去南方创业吧。” 说完这话,他自己也接不下去了。创什么业,怎么创,心有猛虎又不是嘴上一说就能算数的。即便一个聪明人,他也无法凭借略胜一筹的起跑线,顺风顺水地一直领先。


两碗泡馍端上来,他把自己的那碗推给我。我没肯要,抢回了都是大块的一碗。


“自己掰的自己吃,给不了别人。” 我说这话时,他正把脸埋进腾腾的热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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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起那次在街上问路,他背着我挂满徽章的粉红色书包,走来走去,过长的裤脚甚至都被鞋子踩烂。我难过地转过脸去,不忍看他。既在心里怪他不懂体面,又觉得这顾不上形象的邋遢还是源于自己。


我很不要脸地设想过,如果在大学就能遇见一个男友,不用我去教他有趣的知识,打开他狭窄的世界,而是让所有关系颠转过来,那样我会走得多快走得多远?但转念一想,才发现很多事情,就像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那样被动。


是啊,你还没走出多远,就知道父辈那套观念、那些能力已经不怎么管用了。大多数父亲,都不能为子女提供足够的物质资源,也没法在政府托关系找工作。


我的西安男友也是这样的,他不知道在竞技场上心理博弈的规则,也不会教我怎么和欲望作斗争,面对秩序不妥协。


他什么都不会,除了愣头愣脑、盲目迷信、倾尽所有地爱一个人,他真的什么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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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半的恋爱就这样付诸东流。当他去健身房实习时,我就在校外租了房子专心写作。没有聚会,没有社交,从早到晚都是一个人。有时记不起时间和晨昏,只是看着窗外的光线变亮变暗,才提醒自己应该去吃饭了。


那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想我所有关于爱情的好运,大概都耗光了。也许再不会有一个人,像爸爸那样没有理由地心疼我。他走的时候,也几乎带走了我在西安的整个世界。在这里,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碰碎的都是矛盾,痛苦,以及慢慢习惯的孤独。


风起云涌,世事变化。但我唯一知道的,是什么才算真正的爱。我唯一剩下的,也是真正爱一个人的能力。




周苏婕|故事爆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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