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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河》2017第3期马克:冬月的思念

2021-10-13 20:20:18

             

文学之乡——西吉《葫芦河》精品选读

通向文学高原的驿站   寄托美丽乡愁的载体

全方位展示“中国首个文学之乡——西吉”文学发展现状,全方位展示西吉作家诗人风采,全方位培养文学新人,推出文学精品力作。

  本土小辑 

冬月的思念

作者 ◆马克

父亲的弟弟,我们姊妹管他叫爸爸。

送走爸爸远行的那个晚上,我独自一人趟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时不时萦绕于脑际的图像总是爸爸的坟坑,一会儿近乎咫尺,清晰可触,一会儿又似幽深,模糊遥远。我知道,此时爸爸他老人家已经做了真主的臣民,孤独地趟在那里的只是他卡凡包裹着的埋体。阳世的一切已与他的灵魂无缘,他不再有病痛的折磨,不再有世事的纷扰,不再有为儿孙的操心,不再有为生活的奔波,不再有……,不再有啊!一切的一切归于平静,归于安详,归于黄土,归于安拉。他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深爱着他的亲人们、亲戚们和朋友们,永远永远地离开了这个让他辛苦操劳一生的大家庭,永远永远地离开了这个让他童年穷困苦难,青年操劳奔波,老年疾病缠身的生他养他的大坪上。

爸爸的童年是在饥饿和困苦中度过的。他出生于解放前夜的19492月,属牛,四岁离父五岁离母,呼爹喊娘是他这一生最为珍贵的奢望。提前结束撒娇期的他最初的两年随他的大哥大嫂生活,我的父亲是他的二哥,在我的父母结婚之后,他就一直和我的父母一起生活。该上学读书了,却恰逢六十年代生活困难时期,在那吃不饱肚子的年代,上学读书对他来讲事实上成为一种可望不可及,同时又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当年,同村两位饥饿难耐的伙伴误食油渣而中毒身亡,这件可怕的事故直接导致了爸爸的读书生涯嘎然而止。但后来的一件事情却差点让爸爸失去性命,十多岁的他丢掉了课本之后就去给生产队放牛。一天,一只饿狼蹿进了牛群,狼追牛,他追狼。在我们姊妹们成长的过程当中,大人们不止一次地讲述过这个故事。那时候只是觉得害怕、好玩,后来长大了又觉得有些刺激。但是今天回想起来又是什么滋味呢?一个对世事懵懂的少年,挥动着手里的棍子,光着脚丫子在河滩里奔跑着、嚎叫着,追赶着追牛的狼。我儿时拾粪拣柴的路途中曾驻足那片河滩回想过那个画面,从孩提到今天的脑海中也曾不止一次地放映过那个画面。忽然间,浑身打了个激灵,如果狼停止追牛,回头……还有我写这些文字的可能吗?

饥饿,是一个让经历过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人们都不堪回首的心酸词儿。每当爸爸给我们讲起那段时光的时候,说话的气息、皱起的眉头、起伏的喉结、眼中打着璇儿的泪珠无不是满满的刻骨铭心啊!

如今的春天,对于每一个农村的孩子都是一个山花烂漫的期待,而对于儿时的爸爸和他的小伙伴们来讲却是一个青黄不接的季节。每当春天来临的时候,他们只有漫山遍野地去挖辣辣、拔红根、寻马银子、拾苦苣根。这些在今天的微信上传来传去被当作乡愁淡淡和回忆暖暖的东西,对当年我的爸爸来讲没有丝毫的温馨和浪漫,唯一的目的就是填充饥肠辘辘的肚子,以延续常常在半夜被饿醒的生命。妈妈曾回忆:一个散工后的夏夜,从生产队公共食堂打汤回来的爸爸,端着汤盆,声音哽咽着说:“新姐,你看唦,星星在汤里头哩么!”我无从去体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也无法去解释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但那时的星星掉进汤里头绝不是诗意和浪漫,只有挥之不去的凄楚和无法忘却的心酸。

童年时代积攒的阴霾,当有一天幸福突然来临的时候,是激动的泪水吗?我见爸爸的第一次流泪是他姗姗来迟的幸福,当他给唯一的儿子把媳妇娶进家门打发了客人之后,他一个人蹲在房屋的墙根下哭了。我说:“爸爸,你今天应该高兴啊?”爸爸说:“应该,应该,没想到,我一个孤儿,也能给儿子娶上媳妇!”从喜极而泣到眼泪掉线,再到嚎啕大哭,童年的辛酸搅拌着眼前的幸福,生活的艰难揉搓着陡生的激动,过往的烟云一起涌上了这个五十岁男人的心头,他哭的是那么的畅汗淋漓,哭的是那末的无忌和放纵。他是想到了儿时夏夜汤盆里的星星吗?还是连一点模糊记忆都难以存在的父母?

爸爸的一生伴随着辛苦、操劳和奔波。他19岁时由我的父母亲主持娶妻成家,老两口一生孕育了六个女儿一个儿子。子女多,生活困难,家庭负担重,养活一家老小实属不易。儿女们渐渐长大,吃饭、穿衣、上学、嫁娶,这些都是摆在他面前的问题,他会让他的童年在儿女们的身上复制吗?当然不会。因为儿时的缺吃少穿是他终生难以忘却的记忆,故而在他老人家意识的深处埋藏着的想法和盼头无疑是“不能让儿女受苦受穷”。为此他上过新疆挖过药,下过陕西赶过场,披星夜骑百里往返固原粜过粮,熬酷暑抗严寒拓荒闽宁村。堂弟曾深深地埋怨过爸爸在闽宁村炎热的夏天让他持续干活而不给一丁点休息的时间。今天看来,这也许是爸爸自己年轻时候的一种生活方式或者说是一种生存状态,或者他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把他身上的坚忍的品质传承给儿子,他需要儿子成为男子汉。但事实上是因为家庭的重担搁在了他的肩上,他就不得不挑起,他不但要做一个男人,能挺起男人的脊梁,而且还要儿子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放牛、耕地、打场、播种、榨油、勒驮、割草、施肥、挖洋芋、打胡基、铲草核、垫牛圈、编背篼、盘窖砖等等,这些年复一年的春种夏收农活儿和日复一日的家务事儿是他老人家一生的圣行。谁说不是呢?一生为农民,大字不识一筐,不靠出力流汗还能靠什么?如果要说爸爸的思想意识中还有点什么自主精神感召力的话,那不外乎就是,忙碌和勤力是他一生的精神图腾。他信这个,汗水就是馍馍。如果说如今的几个儿女还算光阴好的话,能没有他老人家的功劳吗?父辈的开拓和勤苦精神作榜样,儿女们继承的就是这笔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

爸爸的后半生是在与疾病战斗中生活的。现在回想起来,当得知爸爸得病的时候,他大概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当时需要手术但没有钱,我的一位同事有一笔未曾使用的贷款,我借来让他治病,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没有用。大概在一两年之后就做了第一次手术,在这以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他就接二连三地进医院做手术,进医院做手术,一生大大小小共做了九次手术。这一次又一次手术的痛苦,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挨过来的?单就近几年的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每半个小时左右就要去一趟厕所小便的折腾,他老人家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膀胱癌、肾结石、疝气、胃病,这个可怜的人儿他是怎么经受的呢!肠子从疝气眼中一次又一次掉下来,他一次又一次用手从身下捋上去;尿出来的血水怕被妻子儿女看到而难过他就偷偷地倒掉;时不时因为胃疼而不能进食等等,这些现象在最后这几年的时光中竟成了他生命的常态。

今年的88号,我送爸爸到固原,由他的儿孙陪伴赴西安治病,意预做第十次手术,他自我调侃着说:“我要凑一个整数儿”。但一周之后,回到家的他对大伯说:“世上没有我吃的药了!”因为大夫说要切除他最后一颗肾,然后就是没完没了地透析,没完没了地折腾:“不看了!不看了!再不看了!”

我试图解读这个刚强的男人的内心世界,但不知是否贴切:钱在哪里?让儿女们的家庭回到我的从前?这条路谁都要走,与其苟延残喘,不如顺其自然。

在随后的一次交谈中,他曾感叹生命对他的短暂:“按照我大哥的活法,我还应该有二十年的活头!”那一刻,当着侄儿的面他哭了,哭的是那样的伤心,哭的是那样的悲凉,哭的是那样的无奈。他哭他对生命的留恋,他哭他即将要离开亲人,他哭他即将要离开这个曾经带给他贫穷和痛苦、欢乐和幸福、操劳和奔波的大坪上,他哭真主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是我见爸爸的第二次流泪。

大约在他老人家去世前的二十天左右,我去看望他。这一次,我要走的时候,他特意走出房门送我,并说到多谢你了等等之类的话,当时我就感觉到就有点异样,但并没有明说出来。哪里知道这竟然是一个信号,一个他要永远远离我们而去的信号。在我赴重庆学习的当间,父亲来电话说要给爸爸念“讨白”,当时我意识到事儿要坏了。这与我当时爸爸从西安看病回来时的判断差距太远了,因为当时我想爸爸还有两到三年的活头,我们还有一段亲情相依的时间,还有时间陪着他老人家说说话儿。

但当我赶到他身边的那一刻,他已是三天不进水米了。趟在炕上的他只是感觉到热,,热。没怎么穿衣服却要儿女们时不时地给他的头上、手上、胳膊上淋凉水,甚至是敷上冰块。病魔在他的体内肆虐,他老人家痛苦不堪,我们姊妹们却无计可施,只能默默的陪伴着他。在距离他生命终了前的一个半小时左右,我曾着他的额头、脸颊、、四肢,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已经冰凉冰凉,但他依旧撕扯着背心向我们“诉说”着他的痛苦。我给堂弟说:“时间不多了,不在今天晚上,就在明天”。虽然这样说,但我不能肯定,于是我没能陪他老人家最后一程,只是爸爸临口唤的前十来分钟才赶到他的身边,我的悔死了的懊悔再也无法弥补啊!听着的诵经,看着爸爸的痛苦,着爸爸的手,悲痛之极还不能哭出声,只能闷住嘴,抽动着鼻子,泪水在眼眶中打着璇儿。抛开宗教的神秘和禁忌,不要惊动了他老人家,让他少点痛苦远走吧!

善良、慷慨、乐观、豁达,这是他老人家一生的人格写照。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和爸爸在一个院子里共同生活了大约十多年的光景,儿时的我们姊妹会经常围绕在爸爸的膝边听他讲故事、说笑话,还有爸爸和二弟的辩论,还有爸爸对三弟那疼爱的“三旋儿”的独有称呼,那情景、那笑容今天依然历历在目。他会很多的本事,拉二胡、吹竹笛、做火枪、打铁器,冬闲的时候为我们削木牛、做弹弓,下雪天和我们一快儿抠麻雀、丢杏核儿,围在爸爸的身后看大人们折牛腿、打扑克,给我们的童年带来了无数的关爱、欢乐和幸福,让我们至今都回味无穷,因此上我们一直感觉到爸爸特别亲。

爸爸的一生缺少父爱和母爱,但他从来没有吝啬过自己给他人的爱。他的一生为人善良、慷慨,是一个公认的好人,用父亲的话说:“你爸爸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句重话!”。方圆的老百姓只要是认识他的人,无不对他的人品、脾气、性格和人格竖起大拇哥。乡亲们遇到困难了,向他张口借粮,他说:“拿个筛子到麦栓子跟前筛去,筛了装上”。乡下给人借粮的人不止我的爸爸一人,这样做的能有几人?

记得妈妈曾讲过爸爸的这样一个小故事:邻居家的小孩在爸爸自家屋前的菜地里偷拔胡罗卜,用小手指头捣鼓了半天却挖不出一个。当看到主人时想要跑开,但做贼的心理既害怕挨打又羞愧难当,当时的窘态让孩子无所适从,只能低着头红着脸站在那里等待主人的发落。爸爸笑着从路边捡起一节小木棍递给孩子说:“不要害怕,我不打你。指头不行,用这个挖,挖上几个吃去。记住,以后不能再害人”。爸爸就是这样一个心怀善良的人。

老年的爸爸虽然疾病缠身,很是痛苦,但生活中的他还是经常笑口常开,是一个非常乐观、豁达的人。病重期间,他曾经的玩伴们来探望的时候,他依然是谈笑风生:“我不陪你们玩了,我要走了!”。

老年的爸爸也是一个幸福的人,悠闲而温馨的家庭生活让他享受着天伦之乐,子女孝顺,孙儿绕膝,生活没有忧虑,亲戚们亲热往来,乡亲们和谐相处。我想,爸爸的“未来光阴”也应该是这样的。

祈求真主赐给他老人家永享天园的幸福。阿米乃!

爸爸走了,带走了他的匆忙一生,给我留下的却是不尽的思念。今天我用这些文字寄托我的哀思,纪念我亲爱的爸爸。

【作者简介】

                   马克  宁夏西吉县人,1964生,先后供职于西吉县教师进修学校、西吉县实验中学、西吉中学,现为西吉三中教师。曾参与《进修林》《葫芦河》《西中学刊》《月窗》的创刊、编辑工作,热衷于文学创作。

《葫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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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载:《葫芦河》2017年第1期

主       编: 樊文举           副主编: 陈静  李义 

责任编辑: 柯万昌        网络编辑: 马世梅

主办单位:西吉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发平台:文学之乡xj葫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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