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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强之歌』劫难 奋起 希望——记陕西省汉中市盲人主治医师张少全

2020-09-01 03:50:10

当年,灾难几乎是突如其来地降临在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年身上:因视网膜脱落造成双目失明,眼前一片漆黑,充满阳光与色彩的世界骤然消失,他的心在往下沉,像掉进无尽的深渊。这个不幸的少年叫张少全,1963年出生于陕西汉中。要说,这地方南北有秦巴拱围,其间有汉水滋润,稻麦两熟,亘古丰饶。秦蜀古道与汉江航运造就了汉中这座物资聚散的商贸古城。市区碗铺街、钉子街、伞铺街、皮坊街……商号林立,店铺杂陈。张少全的父亲正是皮坊街皮革厂的工人,忠厚本分,母亲贤惠能干,兄弟姐妹六人,日子虽艰苦,一家人其乐融融,张少全也像其他孩子一样有过幸福的童年。小学五年级时,父母出于对故乡的眷恋,张少全跟随母亲回到老家南郑县阳春桥郭滩村。

村子坐落在汉水之南的丘陵地带,虽然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却有梯田、坡地、沟渠、池塘,村落就隐藏在林木之中,十分清静。濂水蜿蜒如带从坡塬下流过,滋润着两岸绿野。张少全很快就喜欢上这片比城市更广阔的天地。他捡柴火、扯猪草,帮助母亲干各种农活。在学校里,他的学习成绩门门都很优秀,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这个聪明好学,又乐于助人的阳光男孩。

1978年,年仅十五岁的张少全初中毕业。那时,,百业凋零,农村教育也破坏得不成样子,尤其教师奇缺。张少全所在的学校也是如此,由于张少全的优秀有目共睹,经学校研究决定,让他参加教育局录取民办教师的统一考试,如果合格就将留在学校当民办教师。学校毕业就能走上工作岗位,挣钱养家,减轻父母负担,还有转正捧上铁饭碗的可能,这在当时,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岂料,麻绳偏从细处断,离考试不到二十天,张少全突然视力下降得厉害,看什么东西都一片模糊。张少全眼睛原本就高度近视,由于家贫无钱医治,但没有想到这次无情的灾难从天而降,视网膜脱落,双目失明,突如其来的打击犹如晴天霹雳。一个人突然间双目失明,是何等的痛苦?他就像掉进了万丈深渊,张少全的世界漆黑一片。之后的两年多里,他三上西安,走遍省城各大医院,花去四千多元,几乎是父母毕生的积蓄,还要加上许多外债。但是,病情并无大的好转,双眼复明的可能性极小。事实是,直到现在,医学界对视网膜脱落的复位治疗仍在探索之中,北京的大医院也还不能保证患者的完全恢复或治愈。张少全在三十多年前遭遇的情况便可想而知了。


奋 起


面对命运的逆转,张少全并未沮丧失望。他与那些与生俱来的盲人不同,天生的盲人对世界缺乏感知。而张少全,他曾领略过这个世界的全部色彩与光明,不管是古城汉中还是故乡南郑,他都记得住她们所有的美丽,即使那些清贫困窘的日子,也让他十分怀念。苦难倒让这个懂事的孩子燃烧起生活的激情,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残疾人,除了干家务琐事,他坚持着让家人给他读课本,不忘学习。他还养了几头猪,一百多只鸡,每年收入两千多元。他拄着拐杖担水浇菜,摸索着剁猪菜喂猪,撒玉米粒喂鸡,凭着往日熟悉的啼鸣与啄食声,他就能判断鸡群的生长情况。即便在最困难的日子,张少全也想的是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而不愿给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人添麻烦。看着自己艰辛的付出已开花结果,张少全反而百倍地热爱这个世界,他重新拾起生活的信心,心中每天依然有太阳升起。

1984年,张少全听到陕西盲人按摩学校(陕西省自强中等专业学校前身)纳入全国招生范围,他本能地感觉到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便毫不犹豫地报名参考。那次全省共有四百多人报考,首届录取二十五名学生,张少全榜上有名。他开始了中医针灸按摩学习生涯,开始在一条陌生且布满荆棘的道路上奋勇攀登。

盲人学校,首先要学习盲文,这是过去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是用铁尺和铁笔在牛皮纸上,运用凹凸变化扎成的特殊文字。需要盲人靠触摸、靠感觉,更靠心灵来感知的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旦命运把人逼到墙角,便没有什么奇迹不可以创造出来,人的感官世界十分神奇,当视力消失之后,听力和触摸却变得十分敏感,加之全身心的投入,张少全学习盲文很快就进入状态,随着对字、句、段的熟悉,张少全掌握了盲文摸成形、读成声、写成文的规律。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这个世界尽管对他封闭了一扇窗户,但另一扇窗户正被他奋力打开,他已经感受到窗外阳光明媚,色彩斑斓,一个新的天地正在眼前展开。

从此,他的学习劲头更足,几乎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对中医各种学科,中医医学,推拿技能,号脉诊断,针灸治疗手法以及药理、功效等中医知识,他都刻苦学习,在学校的几年中,他几乎门门功课都名列前茅。更重要的是他热情开朗,乐于助人,给同学们留下美好难忘的印象,因此,由一位同学介绍,张少全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良 缘


1988年张少全从学校毕业,被分配到汉中市第二人民医院, 成为一名正式职工,医院属国家事业单位,这就是说他终于端上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铁饭碗”,父母家人都为他感到高兴。而且, 好事连着好事,张少全喜结良缘,恋爱结婚,有了个幸福美满的 家庭。

有必要介绍一下张少全的妻子巩荣芳。

1970年,巩荣芳出生在宁强县代家坝一个普通农家,这儿属 汉水发源与四川交界的大巴山麓,地处偏僻,环境艰苦。巩荣芳 初中毕业便回乡务农,协助父母在田地劳动,农闲时在建筑工地 打工,艰苦的生活把巩荣芳打磨得十分能干,也很实在。

当张少全在宁强的同学给巩荣芳介绍这门婚事时,她并没有 因为张少全是盲人而回绝,而是深感好奇:一位盲人怎么能做医 生?他怎么为病人治病?当她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见到张少全, 尤其是交谈之后,巩荣芳发现张少全除了眼盲之外,其实和普通 人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对正常生活和爱情的渴求,使张少全比 普通人多了一分坚强和坚持,也就更多了一份自信和活力。正是 这一点,打动了这位质朴的巴山姑娘的芳心,她首先说服母亲,不顾父亲的反对,顶着世俗的压力,1990年与张少全喜结良缘,走到了一起。

他们原本都属于生活中本分、质朴的普通人,坎坷的经历, 艰苦的环境使他们受到加倍的磨炼,反而愈加奋发、乐观和自信。 当两个人组成家庭,他们都感到对方是上天的恩赐,他们都找对 了自己另一半。在之后的漫长平凡又艰难的岁月里,他们互相帮 扶,相濡以沫,克服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艰苦创业,走出了一条奋斗不息、熠熠生辉的自强之路。


创 业


生活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尤其结婚成家,有了孩子,加 之张少全所在医院一度效益很差,单靠微薄的工资养家委实困难。 咋办?张少全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向亲友伸手,他想到离家很 近就是东门桥,这是古城汉中著名的闹市区,流动人口多,就在 街边经营个小饮食摊来增加收入,应该没有问题。干什么呢?他 们经过考查,感到可以做锅边油花,这是当地一种传统小吃,类 似花卷,把芝麻、核桃、花椒、大香碾碎抹在和好的层层面中, 在平底铁锅中用油煎烤,烤熟的锅边油花黄澄澄的,香味诱人, 人们都喜欢当早点吃。这种饮食制作简单,只要一灶一案即能经 营,无须租房,亦无须雇人。但经营早点,却要赶早市,凌晨三 四点就要起床,张少全得协助妻子生火支摊,揉好当天销售的几 十斤面团,然后再去医院上班。几年风雨无阻,虽然辛苦,但夫 妻俩齐心协力度过了那段艰难时光。

之后,张少全受朋友邀请,先后到广州、珠海、中山等地从 事理疗针灸和保健按摩。这次南方之行,不仅自己能和知名的老 中医学习交流,提高技艺,更重要的是沿海城市生机蓬勃的改革 气象使张少全深受感染,也大受启迪,他觉察到中医理疗针灸和 保健按摩有广阔的市场前景,能使自己获得长足发展,还可以让 更多的盲人学习好中医知识、掌握按摩技能,走上一条自力更生 的自强之路。这念头一旦产生,便在心头盘旋不去,大放光明。 他迫不及待又满怀希望返回汉中。

1999年4月,立志创业的张少全在汉中市丁字街租用一间四 十多平方米、两张按摩床的门店正式开业,开始了艰苦的创业历程。最初,诊所并未出现张少全期待的火热,每天只有偶然发现诊疗所的三五个患者,抱着权且一试的态度,来张少全的按摩所就诊,显得十分冷落。但张少全并未灰心,他清楚任何新鲜事物都有让人认识的过程,是金子总会发光,他对自己的针灸和按摩技术充满自信。

果真,事隔不久,一个七十多岁的患者吴某因患腰椎间盘突出多次住院治疗,花钱费力但仍不能行走,经人介绍来到按摩所,仅二十多天,张少全凭借高超的手法,耐心的梳理按摩,尽量使患者血脉畅通,这位老人居然能下床行走了,一家人对张少全感激不尽,还送来锦旗。消息不胫而走,张少全的按摩绝技终于赢得了人们的认可,前来就诊的患者络绎不绝,每天就诊者达到三十多人,锦旗、感谢信接连不断。

张少全的诊所日趋火爆,从早到晚,张少全忙得顾不上吃饭,来不及喝水。牵引、理疗,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个人。每天要按摩三十多人,胳膊肿了,连手都无法伸直。但第二天看着那么多慕名而来的患者,他还是忍着钻心的疼痛,又一个接一个做按摩,直到最后一个患者满意而去。再者,有些行动不方便的老年患者他还得登门服务。患者虽然满意,但这总不是个常法。几经思考,张少全决定在汉中市办个盲人按摩院,既为盲人朋友多创造就业机会,也探索出一条盲人按摩发展的途径。为着心中这个目标,之后的几年中,他先后五次为汉中市残联劳服中心举办的成年盲人按摩师培训班授课,共培训学员二百一十多人次,其中大部分都学有所成。但他也发现,许多盲人学员由于不能正常融入社会,因此并不好找工作。

张少全又动了心思,何不利用自己已经拥有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创建一个平台来拉扯盲人兄弟一把。他的想法获得了汉台区残联的支持,2002年他开设了张少全盲人按摩中心。十多年来,一边经营,一边发展,为那些有志于学习按摩技术的盲人提供平台,按摩中心也获得长足发展,由原来的四十多平方米、两张按摩床增加到拥有四百多平方米、二十名按摩师、二十六张按摩床、牵引床六张、针灸理疗床六张、中药熏蒸床四张、电脑中频治疗仪五台,以及电脑针灸仪四台的专业按摩理疗机构。培训水平高、能力强的按摩师三十余人,共接待病患近二十万人次,按摩师的月平均收入在三千五百元左右。


希 望


张少全自强自立的精神感染着与他也有着同样不幸的年轻人, 他帮助多位盲人走上自强之路,为他们点亮了心中的希望。

地处巴山深处的镇巴县的青年小陈患先天性全盲,家庭十分 贫困,慕名来到张少全按摩中心,想学习盲人按摩技术,张少全 得知情况后,给他减免了吃、住及学费,经过一年多学习,小陈 掌握了全套技术,被张少全留在中心工作,每月两千四百多元的 工资,这是小陈过去从不敢想的事情。

汉台区青年小杨,2005年考入西北政法大学,由于家里经济 拮据,不得已辍学,来找张少全学习盲人按摩技术。鉴于他文化 底子好,又勤奋好学,张少全送他到上级按摩学校深造了两年。 如今,小杨已成为中心的高级按摩师。为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2010年小杨购房时,张少全为其交了按揭首付款四万元。小杨异 常感激,表示要勤奋工作,回报中心。张少全说他的举动就是对 小杨勤奋工作的褒奖。

汉台区铺镇的小陶,来张少全的按摩中心学成技术后,回到家乡筹办按摩所,正苦于没有资金时,张少全送来八千元,使小陶的按摩所顺利开张。小陶做得风生水起,养活了一家人。多年来,张少全帮助十多名盲人实现了自主创业,无偿支持近十万元。

多年来,张少全的盲人按摩中心,凭着高尚的医德、医风,过硬的中医按摩技能,诚恳周到的服务和实实在在的治疗效果,声名鹊起,成为古城汉中一道亮丽风景,也为盲人就业开创出一片崭新的天地,让他们也像常人一样感受到生活的阳光。张少全给许多丧失生活信心的盲人带来希望;生活也给张少全、巩荣芳夫妇以许多回报,盲人的感谢,患者的锦旗,各种荣誉花环,他们都平静地以寻常心对待,一如既往地为盲人授教技艺,也一如既往地为患者解除痛苦。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儿子张欣未从小就阳光健康,品学兼优,高中毕业,一举考取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后返回古城,在建校悠久、声誉卓著的汉中一中当了教师,这更为张少全、巩荣芳夫妇增添了生活的光彩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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